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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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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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56 21:17:40  字数:2235

 五月,元统帝西访渠新祭祖,国务移于文正大人林侃尧、战将军陈广宏以及瑞亲王手上。
苏信春第一次看到这样宏大的场面,这次同去的有安常大人,长尉大人,文禾郡主周雪绮。她是主动向皇上请旨的。堂堂郡主时常要出辇骑马,在兄长左右,不觉得累。苏信春后悔没带红儿来,不然也能这样自由,然而那样太不合规矩了,不知某个人会如何气愤。
“你老趴在窗口,实在难看。”
苏信春暗自苦叫一句,笑开脸回头,“里头闷,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坐这么闷的车呢?骑马多好。”
安常大人瞟了她一眼,不甚理会。
向前移动的队伍此时忽然停下来,苏信春不解时光还未到,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安常大人。”外头有人恭恭敬敬唤了句,苏信春会意敲了敲车栏,奇善由外拉开车帘,一阵清风送进来。
安常大人对上御前的赵侍官,问他什么事。
“皇上言今日风景浪漫,欲倚马畅游,遣小人来问一问大人是否有此闲情。”
就在日光渐下的时段,元统帝、安常大人、长尉大人、文禾郡主四人并驱向前,看上去一副非常漂亮和煦的景象。苏信春闷在车内,拿起锦帕绣了几针,复又搁下,掀帘看去,看不见安常大人。
“我说什么根本不听,自己又跑去快快乐乐地驰骋,哼。”
这样走了一个时辰,队伍停下来搭帐篷预备歇息。安常大人翻身下马,额上出汗,双颊泛红,看上去是极兴奋而累乏了。
苏信春拧了温毛巾给他擦脸擦手,脸扳得和石头一样。安常大人却不理会她的情绪,直至帐篷搭好,坐下歇息,他朝沏茶的苏信春道:“春丫头,你怎么皱着脸,这么难看?”
“奴婢本就无姿无色,怎样都随便吧。”
“你这是做脸色给谁看呢?”
“不敢。”
安常大人不再理会。接下来两日苏信春郁郁寡欢,因为安常大人不但骑马,而且和文禾郡主悠然自得地形影不离。
愈向前走,苏信春强烈地感到熟稔与思念。这些景致与人的打扮行为习惯,和广济府所差无几,她知道已经离那儿很近了。
“明日即到渠新了,你收拾收拾。”安常大人说。
“哦。您明日坐车还是骑马?”苏信春弯着腰为他解腰带,安常大人轻轻喘了口气。
“我身体越来越不堪了,这一趟下来,明显地感到不适。”
苏信春吃了一惊,抬头看他的脸色,“很不舒服吗?带的丸药吃一颗吧。”
“还好,就是两条腿僵得不行。”
苏信春赶紧找药、按摩,忙乱一通。
次日正午,御驾到达渠新近郊,停歇一日,再次日即有渠新太吏等上臣出城迎驾。
“这儿我来过,我来过!”
安常大人从元统帝处回来,苏信春就朝他叫唤。
“瞧你。”安常大人笑话她。
“大人,我真的回来了!您看,越过那个山头,就是广济,我的家离山不远,走上半个时辰就可以。”
“那方便,你随时可以回去。”
“是啊,是啊。”苏信春高兴坏了,一个晚上闹腾着,“您说我该怎么回去,和他们说实话还是不说,哎呀,乱极了,大人,您出个主意嘛。”
“丫头,别乱忙活了,等这边忙完要半个月,到时再说。”
“不行,不行。我这就要回去的。我得去把阳京带来的东西打点打点……”
五月二十二日,即是祭祀大典。因大衡朝先祖乃居渠新地,故每十年帝王都会到此全祭奠大礼。这一日,所有官员都聚集在大庙之前,以候圣驾。而从远方赶来或者居住本地的百姓早早就走到街道上来,其中就有广济府首富之子苏渐东。
苏渐东卯时起身,洗漱一番来至白赢街,那里已经站满人,有重兵把守。才几刻钟,人不觉越来越多,天大明后,白赢街、长曲街、立冒街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拉长脖子挤在那里,要往新僻出的御道观望当今圣上的龙颜。
辰时,钟楼上大钟击数十下,一个大太监骑马驰骋而过,士兵即肃严起来,牢牢地拦着人潮。一刻钟后,街道尽头才有人马出现,先是宫内侍人开路,再是长尉大人领御卫军拥着元统帝而来。百姓见到长尉大人时已经为其飒爽风姿感叹不已,再见到元统帝,身姿挺拔,气势威沉,年轻而英俊,便都自发地山呼万岁起来。
元统帝自年少时即喜怒不形于色。初立为太子是七岁,小孩性情,常喜笑,先帝曾笑谈“少锐气可不是好事”而使得太子府一时黯淡。从此以后便敛神屏气。一个人若做到性情说转就转,怎么会有大事做不到。元统帝即是这样的人。
元统帝圣驾之后乃一众大臣,为首的自然是安常大人。苏渐东就是为睹其尊容而来的。他慕拜于这位天下第一人的文武双绝与智若神明。他知道安常大人花容月貌,天下第一,可是没想到竟如此俊秀漂亮,那简直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样文弱温雅怎么会是个射击精湛长剑为歌的人?苏渐东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认为这位安常大人有力气拿一把真正的铁剑。他很失望。圣驾驱至祭台前,长尉大人扶元统帝离鞍,王爵大臣纷纷踩下马来。这个时候民众与大臣都跪下,行国礼。
元统帝吩咐免礼,那时街上挤满了人,可是宁静得可闻风吹树叶子的声音。众臣起身后,元统帝召安常大人近前来,安常大人趋前几步,许多人看见这位倾国倾城的安常大人眉目淡然像神祗似地站在圣驾面前,圣上一句,他便点下头,眼神如风一样行过人群。
没人见过比他还漂亮的人。
内务总管宣礼,元统帝一人踏上祭台,安常大人走回暹栏,整衣冠,跪下去,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下。然后安常大人捧了祭物走上祭台,跪在元统帝脚前,元统帝双手接了,朝华柱跪下。
繁缛的祭祀礼过去,元统帝等回驾,之后就是颂诗文,与非常热闹的西巫辟邪的表演。
这些对苏渐东来说是无趣的,他一心思考着安常大人的事情,恍恍然地走在大街上。民间赞叹安常大人美丽的几支曲赋流传甚广,也有一部关于此的戏剧在传唱,苏渐东认为那夸张不实,他一直坚持安常大人是为真正的英雄。


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57 21:47:44  字数:3089

 祭祀大典结束后的一日,苏信春问安常大人可否出街走走。她看上去已经忍耐许久,虚火都要上来了。安常大人便点头应允,难得地说要同她一起出门。苏信春让安常大人换上便服,自别苑后门悄悄出了街市。苏信春终于得以见见这阔别的闹市了,许多角落在她那儿还是有记忆的。她拉着安常大人,由于太兴奋了,已经顾不上礼节,甚至把玩具套弄到他身上去。
“大人,我们吃些东西吧,我饿了。”苏信春挽着安常大人就街边摊坐下。
安常大人和苏信春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这在民风开放的渠新不会太显突兀,然而安常大人花容月貌、气质高华,加之苏信春清新美妙,难免惹来热闹的目光。
“您二位来点什么子?”摊位小老板远远吆喝一句,安常大人坐在那儿倒不知所措了。苏信春一听,有意思,是家乡口音,立马答应,叫了两样特产。安常大人见苏信春兴奋得满脸通红,心内不免舒服。
“慢慢吃,并不急,流了汗就不好了。”
苏信春吃了一份,仍觉不够,她坐在那儿连吃了三份。少食的安常大人甚觉不可思议。
“我看你是太忘怀了,一点也不近乡情怯。”
“嗯,大人,我高兴,真的高兴。”
两人逛到西门,苏信春看上一把青天色的伞,把玩许久。
“大人,我曾经试着用这料子做伞,太漂亮了。”
“成功了吗?”
“不行,我叠得太薄了,放到架上,全扯碎了。”
“好在现下有你中意的。”安常大人出门是不需要带钱囊的,所以他不能拿出铜钱来付款,便抽出自己真锦丝的手绢递给贩主。
“您看这换成吗?”他对小贩说,后者愣愣地看着。
“不行不行,我这儿有银子。”苏信春把绢子夺回来,“这一条能换这样儿的伞几十把呢!”
小贩盯着两人。
“没事的,我乐意这么做,信春,用绸子换吧。”
苏信春见他如此笃定与真诚,便十万不愿地递上手绢。安常大人自己却乐坏了。苏信春打着伞对着西城门凝望,汗水自额上流下来,安常大人拿着手绢替她揩汗,她却失神不知。
“丫头,我们现在就去广济府怎么样?”
“什么?”苏信春愕然回头。
“走,越过那山头,我们一定能在入夜前赶到的。”
苏信春十分不能理解极尊原则的安常大人会有这种心血来潮的时刻,说做就做。她乐坏了,一路上轻轻跃跃的,口中不停地说。
“我娘生下我就体弱多病,她撑到我八岁,还是去了。我那时多不懂事啊,别人叫我哭我才会哭,我只是想,娘要上哪儿娘要上哪儿,她为什么不带我去?接下来一年里我都想如何才能去娘那儿。”苏信春讲到这儿时喘不过气了,他们沿着山路一直走了大半,连安常大人也渐渐支持不住。他拉着苏信春的手,“春丫头,我们在这儿歇一下。”
苏信春哭着点头,安常大人用手巾垫在石头上,两人安稳地坐下来。苏信春看见安常大人因为热伏天而双颊泛红,觉得他年轻可爱。她又想到自己的幸福了。
“大人,我太啰嗦了,和您说那么多。”
“不,我爱听。你娘很疼爱你吧。”
“是啊。我天天呆在她身边,她讲话可好听了。那时还有爹,我们在一起能做很多开心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大家都是开心。”
“是啊。”
“后面几年的生活真是可怕,真想不到还有大娘这么狠心的女人。”
“嗯。”
“若不是大娘,我也就遇不上大人了,这是我无比庆幸的事。”
安常大人凝视她,并没有说什么。
“大人,我们该带些水上来,您肯定又渴又累。”
“我还好。”安常大人笑了笑,他这个样子实在年轻,身上没有上等华服,看上去有另一层美好。
这副容颜在这乡野小镇间简直是一场笙箫。当两个人翻过山走入广济府东城大门时,真的引得不少人注目。
不仅是安常大人,连素日健朗活泼的苏信春也感到累乏不堪了。两人在城门边上的茶楼坐了一会儿。
“我们雇辆车吧,今天实在走太多了。”安常大人说,她点点头,马上皱紧眉头,实在担心回家门的情形,会不会全家都不能接纳她?纵使得知她是安常府侍女,他们也会瞧不起她的。
上了马车后,她已经不时地全身发抖,脸色十分难看。
安常大人说:“来,春丫头,让我把你头发绾起来。”
“嗯?”
“这样才像做人妇,不然等一下我与你回去怎么解释?”
苏信春仲怔地任安常大人把自己的长发盘起来。
安常大人非常善解人意。
“大人,我心里害怕。”
“不要怕,回家怕什么,亲亲热热叫一声爹就是。”
“对的,大人,您说得对。”
“你的脸色太差了,把心绪调过来,等一下可不能叫我大人了。”
“我要和大家怎么说你呢?”
“就说是京里人,你的夫君。”
“夫君。大人,这词真美啊。夫君夫君夫君。”苏信春抱住安常大人,大大方方地亲了几下他的脸颊。马车停下来了,外头热热闹闹的,有鞭炮声。
车夫掀帘扶安常大人下车,安常大人再挽苏信春下来。这是苏府正大门,一片喜色。正门街上正放着炮仗,门上贴着寿星画与大大的寿字,张灯结彩的,两三个奴仆立在那儿,满脸喜色。
苏信春隐约识得其中一个年老的,那是守门的刘老,他已经直不起腰了。
苏信春立在大门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方朱漆大门,脸孔十分苍白。安常大人见她那样便捏着她的手,“春儿,该进去了。”
“大人,他们不会赶我吧?”
安常大人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他脸上有凄惨之意。
最后他说:“不会。”
此时,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奴仆看见品貌上乘的两人,怕怠慢贵客,便奔上来。
“两位是来给我家老爷贺寿吗?”
“贺寿?”苏信春眼一瞪,随即明白似的喃喃自语,“是了,今天是……”
安常大人谦和地朝来人说:“这位是你们苏府小姐,去通告你们老爷一声吧。”
仆人吃惊不小,赶忙退回去,与门口的人知会一声,立即进府去了。
门房的两三个人朝这边盯了几眼,有两人大方些的走过来。
“公子,夫人,请入府吧。”
苏信春看着安常大人,后者说:“等苏老爷出来。”
下人奇异地看着两人,广济府可是苏老爷说了算,然而安常大人实在太耀眼,他单单站在那儿就有一种气势,并且容貌美丽,令人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门口涌动,两三个下人围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跨出大门。男人戴着一顶民间商人惯有的方帽,模样儒雅,苏信春一望而知是父亲。她倒没料到不长不短的四年会使健朗的父亲苍老那么多。男人须发间有白色痕迹。他看向苏信春,整张脸强烈地抽动起来,他比女儿还要早掉下眼泪,从台阶上直奔下来。
“春儿!”
苏信春不自禁跨前两步,泪流满面,“爹,爹,爹……”
这场相认毫无半点悬念,可见相互都铭记深刻,十三岁到十七岁,苏信春不多不少有了变化,如今也可以说是已做人妇,然而苏老爷只一眼便认定了女儿,这在安常大人看来是一场不小的冲击。两父女在他面前行哭行说,神圣不可思议。
府里的客人都拥到门口来看这奇迹的时刻,莫名失踪四年的苏家大小姐回来了。
“老爷,请大小姐入府吧,咱进门再说。”管家提点道,苏家主人才抹着泪醒悟过来。
“春儿,咱们回家,回家慢慢说。”
苏信春挽着安常大人,“爹,这是女儿的夫君。”
“啊。”苏老爷猛然看见安常大人,借着灯光模糊见到少年英俊的模样,为他的气质惊叹。
“岳父大人。”安常大人谦恭地行了礼。
客中有见识的说:“呀,这为贵婿是皇城来的。”
“来,来,咱们家里去……”
安常大人与苏信春的美丽容颜的确惊人,尤其是安常大人,颦笑行举皆高华端庄,很是光彩夺目。
大家为苏信春离奇遭遇生生吃惊,急切想了解,尤其是她与这位华荣夫婿的一切。安常大人的来历成了大家询问最多的问题。
在客人面前,苏信春不便讲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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