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中国通史第六卷-中古时代-隋唐时期(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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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中国通史第六卷-中古时代-隋唐时期(下册)-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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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封干谒之书,也等于“毛遂自荐”。李白年少气豪,积极求仕,在这里表现得十分明显。
  与此篇类似之文,是《上安州裴长史书》,此文有云:白窃慕高义,已经十年。云山间之,造谒无路,今也运会,得趋末尘,承颜接辞,八九度矣。常欲一雪心迹,崎岖未便。。。愿君侯惠以大遇,洞开心颜,终乎前恩,再辱英盼。白必能使精诚动天,长虹贯日,直度易水,不以为寒。若赫然作威,加以大怒,不许门下,逐之长途,白即膝行于前,再拜而去,西入秦海,一观国风,永辞君侯,黄鹄举矣。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
  这篇文章,不仅年少气盛,而且吐辞命意,颇似战国纵横家言。唐代的布衣文人,写过许多投书干谒的文字,但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作者的笔下,其内容和风格都有所不同。李白的这类文章,特点是十分突出的。既不同于王勃等人的“怀才不遇”,也不同于韩愈等人的“不平之鸣”,而是充分地体现着一种狂放不羁的个性。
  李白写于这时之诗,与其干谒之文同一格调。例如《古风》之十: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鲁连之在战国,号称高士,为人排难解纷,而不受封赏。李白景仰其人,引为同调,这是他的生活理想:积极用世,却不恋荣名。
  但李白这样的生活理想是不现实的,在他这段生涯中,虽然诗名大振,而投书干谒,并未见用。杜甫所谓“醉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恰可作为对他此时生活的写照。李白这时写的另外一些诗篇如《将进酒》、《襄阳歌》、《江上吟》、《梁园吟》等,也都倾泻了他的满腔愤闷之情。《将进酒》中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自是材不见用而发的牢骚;《襄阳歌》中所谓“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咸阳市中叹黄犬,何如月下倾罍”。也是借酒销愁的愤辞。
  “醉饮狂歌”,放浪江湖李白待诏翰林之时,处于宫廷侍从的地位,又写过一些应制供奉之诗。
  《宫中行乐词》数首,据《本事诗》所载,即应玄宗诏命之作。其遣词造语,显与前此之作不同。例如其三:卢桔为秦树,蒲桃出汉宫。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笛奏龙吟水,萧鸣凤下空。君王多乐事,还与万方同。
  时当开元之末,朝政正在由盛转衰,玄宗本人,也由一代明君,渐变为末代庸主。此时有识者已在忧时念乱,但李白初进宫廷,所见尚浅,应诏随笔,便写出了这类歌咏升平的诗篇。还有《清平调》三首,也是同样的作品。当然,李白虽处宫廷侍从的地位,他毕竟不同于“柔媚的词臣”。尽管写了这类歌咏升平的作品,与此同时,他也抒发了不同于一般侍从的情感。例如《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一诗,便表白了自己一贯的思想:少年落魄楚汉间,风尘萧瑟多苦颜。自言管葛竟谁许,长吁莫错还闭关。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幸陪鸾辇出鸿都,身骑飞龙天马驹。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当时结交何纷纷,片言道合唯有君。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
  隐而求仕,仕而后隐,这是李白选择的一条道路。虽在“幸陪鸾辇”、“身骑飞龙”、“直上青云”之时,他也没有忘怀归隐。
  李白离开长安,再度漫游时期,由于对朝廷和官场有了一些认识,思想便发生了变化,作品也发生了变化。虽然这时阅历仍浅,却已看到世事之艰难。《古风》和《行路难》中的许多篇章,都比较深沉地表达了这个时期的情感,诗风也有所转变。例如《古风》第24 首云: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像这样的内容,在李白过去的诗中不曾有过。他不仅揭露了中贵人、斗鸡者之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而且指斥了当朝天子。“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锋芒所向,显然在最高统治者,这样的语言,是很有深度的。
  与此篇相似的作品,是《古风》第二首。其中有云: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栗。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淮阴市上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行路难,归去来!
  这样的诗中充溢着不平和失望,与前期某些抱着幻想的作品大不相同。
  李白此时写得更为慷慨激昂的诗,是《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其中有云: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世人闻此皆掉头,有如东风射马耳。鱼目亦笑我,谓与明月同。骅骝拳跼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一谈一笑失颜色,苍蝇贝锦喧谤声。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与君论心握君手,荣辱于余亦何有?孔圣犹闻伤凤麟,董龙更是何鸡狗!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达亦不足贵,穷亦不足悲,韩信羞将绛灌比,祢衡耻逐屠沽儿?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去,见此弥将钟鼎疏。
  这诗不仅更充分地抒发了对于自身遭遇的愤激和不平,而且讲到李北海、裴尚书之含冤被害,最后表达了决心与官方决裂的态度。“董龙更是何鸡狗”,“见此弥将钟鼎疏”,如此云云,说明李白此时对于朝廷、世事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样的作品,比从前所作,显然也更有深度了。李白在此后漫游的过程中,写出了大量的“醉饮狂歌”的作品。这些作品,和前期的同类题材的作品相比,也更有深度。如《宣城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在这里,“昨日之日”的豪情壮志,“今日之日”的愤激忧愁,对比之下,已无法排遣,于是放浪江湖,也就成为必然的出路了。在他过去的诗中,虽然也曾讲过“功成身退”的话,那是以“高士”自居,功成而不受赏;而此时此刻,则是功未成而志不遂,心烦意乱,愤而远游了。
  李白退居庐山之时,又有《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旁,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求仙学道,在过去的作品中,曾经不断出现;而在这首诗中,也比过去更为现实,成了解脱苦闷的唯一的出路。从“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来看,李白此时颇似真有遗世不顾之意了,但可惜的是他终于受命永王李璘,以致成为终身之憾。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李白入幕永王,曾经抱有幻想,这时他又以谢安自比,以鲁连自期。《永王东巡歌》之二云: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这里以谢安自比,虽然拟非其伦,但李白的“大济苍生”之志,始终不渝,亦于此可见。
  更能表明李白此时思想的,是《在水军宴赠幕府诸侍御》一诗:月化五白龙,翻飞凌九天,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虏箭雨宫阙,皇舆成播迁。英王受庙略,秉钺清南边。云旂卷海雪,金戟罗江烟。聚散百万人,弛张在一贤。霜台降群彦,水国奉戎旃。绣服开宴语,天人借楼船。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卷身编蓬下,冥机四十年。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浮云在一决,誓欲清幽燕。愿与四座公,静谈“金匮”篇。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这里称永王李璘之受诏出师为“英王受庙略”,说自己之被征入幕为“如登黄金台”,篇末且有“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之语,李白一心报国的思想情感在这里表露无余了。当然,“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功成而身退,这也是他一贯的思想。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未能实现。他对于当时统治上层的矛盾似乎一无所知,对于前途的估计过于乐观。
  但为时不久,李璘兵败,李白入狱,随后又被流谪夜郎。他这时有《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一首长诗,叙事抒怀,沉痛之至。其中有云:仆卧香炉顶,铮妓匝趴沤硐挛搴0胍顾矗毖袈红埂?彰首晕螅刃采下ゴM酱臀灏俳穑舾⊙獭4枪俨皇苌停匾估商欤≌饫锼档摹翱彰首晕螅刃采下ゴ保朴肭懊娼驳摹捌胄拇鞒鳎幌⑶琛痹圃疲行┟埽坏巴酱臀灏俳穑舾⊙獭保笔鞘率怠!按枪俨皇苌汀钡乃枷耄彩鞘贾杖缫坏摹4耸詈笥衷疲何迳萍淙担擅焐侠矗派馐橹粒捶乓估苫亍E浜龋籽躺阑摇>欠锍厝ィ鹌稚拧h钊蟹鸵ⅲ倥η铮幸顾奈逄荆N蠊恰l红芳辛缴剑坪拥敝辛鳎Σ坏媒砜找挠獭0驳敏嗌粕洌患潇竿罚”簧夥呕梗畎鬃匀皇歉咝说摹5耸辈唤銮煨易陨碛錾猓胰栽诠鼗彻野参!!爸幸顾奈逄荆N蠊恰保鞍驳敏嗌粕洌患潇竿贰保挠锹腔故呛苌畹摹
  李白被赦放还之日,还写了《流夜郎半道承恩放还,兼欣克复之美,书怀示息秀才》一诗,其中说到“得罪岂怨天,以愚陷网目”,这话似较为清醒。其中又说到“大驾还长安,两日忽再中,。。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弃剑学丹砂,临炉双玉童。寄言息夫子,岁晚陟方、蓬”云云,似乎更有所醒悟。对于进用不抱希望,对于仕途亦有戒心,则弃剑而学丹砂,也就是唯一的出路了。诗中不再讲功成身退的话,此亦李白诗歌内容的新的变化。
  对于李白晚年的遭遇及其作品,前人多所评论,与李白同时的杜甫,对他的遭遇是最同情的。其《梦李白二首》之二有云:“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无辜受累,而名传千秋万岁,这话不仅出自友情,而且是至公至当的。
  宋人诗话之评李白者,于其晚年,毁誉参半,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引《蔡宽夫诗话》所论,较为持平。其言曰:太白之从永王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诗自序云:“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然太白岂从人为乱者哉?盖其学本出纵横,以气侠自任,当中原扰攘时,欲藉之以立奇功耳,故其《东巡歌》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之句,至其卒章乃云:“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亦可见其志矣。大抵才高意广,如孔北海之徒,固未必有成功;而知人料事,尤其所难。议者或责以璘之猖獗,而欲仰以立事,不能如孔巢父、萧颖士察于未萌,斯可矣;若其志,亦可哀已。这里对于李白晚年入幕永王以致被罪一事的分析,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李白一生所作诗文甚富,丧失亦多,在他生前,曾以所作嘱托王屋山人魏万(又名颢)编集,“尽出其文,命颢为集”(魏万:《李翰林集序》)。其后李白流放夜郎、遇赦而还之时,遇到江夏倩公,又曾将他“平生述作,罄其草而授之”(《江夏送倩公归汉东序》)。最后,李白将终之日,又托李阳冰编辑其集,李阳冰《草堂集序》有云:“阳冰试弦歌于当涂,心非所好,公遐不弃我,乘扁舟而相顾。临当挂冠,公又疾殛,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予为序。”《新唐书·艺文志》著录《李太白草堂集二十卷》,称“李阳冰录”,当即根据李阳冰所编之本。李白的“千秋万岁”亦赖此而得传。
  第二节杜甫在群星璀璨的盛唐诗坛上,杜甫是与李白齐名的另一伟大诗人。
  家世和早年壮游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阳(今属河北),曾祖父杜依艺为巩县令,遂居巩县(今属河南),杜甫于玄宗先天元年(712)生于巩县。远祖杜预是西晋名将,又是注释《春秋左氏传》的学者。祖父审言,是武则天时代的膳部员外郎,与沈佺期、宋之问齐名的诗人。父亲闲曾任兖州司马,终奉天(今陕西乾县)县令。杜甫对这个“奉儒守官,未坠素业”,又有诗歌创作传统的家庭,是很引为骄傲的。母亲崔氏,在杜甫年幼时就故去。崔家也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所谓“舅氏多人物”,“吾舅尽知名”,他一生中曾多次和亲疏不等的舅父、表弟相遇。
  杜甫自称“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壮游》)到十四五岁,就“出游翰墨场”。杜甫少年时期有机会受到各种文化艺术的熏陶,这对他日后的诗歌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例如他五六岁时在河南郾城看过舞蹈家公孙大娘的剑器浑脱舞;后在洛阳尚善坊的岐王李范宅里,遵化里玄宗宠臣崔涤堂前,听过李龟年的歌声;在洛阳北邙山顶玄元皇帝庙里欣赏过画圣吴道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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