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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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乌鸦-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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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翔空失望的说「是吗…今次有我和程隐上场。」 



「你们两个也参加了吗?」牙鸟没打听过关於比赛的消息,又住家一段长时间,所以并不知道。 



「嗯,我们是对手喔。」李翔空高兴地道「难得隐会被人劝动,好久没和他玩一场了。虽然他是很喜欢炫,但都不理班际比赛,奇怪的性格。今次是廖玲玲出马,死缠难打说动的。」 



「廖玲玲?」 



「他的未婚妻。」 



牙鸟点点头,微笑说「我会去看的。」 



在回房前,李翔空被学生会的人拉走。他身边的人总是那麽受欢迎,牙鸟眼神一暗,只有自己是平平无奇。大家都需要著他们,每次都会离他而去,也习惯了吧。林宇,李翔空,程隐,维风… 



他转身开门,床上的黑色卡纸,振动了他每根神经。 
胃部翻来阵阵酸意,他颤抖而缓慢的走过去,卡纸旁边有张相片,在烧陶瓷的窑中昏迷的周家荣。 



「我的爱人,请收下为你献上的祭品吧…」 




牙鸟拿起相片的手抖得不能自制,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到照片上。但他似发觉不到自己已经咬破了唇,双眼无神。牙鸟抬头不意外的见到在空中休閒地游动的她,她在空中舒展著轻盈的身躯,绕了一个圈後便来到牙鸟的背後。她拥著牙鸟,修长的手指伸前轻轻触摸照片中的周家荣,脸上漾起了绝美的笑容。 



牙鸟突然间从梦中惊醒般,转身奔了出门。 



他跑向校舍的途中,失神用力抓住其中一个学生问「美术室在哪里?!哪里啊!」 



那学生见到牙鸟大吼惊慌的神情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懂得回答,手臂也被抓得发痛。皱眉说「在…转左直去有壁画的那幢,二楼便是了。」 



牙鸟得知目的地便飞快奔向,一路撞倒不少人,数个人声在他背後怨骂。他来到了一幢外墙色彩缤纷的大楼前,没有閒暇心情欣赏精彩的壁画,在门口更和人撞个满怀「你没事吧?」 



他没看清那人的样貌也忘了道歉便跑上阶梯,去到二楼再次拉著一个学生「这样是不是有烧陶瓷的窑?在哪里?」 



那人指著其中一道门「那里便是了。啊,你等等,那里刚开始上课…」 



牙鸟粗暴的开门进去,没理会正准备陶泥的学生惊讶,他四处张望,终於在房的一角发现那四方形的窑。这个窑用钢铁制成,用了电子计控制温度,体积刚好可以放下一个成年人,一般烧陶瓷的温度到去到千五度以上。牙鸟跑过去想伸手解开铁锁,其他学生立即捉著他「你想干嘛!」 



牙鸟疯了一样想冲向电子计表示著2200度的窑「别过去,虽然有隔热设备,外面还是会热得可以烫伤人的,你怎麽了。」 



「喂…他好像是那个白乌鸦,怎麽哭了。」旁观的女生问朋友。 



「不会又…」 



牙鸟安静下来,扯著背後的人「你们是不是在烧陶瓷?求求你说是吧,求求你。」 



那人奇怪的望著他,想了一下再问其他人「你们有人今早开过窑吗?」 



他们面面相觑,有人回答「今早没课和习作啊。」 



牙鸟绝望的跌坐地上,颓然看著保持高温的窑,他已经知道里面烧著的是什麽。是我害了你,是我。他确实感受到心里某些东西崩溃了,抱著身子跪在地上嘶哑的呜咽。 



*  *  * 



周家荣出现在他眼前“是你害了我…” 



是我… 



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为什麽死的不是你…” 



不要过来… 



他全身突然著火,艰难的走向他“好热啊…好痛…” 



倏地俯身,牙鸟可以看到他的皮肤已经被烧熔,毛发早就被烧掉,肌肤烤焦发出阵阵肉味,眼球也在他面前沸腾慢慢的分解,脂肪还不时发出啪咧的声音,使火烧得更旺,那只焦黑的手缓缓向他伸来“帮帮我…好热…” 



啊!!!! 



牙鸟闭眼中断这景象,虽然肉味焦味好像更浓,而热源也更接近他。他裹著毯,静静缩在床上颤抖,直至听到熟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抬头。 



李翔空神色凝重坐在床边,牙鸟说「我想知道。」 



「警方已经在调查。」李翔空在回避著。 



「告诉我!!」牙鸟大吼。 



李翔空叹了口气「先吃了午饭再说好吗?」 



之後牙鸟异常沈默,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吃了饭盒,就转头望向他。牙鸟面无表情眼神坚决,李翔空知道牙鸟固执得厉害,已经不能隐瞒,他慢慢的说。 



「他们说,那个窑已经开了好些时间,而且去到二千多度。」 



「打开了吗?」 



李翔点点头「打开了。」 



「里面有什麽?」牙鸟追问。 



「窑有通风设备,只有少量灰烬,还有些骨头的物质。」李翔空见到牙鸟的面色变了。 



「没有线索留下?」牙鸟的声音开始颤抖,李翔空察觉到也静默下来,牙鸟的眼神飘落到窗外,看著无云的蓝天。 



他没有流出泪来,秋风伴著的,是无声的哭泣。 
牙鸟没有去看球赛,安静的坐在房中。 



就算知道现在球场热闹一片欢呼四起,上演著最精彩最受全校触目的对赛,而且双方主将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但自己的心无论如何都热不起来。似乎,他的心早就已经没再跳动了。 



是哪时起失去脉搏的动力?在两年前的生日,见到维风的尸首时吗;在来到学校的第一日,看到那张代表恶魔的黑色卡纸时吗。 



是不是因为心已死亡,周遭的空气都会冷却起来。而视觉系统也失调,他眼前所有的景物没有离开过那片红海,肺部也快要坏死,使他呼吸不到氧气。 



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名字,惨遭埋葬在盒子里。那是潘朵拉的盒子,打开後便万劫不复,里面没有希望馀下,只有一颗生生地捞出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的两个同房,死不瞑目,死无全尸。他们是自己的什麽人?连名字也不清楚,就为了他而死,值得吗。全都是因为他来了这里,如果没有他,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的。 



这一定是一场恶梦,我睡了便可以醒过来,对不对? 



电话声响起。 



牙鸟因为那和周维风家一样的铃声颤动了一下,下床去到书桌拿起听筒。他最初没有答话,脸色一阵青白,手慢慢开始发抖,然後平静的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的爱人…好吗?” 



“呵,别想著离开,因为那不会妨碍我的计划…” 



“你一走,他们就会死得更痛苦…” 



“乖乖的等待吧…” 



“我爱你啊” 



嘟、嘟、嘟… 



被牙鸟冲去厕所而抛下的电话挂在桌沿上,麻木的发出盲音。 







第七章 



金风飒飒,寒意更浓。 



一个人走在路上,牙鸟张开双手迎上吹来的凉风,他去到那无人的常绿林区。疏条交映,阳光穿过树叶落到地上,好像一块块破碎的琉璃,风吹起舞。他踱步走过草地,依树而坐,闭上眼睛。 



常绿树在寒风中坚韧无比,每当其他树为了保存水份而把绿衣退下时,她还是坚持著,紧紧的抓著它们不放,不怕乾燥不怕寒冷,只为叶子掉到地上被埋没而可惜。 



风吹,树动。 



这片林区使牙鸟想起孤儿院那片草地,在还没长出满山小白花前,它也是这麽孤零零,寂寞,静静的等待人们注意。 



牙鸟突然有点好奇,发生在这麽安宁的林中,会是怎样的鬼故事。 



「你知道吗…」牙鸟对著她说。 



她还是往常一样在空中飘浮游动,不曾和他沟通,似乎没有听到问话,自在的绕著树林。牙鸟直觉她其实听到自己的说话,但并没在意,眼神飘向远方。 



「哼。」一声轻笑声,牙鸟再次转望向她。 



「你在和谁说话?」那个红头发的男生在她身後的树木走出。 



牙鸟摇头,他知道没人会相信。 



「啧,这里只有我和你,你看得见鬼吗?」陈子华修长的眼睛带著锋利,双手插袋背靠著树。 



「我不知道是不是鬼…」 



牙鸟还是头一次直视他,乱乱红发自然的垂落,上衣半数没扣好,领带也是随便的结上。虽然看似颓废零乱,但衬上他冷酷的眼神竟变得自然,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并没有突兀之感。 



「喔?」陈子华还是冷洌的样子,但似乎对牙鸟口中的鬼提起了兴趣。 



「她在你前面。」牙鸟指著前方。 



陈子华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我碰到他吗?」 



「她已经走了。」牙鸟看著她避过陈子华的触碰,去到树後没再出现。 



「鬼是轻飘飘一付死人样吗?」陈子华问。 



「我只看到她一个,她很漂亮的,好像…会飞的人鱼。」牙鸟慢慢回想形容。 



「人鱼?下半身是尾巴那种?」陈子华皱眉想像。 



「不,她是人,但是喜欢在空中游泳,好像会飞的鱼。」 



陈子华想了一会,嘴边泛起好看的弧度「似乎很有趣。」 



「你信?」牙鸟问,通常不熟识的人都不会立即相信他,他猜不到这个看似冷冰冰,不可接近的陈子华竟会露出觉得有趣味的表情。 



「你骗我的?」陈子华保持著微笑问。 



「不是。」 



他耸耸肩「那就行了。」 



陈子华走到牙鸟身边,躺到地上双手放在後脑,望著上方零碎的天空。牙鸟见他没有说话,突然觉得有种熟悉的气味,也不觉得尴尬,静静的坐在一旁。 



「这里是不是有鬼故事,所以没有人会来?」牙鸟问。 



「嗯。」 



「是怎样的故事?」 



「其实不是故事,是发生在一年前的事。」陈子华沈默一会「我们班有个空坐位,你知道吧?」 



「啊,在我旁边。」牙鸟听说过通常班房都是照人数放置桌椅的,因为可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 



「一年前,那个人在这林里吊颈自杀…」陈子华的声音有点苍凉,伴著刚吹来的轻风,令牙鸟打了个冷颤,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没有什麽先兆,是一个很静很温和的人,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他接著说「那晚他没有回宿舍,早上便被人发现吊在这里,颈骨都断了。後来就传出鬼故事,说有人在晚上为了方便走过这林,看见一个学生站在那里,他过去拍拍他的背,那人转过头来,颈子突然软软的就整个头颅挂在他手上…」 



牙鸟虽然冷静,但还是自然的搓搓手臂。陈子华抬头望他,笑说「怕了?」 



「他为什麽要自杀?」 



陈子华重新躺下「没人知道。」 



牙鸟见到陈子华眼底不明的情绪,但是没有再问下去。 



那个灵魂还在这样漫无目的的飘荡著吗,他有悄悄落泪吗。这个林子平常没人会来,他会寂寞吧,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一个人,究竟在什麽心情下会选择这安静的地方离去。他可能想不到自己会被困在这里,想不到解脱後是另一个枷锁。 



如果我见到你,或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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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灵魂还在这样漫无目的的飘荡著吗,他有悄悄落泪吗。这个林子平常没人会来,他会寂寞吧,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一个人,究竟在什麽心情下会选择这安静的地方离去。他可能想不到自己会被困在这里,想不到解脱後是另一个枷锁。 



如果我见到你,或许… 



陈子华转向牙鸟「你不怕我是凶手?」 



牙鸟突然被问起来,才想起自己怎麽会和这个疑犯聊天,陈子华是那晚唯一的幸存者,的确太巧合了。如果那晚他没在房睡觉,他到底去了那里?在那麽夜的时间应该不会再出外,第二早却已经不见了他,是最有机会下手的人。周家荣和死者都被下了安眠药,为什麽他就没事? 



「是你?」牙鸟望著陈子华,阳光把他一头红发照得深浅不一,深邃的眸子後映著光影。 



「如果是我,你现在会怎做?」没有任何笑意的问。 



「我会杀了你,用尽一切方法。」牙鸟不加思索确定的回答。 



「你…」陈子华迟疑的考虑什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陈子华利落的跃起,拍拍头上的沙泥,背向牙鸟挥挥手,走了两步停下。秋风把他的衣服吹起,树木也一阵摇摆,他望向牙鸟说「如果你杀了我,便是另外一个凶手。」 



牙鸟站起身疑惑的问「你是什麽人?」 



陈子华用低而不闻的声音轻说「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可以不惜做凶手的人。」 



「等等…」 



「李翔空他……也认识死在这里的那个人。如果你对那故事有兴趣,可以问他。」陈子华不给牙鸟追问的机会,大步而去。 



牙鸟向後滑坐,用手抓著自己的头发。 



太乱了,太乱了。 



两年前凶手出现,然後两年後的现在,首先是李嘉慧的哥哥,然後是周家荣。周家荣生前和我在同一间医院待过,只是曾经碰过数次面,凶手是针对我而来的,但是为什麽要杀他们? 



他说,就算我走了也会有人死,他已经有完整的计划… 



当中究竟有什麽原因? 



凶手是谁? 



陈子华他似乎知道什麽内情,会是他吗? 



为什麽我只能坐而待毙,受著凶手的威胁,看著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惨杀。在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中,雾愈来愈浓了,根本看不清前路。 
维风,如果是你会怎样做?如果你在我身边… 



好想你,好想你的微笑。 



听到脚步声,牙鸟抬头望向来人,咬咬牙然後微笑说「翔空。」 



李翔空有点迷茫的望著他,好一会才回神,温柔的问「你喜欢这里吗?」 



「嗯。」牙鸟点头「这里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好宁静舒服。」 



李翔空凝视牙鸟,微笑「这林的确是容易引起回忆的地方。我们回去吧,别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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