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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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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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元指的不是这个。先生可曾听说过三年前把整个江湖和朝廷掀得天翻地覆的疯子魔王?”
“疯子魔王,这名字倒有趣得紧。”
“先生莫说笑,小元是认真的。”
“嗯,”杜言之点头道,“曾有耳闻。”
“小元听说,此次陈府惨案的凶器是神哭小斧。”
“张柯是老江湖,他如此推断,自有他的道理。”
“先生可知这神哭小斧是谁的独门兵器?”
“不知。”
“这神哭小斧,正是小元说的那个疯子魔王的独门兵丸。那人叫作顾惜朝,是个寡廉鲜耻卑鄙下流的小人。当时连云塞大当家,江湖上人人景仰的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被他蒙骗,拿他当生死兄弟,将他引入连云寨,结果那人却反过来害得连云寨六大寨主惨死,戚大侠蒙受不白之冤,身受重伤。事后还被顾惜朝千里追杀。但是公道自在人心,顾惜朝最后阴谋败露,紫禁一战,大败于戚大侠剑下。只恨戚大侠和铁手捕头为人侠义,竟然放过了顾惜朝的狗命。那顾惜朝虽然死不足惜,却娶了位多情多义的妻子。我听说他妻子以死相挟,逼迫四大捕头和戚大侠放了顾惜朝,自己却自刎在了铁捕头跟前。可怜晚晴小姐,心地极善良的好人,却受顾惜朝蒙蔽,撇了铁捕头,委身下嫁他这个青楼表子的私生子。想那铁捕头多英雄的人物,正是与晚晴小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偏那顾惜朝横刀夺爱,累得晚晴小姐惨死,铁捕头伤心之下,辞官归隐。若是铁捕头仍在,又怎容顾惜朝再度行凶。”
杜言之望着小元涨红了脸的愤慨神色,忍不住好笑:“这大魔头的事,你倒是清楚得很。”
“顾惜朝多行不义,他的所作所为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这种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若叫小元遇见他,定用先生教的剑法,将他一剑当胸毙于剑下。”
“只怕你那点微末功夫,还杀不了他。”
“只要他顾惜朝敢现身出来”小元直视着杜言之的眼睛,一字字说道,“小元决不会放过他。”
杜言之凝视他半晌,最后淡淡道:“也罢,你若要跟着,便一同来罢。”
出乎小元意料,杜言之去的是三里外一间破庙。
看着杜言之走到佛堂角落,从神案下拉出一个看去仿佛半人半兽的怪物,打开锦匣,取出白布金创药,解开那怪物背上的绷带,不觉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杜言之瞥他一眼,说道:“不要愣在那,去替我打盆水。”
“哦。”小元应着,忙忙向外跑。
杜言之唤他:“拿了盆再去。”
见小元回来拿了盆又跑出去,出门时在门槛上绊一下,差点摔个大马趴,杜言之哭笑不得。待他取水回来,杜言之用白布蘸了水,洗净那人背后的伤口,敷上金创药,重新包扎过。
“原来,先生每晚,是来此为这疯子治伤……”小元嚅嚅道。
“那依你所想,我每晚都是出来作什么?”杜言之挑起双眉,边洗手边问,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果然小元面孔一阵红一阵白。
“陈府出了大案,无知百姓不明就里,以为是他作的,都来寻他晦气,一来二去,他便受了伤。”杜言之假作没有看到小元脸色,自顾解释。
小元尴尬万分,跺脚嗔道:“全怪先生,若事先和小元打声招呼,小元何至于担心。”
杜言之想笑,却一息不畅,猛咳起来。小元大惊,抢上前扶住他,为他抚背顺气。杜言之弯了腰,以袖掩口,咳得透不过气。转眼间见小元满脸惊惶担忧,那野人躲在一旁,也是满脸焦灼关切,跃跃的似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于是强自忍抑,直起身道:“我没事。”对那野人道:“你这几日莫要出去乱跑,在这里乖乖养伤。”
那野人默然点头。
杜言之撑不住,不再多言,扶了小元慢慢走回去。
至住处,小元服侍他躺下,灯光下见他嘴唇发青,面色苍白如纸,心急如焚,转身向外走。杜言之拉住他:“你去哪里?”
“找大夫。”
“这三更半夜的,上哪找大夫?你想把府里的人都惊动起来?何况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还到不了那地步,只是累着而已。我自己就是大夫,用不着别人来多嘴多舌。”
“可是……”
“行了,我歇一晚就好,你也折腾了半宿,快去歇着吧。”
“不行,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回去睡?”
“我自己有药,过会吃了就没事。你在这,又让我如何休息?”
小元咬着唇想一下,勉强点头:“那你现在就吃药。”
杜言之苦笑,由他服侍着吃了药,小元方去。
他独自躺在床上,胸口疼痛发胀,转辗反侧,难以睡踏实,左腿也阵阵疼得发木。折腾至天明,方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未及睡醒,张柯在外求见,说是京城派来的官员已到城外。
杜言之也不起身,懒懒的说道:“去接了他们来便是了。”
张柯领命去了,小元又在外敲门,也不等他答应便推门进来。
“我听说来的是四大名捕中的追命和戚大侠。”小元一脸兴奋。
“大清早你闯进我房里,就为了这事?”杜言之苦笑。
小元见他一脸疲倦之色,虽强打精神也难掩病容。于是冷了一肚子热活,低声道:“不是。空隐寺的见性大师今早送了一封信来。”
杜言之接过信拆开,信上只有一首偈言:
文殊汝当知,一切诸如来。从于本因地,皆以智慧觉。了达于无明,知彼如空华,即能免流转,又如梦中人,醒时不可得,觉者如虚空。平等不动转,觉遍十方界。即得成佛道,众幻灭无处。成道亦无得,本性圆满故。菩萨于此中,能发菩提心。末世诸众生,修此免邪见。
小元在一旁不明所以,问道:“先生,信中写的什么?”
杜言之不语,将信纸重新折起,半晌一笑,眼中却殊无笑意。
“小元,去帮我准备一下,我们有贵客,得好好招待。”

“戚大哥,杭州府的人来接咱们了。”追命用马鞭遥指远远过来的三骑马。
“咱们才进城,他们就到了,来得好快。”
说话间,那三骑马已到跟前。马上衙役下马向他们行礼道:“杭州府捕快张柯,奉府尹吴大人之命,前来迎接两位大人。”
追命和戚少商也不下马,点点头道:“有劳了。”
张柯等重新上马,在前领路,没一刻功夫到了杭州府官衙外。
张柯下马再度向追命和戚少商施礼道:“两位请稍候,容卑职进去通报。”
他进去,少时出来说道:“我家大人因操劳政务忧心案件,积劳过度,如今卧病在床,不便迎接二位,请二位恕罪。”
追命与戚少商对视一眼。戚少商说道:“吴大人既贵体有恙,就请他好生将息。我与追命自会追查陈府血案。”
“二位大人查案,杭州府上下自当全力效劳。府尹大人有话,请二位大人在查案前,先见一下杜先生。”
“杜先生?他是何人?”
“杜先生……是府尹大人门生,一向辅佐大人处理各项事务。”
追命一撇嘴:“皇上限期破案,时间紧迫。戚大哥,不如你去见这位杜先生,我先去陈府看看。”说完也不等戚少商答话,策马向南而去,戚少商阻之不及。
张柯立即命两个衙役跟上追命,为追命提供协助。
戚少商无奈,说道:“既如此,就先见一下这位杜先生了。”
张柯引着戚少商进府。
戚少商忍不住问:“张大人,这位杜先生是何许人物,我们未见府尹大人,却要先见他。”
张柯道:“这位杜先生,两年前投入大人门下。大人见他满腹诗书,才具不凡,便收留了他。他倒确也有些本事,刚来便帮大人破了几个大案。大人便开始倚重他了。”
“看来,这位杜先生也是不凡之人。”
张柯笑道:“这位杜先生,真的是神仙一品的人物,只可惜跛了一条腿,而且身子也不太好。”
戚少商心头没来由突的一跳。
张柯继续说道:“杜先生其他都好,就只一点,为人,呵呵,有时过于认真,未免流于苛刻。过会若他言语上有什么不敬,还请戚大人海涵。”
戚少商点头不语。
绕过几进房屋,张柯带他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内其他布置倒还罢了,唯中间一张圆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另有一盘鱼,烹得焦红酥嫩,上面撒着姜丝葱丝,极其诱人。戚少商止不住心跳加速,正要发问,却发现张柯早已退了出去。
过了半盏茶的时候,有人向这边走来。
听着身后脚步声一步一挪,渐渐近了。一时之间,戚少商竟无端的害怕,害怕回身又是梦境一场,醒后难耐刻骨的凄清寂寞。
那脚步声终于踏进房中,戚少商也徐徐转身。
一切似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莫非这又是午夜梦回?分明听见槛外更漏之声,阳光却照在那人身上如烟如雾,晃得人睁不开眼。
是耶非耶?
他无从辨别。酸楚哽在胸臆之间,他竟发不出半丝声息。他想唤他的名字,一瞬间却模糊了昨日的记忆。
那人静静立着,眉梢眼角似笑非笑,一派轻嘲薄蔑的神气依稀如昨,凝视他的眸光平静似水,单薄的双肩仿佛弱不胜衣,青袍博带广袖蹁跹,一支乌木簪子松松挽住微鬈的长发,立在他面前如虚如幻,仿佛不是尘世间人物。
他喉间干涩,心里魂里都只得一个名字。
房中一派寂静,最后,反是杜言之打破沉寂:“久闻六扇门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捕头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一派英雄气概。”
似嘲似侃的话敲醒了戚少商深埋的记忆,他为人虽直却不迂,于是也笑道:“多时不见,这位书生也依旧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杜言之自嘲的一笑,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一杯酒,说道:“残疾之人,畸零天涯,哪里敢当戚大捕头的盛赞。”
“你如今辅佐官府,为朝廷效力,原是好事,又何必妄自菲薄。”
杜言之冷笑:“戚大捕头如今做了官,官袍加身,连说话,都带上了三分官腔。杜某无非借一屋角栖身避雨苟延残喘而已,哪里敢称什么为朝廷效力,这等雄心壮志,只有戚大捕头你这样的人物才配担当。象杜某这等人神共愤的万恶之徒,只敢隐姓埋名苟活于世,若走出去,不知多少人要将杜某生食骨肉,千刀万剐才得解恨。”
“惜朝,你这又是何苦?”
“戚大捕头,慎言。在下杜言之,乃府尹大人门下食客,并非戚大捕头的故人。”
“顾惜朝……”戚少商纠起眉。
杜言之眉间仍是淡淡的冷笑:“此情可感,往事难追。戚大捕头,你看清楚了。这桌上摆的,不是炮打灯,而是青旗沽酒趁梨花,醉望楼最著名的梨花美酒。这鱼,也不是杜鹃醉鱼,乃是久负盛名的西湖醋鱼。”
一线冰冷直滑入心肺,戚少商死死瞪着他,缓缓问道:“那么,我现在该称你为杜先生,还是,顾惜朝?”
杜言之剑眉微挑:“这要看戚大捕头的意思了,若认为在下是杭州府的门客协助两位捕头办案,那在下仍是杜言之。若戚爷认定在下便是陈府血案的元凶首恶,那在下无从逃脱,就是……顾,惜,朝。”

'戚顾'月明千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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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

3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那人只是笑,孩童般天真无邪,一如初识时他们相知相契携手笑看风云的清朗。
“晚晴回家了。”
“你还认识我么?”他又问。
“晚晴回家了。”那人只会答这一句,脸上仍是欢畅的笑。
他回头看门边的铁手,铁手无奈的摇摇头,喟然轻叹。
他茫然亦恻然,心中去了主心骨般空落。
若说天道昭昭,他得到如此下场实是轻的,事实苍天对他仍有眷顾。
而他呢?无数次的绝誓尚在耳边迴响不去掷地有声,细较起来,他亦是违了天道,违了为他而死的义士们的血,也因此此刻彻骨的痛与冷,皆是上天的惩戒。
天空滚过惊雷,他立在夜色弥漫的房内,遥望那个剪影般的梦境。
怀里的身躯冰凉疏离,他拥紧他却得不到平静的心安。
檐外汩汩雨声随着更漏滴到天明,怀中人眼角湿了一片。

戚少商握紧逆水寒,目注杜言之,一字字从齿间迸出三个字:“杜先生。”
“好,”顾惜朝伸手指着对面席位道:“此处有酒有鱼,戚大捕头何妨稍坐,容我们细细讨论案情。”
“陈阁老在乡中可有仇怨。”
“陈家业大势大,权倾朝野,谁人敢惹?若说仇怨,有谁敢和陈家当面作对。若说无仇,” 顾惜朝端酒浅呡一口,“只怕全天下穷苦百姓都是他的仇敌。”
戚少商皱眉,这哪里是在讨论案情,分明是找茬挑刺,存心寻衅。他又不好发作,仍是温和着声音说:“本案的卷宗我已看过,若说凶器一定是神哭小斧,未免武断,须等我们验过尸查勘过现场后,才能定论。”
顾惜朝嘴角微撇,眉眼之间尽是讥嘲冷笑:“戚大人倒是好心,只可惜罪证确凿,顾惜朝纵百死也难辩其咎,又何必牵强附会非给他一个清白公道。”
“顾惜朝。”低沉的声音里隐含了两分怒气。
顾惜朝高高挑起眉:“戚大人到底还是认定在下便是那血案元凶顾惜朝,此案已为皇上亲自过问,钦犯就在眼前,还不尽快押赴京城问斩。如何?”他向戚少商伸出双手,“是捆是绑,或者上镣铐还是带枷?悉听尊便。”
戚少商再忍不住怒火,霍的站起捉住顾惜朝双腕压在桌上:“顾惜朝,你玩够没有?”
顾惜朝脸色大变,抬手便想甩开戚少商。
戚少商功力深厚,常日里自行运转绵绵不息,此时忽受外力自然生出相应反震之力。顾惜朝闷哼一声,被弹出数尺,重重摔于地下。
戚少商大惊,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两步抢上前扶起顾惜朝,问:“你怎样?”
顾惜朝面色惨白,额上沁出一层汗珠,死死咬住下唇,瞪着戚少商,道:“你,你……”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戚少商脸色发青,左掌抵住他背心“大椎|穴”便要运功。顾惜朝却咬牙从他怀中挪开身子,说道:“不用你打了人又来卖乖,要杀我直接用逆水寒便好,戚大人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大仁大义,犯不着零零碎碎来折磨我这个废人。”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戚少商心中纠结,抱紧他道:“我决无此意。”
“难不成是戚大侠不放心?非再试探一下顾惜朝是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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