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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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宰相-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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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马来。亏他想得出!我们中国党没有理会他的一套,我和朱总司令立即发布进军口号: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本来一九四八年我就提出到莫斯科来,跟史达林同志会面,交换彼此的想法,消除一些猜忌、误解。但史达林同志回话说,中国内仗正处于关键时刻,毛不宜离开,由他们先派人来。一九四九年二月他派了米高扬来西柏坡村,我、朱总、少奇、恩来跟米高扬谈了整整一星期,详谈我们的建国计画,外交方针。可是四月二十三日,我人民解放军部队打过长江,占领了南京,那个苏联驻南京的大使馆,竟然还奉命随国民党逃亡政府到了广州!奉陪到底,多幺讲义气啊!你说他们糊涂不糊涂,像话不像话?今年七月,我们派少奇同志秘密访问莫斯科,和史达林举行了四次会谈,双方关系才算走上正轨。……没想到罗,没想到他七十岁生日时,我们已经建立起全国政权,我是代表新中国来替他贺寿罗!这叫做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栘的埃王稼祥作为中共的首席苏联问题专家,驻苏大使,耐心恭听着毛泽东的一番诉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天啊,就快要到莫斯科了,作为中国党、政、军最高领袖第一次到访,怎样都结记着这幺一本老帐,带着这幺一股子情绪?」王稼祥从中、苏两党两国关系的大局出发,也是从尚未立稳脚跟的新中国的外交利益出发,不能不提出自己的规劝:「是啊,正如主席曾经说过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人民送来了马列主义。从一九二0年三月,共产国际为帮助中国革命,派出第一位使者魏金斯基来华,协助陈独秀、李大钊等人成立我国的第一个共产主义小组,到一九二一年我们党宣告成立以来,苏联党和政府一直在为我们训练干部,提供经费和武器,向我们派出各类顾问,把我们的革命当作他们自己的事业来做,已经整整三十年过去了。可以说,在我国漫长的历史上,从来都是外国侵犯我们,欺凌我们,瓜分我们,唯有苏联是个例外,真心实意的帮助了我们。如果没有苏联长时期的无私援助,我们的革命不可能这样快就取得全国胜利,我们党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和地位……。一个最近的例子是东北战场,如果不是苏联红军把缴获的日本关东军的坦克、大炮、枪枝弹药全部移交给我们,林彪、罗荣桓同志绝无可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在没有后勤生产基地提供装备供应的情况下,武装起百万大军,打败美式装备的国民党精锐部队的……不说这些了,我记得主席在庆祝史达林六十诞辰的那篇文章里这样写道:「我们中国人民,是处在历史上灾难最深重的时候,是需要人们援助最迫切的时候,《诗经》上说的:「嘤其鸣声,求其友声。」我们正处在这种时候。是史达林同志和他领导的苏联共产党,以及共产国际执行局,对中国党和革命从理论指导到人力物力的无私援助……。」主席,你的文章我读过多遍,至今还背得出来呢!」

两人的谈话,真是南辕北辙,格格不入,甚至针锋相对。使毛泽东哭笑不得的,是王稼祥竟然引用了他本人的话来反驳他,规劝他。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毛泽东成了卖矛又卖盾。王稼祥这人也太过聪明,太过亲苏了吧?

此后的路程,除了王稼祥不时向毛泽东主席介绍些苏联的地理、人口、民族、历史、军事、政治、经济、物产资源、工农业生产以及文化艺术方面的情况,毛泽东很少开口,只是点着头,专注地听着。

十二月十六日中午,毛泽东的专列驶入莫斯科火车站,迎接他的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奇寒。车站月台上,恭候着他的是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莫洛托夫、元帅布尔加宁以及外交部、外贸部的部级官员。连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国防部长,还有史达林的接班人、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马林可夫都没有出现。这也符合欢迎新中国元首的礼仪吗?

由于毛泽东有言在先,不入住克里姆林宫,不用苏方提供餐欧服务,代表团被安置到莫斯科郊外姐妹河史达林的私人别墅里,过小集体生活。

安顿下来之后,莫洛托夫眼王稼祥大使乌里哇啦说了好一阵俄文。王稼祥译成中文说:莫洛托夫同志请毛主席好好休息,睡一觉,坐了十来天的火车,一路上一定很辛苦了。下午六时整,史达林同志约毛主席在克里姆林宫会面。

毛泽东表面上不说什幺,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万里迢迢来访,主人不来拜望客人,反要客人去拜望主人?今后我们一定不搞他们这一套大国主义作风。只要有兄弟国家的元首到访,我一定率同朱德、少奇、恩来等去机场迎接,一定要表现出我新中国的待客之道,我中华民族乃诗书之族,礼仪之邦。

毛泽东头脑清晰,看来史达林是有意要先冶淡一下自己了。直到自己来苏联前夕,据说史达林仍在担忧共产党新中国会不会是另一个「南斯拉夫」,毛泽东会不会是东方的「铁托」。史达林甚至忧虑新中国的领导人可能选择一条中间偏西方的外交路线。他手头有一份来自中国东北地区的报告。

毛泽东此次到访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清除史达林同志心里的这个疑团,向苏共表明新中国愿意加入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做为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员,新中国的外交路线是向苏联老大哥「一边倒」,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

下午五时二十分,史达林派自己的卫队队长前来迎接毛泽东去克里姆林宫。毛泽东穿戴整齐,只带了驻苏大使王稼祥和自己的顾问兼翻译师哲两人上车。

克里姆林宫由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教堂和宫殿组成,庄严、壮丽而神秘。车队顺着伊万大帝钟楼的右首,从斯帕斯门驶入,经过一座很大的圆型花坛,前方是气派非凡的大理石游廊,游廊的顶部,绘有罗曼诺夫王朝历代皇帝的画像。一道护城河与红墙环护着这座十二世纪修建的帝俄皇宫。

十月革命成功后,这里成为苏联的党政首脑机关。这点倒是跟北京中南海的历史与现状十分相似,不同的只是建筑风格,克里姆林宫是一座城堡,中南海是一座风光绮丽的皇家园林。

毛泽东、王稼祥、师哲三人被送进史达林的会客厅里。会客厅高阔华美,大理石墙壁光可鉴人。毛泽东原以为史达林起码会率领他的助手们在大厅门口迎接。大厅里却只有他们三位客人,显得冷清孤零。毛泽东不禁出生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他看了看墙上的大挂钟:五点五十七分,原来早到了三分钟。他恼火地看了王稼祥一眼,仿佛在说:「看看,你这大使都替我做了些什幺安排!我是一个属国的郡主、番王?前来等候晋见伟大无边、万寿无强的新沙皇?!」

好在这时,史达林的女秘书在一名翻译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她请毛主席、王大使和师哲同志到她的值班室去稍候,并说明史达林同志是十分守时的,她立即就进去报告。毛、王、师三人只好跟着女秘书走向客厅尽头,去到一间不很宽大的值班室。毛泽东更为窝火了,差点骂出来:「老子今天是来走麦城了。」

当大挂钟「当当当」响过六下,里间的大门开了,女秘书立在门口招手。毛泽东领着王稼祥、师哲大步走进了史达林的办公室。但见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们已经站成一排,鼓掌欢迎中国贵宾。史达林站在最前面,向毛泽东伸出了他巨人的双手。史达林边握手边端详着毛泽东,说:好!好!太好了,真想不到你这样年轻,这样健壮,我见过的东方人很少有你这样高大的呢!

史达林比毛泽东年长十三岁。握手之后,他向客人一一介绍了他的政治局成员们:马林可夫、莫洛托夫、贝利亚、布尔加宁、米高扬、赫鲁晓夫、维辛斯基……。毛泽东与他们一一握手,互致问候。

史达林率政治局成员们在会谈桌的一方坐下,毛泽东则率王稼祥、师哲在另一方坐下。桌的中央摆有各种红葡萄酒、白葡萄酒和伏特加酒,以及各类水果、面包、鱼子酱、切成薄片的熏肉等等。史达林虽是第一次见到毛泽东,但表现出来由衷的喜欢,就像一位衰老的长者见到了年轻有为的晚辈一样。他望着毛泽东,直夸赞:「伟大,你们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你对中国人民的贡献很大,是中国人民的好儿子!我真诚地祝你身体健康!」

毛泽东没想到史达林会这样喜爱他、夸赞他。一股暖流流通了他周身。他忽然心头一热,像个饱受委屈的晚辈,终于见到了慈祥而有力量的长辈那样,眼睛都红了,说:「史达林同志,我可是个在我们党内长期受打击、受迫害、受排挤的人喔,有话无处说,有苦无处诉……。」

王稼祥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毛泽东主席头一回跟史达林见面,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既不符合外交礼仪,也有损中国党和政府的颜面,不成了老子和儿子的关系了?诉委屈诉到莫斯科来了,诉到兄弟党的领袖们面前来了。便是师哲也毫无思想准备,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怎样翻译,该不该翻译。场面哑了一会,还是由坐在史达林身后的苏联汉学家费德林教授翻译过去了。

史达林一时深受感动似的,问:「毛泽东同志,能不能告诉我,在你们党内,都是哪些人打击、排斥过你?他们采用的是何种方式?」

毛泽东侧过身子,指着身边的王稼祥大使说:「就是他!他们国际派,从陈独秀,到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秦邦宪、张闻天、周恩来……。」

「不不不!」史达林没有等翻译把话译完,就明白是怎幺回事了,捏着烟斗的手习惯而威严地晃了晃,之后笑着说:「毛泽东同志,过去的事已经成了历史,就让他过去吧。首先要向你表示歉意的应当是我,由于我对中国了解得不够,对中国革命的真实情况,对中国党的领导人的情况,了解得不够全面,以致我们之间产生过一些误解……。今天,你作为中国领袖、中国人民的伟大儿子来到了莫斯科,你已经是一位胜利者。胜利者应该宽容和高姿态。我们谁也不用去谴责一位失败者。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为胜利者干一杯!」

史达林虽然被西方舆论称为红色屠夫,经常引用他的一句名言「死一个人是一个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一个统计数字」来印证他是一位暴君;但他却也的确不愧为列宁之后的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伟大领袖和导师。他的这番幽默的谈话,既有自我批评,又有对「胜利者」的批评。在场的苏联领导人都笑了起来,频频向客人举杯。毛泽东也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跟着笑了。

只有王稼祥大使一人笑不出来。 

※※※※※※※※※

第二十五章 千里谋杀毛泽东-秘戏孙维世
十二月二十一日,为史达林七十诞辰。毛泽东率陈伯达、王稼祥、师哲等人,与来自世界各国的共产党领袖们一起,出席了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祝寿盛典。

之后,毛泽东与史达林及苏共政治局委员们会谈两次,皆不得要领。

史达林问毛泽东这次到访莫斯科,有什幺具体的打算或要求没有?毛泽东说,想和苏联领导人共同搞一个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师哲很吃力地把毛泽东的话翻译过去,史达林和他的同事们仍然不懂,毛泽东的好看又好吃的东西是什幺?毛泽东说,就是签订一个协定,这个协定好比席上的一道菜,摆在上面好看,叉起来放进嘴里又好吃。师哲这才算是听懂了,翻译过去说,我们毛主席提议两党两国共同签订一个条约,好看,指的这个条约是给全世界、主要又是给西方帝国主义看的,中苏两国亲如兄弟,团结一致;好吃,是指这个条约不是空泛的,要有具体内容,如在互助互利、平等合作的基础上,向新中国提供经济技术援助,帮助新中国进行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毛泽东又补充说:还应当包括归还中长铁路主权、苏联租用大连和旅顺港口的期限等内容。

苏联老大哥总算明白了中国小老弟的要求,原来是要面子,要主权也要实惠。史达林倒是一门心事地要笼络住这个东方的红色巨人,而显得慷慨大方,表示愿意尊重中方意愿,可以考虑归还东北中长铁路主权,大连和旅顺口海军基地的租用也可以定出期限。

双方在讨论经济技术援助时,史达林问毛泽东:「中国目前有无经济建设计画?国防、重工业、农业、水利、电力、交通、采矿,准备上哪些项目?都是多大的规模?需要哪些方面的技术专家?需要多少资金?多少机器设备?」

天啊!毛泽东哪里想到过这些具体的经济问题?他满脑子装的是战争问题和权力掌控大计,以及中国古代帝制文化经典,对经济建设考虑得少而又少。对于史达林提出的问题,他一筹莫展,一问三不知。

面对着一位会谈对手,史达林倒是很有风度,说:「毛泽东同志,我知道你是优秀的军事家,政治家,刚刚取得政权,还来不及熟悉经济事务。但你的代表团里,总该有你们的经济专家吧?」

毛泽东摇摇头,很坦然地说:「我带来的是几名我们党内的哲学家,比如我身边的这位陈伯达同志。我想跟你们讨论几个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问题。」

史达林晃了晃手里的烟斗,不无惊讶地问:「来讨论哲学问题?可就弄不出你的那个好看又好吃的东西来罗。不过,我的翻译费德林同志,还有我们外交部的尤金同志,罗高寿同志,都是不错的哲学家,他们可以陪你讨论。经济援助问题,我看还是等你们的周恩来总理来了再谈。米高扬同志告诉我,你们的刘少奇、周恩来,懂经济,懂国家管理、国家建设。

周恩来是难得的总理人才。」

史达林不懂新中国的政体,他以为中国的总理相当于他这个苏联的部长会议主席。其实周恩来只是一名中央人民政府属下的政务院总理,在中央人民政府里,他只是一名政府委员,他的头上还压着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和六位副主席。毛泽东在中国政府里的职位才是相当于苏联的部长会议主席。这是毛泽东煞费心机才弄出来的一套独特政体。

尽管双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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