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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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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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大清官制,文官品级再小也可称大人、老爷,侍卫品级再大,也不能称作大人,只能称侍卫,就像品级再大的太监也只能自称奴才、外人尊称一声公公那样。    
    等级是极其森严的,无人敢逾越。    
    保定府的流民很多,一团一伙的大多都露宿在街头或小门小户的屋檐下。保定府衙门口设的救灾粥棚前躺了一地的人,粥锅里好像还有热气在冒,仿佛刚刚施过粥。    
    曾国藩看着眼前这情景,眼圈渐渐地红了。他用手擦了擦眼睛,不禁感慨万端。    
    宁这皇帝当得难哪,从亲政开始,全国各省就轮番干旱,今年尤甚,干旱面积达八个省份。不怪老百姓都传说,宁是火龙转世,宁在位大旱不止。看这几年的光景,真冲这话来了。    
    曾国藩心里犯嘀咕:难道宁真像百姓说的,是火龙转世?    
    曾国藩一行五人当夜宿在保定府“福”字号客栈。    
    保定是直隶地面。直隶因为有拱卫京都之责,总督一职多由满大臣担任,道光以前很少有汉人担任直隶总督的。所以,直隶的事情,几乎都是皇上亲自过问,没有哪个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染指。曾国藩知晓个中利害,所以在直隶除了晚上歇息几乎没有停留,只管一路往前赶,风景也顾不得看。十天后,总算出了直隶,进入山东地面。这才放慢脚程,一路走一路观光。    
    山东无丘陵,大部分是平地。村庄挨得都很近,有时两个村子只隔着一条窄路,一到饭口,满天都是炊烟和红薯、芋头味儿。懒懒走动的人群也都破衣烂衫,有流民,也有呲着一口黄板牙的当地人。庄与庄的衔接处,总有怀抱粗的大槐树或大柳树亭亭立着,也分不清是哪个庄的,更不知是村头还是村尾。槐树或柳树的下面,偶尔有人摆上几张桌,向过往的行人卖上几碗茶水,收几文辛苦钱,倒是方便得很。    
    曾国藩看时辰离晌午尚早,碰巧路边正有个茶摊儿,便用脚跺了跺轿板,吩咐一声落轿,想喝碗茶水歇歇脚再赶路。    
    轿子停下来。


第一部分 做官的第一要义第13节 一句话提醒了曾国藩

    肃顺和台庄先扶曾国藩坐下,两个人便绕到轿子的后面去哗哗地解手,轿夫们则掏出毛巾喘息着擦汗。    
    曾国藩见守茶摊儿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家,都有七十岁的样子。老丈光着个瘦骨嶙峋的脊梁,脊梁上搭着个分不清颜色的旧毛巾,一瘸一拐的一字斟满五碗水,口里说着“慢饮”,又忙着去抹另外一张茶桌。老婆婆头上扎条乌黑的破布,蹲在土灶旁,一边用手拉风匣,一边往灶里添煤火。可能是煤里的泥掺多了不易起火,老婆婆弓起背把嘴凑到灶口,一下一下地吹火,白色的煤灰落了老婆婆一头一脸。老婆婆抬起头,曾国藩见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多半是被烟呛的。两个轿夫已把毛巾掖进腰里,正一人捧起一碗茶咕噜咕噜地喝,肃顺和台庄这时也一边系腰带一边坐下来。    
    肃顺端起一碗茶用舌尖舔了舔,一皱眉道:“哎?——可有大枣什么的?”显然是在对老丈讲话。    
    老丈犹犹豫豫道:“公子啊,枣子有倒是有,但是比茶要贵些,要两个大钱一斤。”    
    台庄一听,顺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往桌上一扔,道:“照这些银子拿吧。”    
    老丈眼睛一亮,走近一步抓起银子,只掂一掂,便仿佛烫手似地又放回原处,尴尬地笑了笑道:“小老儿没有这么多枣子啊!”    
    肃顺道:“有多少拿多少吧。”    
    老丈叹口气,面有难色:“小老儿找不开银子啊!”    
    台庄笑道:“你先把枣子拿出来呀!——咱也没让你找银子啊。”    
    老丈这才哆哆嗦嗦地从一张桌子底下拽出小半口袋枣子,打开袋口,一下一下地用手捧到桌子上。银子却没有动,只是拿眼望了又望。    
    五个人的面前眨眼功夫便堆起一座枣山。    
    曾国藩笑道:“老人家,够了够了。银子您老就收起来吧。——今年的收成可好?”    
    老丈苦笑一声,边收银子边说:“小老儿也就脸收了!——看几位爷的阔绰劲儿,敢则是前头县衙的人吧?”    
    曾国藩剥了个枣子填进嘴里,边嚼边问:“老人家,这是哪里地面哪?——县衙的人常来吗?”    
    老丈答:“俺这里是平原,前面十里就是城关。俺这乡下,青黄不接的时节,又不年不节,县衙的人来干嘛呀?——小老儿是看几位阔绰,随便说说罢咧,是当不得真的。”    
    肃顺一听前面十里就是城关,便放下枣子对曾国藩道:“老爷,咱们还是往前赶赶吧。——在城关,吃食也多些。”    
    曾国藩笑一笑,知道肃顺对这穷乡僻壤不太感兴趣,也只得随手抓了两把枣子放进轿里,口里说一句“老人家忙吧”,便上轿前行。    
    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前面果然遥见一座城楼,城墙虽然有些破旧,城楼上方的“平原”二字却煞是醒目。    
    轿夫脚下加快了步子,很快便通过冷冷清清的城门。    
    曾国藩在轿里奇怪地想:“午时未到,正应该是人多的时候,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少呢?”    
    平原县是个古县,虽然人口不多,名气却很大,据说大汉皇叔刘玄德就曾做过这里的县令,三千岁翼德还在这里鞭挞过督邮。    
    曾国藩走到这里原本是午时,本不该歇脚的,但一行五人从县衙门前经过时,曾国藩听说这是县衙门,就挑起轿帘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倒看出了他的好奇心来:他发现宽敞的县衙门前不仅看不到告状喊冤的人,连衙役们也影儿没有一个。    
    曾国藩让落下轿子,走出来,看了半天,和他相对的只是门两侧蹲着的两头石狮子。    
    众所周知,大清从嘉庆末年就进入了不太平时期,打官司告状的人也越来越多,各地的大小衙门口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像平原县的情景,怎能不让人奇怪呢?    
    “老爷,”肃顺已这样称呼曾国藩多日了,“咱赶路吧!——一个破衙门口咋就值得您看了又看呢?!”    
    一句话提醒了曾国藩。    
    他苦笑了一下,回身上轿;但却对肃顺道:“肃管家呀,咱就在平原歇吧。”    
    肃顺现在扮演的是管家的角色,而曾国藩自然就是商行的大掌柜了。    
    在离平原县衙不远的龙门客栈,曾国藩等人歇了脚。    
    偌大的龙门客栈,也冷冷清清,住的人连一半的房间还不到。肃顺、台庄倒是喜得抓耳挠腮,因为他们走这一路的所有客栈都是满满当当,挤得不曾有一宿好觉睡。——曾国藩倒是愈发奇怪了。    
    轿夫走了大半天累了,简单吃了口饭便开了房间躺到床上。曾国藩等三人则要了两荤两素四样菜,又要了个山东的大杂烩,肃顺、台庄二人今天特意让店家多烫了一斤酒,好啃猪蹄儿的台庄又到街上的熟肉店包了八个肥猪蹄,三人就边吃边喝边谈闲话。    
    曾国藩因为有癣疾喝不得酒,一沾酒身上的癣疾就大发作,只能慢慢地啃猪蹄儿。    
    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店家的话也多起来。    
    “看这位爷的举止,小的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开大铺子的。”店家笑着问曾国藩,属于没话找话的那种。    
    曾国藩微微一笑,没言语。肃顺这时道:“掌柜的,你看我呢?”    
    店家把头歪起来看肃顺和台庄,见他二人吃东西的狼吞虎咽劲儿,就满脸堆笑道:“小的肯定,二位爷是这位大爷的伙计,怎么样?猜得不错吧!”    
    一句话说得曾国藩三人全都笑了起来。    
    “动问掌柜的,”曾国藩放下筷子道,“咱这平原县,倒是太平得很哪。我们几个路过县衙门,竟没有看见一个打官司告状的;我们在直隶,大小衙门口告状的人排成长龙。全国都像平原县这样,那真是国泰民安的升平气象啊!”    
    “哼!”吃饭的人中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哼了一声。    
    曾国藩循声望去,见哼的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乌黑的面皮,半眯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一脸的络腮胡子,戴顶破毡帽,正在下死力地咬手中的那卷煎饼,一副不解气的样子。咀嚼的时候,两个耳朵也跟着动。    
    曾国藩站起来笑着招呼一声:“小哥,过来一起吃如何?”    
    “破毡帽”警惕地望一望曾国藩,忽然道:“谢了,我这天生咬煎饼的嘴,吃不得牛肉肥猪蹄儿!我这四川巴蜀人要能顿顿吃上大煎饼,又何至于来平原天天挨板子!”    
    店家忙道:“客官省省嘴吧,这话真传出去,您老就走不出平原县了。您以为平原还是以前的平原哪?”    
    见“破毡帽”不再言语,店家转身又对着众人道:“吃罢饭喝完酒,各位都早早歇吧。俺平原县天一擦黑就清街,碰到准头上,打板子罚银两整你个两手空空,干做冤大头。俺家在平原开了三代的客栈,从没诳过人。”    
    曾国藩和肃顺对望了一下,谁也没言语,坐下怏怏吃起来,各揣满腹心事。    
    饭后,略在房间床上躺了躺,曾国藩对肃顺道:“肃管家呀,这平原难得来一趟,听说大汉皇叔刘玄德曾在这里做过县令呢,咱俩是不是逛一逛啊?”    
    肃顺站起来道:“还是老规矩,台庄看行李,我陪爷逛。”    
    走出客栈的大门,曾国藩先吃一惊,大街上果然有衙门中人穿着皂衣皂裤在四处巡街,除这些人之外,看不见一个百姓。是时,天刚见黑,正该是人们饭后闲逛的时候。如在京师,此刻最热闹。    
    两人对望了一下,慢慢踱到街上,早见三五个衙役火燎燎地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当中一个奔跑如飞的小衙役最早来到曾国藩的面前,捕人的链子往两人的头上一搭,喜滋滋地尖声尖气道:“这回总算有米下锅了,谢两位爷了!——跟大爷回衙门吧。”    
    曾国藩正要讲话,见又有四个胖大衙役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其中一个用手一指先到的那位,嗡声嗡气道:“吃独食不仗义,——哥几个平分!”    
    另三个道:“自然平分!跟他嗦啥!”    
    先到的那位小衙役尖着嗓子急道:“这两个明明是我抓的,怎么能平分呢?——您们抓的又何曾给过我!四位大爷呀,这两个就让小的这一回吧!您们吃干的,俺喝碗粥还不行吗?”    
    “让你个鸟!”一个高个子衙役一拳把先到的那位打倒在地,又劈手把套在曾国藩、肃顺二人脖子上的链子摘下来,往地面上一掼,忿忿地道:“你听着,这两个肥佬是我们哥四个逮的,没你的事儿!——我数三声,赶紧给我滚!”    
    另三个道:“还不快滚,等着吃老拳哪?”    
    瘦小枯干的小衙役麻利地爬起身,用双手抱住头狼狈逃窜。    
    肃顺这时笑道:“你们几个争来争去,把咱家都闹糊涂了!抓人也该有个理由不是?!”    
    高个子先把手中的链子哗啦哗啦往他二人脖子上一套道:“先套上再给你看理由。——俺平原县是山东省最太平的县,大堂上都有吏部叙优的文告呢!”    
    说着,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往肃顺手里一塞道:“边走边看吧。——俺张老歪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没难为过人。”    
    肃顺展开那张纸,送到曾国藩的眼前,曾国藩见写道——安民告示因旱灾匪乱,防流民窜境,为安全计;本县全境酉时净街;净街后有胆敢游玩闲逛者,处以杖二十,罚银十两,老幼不论,按人头算。若想免杖,添银五两。皇亲国戚,一律平等。    
    平原县正堂启看完这告示,曾国藩自忖:“怪不得平原看不见流民、百姓,流民不敢走平原,百姓是不想进城来惹麻烦。”    
    肃顺这时道:“爷,咱到大堂上开开眼也无妨。刘大叔坐过的地方,肯定差不了。”    
    曾国藩笑笑,知道肃侍卫把刘皇叔理解成刘大叔了,就顺势道:“想不去,由得咱吗?”    
    四人笑眯眯地把曾国藩、肃顺带进县衙的公堂之上。    
    曾国藩见那厅堂虽不甚大,倒也干净整洁;正对面悬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金字匾额,地面上摆满了各种刑具。靠东墙根儿,已有十几个人犯跪着候审,十几根大蜡烛照得大堂白昼一般亮。    
    曾国藩心下纳闷,别的衙门都是昼忙夜伏,这平原县倒是昼伏夜忙,看那县正堂汗流满面的样子,已知道很是忙过一阵子了。    
    曾国藩和肃顺被衙役们牵到墙根儿和其他人犯跪在一处。大内出来的肃顺先还觉着别扭不想跪,被大个子衙役一拳打得醒过来,也只得挨着曾国藩乖乖跪下了,嘴里还嘟嚷着说:“爷跪天跪地跪皇上,进个小县衙也要跪,这算嘛事呢?”    
    曾国藩捅了他一下,他才闭上嘴,抬起头来看那太爷审案子。


第一部分 做官的第一要义第14节 吏治废,百业废

    那太爷审案子也有别于其他衙门,什么也不问,先就掷下一支签去。衙役们也不去捡那签,只管把人犯摁倒了就打板子。哪位人犯都是二十下,不多也不少,然后就画押,接着就是下一个。真个是干净利索,简捷明快,令曾国藩大开眼界。    
    一刻光景,就轮到了曾国藩。    
    那太爷正要掷签,门外忽然走进两个衙役来,直奔大堂,一边一个附在太爷的耳边说:“昨晚大人看过的那个,小的们弄来了,请大人示下。”全不顾忌有人犯在堂,和在家里一样。    
    那太爷霎时红光满面,边脱官服边喊:“李师爷,替我!”把官服、官帽往案子上一扔,随那俩衙役兴冲冲地下堂去了。    
    后堂马上便转出一个人来,小眼睛紫胡须秃脑门儿,不用说就是那李师爷了。但见那李师爷慢慢地把官服穿在身上,又戴上官帽,用手正了正顶戴,这才大模大样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审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一支签刷地扔到曾国藩脚前,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把曾国藩架起来,一个附在曾国藩的耳边道:“拿五两就免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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