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富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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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富何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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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初二嘴角掀了掀,最终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的蹲下来给他上药。
    反正她不论说什么,都会被他噎回来的。
    冬日的午后,因着紧闭的窗棂显得极其静仪。
    刻着龟兽同年的铜炉中,袅袅婷婷的升起几缕白烟。
    “我们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像一起睡过的人。”
    他突然开口,随意的语气吓的宁初二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药瓶。
    “每,每日三次。伤口处不要碰水,过几天便好了。”
    她极快的站起身回的答非所问,他却嗤笑一声歪回椅子上。
    “还有呢?”
    “红瓶子里的药,早晚一次,温水送服。”
    “没有旁的跟我说了?”
    “。。。官印,能不能先借我用一下,我可以付租金的。”
    连十九笑了,定定看着宁初二的眼睛。
    “招财,替我送宁大人。”
    宁初二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回钦天监的路上,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扫地出门’这四个大字。
    连十九的归来,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如果他当初离开的原因是不想再见她,那么他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些事情,深究下来就会变成可笑的自以为是。
    之后的几天,她又去找了连十九几次。
    但是都被对方用各种各样搪塞的借口给回绝了。
    她以为连十九不想在人前同她再有牵扯,还特意写了张字条,约他酉时三刻钦天监竹林相见。情真意切的表示,租官印的银子,自己还可以再加一点。
    因着不好让人发现,宁初二还将文字以象形书写,行数之间按五行八卦之理排列,自认为颇有几分学问。
    字条很快就有了回音,洋洋洒洒的行书,是他的笔迹。内容…也是用五行八卦之理排列的。而且比她所用的,更为高明。
    宁初二连夜查看古书,得到言简意赅的一个大字。
    “呵!”
    作为钦天监首屈一指的灵台郎,偶尔旷工也是为官之道的另一种学问。
    穿着一身藏蓝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的宁大人,摇身一变就蹲到了天桥底下摆起了摊子。
    身边翻着白眼的同行说:“讲究先来后到啊,别挡了大爷的生意,不然有你好看的。”
    她用手扒拉了两下桶里的竹签,很快便有两名男子冲上来将人架走了。
    当她是个没背景的?好歹也是个官儿呢。
    天桥是四九城里贵人们的必经之路,连通着官道上的几大商号,许多都是连家的产业。
    连十九官当的吊儿郎当,生意却做的门清。每逢月底都要来商号查账,等在这里准不会错。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看到连府的小轿朝着这边行了过来。
    宁初二攥紧手中的小狼毫,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
    “贵人且等等。”
    然,抬轿的轿夫却是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走的倒是越发快了。
    说起来,她同这几位也是老相识了。
    招财,进宝,日进,斗斤。
    都是点墨水阁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连小爷白道黑道的生意通吃,所以自来便有这种觉悟。
    走在后面的招财见她跟的辛苦,颇有些无耐的说。
    “少夫人,大人平素最厌烦的就是算命的,您怎地非要触这个霉头。”
    她抓着腰间的八宝铜镜自照。
    “都这样了你也能认出来?”
    招财低头瞅了瞅她脚上的云靴。
    “这鞋还是大人买的呢。”
    放眼整个大堰,用累丝缎子做鞋面的也只这一双了。
    宁初二闻言脚下微顿,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转脸抓了几枚铜钱塞到他们手里。
    “走慢点,跟不上了。”
    像是不敢触了心底那份道不明的东西,她又紧走了两步。
    “贵人,观您轿顶华贵有红光飘过,多半是有偏财将至。不知可愿下轿摇上一卦,算算运势。”
    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轿内也只淡淡传来四个字。
    “借您吉言。”
    温润中带着些许懒散。
    宁初二不想他就这么把自己打发了,焦急道。
    “财运倒还在其次,主要此间还伴着一团黑气,似有阻拦之意。”
    轿子依旧四平八稳的前行。
    “虽说财会找人,但是依小人拙见,还是算上一算为好。”
    “贵人。。。?”
    “贵人。。。!”
    宁初二喊的嗓子都冒烟了,轿子里的人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贵人,给个机会吧。”
    她径自瘫倒在轿子前,终于看见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了。
    连十九将脸微侧了侧,漫不经心的说。
    “如此,便听你唠叨一会儿。”
    他自轿上下来,半隐在狐裘大氅之下的容颜七分温润,三分倦怠,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成亲三年,她熟悉他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再见时这份往日的熟悉,却总是苍白的让人望而却步。

☆、第六章 何谓吃里爬外

“你是个蠢的?这样也能睡着。”。
    犹记得荷花池畔,两人初见时那句似笑非笑的调侃。
    荷叶轻摇,她朦胧记得自己是来找哥哥的,却不小心在停靠在岸边的小舟上睡着了。
    少年公子,气韵如莲,眉目生的那样好看,屈腿半坐在舟旁。一席淡蓝直缀,颇有些儒生气,却手持酒壶,几分自在随意。
    她下意识的垂头,倔强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朵睡莲。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既然看见我睡着,便应该自行离去。”
    他好笑的看着她,抬起酒壶饮了一口。
    回的答非所问。
    “这地界,是临近点红楼最近的莲湖,喝醉的人,多会来此处醒酒。”
    她吓得不轻,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这种地方睡着有多么危险。
    耳边是一声低沉的轻笑。
    “怕了?”
    她坐直身子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来往之人皆在丈许便绕路而行,不敢朝这里踏足一分。
    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宁初二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谁,只隐隐觉得那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多谢。”
    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竟然朝她更近了些,呼出来的热气若有似无的打在她的脸上。
    “不担心我是坏人?”
    宁初二的反应,却再次让他失笑了。
    “你不是来躲清闲的吗?”
    他身上隐约带着酒气,靠过来时口中却只有淡淡的茶香。
    “这里面放的,应该是庐山云雾吧?”
    他大笑着摇了两下酒壶。
    “是个识趣的,不枉我陪你吹了这半天风。。。。。下次别再这么睡着了,外面,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她不知怎么就有些不自在,胡乱福身行了一礼跑掉了。
    再见面时,她人五人六的穿着哥哥的朝服在钦天监顶班。
    看见他在一众朝臣的簇拥下缓步经过。
    她被唬了一跳,将头埋的很低对他行礼,他极温润的回礼,全然没有那日的惫懒样子。
    她以为他没有认出她,却在众人不经意间听到他的低语。
    “果然是个蠢的。”
    她慌乱抬眼,他却早已别过了头。
    “假凤虚凰,你将来,怕是要找个聪明的嫁掉才好。”
    此去经年,依旧是他和她,那份过往仍旧历历在目,却只能化作嘴角苦涩的笑意。
    没有勇气拿起,又无力放下。
    寒风肃杀的一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钦天监的屋顶。
    天不养人的季节,如观星台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不能再登了。拢上一笼火盆,喝上两口热茶原本是这个时候常作的事情。
    然而今日的钦天监,却别样热闹。
    “您觉得一味这么躲着就能了事吗?”
    “今儿监正大人来了咱们这不下四五趟了,您再不去藏书阁拿书,怕是要麻烦了。”
    “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您的妹妹不是同连大人成过亲吗?如今闹僵成这样。。。,倒不如让她去连府求个情行个方便了。”
    狭小的角落中,是一处紧挨着狗洞的歪脖树旁。枯枝烂叶,堆的高高的如一座假山,恰好空下一个人的位置躲藏。
    宁初二盘腿坐在树下听着下属的抱怨,犹自淡然。
    “不是让秋官去顶着了嘛,一时半会也找不来这里,你们要是闲的没事不如跟我一块雕萝卜。”
    那是五官正中年纪最大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耳背。只要不到饭点,能胡说八道的跟你扯上一整天。
    “那咱们也不能这么耗下去啊。”
    春官皱着眉头走了两步。
    “您丢个官印,咱们都成了包庇,这罪名可是不轻呢。您就让您妹妹。。。”
    “所以我这不是在雕呢吗?!”
    宁初二也有些着恼。
    “前妻”也是有气节的好吗?手头没银子,跑到“前夫”跟前真格是腰都直不起来。
    再者。
    “连十九要是能撒个娇就能了事的人,我至于四处装孙子去跟人借银子吗?”
    前两天她是刑部也跑了,礼部也去了,但凡能借银子的人都厚着脸皮转了一圈,最后也只换了一麻袋买萝卜的钱。
    “你们看看,这不是多少有些形似了吗?”
    六品以下的官印,都是用铜器所制。她没那个胆子跑到铁铺去伪造,只能用萝卜刻出棱角,反正都是印在文书上,若是不细看的话,应该能蒙混过关。
    几名官正却没一个正眼看她的,眼见着天色渐暗,约好似的,直接拉着她站到了芦笙门口。
    这里是朝臣下衙后的必经之路,宁初二先时还没觉出什么,及至看到连府那顶张扬的小轿才明白过来意思。
    “你们做什么?快些松手,是要造反了不成?!惹恼了本官,我便去给监正大人送礼,让他将你们全部革职。。。。喂!别推我。。。”
    宁初二几乎是被丢出去的,完美的狗□□,诠释的很是完满。
    厚如山丘的雪地,生生被砸出一个扭曲的“人”字。
    她听到几名官正七嘴八舌的谈论。
    “是不是扔的太狠了点?”
    “没事,大人不是脸朝下摔的吗?那地方的皮最厚。”
    “他不肯叫他妹妹来,只能自己摔的凄凉些了,等下也好跟连大人求情。”
    “早说啊,应该把头发抓乱了更好。”
    “确实。”
    这帮,吃里爬外的混球!!
    宁家小二握紧还未雕好的萝卜暗暗发誓,她若今日不死,定然要将这四个堆成雪人在钦天监门口冻着。
    “大人,这里好像有一个人。”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宁初二听出是连十九身边近侍招财的声音,刚燃烧出来的一点小火苗,立马又熄灭了,慌忙将脸扣下去。
    皂靴踩过积雪的咯吱声宛若一种凌迟,折磨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搅,偏生那人就是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大人,这身官服。。。好像是。。。”
    “埋了吧?”
    “。。。?!”
    招财看着那个明显是他家前夫人的身影。
    “埋。。。”
    “是啊。”
    连小爷双手拢着手炉,熠熠然瞧了一眼。
    “不是死了吗?那便埋了吧。”

☆、第七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招财跟着连十九也有五年了,对于这位爷的心思却一直琢磨不透。
    但是,主子说要埋,旁人又能说什么?
    积雪厚实,但到底比用土埋容易的多。
    不多时,宁初二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脑袋。
    要说宁家小二的定力,也算是顶好的了。
    愣是挺着直到招财将自己埋好,四周的脚步声离去之后才胡乱的从雪中爬出来。
    这种自食其力,保存颜面的精神无疑是可嘉的。
    然而。。。
    “你,你没走啊!!”
    宁初二瞪圆了眼睛,看着站在她近前,拢着手炉的某人。
    “嗯,在等宁大人。”
    他的神色淡淡的。
    被风掀起的狐裘大氅,露出里面玄青色的缂丝长袍,清冷的有些淡漠。
    “宁大人躺在这里做什么?”
    全然事不关己的姿态,好像让人用雪埋她的另有其人一般。
    宁初二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尽量体面的站起来。
    “下官。。。昨日夜读古书,觉得天地为席之举甚是洒脱,所以今日特意来尝试一番。”
    “哦?”
    他倒是有了些兴致。
    “那滋味如何?”
    “甚好。”
    她承认,她不想每次都这么丢脸的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若没什么事的话,下官便先行一步了。”
    连十九微微颔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转身离开几步之遥之后自语道。
    “伪造官印者,充军三年,检举者可得五百两黄金,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伪造,官印!!
    宁初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和连十九手中雕了一半的萝卜,吓的浑身都是一激灵。
    难怪,她总觉得手里少了些什么。
    宁初二吓的浑身都是一激灵,可叹脑子里滑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这萝卜的雕的,果然是有些水准的。
    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的,眼见着他转身要走,抬脚就冲了过去。
    “连大人且等等!”
    天寒地冻,积雪之下早已结了冰,宁初二那不管不顾的一冲,脚下一个踩滑,竟然直接对着他撞了过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任是谁也反应不过来。
    一时之间雪花四溅,一个被撞翻在地,另一个则夺过萝卜。。。迅速吃了下去。
    连十九承认,他对宁初二的蠢已经习以为常了。
    及至到她嫁给他,还能穿的破破烂烂的跑到宁中秋的学堂,往欺负他的先生脸上扔狗屎。
    经过一年多官场的磨练,他以为她多少会聪明些。
    但事实证明,死不悔改,和墨守成规依旧是她人生的基准。
    “连大人,咯。下官,咯,请您用个便饭吧。”
    宁初二被噎的打嗝,却竭尽全力化解面前的尴尬。
    雪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连十九荒唐的看着磨破的衣角,整个眉心都蹙起来了。
    。。。这件衣服,是西域御供织物。
    他今日才穿上身的。
    宁初二知道连十九是个极重仪表的人,埋头道。
    “对,咯,不住啊。”
    她倒是什么时候能对得住他一点。
    连十九站起身,朝马车走去。
    衣袍的袖口却被宁初二拽住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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