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8-烟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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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8-烟雨杀-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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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平湖果然在三楼,而且恭恭敬敬地站在楼梯口,岳乘风的突然出现,显然并不使他意外。    
    岳乘风却不免有点意外。    
    到望湖楼来,是他突然间决定的,没有通知任何人。    
    “你知道我会来?”他本不想问,但还是没忍住。    
    冷平湖恭声道:“是。”    
    他瞄了一眼岳乘风的脸色,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属下不单知道帮主会来。”    
    岳乘风淡然一笑,脚下不停,直走向房门,口中淡淡地道:“哦。”    
    冷平湖紧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帮主知道有人跟踪?”    
    岳乘风淡淡地道:“齐灵风的鼻子的确很灵,只可惜手下人太不给他挣脸了。”    
    他稍稍偏过脸,扫了冷平湖一眼,含笑道:“那两个家伙是在两条街外开始盯上我的,对不对?”    
    冷平湖微微愣了愣神,方道:“不是两个,是三个。”    
    岳乘风停了下来,眉心一挑,道:“三个?”    
    冷平湖道:“是。另一个人在帮主刚出门时就跟上了。”    
    岳乘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齐灵风手下还有几个厉害角色?”    
    冷平湖道:“这人与齐灵风无关。”    
    岳乘风怔住。    
    冷平湖道:“他是安正的人。”    
    岳乘风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了。    
    他不得不承认,安正的确是个很厉害,也很难缠的人物,难缠到近几天来只要一听见这人的名字,他的头就会隐隐作痛。    
    冷平湖抢上一步,推开房门:“帮主请。”    
    门一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直冲鼻端。    
    岳乘风眯着眼扫了一眼窗前的花梨大案,道:“你在喂鸽子?”    
    冷平湖道:“是。”    
    花梨大案上,放着一只漆黑的托盘,盘中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牛肉。    
    托盘边,斜架着一柄约九寸长的弯刀。    
    刀柄以金丝缠就,缀满了大大小小数十颗红蓝宝石,刀锋薄而锋利,在正午的阳光下闪动着浅蓝色的寒光。    
    刀边,立着一只鸽子。    
    鸽子看上去很平常,很普通,毛色灰暗,羽毛略显凌乱,和一般人家饲养的鸽子并无太大的不同。    
    惟一不同的是它的眼睛。    
    那根本不是鸽子的眼睛。    
    如果只看那双眼睛,你能想到的,绝对只会是鹰隼,是茫茫雪愿上孤独的饿狼。    
    岳乘风走过去,坐下,拿起那柄弯刀。    
    鸽子立即挺直了身体,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咕”声,死死地盯着盘中血淋淋的牛肉,双眼暴射着如刀锋般幽蓝而锋锐的寒光。    
    岳乘风割下一片牛肉,挑在刀尖上。    
    鸽子倏地一伸脖子,快如闪电地将肉片叨起,转眼间咽下肚去。    
    冷平湖伸出左手,鸽子眨了眨眼,轻捷地跳上他的手背,“咕咕”轻叫了几声,展翅飞出了窗外。    
    岳乘风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冷平湖道:“芜湖。”    
    岳乘风目光一闪,道:“怎么样?”    
    冷平湖自袖中摸出个小纸卷,捻开,盯着纸条上密密麻麻如一团蚂蚁似地小字,道:“司马固没说谎,他们家在玉器一行的确很有些名气。司马固是独子,十一年前从军,五年前丧父,他回家后变卖所有家产,还清了他父亲的欠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岳乘风道:“就这些?”    
    冷平湖道:“没有查出他与芜湖司马世家有什么关联,也没有查出他的武功到底师承何人。”    
    岳乘风微微一笑,道:“常老知道了吗?”    
    冷平湖道:“还没有。”    
    岳乘风淡淡地道:“这下,他总该放心了吧?”    
    冷平湖不搭腔。    
    他慢慢将纸条又捻成纸卷儿,慢慢放回袖中。    
    岳乘风略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想说什么就说嘛!”    
    冷平湖道:“是。属下以为,暂时查不出什么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完全信任这个人。”    
    岳乘风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想查下去?”    
    冷平湖低声道:“请帮主不要见怪,属下……”    
    岳乘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那就查吧。既然你们认为在这件事上多浪费些精力也没什么,我又能怎样?”    
    岳乘风淡然一笑,转口道:“你能肯定今天跟踪我的人中,有安正的人?”    
    冷平湖道:“属下以为,对安正这个人也不必过于在意。”    
    岳乘风抬了抬眉毛,略显诧异地道:“哦?”    
    冷平湖道:“他的职权范围是杭州府一带的治安。我们只要不与他发生冲突,他又能对我们怎样呢?”    
    岳乘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不与他发生冲突?能做到吗?难不成我们来杭州,真的只是做做生意,逛逛西湖而已?”    
    冷平湖道:“属下的意思是……”    
    岳乘风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想,问题是,你知道齐灵风到底有什么打算吗?杭州是天目派的根本所在,齐灵风绝不会拱手将这块地盘让出来。在生意上,他拼不过我们是明摆着的事,你说,他还能怎么做?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嘛!”    
    冷平湖道:“这几天来,齐灵风一直没什么反常的地方,诚信镖局里也很平静。”    
    岳乘风将手里的弯刀丢回大案上,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道:“暂时不动,并不意味着他永远不动!他一旦行动,我们只能应战。到那时,事情就落入了安正的职权之内。你懂了吗?”    
    冷平湖垂首道:“是。”    
    岳乘风靠回椅中,道:“胡师爷最近怎么样?”    
    冷平湖道:“他很满意。”    
    岳乘风道:“嗯。关于安正这个人,他有什么办法吗?”    
    冷平湖叹了口气,道:“没有。据胡师爷说,这十几年来,历任知府都拿安正没辙。现任知府到任之初,曾试着撤换他,结果,地方士绅数百人联名上书力保,闹了个满城风雨,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岳乘风怔了怔,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找出至少让安正中立,对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来,在杭州府境内,徽帮很难展开真正的行动。    
    冷平湖瞄了瞄他的脸色,凑近大案前,低声道:“帮主,是不是可以……”    
    他伸出食指,在空中斜斜划过。    
    岳乘风瞪了他一眼,道:“不行!杀了安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不要忘了,他虽然只是从七品,但毕竟是朝廷命官,杀官就是造反,那时,徽帮要面对的,就将是锦衣卫、东厂和大队的官军了。”    
    冷平湖怔住,半晌方愣愣地道:“如此说来,我们岂非奈何他不得?”    
    岳乘风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地道:“会有办法的。他毕竟只是个人。只要是人,肯定会有弱点。”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十章 信任(二)

    司马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色道:“小岳,吃完这顿饭,我就要走了。”    
    岳乘风脸上的笑意已完全消失:“为什么?”    
    司马固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是个习惯吃闲饭的人,而且,我也还没到只能吃闲饭的地步。”    
    岳乘风道:“我没有让你吃闲饭。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    
    司马固道:“我能帮你什么呢?望湖楼里不管有多忙,也没有我能插上手的事。”    
    岳乘风瞟了冷平湖一眼,淡淡地道:“我也没想让你做这种事。”    
    司马固道:“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岳乘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无声地叹了口气。    
    司马固又干了一杯酒,食中二指捏着酒杯慢慢转动着,低声道:“小岳,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岳乘风道:“此话怎讲?”    
    司马固道:“我的腿的确受过伤,但我的脑子并没有坏,而且还很灵光。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临走前,我有一句话还是要说。”    
    岳乘风急道:“司马,我……”    
    司马固根本不听他的,紧接着道:“你们忽视了一个人。”    
    岳乘风一怔,道:“谁?”    
    一边问,他一边飞快地瞟了冷平湖一眼。    
    司马固仍转着酒杯,头也不抬地道:“张庆。两浙镇守太监,张庆张公公。”    
    岳乘风微笑。    
    那是一种稍显迷惑的微笑,似乎他根本不懂司马固在说什么。    
    其实,他的心跳已加快了,就在司马固说出“张庆”这个名字的一瞬间。    
    他的脑子里,也闪出了一道灵光。    
    司马固放下酒杯,直视着岳乘风,认认真真地道:“在项大将军手下时,我曾与张庆有过一面之缘,我相信,他还能记得起我这个人。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牵个线,搭个桥。”    
    岳乘风举手轻轻抚了抚额头,正欲开口,冷平湖已抢在了前头:“多谢司马兄好意。只是望湖楼的生意并不大,张公公又怎会将我们这些小人物,小生意放在眼里。”    
    司马固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果然。你们果然不相信我。”    
    冷平湖忙道:“司马兄说哪里话。在下……”    
    司马固拎起酒壶,替自己斟酒,一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我刚才说过,我的脑子并没有坏。我有眼睛,能自己看,有耳朵,能自己听。”    
    冷平湖无言以对。    
    司马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用力抹去嘴角的酒渍,盯着岳乘风道:“小岳,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来还记得我这个朋友,我以前说过,现在再说一次,你不欠我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站起身来。    
    岳乘风稳稳当当地坐着,微笑道:“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认为我不相信你呢?”    
    司马固淡淡地道:“既然是朋友,我总该知道帮我的到底是什么人。你让我来帮你,也该让我知道我帮的是什么人。如果你不相信我这个人,又何必伸手拉我一把?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又何必留下呢?”    
    岳乘风道:“你帮的是我,是岳乘风,是你冒死从火海中救出来的小岳。”    
    司马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低声道:“现在的小岳已不是以前那个小岳了。”    
    岳乘风含笑道:“你说我现在是什么人?”    
    司马固忽然坐下,又倒了杯酒,方道:“夫人姓萧?”    
    岳乘风不动声色地道:“你见过,还用问吗?”    
    司马固道:“你的岳父死在扬州,前年年末,对吗?”    
    岳乘风道:“不错。”    
    司马固干了杯中酒,长长吁了口气,方道:“徽帮与天目派前年冬天在扬州曾有一场血战,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冷平湖座下的椅子突然发出“吱”地一声轻响。    
    岳乘风道:“我知道。”    
    司马固道:“正是在那场血战中,徽帮前任帮主萧扬死于天目掌门宗万流的剑下,对不对?”    
    岳乘风道:“对。”    
    司马固道:“自前年底开始,天目派在各地的生意相继被挤垮,就在前几天,齐灵风在丝绸、盐、毛竹木材等生意上也遭受了重创,……”    
    冷平湖突然插话道:“司马兄好像知道很多事。”    
    司马固慢慢扫了他一眼,道:“我是个江湖人,如果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又如何在江湖上混下去呢?”    
    冷平湖道:“你还知道什么?”    
    司马固叹了口气,道:“冷兄真想听?”    
    冷平湖咬牙道:“想!”    
    司马固又叹了口气,方道:“坐在我对面的,正是徽帮现任帮主。要是我说错了,小岳,我情愿把脑袋送给你!”    
    冷平湖的瞳孔急剧收缩,如两点锐利的针尖。    
    针尖之上,寒芒暴涨。    
    司马固又拎起了酒壶,看也不看他,淡淡地道:“冷兄已动了杀机。我没说错吧?”    
    冷平湖慢慢站起身来。    
    司马固斟着酒,慢吞吞地道:“小岳,要是你再不开口,我大概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岳乘风开口了。    
    他一开口,冷平湖便怔住。    
    司马固也怔住。    
    “今天天气很不错。”    
    谁也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司马固看了看窗外,道:“的确不错。”    
    岳乘风道:“我想出去走走,司马有兴趣吗?”    
    司马固放下酒壶,道:“有。”    
    岳乘风一笑,道:“你去楼下等我,我得换身衣裳。”    
    司马固的脚步声一消失,岳乘风的脸就放了下来。    
    他看着仍怔怔地站在一旁的冷平湖,冷冷地道:“你都听见了。”    
    冷平湖道:“是。”    
    岳乘风道:“这样一个人,你愿意他是朋友,还是更愿意他是敌人?”    
    冷平湖道:“朋友。”    
    岳乘风的口气更冷:“他是我的朋友!”    
    冷平湖的头低了下来,低声道:“是。属下明白。”    
    岳乘风叹了口气,面色终于有所缓和,淡淡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留住他?”    
    冷平湖道:“是。”    
    岳乘风点点头,道:“你该去找常老了。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望湖楼后门外,是一条小巷。    
    小巷里臭气冲天,令人欲呕。    
    司马固一声不吭,只紧跟着岳乘风往前走。    
    小巷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    
    巷口,停着一辆马车。司马固跟着岳乘风钻进车厢。    
    岳乘风有些无奈地冲他笑了笑,指了指身上新换的一件湖绿长袍,道:“没办法,有人跟踪我。”    
    司马固恍然,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齐灵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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