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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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新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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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过身过翻白眼。 
行啦,大哥,戏词儿一套一套,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你多爱重我呢。 

好不容易把皇帝送走了,正想更衣换鞋,小陈笑着上来说一句:“侍君劳碌惯了——皇上不是刚说了您今天别出门,好好养病的?” 
我拎着一只靴子,才想起来皇帝是说过这话,笑一笑把靴子丢下。 
嗯,就当今天过周末了。 
休息一下。 

不过,休息的时候,要做些什么呢? 
在以前的星期天,我会把积了一周的衣服泡进洗衣机里,放多多的洗衣粉,然后清理垃圾,换床单擦窗户……单身男人的生活,也不能真的象猪圈一样。 
现在呢? 
卫生是没什么好打扫的,衣服根本一天七换八换也有人早早给洗净熨好。 
窗明几净,没什么可擦。 

我打个呵欠,正想睡个回笼觉,忽然外面进来报说,贵妃来探我的病。 
我打个哆嗦,说:“就说我还没起,请她回去。” 
刘童摇摇头:“主子,贵妃品阶总是高过你,这个架子端不得。我服侍主子更衣,多少说两句话,留贵妃喝一杯茶,旁人就挑不出什么错处。” 
我苦着脸任他捧衣服给我。 
真是的。 

大开了门迎贵妃进来。她穿了一身桃红,挺俗的颜色,却因为肤光莹莹,显得象一枝桃花似的艳。一点不象孩子他妈,倒象二八年华的少女。真是漂亮。 
皇帝艳福真不浅。 
我跟他揖礼,她娇俏的说:“哎呀,快进屋去,看吹了风。” 
我从善如流,跟她进屋,还得请她上座。 
茶端上来,她问我吃什么药,身上好不好,总之就是什么客套说什么,什么没营养她问什么。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反正我是病人嘛,病人懒些总是可以原谅。 
再说,我也不觉得她就是单纯来探病的。 


44 


能说的话说完了,我和贵妃眼瞪眼。 
女人在一起肯定有好多话聊,我听见办公室的女同事,一支口红就能聊半个钟头,且聊的兴高采烈绝无冷场,连带着嘻嘻哈哈。 
这些后宫的女人,坐在一起说起衣料,也是很能说的。 
可是我和她,能说什么? 

又续水,再喝茶。 
“咳……”她清清喉咙,不知道是打算说什么,忽然外面报说,贤妃来了。 
哎,我今天真有眼福。 
贵妃娇艳,贤妃素净,要论风姿,真是春兰秋菊棋逢对手。 
我一面把贤妃迎进来,一面对这个左拥右抱的皇帝恨的牙痒痒的。 
外面多少光棍娶不到老婆,他倒好,一个人占几十几百个份额,真是…… 
这个时代的人,好象不明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 
贵妃和贤妃也互相客气我,我再让人给贤妃上茶,然后把刚才回答贵妃的问题又回答了一遍。 

两个美女脸上带着各有千秋的微笑,一个如春风拂面,一个似清月生辉。不光脸蛋儿美身材好,气质也是一等一。 
唉,还是叹一声。 
人比人气死人,皇帝怎么就这么好艳福。 

但是看两个人笑的和气,言语温柔,眼睛却都是闪闪亮的。 
我知道这两个女人肯定心里是想咬死我。 
不过还没有找到机会就是了。要是一找到,还不马上扑过来。 
贤妃就不说,洛妃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段,明宇告诉过我的,我可一时也没忘。 
她们坐了一会儿,告辞走了。可怜我一个病人,还拖着腰送她们出门。 
回来之后,小陈给我端茶上来,凑着说:“主子歇歇吧,脸色又不好了。” 
我抱着茶杯窝在椅子里:“再等等吧,等该来的都来了,我再大歇。” 
果然话刚说完,外面报说,李妃和亦妃也来了。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女人也打发走,我瘫在椅子里,拖长腔说:“下面的人真的不见了……再见小病也要变大病,病不死也把我累死。” 
刘童答应着。 
我挥挥手:“把门关起来,谁来也不开了。” 
刘童答应着,真的去关门。 
我觉得头有些跳跳的痛,捧着脑袋把自己扔上床,小陈过来给我放帐子,忽然压低声说:“明侍书有个字条给您。” 
  
我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去接。 
薄薄的绵纸上写了一行小字,我把这一行字从头看到尾又倒过来从尾看到头。 
小陈小声说:“侍书嘱咐,您看完就烧了吧。” 
我嗯了一声,他端烛台过来,打着点上火,我把纸条凑上去烧了。 
刘童在外面说道:“主子睡了么?” 
我眨眨眼,小陈接过去说:“已经睡下了,什么事?” 

“刘嫔来探望主子。” 
我看看小陈,小陈看看我。 
原来觉得明宇那张纸条不过是未雨绸缪,可是刘嫔来的时间这么凑巧,倒叫我意外了。 
小陈小声说:“回了她?” 
我想了想,反而把头发捋一把:“请她进来吧。” 

刘嫔打扮的也是很不错,珠环翠绕,艳光绰约。 
我一上午连见了四个大美女,四妃里面贵妃贤妃都漂亮之极,李妃和亦妃也是。而这个刘嫔……走路的姿态娜婀多姿,也是很有风情。 

她向我行半礼,莺声呖呖的说:“拜见侍君。” 
我说免礼,请坐。 
茶端上来,她又说:“侍君身体好些了吧?” 
我淡淡地说:“好多了。” 
她笑了笑,身后的宫女捧上一个盒子:“这是上好的北地的药,治风寒是很有效的。侍君能用得上自然好,用不上放着以后送人也是好的。” 

我心里打个突,盯着那个捧近了的盒子。 

明宇啊明宇,你该改名叫明半仙才是。 
你怎么知道刘嫔要来,又怎么知道她会送药给我? 


就是不知道你所说的最后一样,是不是也与事实相符。 
刘嫔这个盒子里,是不是装的并不是良药? 

小陈把盒子接过来,我嘴上客气着“教你多费心”,看着小陈已经打算把盒子放在一边几上,然后自然是收起来。 
我指着盒子说:“不知道是什么药,打开来看看。内用还是外用,请夫人指点我一下。” 
刘嫔愣了一下,笑说:“好。” 
小陈把盒子递给我,我接的时候只伸了一只手,托着盒底,等小陈一松手,我的手也一歪,盒子一下滑落在地,清脆的一声响,盒盖已经破裂开来。 


有点浅白的烟气升腾,我掩着鼻向后退一步,细看那些烟粉没沾到身上,抬头说:“真对不住,失了手。” 
刘嫔脸上却现出极奇怪的神色,她身边的宫女咦了一声,上前去捡盒子,说道:“雪参怎么……” 
一句话没有说话,人软软的瘫了下去,眼耳口鼻中沁出细细的血丝来,脸孔却成铁青的。 
我愣在当地。 

明宇那张条子写的是:“刘嫔送毒,千万小心。” 
我只当是她会送些吃的,里面下毒,我当然不想以身试毒,可是不收下又怕人疑心,干脆当她面打翻了好释他人疑心。 
没想到这毒药这么厉害。 
刘嫔身体僵直,脸色雪白没半分血色,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突然放声尖叫起来。  
 


 
 45 


那毒不知道是什么,太医院的人取了去验,还不知道何时验出个结果来。 
刘嫔惊惧难当,跪在皇帝跟前哭得似梨花带雨,一直在分辩,说她送来的是雪参和上好干草药,用红线扎了放进盒子里,上午就备好了,用过了午膳,由那宫女捧了一起过来。 
可是问她雪参和草药是哪里买的,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宫女谁还动过这个药盒,她却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我精神还是不济,皇帝也没有再问,只是让人将她看押起来。 
而宣德宫的地上因为沾了毒,皇帝命人验毒还没结果,我也不能再住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因祸得福的喜悦。 
不住宣德宫,我搬回思礼斋去,岂不是可以见到明宇了么?这事情前前后后拿去问问他,一定清楚,我还有好些话想和他说…… 
结果皇帝来了一句:“侍君身体不适,旁的地方不见得住的舒服自在。把贴身穿的用的收拾一下,先搬到朕的寝宫来。” 
我本来兴高采烈,一听这话,立刻象是霜打了茄子。 
得,还不如让我留在原地儿呢。 

我的步辇却不在院子里,说是拿去上漆。皇帝一挥手,大方的说:“和朕同乘回去便是了。” 
切,谁稀罕。 

其实我心里明白,皇帝心里应该也有数。上了步辇,凉风吹的布幌摇摇荡荡,我小声说:“毒应该不是刘嫔放的。她又不傻,下毒从来都是件背人的事,哪有人把毒大大方方送上门来的,要是我真是死了,她洗不脱嫌疑。” 
皇帝看我一眼,笑说:“你倒明白。不过她说不清楚前因后果,也必定有弊,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眨眨眼,虽然又从鬼门关前打个转,但是我并不记恨那个刘嫔。 
追根结底,这个祸源是我身边坐的皇帝。 
谁让他娶这么多老婆呢?又谁让他把我摆在风口浪尖上呢。 
有人想杀我,也不怪他们。 
这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后宫。 
其实刘嫔未必没有除我之意,但是今天这个事情,应该是药被人调了包去。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多加些人手看护她,别被人弄成畏罪自杀。” 
皇帝一笑,一手揽住我的腰顺手回带,我坐不稳,靠在他身上,听他说道:“我的白风心肠倒真好。” 

我慢一拍才反应过他说了啥。 
什么,什么叫,他的,白风? 
呕,我好好一个人,怎么成了他的,他的了? 

折腾了半天,晚饭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摆上。 
皇帝吃饭也不是额定百八十个盘子碗的,菜是不少,摆了满满的一几,二十多个,还有碧粳米饭,素粥,炸点心面果子七八样子主食。 
我一天没怎么认真吃东西了,居然胃口大开,吃了好些。皇帝看着我吃,笑吟吟的象是心情极好。 
外面裴德悄没声息进了来,在皇帝耳边低声禀事。 
皇帝看我一眼,放下了筷子,说道:“带进来。” 

我咽下嘴边的饭,捧起茶来喝了一口,皇帝显然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眼角却还看到我的动作:“现在别忙喝茶。” 
我悻悻的把茶杯放下。 
外面禁军侍卫已经带了人进来,是两个宫女,穿着银红的衫子,齐整清秀。 
两个人都花容惨淡,被推进殿来,跪下磕头,声音抖得象大风吹的一样。 

饭桌轻捷无声撤了下去,皇帝慢慢踱步到殿中的雕龙椅处,却不忙坐下。我坐在一边,香茶已经端上了来,我却没有喝茶的心情。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呢? 

还有,明宇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怎么会知道刘嫔送来的盒子里带着毒的? 

裴德十足是个人精,我对茶没偏好,但是以前的习惯却带了来,喝的东西总是喜欢烫烫的。端给我的这盏茶就烫的很,热水流过舌头,麻麻的热热的。 
天越冷我越爱喝热茶。 
这个人能做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当然是有他的本事。 

左首那个宫女叩个头,直打哆嗦。裴德不愠不火的声音,有些阴柔不定的说:“知道什么都说出来,皇上圣明,天恩浩荡,没什么好怕的。” 

那宫女声音很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天生如此:“奴婢,奴婢……昨日里奉主子之命,去秦太医处秘密取了药材和雪参……” 
裴德恰到好处问了一句:“还有旁的吧?” 
那宫女打个寒噤,声音很低,说道:“还有二钱乌提草。” 
裴德轻轻咳嗽一声。 
 
 那宫女哆嗦的更厉害:“公公,我说的实话,确实只有这么多,再没有别的了。娘娘私下里取药是犯禁,可是乌提草只能让人腹泻体弱,娘娘她万万没有谋害侍君之心。” 
我看着跪着的两人,心里感觉很怪。 
说不上的同情还是厌恶,其实感觉很淡漠。 
不管是不是刘嫔,总之有人要杀我这是真的。 
这个侍君才当了一个多星期,这是第二次谋杀。 

时已近冬,虽然皇帝这间暖阁里还是融融如春,我却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钻上来,心里凉冰冰的。 



46 


  那宫女惊恐的抬起头,裴德嘴角带着冷笑,萧杀之意昭而不显:“那么欲断魂,是怎么进的你们前春宫?自己长脚跑进去的?” 
  那宫女连连磕头,暖阁里铺着厚毡,可是她实在太用力,沉闷的叩击声听的我毛骨悚然。一想到那咚咚的沉闷的声音是人的头骨碰着硬砖发出的,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宫女声音里带着哭音,都不成人腔儿了:“公公,裴公公,奴婢说的全是实言。您说的药名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药材是我从太医院药库里拿来的,可是拿回来就是红梅在整理,奴婢再也没沾一沾……” 
  裴德没再理会她,转头问旁边那女子:“你说。” 
  那女子哆嗦着,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裙子拧成一团:“回,回公公的话,奴婢,只负责外边屋子,里面的事儿,奴婢确,确实不知道……” 
   
  裴德下巴扬起来,旁边的侍卫递上布包。摊开的布包里是张黄纸,常用来包药的那一种纸。纸上还隐隐有层白色粉末儿。我虽然不大懂药,可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裴德轻声细气地问:“那这包着欲断魂的包纸,怎么又在前春宫的花根处找着了?” 
  那宫女眼神散乱,双目紧闭,身子向一旁栽倒。 
  侍卫抢上一步看了,朗声说:“厥过去了。” 
  裴德挥挥手,捧着布巾的侍卫慢慢退后。 
   
  皇帝坐在椅上,手指一扣一扣的敲着椅背,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 
  裴德躬身:“是,是奴才无能。” 
   
  是啊,这种事很难找证据。 
  刘嫔虽然九成是让人陷害了,她送来的掺那个泻药的盒子,被洒了那个要命的毒粉。 
  可是没法证明她是让人陷害的。 
   
  那边裴德跟皇帝小声说话,我听不太真,好象是说什么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之类,况且也的确没有眉目去查其他人…… 
  啊,这个范围是太大了,三宫六院自四妃而下,个个都是怀疑对象,只除了我自己之外。 
  其实我倒觉得哪有那么大的怀疑面积?虽然皇帝的女人,嫉妒的也多。但是这个人又要知道刘嫔偷偷备药,又有能力弄到这什么什么“欲断魂”,还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去。能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可不多,一下子排除一大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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