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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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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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恒有些燥怒,又焦急忧心地喊着:“沈相和夫人我来设法营救!你下来!相信我!”
  我的心已经破窗而出,可我的人还禁锢在这颠簸的牢笼。起伏不定纷乱繁杂的心绪搅扰着我,转瞬间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父母亲人的模样在我脑海不断闪现,而他那焦灼期盼甚至带着哀求的目光,此刻正离我不过咫尺。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说:“跳下去吧,向着幸福的方向,只需一跃。”
  他纵马上前,离马车更近,再次对我大喊道:“快跳!”
  还不容我反应,只见道路两边的树丛里,突然“嗖嗖嗖”射出箭来,他队伍里的人立马就有几个从马背上跌落。我大惊失色,他咬牙道:“先别出来!”之后立即放慢速度,重新融进他的队伍里,帮助其他人挥刀抵挡暗箭。我紧张忧心地看着湛恒,身后突然一个大力拉扯把我拉倒在马车里。我吃痛地惊呼,却发现是太子不知怎么进到了马车里,一只手还扯着我的胳膊。
  “想不顾一切追随你的王爷而去么?”太子的手捏得我胳膊生疼:“任何机会,我都不会再给你了。”
  我使劲一挣,已经能感觉到伤处撕裂渗出血来。强忍着疼痛,我怒视着他:“你不看着他死你心里就不痛快!你干脆一刀杀了我,扔出去给他看!这样你就能满意了!”
  “我会这么傻?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一刀了结。”太子扯了我起来,素琴拦他,被他一脚踢昏了过去。
  马车后的马蹄声又接近了,湛恒怒吼道:“慕容怀嘉你给我滚出来!”
  太子的手一紧,几乎要将我的胳膊捏碎。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又似乎带着些紧张不安,却忽然笑了一笑,对着外面大声说道:“现在没办法滚出来,正在和我的太子妃缠绵呢。”
  “慕容怀嘉!”我怒吼着不断挣脱他踢他打他,而他不恼不怒,抓着我的手也毫无放松,只是另一只手上的刀压上了我的脖颈:“叫几声给他听。叫救命也行。”
  屈辱和愤怒在我心里不断交织,虽然强忍着,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紧咬着嘴唇,挤出三个字:“杀了我。”
  太子半响没有说话,但捏着我的手倒稍微松了些。他紧咬着牙,刀锋挪开离我的脖颈稍远些,沉声对车夫说:“到桥头了么?”
  “主子,已经到了!”
  “很好。在桥上停一会。”太子说完,忽然挥刀砍向马车,几刀就将马车顶棚和围栏全部砍去,只剩下光秃秃的坐板。马车也停了下来,正是一座浮桥之上。
  湛恒策马而来,只是他身后的人只剩下了六七个。湛恒停在桥边,看着我脖颈上的刀,阴沉地对太子斥道:“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24

  太子凝视湛恒良久,那目光中饱含怨恨和敌意,还有莫名复杂的酸涩。湛恒见他不动,又喝一声:“还不拿开你的刀!”
  太子见他下马上前几步,那刀锋又近了我的脖颈,挑衅地对湛恒说:“终于追上来了?即便并不确信我拼死救下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但为了确认,还是不顾一切地追上来了?”
  湛恒脸色阴郁:“你救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若再这样拿刀抵着她,我很可能会变卦。”
  “哈哈哈哈!”太子大笑:“现在这局面,难道是我求着你?我在这里等你,不过是想让你难受罢了。”他突然用力撕扯我的衣服,只听“嗤啦”一声,我的肩背都裸露出来,触目惊心的伤痕赫然在目。我惊叫着扯过自己的衣服包裹住自己,根本不管刀锋还近在咫尺,不停地踢打着太子:“混蛋!混蛋!你在做什么!滚开!”
  太子却完全充耳不闻,又将我腿部的绸裤撕开,那被长刀洞穿的疤痕丑陋狰狞。他狞笑着对湛恒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心疼么?”
  湛恒目眦欲裂,怒喝着“王八蛋”纵身扑了过来。然而那浮桥却突然像长脚一般迅速向后退去,几乎是瞬间便让太子和我到了河对岸,湛恒足尖点水跃了几步,却最终无法横渡大河,又转身点水回到岸上,怒喝不止:“慕容怀嘉!你竟敢如此!竟敢!”
  太子朗声笑道:“你斩杀送亲队伍时是何等快意,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会混在其中吧?她一心想着去西北找你,你倒好,生生把她差点砍死。慕容湛恒,这不过是个开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愧悔痛苦得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混账!下次再见到你,我就把你剐了!”湛恒气得来回不停走动,又对着我喊道:“芳涵!芳涵——”两声叫喊饱含无限情意,似忧还怨,痛且哀伤。我瑟缩地扯住自己的衣衫,微微抬头看他,却被眼泪模糊了双眼,只看见一个朦胧焦急的身影。
  太子将我一把抱起丢进另一辆马车,又把素琴也丢了进来。湛恒的叫喊声渐渐远去,我的泪水却不停滴落。太子忽然钻进马车,将他的外衫脱下披在我身上。我愤怒地扯开他的外衫丢在一边,他又捡了起来重新给我披上,并且用力裹住我不让我挣扎动弹。我恨声道:“滚开!何必惺惺作态!”
  “我想折磨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他的声音带着些凄惶:“但我绝不会再跟你道歉,因为,你是他的人,而不是我的。”
  我冷哼:“我从来都不是残忍无情扭曲狠辣那一边的。大位之争,你们再怎么斗得死去活来,也不过是成王败寇,即便死在对方手里也怨不得谁。但你所做的这些小人行径,真令我不齿。”
  “不齿?”他居然笑起来:“是啊,曾几何时,我也是光明磊落,不齿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只要记住,我变成这样,都是拜慕容湛恒所赐。希望日后你亲眼看到他的那些小人行径时,还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即便无毒不丈夫,他也绝不会像你这样残忍无耻!”我怒瞪他,之后把头偏向一边,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似乎在叹息,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用他的衣衫裹住我,就这么定定地坐在我身边,一路沉默而去。
  太子带着我和素琴一路狂奔回京,途中有些刻意绕道,我猜想他是在躲避湛恒的寻找。我不再同他说一句话,素琴也是一样。我身上的伤痕被湛恒全数看见,只要想想这个我就揪心不已。他会嫌弃我么?会觉得我丑陋不堪么?而我对太子的恨意也更深了一层。只是想到我在那金钗里塞着的小纸条,向湛恒示警他身边有细作,心里才能稍稍安慰。
  马车没日没夜地行进了十天,终于回到京城。太子出现在城门引起不小的骚动,侍卫们争相开启城门,又有人去禀报皇上。太子直接下了马车转奔皇上寝宫,而让宫人把我和素琴送回东宫。
  回到寝殿,素琴立即服侍我沐浴更衣。她看着我身上的伤口,衣衫上还有曾经撕裂渗出的斑斑血迹。她心疼地帮我轻轻擦拭着,忍着泪说:“小姐这一路,都去做了些什么啊……”
  我沉默地闭着眼,被热水浸泡的温柔触觉让我渐渐睡去。
  素琴说,我睡了很久,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太子来过一趟,让她等我醒了就去禀报。素琴担心地望着我:“殿下说等小姐醒了一起去见皇上……小姐,我好害怕……”
  我十分平静:“没什么好怕的。之前,我跟死过一次有什么分别。”
  我走出寝殿,太子正在外面。他迎了上来说道:“父皇面前,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听我说就行了,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我随着他走着,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死一次也不难。”
  他突然停下来拉住我:“就这么想死?你的父母亲人都无所谓了?这世上,你在意的只有一个人么?”
  我无惧地看着他:“在生死关头,你最初的选择是视而不见。在几个陌生男子的面前,你能撕开我的衣裳,只为了令别人痛苦。你的残忍和无耻我已经领教过,那么在皇上面前,你也有可能这样。既然已经知道结果,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拉着我的手缓缓放下,像是有些僵硬缓滞。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跟上来走在我身侧:“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跟父皇解释过,是我允许你一起出去走走的。你只需把一切推在我身上。”
  我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早朝之后,沈相拦住我问了很久,很担心你。”我心里一酸,脚步就略略一缓。他继续说:“我们回宫时那么狼狈,太医又为你治伤,宫中早已传遍了,沈相在宫外只怕是焦急万分。即便是为了沈相,你也该听我的劝。”
  他说完轻轻叹气,与我并肩而行,走在宽大清冷的青石板路上。余光中瞥见他的侧脸,不知为何感到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落寞与苍凉,心里忽然莫名酸涩。我暗叹一气——我与他的衣着都华贵鲜丽,仆从又是前呼后拥,一路行去接受无数行礼致意。然而,威仪万千、享尽荣华的无上尊崇之下,不过是两颗孤独寂寞甚至受伤流血的心,而且永远无法互相抚慰。
  这就是深宫么?
  这就是父亲一直说会把人死死禁锢的地方?
  禁锢人心的永远不会是几堵墙,几扇门,几十护卫,几百条祖宗规矩国法家法,而是根深蒂固的情感藩篱。太子禁锢在他的仇恨之中不得解脱,而我,则被湛恒和族人拉扯来去,半刻不得自由。
  刚踏入皇上寝宫的大门,便有小太监上前行礼:“太子殿下金安,太子妃娘娘金安。传皇上口谕,只宣太子妃娘娘一人进殿。”
  太子沉吟地看了看我,对那小太监说:“我有事向父皇禀报,也要一同进殿。”说着就要进去,小太监却拦住他:“殿下饶了奴才吧,若是放殿下进去,奴才的小命可就没有了。”
  “何必为难一个奴才。”我淡淡地说完,独自走向正殿。
  “我在这里,”他急切地说,却又陡然放缓:“等你。”
  我充耳不闻,小太监已经在我身后关上了正殿的门。
  皇上负手而立,从我进门的一刻起就一直盯着我。我行礼下拜,他很久也没有让我起身。我跪在他面前,看着他那明黄色的龙靴一点点靠近过来,威严的声音在我头顶突然炸响:“大难不死,并不一定都有后福。”
  我攥紧双手,皇上的声音里带了笑意:“原本太子解释了很久,朕已经愿意相信你确实是随他一起出去走走,途中遇匪寇余党劫杀,两人大难不死逃出生天。但就在刚才,肃安王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朕看了之后觉得,你并不是太子说的‘只是随意出去走走’那么简单。”
  我紧张地一动不动,皇上却说:“起来吧,过来看看肃安王送的东西。”
  我起身跟着皇上向大殿的角落走去,那里放着一个大箱子,还没靠近就有股恶臭扑面而来。皇上笑着说:“太子妃去打开看看吧。”
  我越走近,越觉得那恶臭中还带了血腥之气,心里越发害怕,隐隐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重。打开箱子,那血腥恶臭的味道更浓,我掩了口鼻看去,箱子里竟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只是四肢都被砍断丢在一边,脑袋在身体的一侧,口眼歪斜死不瞑目!
  我惊叫着连连退后,止不住地干呕起来。大殿门口突然一阵忙乱的声响,有人闯进来直接冲过来揽住了我,对皇上说:“父皇!怎么给她看这个!”
  “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皇上的声音充满苛责:“你以为你能护她多久?你这样护着她,她又领不领情?”皇上突然厉声道:“都跪下!”
  太子拉着我跪下,皇上冷哼:“太子妃,你好好看看,这就是那个砍伤你的贼人,被朕的九弟,你的九皇叔,砍成七零八落的样子。他上表说捉住了那天劫杀送亲队伍的匪寇余党,哼,若只是给朕一个交代,何必把人砍成这副模样?明摆着是在报仇泄愤!”
  我瑟瑟地微微颤抖,不知是被那死人的可怖模样吓到,还是为了皇上的这番话。
  “太子妃,朕对你说过的话,看来你是不太记得,可你说的话朕都记得——难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不敢,而是什么都敢了么?”皇上不等我回答,又说:“你的堂兄即将去江浙赴任,你的堂妹很早就被指婚给了太子的表弟,婚期就在下月。还有你族中各房各人所有的指派封赏——”皇上阴沉地冷笑:“从即日起,全部罢免。”
  “皇上开恩!”我惊得浑身颤抖,拜倒在地不住叩头:“皇上开恩!皇上开恩!臣媳不敢!臣媳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皇上咄咄逼人。
  纷乱不安和焦灼难耐的情绪纠缠着我,让我无法冷静下来,只能一再叩拜:“求皇上开恩放过我的族人!臣媳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做出有违太子妃本分的事情!”
  “太子妃本分是什么?你真的清楚?”皇上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不去想另一个男人,不去见另一个男人,不再奢望能和另一个男人有结果——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必要时,你必须为夫君舍生忘死,甚至不惜杀了另一个男人!只因为他与你的夫君为敌!”
  我的双耳被这并不大的声响震得发麻,强忍着内心的翻滚搅扰才能支撑着自己不瘫软在地。皇上还不依不饶:“清楚了么?!”
  太子扶住我,对皇上说:“父皇,太子妃会明白的,求您不要再逼她!”
  皇上却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太子妃?”
  我眼前晃动着父母族人,又时不时闪现湛恒的笑容,还会想起刚才那具死尸……天人交战之际,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深深叩拜不敢抬头:“臣媳知错,臣媳知错,只求父皇能网开一面,不要累及族人……臣媳谨遵父皇旨意,臣媳谨遵父皇旨意!”
  皇上没有说话,但他仍然在我面前,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我,无形之中似乎有冰冷坚硬的枷锁将我牢牢缚住,越缩越紧,渐渐让我呼吸凝滞。我双手僵硬地撑着地,木然绝望而又带了一丝期盼,等待着皇上的最后发落。
  “去祖宗面前静思己过,没有朕的允准不许起身!”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滚出去!”
  我匍匐着谢恩,却仍然不敢抬头,瑟缩颤抖地低声说:“求父皇饶过我的族人……”
  太子一把掩住我的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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