《时代的囚徒[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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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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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什点头:“我不反对,但是用你的车。”
  亚斯最近脸色不太好,鼻塞、咳嗽、头痛,但是与疫病无关。阿翁给他把了脉,发现是“风寒”。
  也会发低烧,也会死人。
  风寒,常选用麻黄、荆芥、防风、苏叶等解表散寒药——阿翁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没有药。
  她从香囊里搜出一点夹杂的防风和苏叶,让亚斯嚼着咽下去,勉勉强强控制着他的病。
  她骗亚斯说这不是会传染的病,但是亚斯当然不信,只要是感冒都会传染,这点常识他是有的,于是自动时不时和阿翁保持距离。
  晚上睡觉时,亚斯也开始背对阿翁睡觉,阿翁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也背过身去,思考如果亚斯也死了,她该怎么办。
  由于工作量过大,阿翁这几天都睡得很沉,以至于没有感受到营房走廊的白炽灯被拉亮了。
  房屋被照亮大半,但是阿翁睡的那个角落依旧黑乎乎的。
  “过来。”温舍的声音把阿翁彻底惊醒了。
  似乎谁都知道那声“过来”是说给阿翁听的——就连阿翁本人也这么感觉,但是既然没提到底是谁,她就很想硬着头皮不过去。
  从来没有人在半夜被叫出去过,头一次发生的事情,总让人感到可怕。
  于是阿翁也没有动静,温舍也没有动静,白炽灯的电流声变得异常的吵,所有人都被阿翁的沉默惊到了——不要命了吗?
  亚斯紧张地晃了晃阿翁,但阿翁依旧没有反应,他只好对着门的方向说了句不太明智的话:“对不起长官,她可能太累了……”
  温舍那边静了片刻,开口:“那你过来吧。”
  阿翁心里一惊,亚斯居然就已经走了过去,站在门前。
  温舍不紧不慢地说:“我会掰着手指头数到三,在那之前给我过来。一。”
  骨裂的声音和亚斯的惨叫声让阿翁立刻爬下床板冲到了门口:“放开他!放开他!我会听你的!”
  温舍放开手,亚斯靠着铁栏门狼狈地坐下去,右手小指弯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淤血使他的关节处发紫发红。阿翁还没来得及去查看他的伤势,就听门一开,一只大手伸进来把她拽了出去。
  当阿翁知道温舍找她去干什么的时候她几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温舍隐约感觉到这次以她自己的性命威胁她已经不管用了,或许另一个更管用:“那要我把他的十个手指全掰断吗?”
  阿翁怔了一下,权衡过后摇了摇头:“不可能……”
  听到这回答温舍倒是有点高兴,但是矛盾的是,他必须得到另一个答案:“那要我杀了他吗?”
  “你会这么做吗?”
  温舍倒是很诧异她这么问,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你想试试吗?”
  被逼到绝路了吗?她对温舍的揣测就只是揣测,决不能拿亚斯的命来检验。阿翁攥紧拳头低着头,半响,松开了拳头:“我知道了,走吧。”
  她半天没有把头抬起来,肩膀抖动着,看起来非常的冷。温舍觉得,自己好像又把她折腾哭了。
  这一年来,她头一次踏出了集中营的大门,温舍把她双手绑起丢在汽车的后座上,自己坐在副驾驶,恩什在驾驶座上等候多时。他嫌恶地看了阿翁一眼:“上帝啊,可真脏,看来你这车回来之后要好好洗洗了。”
  阿翁双手捆在背后死死地抓着车座的软皮,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恩什的羞辱。
  只能再干一次丧尽天良的事,或者牺牲亚斯吗?
  不,不一定的。
  想到这一点,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如果她本人不在了呢?
  这样的话,亚斯的性命不会因她而受到威胁,那个可怜的女孩也不用因她而背叛同伴。这是聪明的阿翁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我真就如此弱小吗?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吗?
  我就只能按你们说的做,受你们摆布了吗
  不,不是的。在这一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不要忘了评论+收藏哦~

  ☆、未完待续

  车子很快驶入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的路标上写着几个街道的名字,阿翁都有印象。
  机会只有一次。
  车子拐过一个弯后,她心一横,颤抖着从自己的香囊中掏出几粒草籽。
  “温舍。”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他心脏一紧,转过头来。
  这是阿翁的赌博,强度类似于输光所有钱的赌徒,把外衣压上,赤膊上阵的最后一局。
  “你们需要审讯的人还有多少呢?我就算死,也不要继续这样活着。”说罢,一仰头,把草籽吞了下去。
  那一瞬间,温舍竟做出了他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反应:“该死!你吃了什么!恩什,停车!”
  “什么?”恩什愣了一瞬,猛地踩下刹车。
  温舍飞快地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似乎想把阿翁拽出来。而在那之前一秒,阿翁从另一个门冲了出去,没命地逃!
  温舍和恩什都是一怔。
  “该死的犹太猪!”恩什以气疯的状态掏出枪突然向着阿翁逃跑的方向不停地射击,吓得附近建筑里的居民失声尖叫。他们当初只想到黑夜可以让人不知道他们的车里坐着犹太人,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却忘了黑夜也是最佳的逃生时间,这时的阿翁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温舍本来可能追上去抓住她的,但是恩什竟突然开始开枪了,他要是冲上去很可能被枪打到,他只能大喊:“等等,恩什,你这笨蛋给我停下!”
  阿翁记得这个镇子的大街小巷,她知道再拐过一个弯,就是一片很复杂的街巷,在这黑夜中一定有藏身之处。
  但是背后的人很快停止了枪击,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快得让人无法想象!
  会被抓回去!
  阿翁拐过弯时觉得,追来的人似乎已经到她背后了。这时有人突然从身侧拉了她一把,当时她以为自己被抓到了,奋力挣扎了一下,一回头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一双灰黑色的眼睛。而这个好心救她的人怕她突然大叫败露行踪,用什么很坚硬的东西打在了她的后脑,她当场就昏了过去。
  而对于追过来的温舍来说,阿翁就好像前一秒就在他眼前,拐个弯之后就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离开军校后好久没做这种爆发性运动,让他一时有点透不过气来,他喘着粗气茫然地看着这条幽深的小巷,第一次心里空空的,不知所措。
  其实阿翁的这场赌博,赌的是她的能力对这两位长官来说有多重要。如果真的很重要,那么一切应当是会按她所想的发生的。而温舍的反应,已经远超她的想象,那简直就像是无法接受她的死亡。不过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甚至温舍当时的慌张更利于阿翁的脱逃。
  “她醒了,凡。”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么说,然后有谁走了过来。
  阿翁后脑一阵钝痛,吃力地睁开眼睛后,看见一个比自己稍大的女孩和……一个更为年长的男孩。这感觉……仿佛置身于异世界。
  很快她明白了,不是异世界,而是她回来了。
  惊喜让她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一发声就会哭出来。
  半响,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那男孩,突然记起了什么:“是你?”
  男孩笑笑:“看来你记得我,是我把你从沿街巷那边带过来的,我叫凡·希尔,21岁,我想我应该比你大。这位是艾薇·夏洛克,她还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都是朋友,日子长了你会逐一认识他们的。”阿翁一扫眼看去,这个屋子里有大约十人左右,除了艾薇全是男的。灰发灰眼,全是犹太人。
  艾薇也很热情:“叫我艾薇就好了,我16岁,我想我也比你大。”
  “不,我也16岁。”阿翁摇摇头。
  的确,阿翁和同龄孩子比起来,不管是身高还是长相都更加显小。
  她坐了起来,发现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艾薇马上解释:“我帮你换的,当然他们全是背过身去的——对了,凡说你当时正在被党卫军追杀?”
  “是的,差一点就被抓住了,我从集中营逃出来,他们想抓我回去。”阿翁向凡低了低头,“所以谢谢你,希尔先生。”
  “集中营?”角落里有个醉汉冲阿翁晃了晃酒瓶子,“你这丫头可真能干,居然是集中营?哈!我还以为是犹太人区逃出来的!”
  阿翁反问:“犹太人区?”
  “怎么,没听过吗?政府划了一块地方给犹太人住,一天中只有规定的两三个小时能出来,比集中营强点但是也是人□□炸的脏兮兮地方……”
  “其他变态的规定还有许多,犹太人不能坐公园长椅,犹太人不能有收音机和自行车,简直就像幼稚的小孩子,可悲的是我们还不得不遵守,哦,还有,犹太人必须佩带大卫之星。”另一人插嘴道。
  “大卫之星……是你袖子上的那个吗?是法令规定要带的?”
  “嚯,丫头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醉汉大笑。
  “我是一年前被抓的,当时要么出国,要么进集中营……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大卫之星是在水晶之夜之后就被要求佩戴的,是为了侮辱犹太人,也是做个标记,按标记抓人。”
  阿翁几乎是在水晶之夜之后马上就进了集中营,所以对这些法令一无所知。后来进去的犹太人身上大多都有这种黄色“大卫之星”,但她以为这是犹太教信徒的信物……
  “所以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犹太人区吗?”
  醉汉大笑两声:“这里是镇子比较偏僻的一角的一栋建筑,我们住在二、三两层的夹层里,你可以称之为密室!这栋楼里住着几个反对非人道主义残杀的非犹太人,他们帮助我们采购。”
  阿翁觉得如果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党卫军准将的话,后果谁也说不准。更关键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镇子被带过来的,所以她回不去,不知道笛林准将在哪。看来唯一的路就是暂时先和这些人住在一起。
  “我从今天起就只能在这里吗?”
  “不然呢?去犹太人区找妈妈吗?丫头可别这么傻!”
  “不是,我想犹太人区没有我的亲人,”阿翁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我只是想知道我能出去吗?”
  “额……你是女孩子,我想你还是和艾薇一起留在……”
  醉汉说道一半,凡突然插话:“可以。”
  “哦,凡……”醉汉摇了摇头。
  凡说:“我们定期会向犹太人区运送食物、衣服和武器,你可以一起去,但是在那之前你要把身体养好,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瘦了吗?这样子去是会拖后腿的。”
  阿翁一怔——原来这里就是温舍他们希望她审问出的所谓的藏匿地点?她居然被他们救了?!
  后来,艾薇拉起帘子帮阿翁洗了澡,她被阿翁雪白肌肤上的累累伤痕吓了一跳。后来艾薇还给了她面包和香肠。于是阿翁好歹是吃了顿饱饭,食物和热水的温暖让她有些想哭。
  突然就想起了亚斯。
  他生病了,还废了一根小指,现在她逃出来了,他还在里面。
  他不会以为她死在外面了吧,对于他来说,她可是一走就再无踪影了啊。
  也许就在这一秒,他已经被枪杀了也说不定。
  阿翁痛苦地抱住脑袋,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再次油然而生。
  阿翁就在这里住下了。琢磨了一年,终于逃离了集中营,但她竟忘记了在进集中营之前自己本就是幽闭状态,出来之后,自然更好不到哪去。天天盼着自由,盼着自由,等到真的逃出了集中营,更残酷的事摆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是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方格里。这时才终于明白了,对于犹太人来说,这时代,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集中营,逃狱对她来说,将是件永恒的事情。
  凡虽然不是这里最年长的人,但是他很像这里的首领。他是个很令人信服的人,说出来的话一般没有人反对。
  在看见阿翁的眼睛之后,有人暗地说这孩子的父母一定有一方是雅利安人,表示不想和仇人的子女同住。但是凡说她进过集中营,很显然已经被德国人当做犹太人对待了,如果他们再把她看做雅利安人,可就太可怜了。
  于是阿翁保住了暂时的栖身之地。
  凡在这一系列针对犹太人的破事开始之前是个职业摄影师,他的犹商父母早逝,留给他和他的妹妹一大笔遗产——他的妹妹不久前在一次向犹太人区的运送中不幸被党卫军抓住,很显然,这位妹妹,就是快要被或者说已经被恩什打死的女孩。
  希尔家的兄妹都有着让阿翁肃然起敬的人格。妹妹就不用说了,哥哥也给人一种心系天下的感觉,至少阿翁认为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是不会全拿出来救助犹太人区的人的,但是凡做到了。而且,他似乎一直谋划着类似于武装反抗的东西。他让阿翁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就是那种为了集体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的人,非常的伟大和无私。但这种人会让在乎他的人非常担心。
  像艾薇,似乎就非常担心。这是当然的,在这里首先年龄上能让她起心思的就只有凡,何况就算是在一大堆年轻男子中,凡也有着成为其中佼佼者的资质,有着那种春风般让人觉得舒服温暖却又让人信服的气质,大概没有女孩子会不爱他——阿翁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女孩子……
  他们每周五会通过地下道向犹太人区送货物,阿翁来了之后他们一共去了两次,但是每次都以阿翁身体虚弱为由没有带上她,阿翁能理解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瘦弱,即使她本人干了一年的体力活其实体力不错。
  本来由凡的妹妹和艾薇洗的衣服已经由艾薇独自洗了,阿翁的到来又减少了艾薇的工作量。虽然依旧是在封闭的地方干活,但是好歹比搬砖头强,伙食也好了不少,最关键的是不用看着身边的人死去,不用终日担心自己性命不保。
  阿翁本身是话不多的人,但是如果只是一起洗衣服而不说话,艾薇会显得有些尴尬。于是两人只好找话题来说。在艾薇的引导下,每次话头都会落在凡身上。
  “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了吗?”阿翁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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