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烟花妃子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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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6-烟花妃子陈圆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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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自己苦难的身世,难以抑制自己的悲伤。    
    她出生在距苏州五十多里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中。父亲名叫邢玉书,因家中无田无土,只好走村串户,以麦芽糖换废铜烂铁挣几个小钱养家口。    
    他的妻子身怀六甲,就要临盆了,为了谋生,他还得出门做生意。那天,他回家途中爬上一个荒草没膝的小山冈,发现一只翅膀受了伤的雉鸡在草丛中跳来跳去,飞不起来。他跑了十几步将雉鸟捉住了,不由笑起来:“哈哈,昨夜灯光爆,今早眼皮跳,果然财喜到,原来应在这雉鸡身上!”    
    下了山冈就到家了,那是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茅屋,他出门前委托一位远房堂婶照看一下他那快要临盆的妻子。走近茅屋,忽听屋中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一个缺牙老太婆手端木盆推门出来就要泼水,看见了邢玉书,咧开嘴巴说:“哎呀阿小,你怎么才回来!你婆娘生了!”    
    邢玉书怔怔问:“生、生了?生了什么?”    
    “生了个姑娘,白白胖胖,你给起个名吧!”    
    邢玉书进了灶屋,将雉鸡扔在柴堆上,没好气地说:“哼,赔钱货,就叫‘野雉’!”    
    陈圆圆曾是秦淮名妓,后人将妓女称为“野鸡”,据说与陈圆圆的乳名有关,是否如此,恐怕已无法考证了。    
    


第一部分:惊 艳睡在湿稻草上

    陈圆圆饥一餐饱一餐总算没有夭折。四岁那年,江南大水,邢玉书背着她同妻子躲到山冈上避水。山冈上挤满了灾民,躲了三天三夜,她一家差点儿饿死。大水过后下山一看,她家的茅屋已被冲得无影无踪。邢玉书搭了个寮子,连床也没有,一家三口就睡在湿稻草上,而官府仍然横征暴敛,加征“剿饷”、“辽饷”,按人头加征,交不出便捉人拆屋。邢玉书自知交不起这笔钱,留下一小袋米给妻女活命,自己跑到苏州昆山亲戚家去躲避。    
    陈圆圆一生都记得那天衙役到她家搜查时发生的惨剧,直到多年之后,她一想起那天的情景身子便会一阵颤抖,夜间也常在恶梦中惊醒。那天,她妈妈去山上挖野菜回来,饿得身子打晃,放下菜篮便一屁股坐在稻草上,胸脯起伏,大口大口喘气。这时,地保带着四名如狼似虎的衙役闯进寮屋。地保手中拿一本簿子,念道:“邢玉书家三口,应交捐白银十五两。陈玉书哪里去了?”    
    圆圆妈怯怯地说:“家中没有吃的,他到外地借粮去了……”    
    “明明是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搜!”    
    圆圆和妈妈被拖出寮屋。衙役一搜便在稻草中搜出了那一小袋米。圆圆妈像疯了一般拉住那个提米衙役的裤脚,破声哭喊:“老爷呀,这是我们母女俩的活命粮,你拿走了,我们娘俩就得活活饿死,可怜可怜吧!”    
    那衙役骂一声:“去你娘的!”一脚将圆圆妈踢翻,扬长而去。    
    圆圆妈后脑撞到一块大石上,撞出一个血窟窿,当时就翻了白眼。圆圆扑到妈妈身上又摇又哭又喊:“阿妈呀!阿妈呀——”    
    妈妈只对她伸了伸手,便断气了。    
    邢玉书的堂婶同邻舍们听到哭声赶过来,都被圆圆妈脑后那一大摊血惊住了,堂婶探了探圆圆妈的鼻息,说一声:“她断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引得人人泪下,议论纷纷:“这是什么世道?官府比强盗还凶,打死人就走了!”    
    “抬着尸体,找他们说理去!”群情激愤,点火就会爆炸。    
    村中一名老者拦住大家说:“这种世道,小民百姓有说理的地方吗?引起官府弹压,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快把玉书找回来,给她办后事吧!”    
    邢玉书被找回来后,在村人的帮衬下,钉了个薄板棺材,将圆圆妈埋葬了。    
    随后,父女二人投靠到苏州金狮巷圆圆大姨家。邢玉书为了避祸随姨父家改姓陈,圆圆大姨腾出一间放柴草的偏厦给他们居住。陈玉书仍然穿街过巷做麦芽糖换废铜烂铁的营生,日子过得极其艰难。陈玉书奔波一天回来累得像一摊泥,哪里顾得上照顾陈圆圆?她像一棵污泥中的小草自生自灭,穿着烂衫,拖着破鞋,头发结成了疙瘩,鼻涕拖到嘴唇,谁看到都会说这是个小叫花子。她在金狮巷中跑来跑去,唯一的娱乐就是玩泥巴和看大姨家的公鸡斗架。    
    五岁那年,金狮巷的一位老公公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那个爬满牵牛花的小院是那么幽静,篱笆中摆满了开着姹紫嫣红花朵的盆盆罐罐,每到黄昏日落,那满头白发的老公公便坐到石凳上,石台上放着个紫砂茶壶,拉起二胡,唱起她还理解不了的曲子。琴声是那般悠扬悦耳,曲声是那样妙曼动听,将她牢牢拉住了。她将黑黑的小手指含在口中,身子依在篱笆上,一听便听到皓月东升,繁星满天。直到那老公公喝光了紫砂壶中的茶水,起身回房睡觉去了,她才恋恋不舍而回。    
    老公公最喜欢唱的是这样一段曲子:    
    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凄迷。酒席上斜签着坐的,我见他蹙愁眉死临侵地。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    
    这段曲子老公公几乎天天都唱,陈圆圆听得熟了,竟能跟着哼出来了。    
    那个老公公便是沈天鸿,那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终于有一天,这个天天依着篱笆来听他唱曲的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先问了她和她家的情况,然后将她拉到面前,用衣袖擦了擦她那污秽的小脸,吃惊地说:“明眸皓齿,好个美人胎子!”他又用手量了量她的身长、脚长,说:“十分匀称,这小姑娘如果吃得饱,很快能发育成美人!”他问她:“你爱听我唱曲?”    
    “嗯,你唱得真好听!”她连连点头。    
    “你会唱吗?”    
    “你唱的我记住了……”    
    “唱一段给我听听好吗?”    
    她不害生,稚声稚气唱起来:“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凄迷……”    
    她当然理解不了这曲词的含义,但唱得颇有韵味。沈天鸿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动情地说:“孩子,你冰雪聪明!吐字清楚,嗓音清亮,小小年纪竟能把离情别绪传达出来,实在难得!孩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只有阿爹,他养不活我,我饿……”    
    沈天鸿立刻回屋拿出几块米糕,递给陈圆圆。陈圆圆接过米糕,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沈天鸿看得眼窝不由湿润了,说:“孩子,慢慢吃,慢慢吃。”    
    待陈圆圆吃完,沈天鸿问:“孩子,你愿意跟我学唱曲吗?”    
    陈圆圆重重点头。    
    沈天鸿牵起她的小手说:“走,去找你阿爹商议。”    
    二人来到陈玉书住的偏厦,远远便闻到一股锈蚀潮霉味儿。屋中点一盏缺了嘴的麻油灯,昏暗的灯光有如鬼火,陈玉书佝偻着腰,蹲在地上挑拣刚刚收回来的碎铜烂铁。    
    沈天鸿说,自己无儿无女,想收小姑娘做义女,供她吃穿,教她唱曲识字。    
    陈玉书喜得对沈天鸿一揖到地,说:“哎呀沈师父,你这是行善积德,救了孩子一命,我、我连自己也养不活呀……”他一阵伤心,眼角流出了两滴浊泪。    
    从此陈圆圆成了沈天鸿的养女,住进了沈天鸿家。沈天鸿给她改名陈沅,对她关爱备至,次日就给她做了新衫,烧了大盆水,帮她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穿上新衫之后,小姑娘靓丽逼人,小叫花子转眼变成了小仙女。    
    


第一部分:惊 艳南昆曲双喜班班主

    陈圆圆再也不饿肚了。沈天鸿手把手教她写大字,念《三字经》,吊嗓唱曲,弹琵琶、扬琴。陈圆圆确实冰雪聪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竟然一学就会。但她玩泥巴的劣习许久没改,只要沈天鸿一出门,她便倒水和泥,做起泥人泥马,弄得手脸污秽。为这事沈天鸿曾下狠手打她,打完她又心疼不已,抱着陈圆圆滴下老泪。陈圆圆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终于体会到师父说的“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学得更加刻苦。九年后,她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绝色少女,念做唱打等戏曲表演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沈天鸿的师弟名叫梁志,是南昆曲双喜班班主,戏班子还有一艘卷梢平台大船。他到沈天鸿家看了陈圆圆和她的表演,心情十分激动,缠住沈天鸿不放,要招陈圆圆进班演戏。    
    梁志走后,沈天鸿对陈圆圆说:“阿沅,双喜班是苏州最大最有名气的班子,我也是这个班子的创办人。梁志是我师弟,为人很讲义气,他看中了你的戏功,欲招你进班。十年寒窗,为的是一举成名,你也该到台上历练了。”    
    陈圆圆也很兴奋,她说:“师父,我愿去。”    
    “进班唱戏可是苦差,你现在还是半吊子,要成‘角儿’,还得火炼水淬。孩子,你要记住,业精于勤荒于嬉,红起来不难,要保住名声可不容易啊!”    
    “孩儿记得,孩儿决不辜负爹爹多年的养育栽培深恩,爹爹放心!”    
    陈圆圆进了双喜班之后,梁志给她起了一个艺名“圆圆”,初时扮演的是丫环使女一类配角,一年后她扮演《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一炮走红,名声大噪。苏州百姓不一定知道现任知府的名字,而陈圆圆的名字却妇孺老幼皆知。双喜班在山塘演卷梢戏,只要有陈圆圆出场,万人空巷,“牛舌”、“飞沙”小船的租金成倍上涨,船娘们个个眉开眼笑。甚至远在杭州、南京的客人也慕名而来,苏州的旅舍饭店也随着火爆起来,陈圆圆成了苏州的“招财仙子”,人人爱她羡她也就不奇怪了。    
    双喜班有个武生有叫于亚然,艺名“飞天猿”,武艺高强,会使软鞭,会使飞刀,轻功更为过人,飘萍飞絮,落地无声,演武戏苏杭各戏班没有过其右者,他和陈圆圆是双喜班两大台柱。于亚然当年也只有十七八岁,自从陈圆圆入班,他就对这个小师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情,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一天看不到她心中便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爱她怜她护她,双眼不离她周围。陈圆圆对这些却懵然不觉,只把他看成一位可亲可敬的大哥哥。    
    陈圆圆走红了,身边有个大哥哥一样的人爱护她,她父亲陈玉书的日子也好过了,可是她一想起母亲惨死的情景就一阵心如刀割,心酸得难以自抑。    
    她不知道,有一只凶残的野兽,眼露贪馋的凶光,正盯着她呢。    
    


第二部分:横 祸美貌是祸

    美貌是祸,花香惹灾,野蜂浪蝶太猖狂。太岁施毒计,弱女如何脱魔掌?    
    一    
    “花花太岁”白德义已经多日睡不好觉了,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陈圆圆那美丽的倩影,她那优美的身段,甜润的嗓音,花朵一般的面庞,整日神魂颠倒。他决心把她弄到手做小妾。    
    白德义是苏州大富豪,家中有两处园林式的巨宅。他舅父田畹字宏遇,是当朝国丈,田妃受到崇祯皇帝宠幸,对田畹优礼隆重,常有赏赐,田畹虽然没有担任什么具体的朝职,却在暗中操纵朝政,他的门生心腹遍布朝廷机枢要部。有这样硬实的后台,又有富可敌国的财力,白德义在苏州的势力便可想而知了,跺跺脚苏州城都会发颤,历届知府上任的第一天先要拜见白德义,如果惹恼了白德义,知府的椅子绝对坐不稳当!    
    白德义绰号“花花太岁”,好色如命,民间有姿色的女子只要被他发现,他都要想方设法霸占到手,不达目的不肯罢休。陈圆圆是苏州名旦,照现代的说法是“公众人物”,白德义像蝇子盯蜜一般盯住她不放。他原来认为陈圆圆是下九流中的女戏子,只要花上几个钱,将她买进府中没什么难,便派管家到双喜班去找沈天鸿和梁志“讲数”,谁知那沈天鸿是个不爱钱的主儿,一口回绝,他说:“君子固穷,但我不会卖女儿,何况她只是我的义女。这种话头再不要提起,管家请回吧!”    
    梁志说得委婉些:“陈圆圆是我们班里的‘角儿’,她拿的是包银,并没有卖身给我们,这种事小人可做不了主,管家您多多体谅吧!”    
    管家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回府对白德义一学说,气得白德义脸黑,一拳砸在桌上说:“这些不知死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派几名家奴到双喜班去把那小娘子给我抢来!”    
    管家摇摇手说:“公子息怒,这个陈圆圆在苏州名头极响,几乎无人不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对公子名声不利。莫如利用她唱卷梢戏散场之后派几个人蒙面把她劫来,官府查问我们推个二五六,我量他们也没有胆子进府来搜!”    
    白德义拍掌说:“妙,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到时候我也到船上等着,小爷恨不能立时就把她搂在怀里!”    
    管家说:“公子要去也行,千万别露面。”    
    那天晚上双喜班唱的是《红梅记》,散场时天空忽然飘来一块乌云,将星月全遮住了,看客们怕下雨,急急忙忙命船娘快些摇船,四散而去。    
    双喜班的人也急忙收拾帐幕、道具,顾不得卸装,陈圆圆也帮手搬台收凳,于亚然爬上了桅杆收灯,这时,一艘大型花船悄悄靠上卷梢大船,搭上跳板,四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大汉,手拿单刀跳上了卷梢平台。陈圆圆正在帮忙折叠帐幕,两个大汉扑到她身后,一左一右把她挟住,陈圆圆惊叫一声:“啊——!”嘴巴便被堵住了,另一个女角儿刚喊一声:“抢人啦!”后颈便挨了一掌,被击昏倒在地上。双喜班的人被惊动了,从四面拥过来,两个大汉亮出明晃晃的单刀,吼一声:“谁敢上前,就追他狗命!”另两名大汉挟着陈圆圆上了花船,逼住众人的大汉也随后跳上花船,撤了跳板,花船便摇开了。    
    于亚然在桅杆顶看到了这一幕,他从腰上抽出软鞭,怒吼一声,如一只大鸟般自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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