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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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回纹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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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笑,“不好意思,江小姐,只忙自己的,都没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不会,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江雅雯说,“你在这儿就行。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你写你的案子,我写我的小说,在同一间房子里。”

“啊?”冕良睁大眼睛,“不太可能哦,我的专业不需要写那么多企划案的,我写报告比较多。”

江雅雯也楞了楞,象没听明白冕良说的话的意思一样。随即无奈微笑,将磁碟给冕良,“今天的好了,这个带回去给你boss吧。”

冕良是走出江家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对着夏日傍晚的落霞余晖,才醒悟到,刚才江小姐讲那话的重点不在企划案,也不在小说,而是在于他和她在同一间房子里……

想到这一点,冕良不安极了,又有几分庆幸,幸亏他够迟钝,不然在当时领悟到那话里的含义,他大概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才恰当吧?

他是真的没想过招惹除安琪之外的女生。

第十六章

冕良的企划案在开会时候没通过,企划部的小主管说,“我几乎被这份案子打动了,可是我还是更看重市场分析,除非这个作家拥有台湾画家几米的知名度,否则我们不能保证市场。”

冕良当时可以算IQ飙升,突然机灵无比,“我们可以打着几米第二的宣传策略推出啊。”

企划部的小主管鼻子快被冕良气歪了,“你以为我想不到用几米第二来宣传啊?问题这个画家的技巧也要争气到那个地步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印刷一本画册的成本是多少啊?到时候亏在这个项目上……”

“好了,”远钧此时发话,“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示意主管坐下,“讨论下一条……”

会议结束,小主管找冕良,“后天我们有个小组会议,有没有兴趣来坐一下?”

冕良惊愕,大脑几乎当机,这家伙没事吧?干嘛突然让外人加入他一向秘密到不行的小组会?一时间没给反应,那小主管就再邀请,“过来给我们这次的广告案提点意见。”

“为什么?”冕良大惑不解。

小主管看上去又很想发脾气的样子,满脸遍布一种想骂人的表情,别别扭扭地说,“叫你参加就参加,你问题那么多干什么?看你很有料的似的,探探你有多少斤两。”

冕良好像不能拒绝哦。

骆远钧对这次的企划案只有一个结论,她悠哉游哉享受下午茶,吊儿郎当地说,“真对不起,韩冕良,我必须尊重企划部的决定,没办法给你机会认识那个,拥有一只高能量笔的画家了。”

冕良心里那个不平衡哦,索性不吭声。

远钧识趣,换个话题,“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这些曲奇饼干的?太正点了。”

冕良正儿八经,“对不起,我忘了。”

很久没和师妹慈恩一起吃饭,冕良带她去吃自助餐,还给师傅何老板买了几罐新茶。

慈恩心情大好,她每次一高兴,身上的某个开关就被打开了,一张小嘴忙得哦,简直不是正常人的频率。冕良实在觉得,骆远钧眼光一流,找了这个女生做秘书。她除了是个尽责的秘书,还是个有容乃大随时刷新的资料库,估计公司里每个人的资料,都在她那里有条不紊地好好收藏着。

这次慈恩给冕良带来的新消息是,“知道吗?青云物流的董事长招聘私人助理,我们公司好多人都去面试了呢。”

“青云物流?”冕良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青云物流?”

“本城还有几个青云物流?说起来真是倒霉嘛,新闻出版署那边到现在也不说怎么处理那本书,大家都觉得搞不好会勒令停业。而且老板哦,最近常常查账,把财务陈小姐搞得压力好大好紧张。大家都说要么公司财务也出状况,要么老板顶不住不想玩了要散伙也说不定,所以都忙着另寻出路呢。前几天啊,行销部的大东去青云物流面试,居然在那里碰到我们企划部的主管,哇,两个人都快尴尬死了。唉……”慈恩深叹口气,“我才郁闷呢,找到这份工时间也不长,居然这么快就要失业了,明明做的很愉快啊。”

冕良哭笑不得,远钧是青云物流家的出逃公主这个事实,除了冕良,同事们没人知道。因此,这些人也不知道,公司就算有问题,骆远钧背靠大树好遮荫,她只要不是丧失斗志,就还是能解决的。嗨,都跑去青云物流去应聘,骆远钧面对这种状况也很无奈吧?

“你还是少管闲事吧,”冕良摆师哥的架子教训慈恩,“你只要好好做你的分内事就对了。”

“哼,”慈恩不服气,“象你那样闷头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很无聊的好吧?”

这小姐好容易消停一会儿吃个寿司,又开始机关枪样舌灿莲花,“良哥,你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很奇怪?都失恋了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呢?要是我啊,我肯定伤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可我看我们老板修复印机的时候倒是精神不错呢,还象平常一样开我们玩笑,说早知道我们都这么笨还不如把我们运到苏丹去卖给苏丹财主当仆人用。嗯……其实我蛮想去苏丹看看的……”

“失恋?你说谁失恋?”冕良又没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忙得应激性变差很多。

慈恩那表情,“大哥,你不知道?就是我们老板和徐医生啊,我们公司每个人都知道诶。”

“什么时候的事情?”冕良这会子是不认为慈恩多管闲事了,“我从来没听老板说起过啊,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不是总把徐大哥送花时候夹带的卡片丢到垃圾桶里吗?打扫卫生的大婶找到的最后一张卡片,是半个月前留下的,上面说,‘传说黄玫瑰代表着分手和歉意,所以,最后一束还能送你的花是黄玫瑰。虽然,不再是恋人,希望仍能做朋友。’我们都以为他们可能只是闹个小别扭,过几天就会又送花来和好的,结果是真的耶,徐医生再也没送花来过。说分就分,好无情……”

冕良不太能专心听慈恩说话,脑子里一直回放那天早上,远钧捧着一束黄玫瑰笑得诡异莫名的表情。还有,为什么下午四点跑去公园约会,那是在谈分手吗?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哦……干嘛掩饰的这么好?失恋了哭一哭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就是爱逞强!

和慈恩吃完饭再把她送回家和师傅聊会儿天,从修车厂出来都快十点了。按理说,冕良应该回家陪陪娘亲的,不过,他觉得他应该去找找他老板。是,看起来他老板也没多需要被安慰,可他就是很想……在这个时间看到她。

冕良知道这个时间骆远钧一定不在家,因为慈恩说过老板今天去一家酒店参加亲戚的婚礼,并没换小礼服穿着上班那套衬衫长裤就去了,长裤上还沾了一小块儿巧克力渍,慈恩点评,“看上去真有点马虎,但是整个人却真自信,帅到爆棚。”

那个真有自信帅到爆棚的骆远钧,这个时间可能在唱K,可能和朋友去泡bar,也可能去跳舞,总之是不会这么早就回家睡觉的。

该去哪里找她呢?冕良也不知道。只是,一定要去找找才可能安心。

他坐了一个多钟头公车,晃到本城酒吧林立的衡山路,漫步寻觅,一个穿着浅咖色条纹衬衫米白长裤,裤子上有一小块巧克力渍的短发女生。他进去了四家店,喝了三杯冰水一杯果汁,把自己灌到每走一步都好像能感受到水在胃里晃荡的程度,也没找到要找的人。

后半夜一点了,这个时间,岂止公车停运,南瓜车都会想罢工了吧?冕良也得回家啊,罢了罢了,不找了。

在街边拦的士,不过没有空车,这条街晚上比白天热闹,冕良想,适合吸血鬼住的地方。凉意悠悠地初夏晚风里,冕良执拗地伸长胳膊,一副不给我空车我就站成化石的神经的架势。

“你在干嘛?想变路标吗?”是骆远钧,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拿着一罐啤酒,惊异地望住冕良。

咦,千寻不如偶遇,冕良笑了。

远钧竟然挖苦他,“乐成这样?今天的新郎都没你这表情精彩,该不是想跟我借钱吧?”

“没有,”冕良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给自己,“我是想到可以搭你便车回家很高兴。”

“呵呵,借车嘛,跟借钱也没差啦。”远钧笑着灌口啤酒,带着冕良往地下停车场走。

“喂,你喝了一个晚上了还喝?”冕良担心远钧借酒浇愁。

骆远钧却偏是个冷暖自知的人物,“我可不想死,平时开车我不喝酒的,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一罐酒,好歹喜酒,总得意思意思讨点好彩头啊。对了,你怎么来这边?”

“我是……”冕良口吃,“我和慈恩在附近吃饭,然后来喝点酒。”天啊,明天这个谎言可不能穿帮,老板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去问她秘书吧?

“那你怎么没送她回家?现在可是挺晚的了。”远钧倒是很回护秘书,“你让她一个人回去?”

“没,没有,”冕良更口吃了,“是正好碰到以前修车厂的兄弟,顺路,就拜托他们送慈恩回去了。”

“你撒谎呢吧?”远钧明察秋毫,伸手捏住冕良的下巴,凑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确实有点亏心,但绝对不能承认。再说就算我亏心小姐你也不用又凑这么近吧??冕良都能数清楚她眼睛上的睫毛了。还有,这家伙没喝多吗?脸颊红绯绯的……冕良用两根手指头挪开老板的玉爪,再用两根手指夹过她另只手上的车钥匙,硬撑,“为了保护我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来开车吧。”

为了转移骆远钧的注意力,冕良一上车就找个安全的话题聊,“你在美国读什么专业的?”

“新闻。”远钧说,继续喝啤酒,把自己深深埋在坐椅里,看上去享受极了。

冕良看到她的裤子上真有一小块巧克力渍,想说下午吃了巧克力配红茶吗?是不是没找到卖正点曲奇的那家西饼屋才吃巧克力的?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和建设分手了?

到底没那么夸张,规规矩距,“学的是新闻,为什么去干广告了呢?”

“怎么说呢?”远钧考虑了一会儿,“我喜欢那种殚精竭虑,为垃圾产品歌功颂德,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说穿了就是我喜欢骗人。”

“为什么?”

“很难解释,或者,就是种堕落吧,喜欢看着这个世界堕落,然后自己也堕落。”

“为什么?”冕良只会问这个,因为他确实不懂。

远钧谈兴也浓,说:“喏,其实对我来说,广告就是个遮暇掩瑜,美化万物,制造假象的行业,远不如服务业的人来得对这个社会更有贡献。我们只会花言巧语骗人来买东西,简直就是社会大害。但是,当我们成功的宣传过一件商品,让很多人趋之若鹜掏出口袋里的钱的时候,明明知道,那件商品有多不值得,可就是会很享受,觉得我们赢了。然后又感叹,这个世界好堕落,我们也很堕落,好像就平衡了,满足了。喂,你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吗?”

“没有,说实话我完全听不懂你那变态的道理。呃……就只是享受到堕落的满足,从来没沮丧过吗?”

“比较少,”远钧再往椅子里再陷深一点,打个哈欠,“我对这个世界的没抱什么希望,所以没那么容易脆弱和失望。”

冕良瞥远钧一眼,小小叹气,语气怜惜,“你这样说真叫人心酸。”

远钧也叹口气,很不正经,“哎……姐姐跟你说,老弟你不能总这样,一边勾引我一边还一边摆出这张坚贞不屈的脸。”

“勾引?”冕良紧张,耳根发红方向盘都快不会打了,结巴,“屁话屁话,坚贞不屈?什么意思?你当心点,我,我会告你的,那个民,民法101条,刑法246条。”

远钧哈哈哈大笑,“喂,韩冕良,你今天晚上一定做了亏心事。不过姐姐我这会儿累了,明天再审你,我先睡一会儿,你快点把我送回家吧。”远钧说着,闭上眼睛,真睡了。

说睡就睡?会不会太相信我了?冕良对睡着了的远钧很无奈。稍减车速,关了一半车窗。车子快开到家的时候他没叫醒远钧,而是一打方向盘拐到另条路上,在这个城市里胡乱地兜着圈子。没办法,身边的女生睡那么香甜实在不忍心叫醒她,能多睡会儿总是好的。

冕良发现,打扮中性,平时象个小男生的骆远钧,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可爱。

她的面孔宁静柔和。眉黑而长,眼睫毛茸茸地垂着。一管鼻子挺秀俏丽。皮肤吹弹得破,娇嫩通透。额头的刘海在夜风吹拂下,生动得象是在她额头舞蹈的精灵。原来她可以这么美……

第十七章

当天边微微露出一缕霞光,冕良将车停在巷口的街边。活动一下几乎僵硬的颈部,望着头顶逐渐清明蓝透的夏日天空,狠狠嘘了口气。

庆幸,在身边睡了几个钟头的她象个小男生。

远钧终于也醒了,睡眼惺忪,“啊?怎么天亮了?这是哪里啊。”

冕良玩笑,“欢迎来到地球。”

远钧伸个懒腰,迷惘打量四周,发现是在家门口,惊异,“喂,这点路开到天亮?你该不是去抢金库了吧?”

“不是,”冕良说,“我是帮人家把切碎了的尸体丢到海里去。”

远钧正色,“不要瞎幽默,你知道你这人毫无喜感,多好笑的笑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让人肃然起敬。”接着又鬼叫,“啊啊啊啊啊……我的汽油……”捶冕良,“你脑子被驴踢了吧,知道我妈有钱也不用一个晚上把油全用光啊……”

冕良生硬地乱掰,“借你车兜兜风也不行啊?”

唉……难道告诉她是因为想让她好好睡觉才把油用光了吗?大白天日头底下还真觉得昨夜月亮下的举动……要多不着调就多不着调。

远钧踹冕良,“你兜个鬼啊,我又没想兜风。”

“谁管你啊……”

清早的小巷,悄无人语,晨光迷蒙,风透明得象被雾化的水晶。

一路和远钧追追打打打笑闹着,哗啦啦用各自的钥匙开门,各进各家。

冕良一进门,赫然看见,缠绕着水管生长,蜿蜒曲折的茑萝藤蔓上,一夜间生出好些小小的,脆弱的,却又生满怀希望的一溜碧绿小花苞……冕良用他的手指,轻轻碰碰那些小花苞,心里充盈着无数欣喜和满足。

冕良一夜未归,韩妈妈发话,“最近都是这么早出晚归的,比总理还忙,想和你见个面要不要预约啊?”

冕良憨憨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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