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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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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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喝些参茶怎样?”
他摆摆手,觉得坐立难安,整个人轻飘飘的,很是恐惧。
“大人,听说这焰火有新样式,我们可以看看有多漂亮。”苏信春轻俏地说,安常大人有气无力地点头,“待会儿你可以到月楼上,那儿视野最好。”
“您不去吗?说好的您要放开心来的。”
“我乏了。”
安常大人的生活极其简单,并没有传说中那样丰富奢靡,也不是苏信春想象的那样夸张,这样一来,苏信春心绪就复杂了。有一点是苏信春不诧异的,他少言,安静,能够一个人坐几个时辰。这种自闭的状态是从近来开始还是一直都有,难以求证。苏信春不知不觉有了习惯,她可以在他不知道却离他很近的地方,也安静那么几个时辰。他若有吩咐,她立马可以知道,同时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姿容,揣测那种赏心悦目下她不知道的世界。
苏信春一直没有想起慕夫人嘱咐的事,她呆在安常大人身边的一段时日里,依然未脱女孩的稚嫩,可是她更爱美了。她的喜悦总易露于言表,像一束纯明的光,不知不觉就照到安常大人身上来。
安常大人越来越厌倦热闹,确切地说,厌烦一切存在眼界里的事物。他对苏信春有印象,可是他不愿记起她,他觉得她的脸愚蠢至极,他像厌烦热闹一样厌烦她。
安常大人这种病态的状况并不如慕夫人所愿那样好转起来,在她发现几个月来安常大人院里没有哪位姑娘踏进过,她开始慌乱起来,苏信春并不讨他喜欢,这是一定的,那么形式就更可怕了。
“信春这丫头还伶俐,不比真儿差的。”慕夫人随意道,微微一笑。安常大人淡漠地点头,他并不能轻易想起苏信春的脸,虽然李居恒夸赞这个少女。
慕夫人不信他沉得住气,“那姑娘美丽聪慧,她不讨你喜欢吗?”
“苏信春吗?”安常大人有些惊讶,他盯着慕夫人的脸,“那还是个孩子。”
“过年就十六了。”
“姨娘您太费心了。”
八月伏天既过,恹恹的人都恢复了些精神。苏信春在心底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使安常大人心里舒畅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不受安常大人喜爱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后者心态问题。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前一段时间,他只当自己死了,无论如何逃不过自责自贱的心绪。元统帝与慕夫人连续给了他些力量,现下他像是少年亟待懂事。
“大人,中秋佳节,我们也放烟火吧,那样令人高兴。”苏信春露齿一笑彤大的眼睛弯曲起来。她年少纯明,对安常大人一片赤诚,尽管后者对她顶多哼一声。
“夫人说今年的宴由她来办,夫人肯定有惊喜的。”
安常大人淡漠地抬头望一眼磨墨的苏信春,不能够理解她的欢快。他几乎不去理解无关紧要的人,懂人心思只是一种兴趣。
“你去吧,这儿不用你了。”
苏信春顿了顿,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便退出来,不愿走远,在庭阶上坐下来。
苏信春不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注定今后要走不寻常却艰难的路。她时常想起去年梅花初绽安常大人一声叹气与荷塘边上的绝望,令她难过。如果,哪怕发生一件事让他真心笑了,她不惜任何代价。
那日烟花大会临新郡主一见安常大人,回来后陷入一种不安中,她的夫君在安常大人手下当职,或许可以从中了解这个人。然而她与周世律不能够放松交谈,她太过羞怯,周世律瞧她一眼她都面红耳赤。周世律那样不兴男女事情的贵族子弟也觉得这妻子不懂情趣,行起房事扭扭捏捏,令人扫兴,他便不爱回来。
一天周世律从公事房回来,要换衣服立马进宫。临新郡主站在更衣室内主动为他解衣带,起先周世律还不知道是妻子,以为是侍女,直到她讲话。
“何时回来?”
“啊,饭前就回来的。你中午一个人吃吗?”
“是的。”临新郡主红着耳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拿了一条墨绿腰带,上头绣着漠外民族的花饰。“用这个好吗?”
“你做的?”周世律有些惊喜,立马点头,觉得她的羞怯有了几分可爱。
“您日日当值,都为安常大人做什么呀?”
“我也只是看些文件。”周世律见她关心自己,有些开心。他除了与母亲妹妹接触过外,就没有与别的女性有过识交。本来迎娶临新是顺父母之命,也不抱什么期望,对着临新失望几个月后突有感觉,很是新鲜。
“听说这个安常大人姿容无双,夫君知他品性吗?”
周世律看她仍是怯生生地红着脸,而话意这么随行,他觉得莫名其妙。
“安常大人高贵的姿容是惹得许多女子爱慕,你是要做齐吏夫人吗?”临新郡主受惊不浅,全身发抖。
“临新不是这个意思,您怎么会这样猜忌,我如何做人啊。”
周世律无意为难她,“你问他做什么?”
临新怕惹不快,只说:“您日日与他相处,怕有嫌隙。”
“放心好了,他是个行为光明的人。谁又没有错呢。”说完就走了。对于齐吏夫人一事,周世律惊惶过后并不怨恨安常大人,皇上息事倒使他感到安心。周世律稍加了解,也会知道齐吏夫人是焦中王姨亲表妹,自己妻子的表姐。
临新郡主虽然羞怯,内心却执着强硬。她一心愤恨安常大人,总要单面质问,致使对方羞惭至极,抚慰表姐。
秦征颜在娘家时对临新表妹异常疼爱,她在少女时期性格纯明无瑕,喜爱自思自乐,不管旁事。出嫁时,因顾怜房中精心养护的兰花临时悔婚。她嫁到齐吏府,因容貌美艳而倍受喜爱,因性格奇异而遭人非议。秦征颜不理世俗,爱兰护兰,或挑锦帕绣家乡的图,有些不懂事的自我行素。然而对儿子很尽心,仿佛眼中只有他。有人猜测她太过恋家而不喜欢这儿,只觉得儿子是她所有的。
去年四月花祭宫廷宴会,齐吏夫人自顾离席带儿子到无人的院栏下玩。那八岁的儿子生性俏皮,又爱粘着母亲,所以两人看起来很有情趣。正闹得起兴,有个侍女突然叫起来:“啊,谁在那儿?”随后跪了下去,原来安常大人也离席在这儿,他一个人靠在栏上睡去,被闹醒,却不动,静静看着母子,最后让一个侍女发现。
齐吏夫人没有行礼,只是唤回儿子。安常大人走到灯下来,他的华美身姿令齐吏夫人的几个侍女惊叹。孩子的乳母拉扯齐吏夫人,轻声说:“这是安常大人,要行礼的。”
齐吏夫人才站好福身,安常大人伸手扶住了她,“是我扰了你们的雅兴。这位是令子?”
“是的。淳儿,见过大人。”齐吏夫人在儿子发上抚摸,林孝淳便规规矩矩行礼。安常大人谦和地拉住他的手,问他的喜好。
林孝淳与安常大人似乎毫无年龄芥蒂,谈得欢畅。齐吏夫人高兴地坐在一边,想安常大人这等美貌的少年且权重位高的,却有这种温和的性情,不耻与小儿说笑,又想外人怎样议论这个人不懂礼节狂傲不羁,觉得对他尤为喜爱,以致当晚分手之际,安常大人相约再见时,她言次日到郊外野足,望他同来。
这对于女子来说是非常无礼可耻的行举,而齐吏夫人这样率性美丽的少妇,却不令安常大人反感,而且后者已对齐吏夫人有爱慕之心了。
他们的幽会进行得非常顺利,不久就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两个同样喜欢生活在梦里的人,总不会舍弃对方的。
而秦征颜怕累及安常大人自缢了。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419 21:24:02  字数:2738

 临新郡主悄然来到安常府,在门后求见,被领进去后等在一个偏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进来说大人正在午憩,不知何时能醒。临新见这少女气质端丽,个性带些俏活可爱,便感到些许心安。她在偏厅坐了一盏茶功夫,那少女就来了。
“大人请您明园一见。”
临新郡主随少女走入内府。这府第堂皇漂亮,招人喜欢,较王府还要精雅。她们绕绕停停,最后在一处花丛亭台前立住。亭里有两个人,坐着的就是安常大人了。他便服未束发,妍丽慵倦,靠坐在长椅上,风情迷人。临新郡主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第一次见他是在衣冠妆容严谨的时候,不致那么诱人。她羞红脸站着不动。
奇善轻言一句,安常大人回神看向临新郡主。
“冒昧叨扰,请见谅。”
“不知有什么能为郡主做的。”
临新郡主坐到他身前,认真看到他年轻俊美的容颜,自惭形秽。她此时一点强硬之气都没了。她支吾了一阵之后,仍然不敢提来意。安常大人慵懒困倦,渐渐不语了。
他好不容易从齐吏夫人的死的愧疚中走出来,又陷入对她的思念中,以致思维迟钝,行色无神。临新郡主突然来,任谁都怀疑议论,他却无心思应付。
“大人!”临新郡主吐出一口气,安常大人看向她,会她意让奇善与苏信春退出去。临新郡主问了令她尤为羞愧的话。
“您真爱齐吏夫人吗?”
安常大人脸色苍白,瞳孔有灼烈之意。他疑惑地盯住临新郡主,整张脸孔死人一样。临新郡主被吓到了。
“你是谁?”他惶惶地看了看亭外的奇善,脸色缓和下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征颜避若毒蝎,连一个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宁可不去那封信,不教她知道……可我又能够怎么办呢,我不能控制自己的丧心病狂,死的人偏偏不是自己。”
临新感到动容,又觉得表姐凄苦。“大人您现在说这些话,显得寡薄无情,然而你能够如实告诉我,去承认齐吏夫人,我也满足了。您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么能为这样的事自残呢。所以我冒昧来拜见,算得了个安心。”她站起来,“我还是希望这件事能使你良心受到永世的谴责。表姐那样的一个女子,你不配这样把她逼死。”
奇善将临新郡主送至后门,他大致了解了这个女人的底细,想主人那种面容,很为此愤怒。欲出口斥驳,又怕惹麻烦,所以送出门去,他也没说出话来。
苏信春走到安常大人身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泪干了之后说:“大人,奴婢为你梳发吧,这样显得精神些。”
安常大人点了点头,却不动,他靠到苏信春身上,竟哭了出来。
当日傍晚时分,元统帝微服踏进安常府门。安常大人在上尚阁接待了贵客。
元统帝长安常大人三岁,面色如玉,器宇轩昂,眉目睿智。他对这个第一大臣毫无危严之色,一味谈笑风生,讲春花秋草、千华风流。
安常大人恢复了些气色,温言温语,也会说笑,使苏信春开心异常,倒不觉皇上令人拘束了,很可亲可敬的一个人。
“这样才好。我要你成亲,你违抗,似乎不喜欢我的所作所为。你该好好休养,身体壮实了,想干什么都行的。”元统帝说完不禁爽朗大笑,安常大人点头,他对这个人一向服从,也尽心尽力,并且知道他有恩于自己,一心敬爱。
元统帝离开前最后说:“年少最易惹寂寞。你年少居高位,又因我到处惹嫌隙,心中最苦,我只求你坚持下去,不然我该怎么办呢?”
安常大人作揖:“皇上言重了,下臣自是鞠躬尽瘁的。”
安常大人精神好转之后,筹备次年春祭之事,开始与下设官员接触,其高雅姿容使下级人员深深折腰。
一日,安常大人浏览地方文件,旁站的苏信春突然凑上头来,鬓上的银簪就划到安常大人的脸,苏信春慌忙跪下领罪。
“不要这样慌慌乱乱的!”安常大人斥责不重,却也不悦。苏信春不敢站起来,安常大人扯了扯她的衣领,“起来。”
苏信春站起来,怯生生地盯着他。安常大人觉得可笑,问她:“你是看到什么了?”
“回大人,那个,我看到我们家乡啦。”
“家乡?你的家乡在哪儿?”
“广济府。”
安常大人抽出广济府案卷,“你是广济府人?那儿姓苏是大族啊。你很想回家乡吧?”
“是啊,那儿可真是美丽的地方。然而我不想家,我恨那里。”
安常大人吃惊,问她:“怎么?”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在那受了苦。”
安常大人微微一笑,“你不像是受过苦的人,老爱笑。”
苏信春脸红起来,觉得他在注意自己。
安常大人缄默一阵,又说:“你为什么总笑呢?”
苏信春一愣,还是只能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想:我只想你开心而已。
“你来。”安常大人把她拉近来,朝她脸上认真打量,“你不上妆的,怪不得眉目细腻。”
苏信春仿佛受了极大的夸赞,非常兴奋,不禁忘了主仆之隔。
“几个姐姐送了我些脂粉,我不惯用的,人又懒,就素面来了。”她又说,“又怕您嫌丑。”再笑起来。
“不,你长得挺美。”安常大人半揶揄她,向后靠到椅背上,“你去吧,不用在我这儿困着。到那头院里请孟姑娘迟些时辰来一趟。”
苏信春应着去了快步走到渠香院。孟镜瑶极为客气地招待她,殷勤十足。
安常大人之所以对孟镜瑶记得清楚,是因为她性情温驯。他在府里养了四个姑娘,有两个已经遣出去,剩下良芳与孟镜瑶。她们也有大半年没进东庭院了。
孟镜瑶掌灯时分来到东庭院,安常大人正用晚膳,她等在偏房里,喝了苏信春送来的药。
“春妹妹,若不嫌弃,您收了这镯子好吗?”孟镜瑶笑语盈盈,苏信春断然拒绝了,她厌恶这个女子。
两人浅聊了会儿,苏信春带她来到寝屋。这个孟镜瑶见到安常大人就哭起来,细细讲自己相思之苦。安常大人也不言语,随侍女为自己宽衣。他突然看到苏信春,就说:“你来,镜瑶的妆画得不错。”又转向哭哭啼啼的孟镜瑶,“你教这女孩儿如何上妆,不要浓郁,就那种坊间流行的清淡的就行。”
孟镜瑶莫名其妙地为苏信春做了一回彩妆师,安常大人却饶有兴致地旁观看,完毕时赞了苏信春几句,很有兴趣。
孟镜瑶放下眉笔,亲昵地搂住他的脖颈,“春姑娘姿容的确上乘,比我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呢!”
苏信春脸红着辞谢,不知是否该退出来。
“你也不差的。”安常大人笑了笑,看着苏信春,“明日你去姨娘那儿,她定要认不出来了。”
“大人取笑了。”苏信春退一步,去理桌上的茶盏。孟镜瑶细声说:“大人,镜瑶觉得自己老丑掉了,您会嫌弃吧?”
“你几岁了,就有苍老之态?”
“镜瑶现年二十。”
“真是傻瓜,二十正是盛华之年。”
“您越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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