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科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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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里科王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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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光悄悄地照进黑洞洞的前厅,那道光渐渐变宽。一个矮胖的影子钻了进
来。亮光接着消失。黑影来到了纳塔莉等着的房间门口。

  接着是一个同样的过程,同样地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有的只是静
上加静。接着又是一束光线,它比较微弱一些,是从房间里照出来的。

  那个人影忽地进去了。它朝前走去,艾伦… 罗克立刻跳出藏身的地方,将身子
靠在了门边。

  纳塔莉保持着一个睡梦中的女人的姿势。但是,通过微微睁开的眼睑,她从镜
子里看见朝她走来的人,并且认出是波尼法斯,也就是在米拉多尔别墅见过的那个
流浪歌手。这是不会错的。他非常使劲,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超人的努力使
他比无声更加寂静,比不动更加静止。额头上刻着两道深深的横杠。眼睛里露出攫
取的光。纳塔莉搁在桌子上的手臂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马上伸手到口袋里,好像是
在摸武器。纳塔莉没有看到这个举动。

  她并不害怕。她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努力使自己保持神色镇定,像一个熟睡的
女人一样呼吸。

  波尼法斯继续朝前走。离开他三步路,他见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和圣物盒。他
大概感到有点可疑,因为他停了大约有两秒钟。接着,他重新往前走。

  然后,他伸出右手,眼睛并没有看他要拿的东西。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纳塔
莉安详的面容。他的手微微发抖,将根据纳塔莉的举动,准备抓东西或者准备杀人。

  这时,艾伦… 罗克悄悄推开门,按照事先的安排,他摸索着要找到那两个开关。
他要所有的灯同时大放光明,让对方从正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这场考验具有决定
性的意义。他全力地期望着这一刻。他,艾伦… 罗克,说他就是杰里科,他的理智
和本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但是,那么多事实前后左右地包围着他,使他不顾一切,
要迅速地加以澄清,摆脱痛苦的怀疑。

  事情进展很快。在贪欲的驱使下,波尼法斯加快了行动。他顾不上是否被人听
到或者会不会吵醒纳塔莉,伸出贪得无厌的双手,将首饰和圣物盒拢在一起,把桌
子上的东西扫了个精光。

  这下行了。整个行动成功了。他现在考虑的只是如何带着战利品逃走,于是,
他在原地一转身,想着去和同伙会合了。

  恰恰在这一刻,房顶的吊灯和墙上的两盏壁灯一齐亮了。房间里灯火通明。

  看到有人挡住他的去路,他径直冲了上去。但是,他一下子站住了,好像被人
猛击了一下。他的身子朝后一仰,差点儿摔倒在地上。他脸上现出惊恐万状的表情。
地狱出现了!这是幽魂吗?这是他杀了的那个人吗?他好像被人掐住喉咙,拼命地
叫了起来:

  “杰里科!……杰里科!……”这个该诅咒的名字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艾伦
…罗克脚下一软。但是,他立即站稳脚跟,他被对方的指控激怒了,他觉得这简直就
是最卑鄙无耻的缺德事,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他朝波尼法斯猛冲过去,五只指
头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喉咙。

  “你胡说!你胡说!”对方脸色发青,满眼惊慌,但是他顽固到底,哪怕是要
他死都不住口,虽然愈来愈无力,仍旧不停地嘟囔着那个名字:

  “杰里科!……杰里科!……他还活着……是他……我认出是他……杰里科!
……杰里科!……”马克西姆赶紧跑过来,纳塔莉也一样,两个人使劲拉开波尼法
斯。艾伦… 罗克一时松了手,向着纳塔莉大喊:

  “他胡说!如果我是杰里科,我一定记得起来的。”波尼法斯趁他松手的机会,
马上就跑,随手关上一扇门,接着关上第二扇门,马克西姆像老练的猎狗一跃而起,
在后面紧追不舍。艾伦… 罗克怒不可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
什么,像发了疯一样颠来颠去,把一张张椅子撞得东倒西歪,他避免看到镜子里苍
白的面孔,这既是杰里科的面孔,也是他自己的面孔,艾伦… 罗克吃力地说道:

  “杰里科?如果是真的,我应该知道的呀!我身上有些东西会显示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杰里科……? 他胡说!有些相像罢了。啊!这个混蛋……”他
变得语无伦次。他舞动双臂,像一个溺水的人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沉。像喝醉了
酒,像精神错乱,他在原地打转,双手抱着脑袋,原来的伤口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接着,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毯上。

  纳塔莉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个颀长的一动不动的躯体,心想:

  “他杀害了我的父亲。他就是杰里科,凶手和海盗。我恨死他了!”他还活着
吗?他被彻底击垮了吗?不管怎么说,她不会弯下腰,不会去救他,也不会去听他
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这是个恶贯满盈的人,是该由司法机关一枪解决,或者由
社会送上断头台的那种恶魔。她毫不怜惜地看着他。

  她同时看着帕斯卡埃拉。帕斯卡埃拉刚刚进来,慢慢地朝着那具尸体或奄奄一
息的人走过去。她,一个意大利女人,她有胆量弯下腰,她有胆量去听他的心跳。
杰里科还活着。

  接着,她抽出了带在身上的匕首。

  纳塔莉没有去想帕斯卡埃拉下一步做什么。她知道她会做什么。但是,她没有
把它当作现实的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觉得必须马上去管一管这件事。再说,她也
是不会去阻止这致命的举动的。只要不牵涉到她,命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让罪
犯得到应得的惩罚!她不想也无力表示赞成或反对。

  艾伦—罗克动了一下,口中轻轻地哼了一声。一定是旧伤发作了,因为他一边
呻吟,他的头一次又一次地朝地毯撞去。

  帕斯卡埃拉举起手。她的脸上显示出毫不留情的决心。为姐姐报仇的时候终于
到了。她的手举高了一些,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一些。纳塔莉听之任之。事情应
该如此结果。这是合乎道理的,是公道的,她感到恐怖,同时也感到一种满足……

  但是,帕斯卡埃拉正要作出最后的努力,这个意大利女人突然之间好像身子一
软,原来的决心不见了。她垂下手,匕首掉在了地上。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仁慈和绝
望起来。事实上,这是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她下不了手,她不能打击一个她发自
内心所爱的人。她跪在他的面前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既不是宽恕,也没有仇恨。

  马克西姆追了一阵,当他无功而返的时候,帕斯卡埃拉已经不见了。纳塔莉关
在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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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新娘在等待 



  乔弗鲁瓦老人,普鲁瓦内克庄园的看门人和唯一居民,正在进行日常的巡视工
作。所谓的庄园,实际上只剩下一堆十分壮观的废墟,位于布列塔尼半岛的顶端,
一边临海,另一边与一处古老的森林接壤。楼房倒塌了,小教堂被夷平了。他穿一
件挂丝绒饰带的短上衣,黑色的裤子磨得露出了布纹,拄一根带刺的木棍一瘸一拐
地走在残垣败瓦之间,看过塔楼,便又朝着围墙走去。老人来到围墙边,离开永远
洞开的栅门不远,在右侧第四个缺口前停下来,实在说,这座筑有雉堞和扶垛的围
墙上,缺口的地方和满地的碎石一样地多,他弯下腰,发现在潮湿的地面上有几个
新鲜的脚印。

  他数了数,然后回到塔楼前,这是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他睡在顶楼,楼下和
二楼是警卫室和已故的主人使用的三个房间。

  乔弗鲁瓦爬上十五级台阶,到达连接警卫室的大平台,看到里面有几个他不认
识的人,一点不觉得吃惊。这是两个游客,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是他在巡视庄园
的时候进来的。

  他神秘兮兮对他们说,满脸笑容,令他皱纹密布的苍老的脸显得精神焕发。

  “他们今天早上又来了,这是第四次……我看见他们的脚印了……一共三个人
……很可能是住在伐木工人废弃的小屋里,偷鸡摸狗的几个家伙,他们在寻找工作。”
警卫室很大,像塔楼一样呈椭圆形,两扇大窗向外凸出,窗洞上半掩着年代久远的
破壁毯,形成两个真正的独立的空间。警卫室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一个保养得很差
的花园的痕迹,满地蔓延的常春藤下埋着一堆堆隆起的石头。整间屋子给人很亲切
的感觉,好像一直有人住着似的,巨大的壁炉里堆着木柴,家具放得整整齐齐,还
有鲜花,书籍,古老的挂钟,钟摆还在来回摆动,打猎时用的号角,猎枪上的火轮,
长长短短的刀枪剑戟,墙上挂着一排先人的画像。

  这时,有个女人在台阶下面喊:

  “乔弗鲁瓦!”“啊!是您啊,阿尔梅尔小姐,”老人回到平台处应道。“有
什么事要办吗?”“他不在吗?”“不在,小姐。”“有没有消息?”“没有。”
“那就等明天吧。你下来拿今天的花。把昨天的扔掉。”“好的,小姐。”接着,
他转身对两位旅游者,依旧用颇为亲密的语气说道:

  “是德·阿尼里斯小姐……阿尼里斯庄园的,离这儿一小时的路程。一个很漂
亮的女人!她从前骑驴子来。但是,那头驴子老死了。”他说着就走了,不再理会
那两位先生和女士。

  他们听见台阶上传来他的脚步声和拐杖声,通过其中一扇窗子,看见他走到外
面,跟着一个人走了,那个人个子挺高,有点儿发胖,穿一身过时的衣服,有点土
里土气,也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两个人边走边说,很是投合。

  两位先生和女士开始研究警卫室,从一本本书的书名到墙上的一幅幅画像。

  “纳塔莉,要不要我跟您说说?”那男的说。“唔!这间屋子给人一种空置的
感觉,但是精心维护,保持得和过去有人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在布列斯特的旅馆,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普鲁瓦内克夫人已经去世,她的儿子不在了,那个老管家懵里
懵懂的,管理庄园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就是说管理得非常糟糕。”纳塔莉回应说


  “既然是这样,马克西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来调查啊。按照您的
意思,我们已经调查四天了。”“可是,我们得到的资料很不明确。”“那有什么
办法?帕斯卡埃拉好像听到,杰里科是在布列塔尼的一座庄园里长大的,叫做普鲁
万……大概是这么个名字吧。我列了一张名单,但是,我担心这一次又白费力气了。”
“我们走吧。”她说,“这些颓垣断壁让人看了伤心……”“所有的遗址都是这样
的。”马克西姆说。

  他仔细看了看那些刀剑,摸了摸几杆火枪,最后扫视了一遍工作台。他正准备
结束调查,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啊!这,这太奇怪了,纳塔莉,想不到会有这么
大的发现!”“是什么?”纳塔莉说,很奇怪他会这么激动。

  “您看,”马克西姆说,“这本打开的书!……您看书名……还有,书边上的
红铅笔印……”她赶紧走前几步。但是,刚读了引文的前几个字,她猛地后退一步,
口中喃喃地说:

  “《海盗》!……噢!快走,马克西姆……他在这里……可以肯定……
您怎么解释啊……? ”他解释说:

  “不,纳塔莉,艾伦—罗克在巴黎。我们走的那天,我还见过他。”“可是,
这本书呢……? ”她不愿意再听下去。她拉着马克西姆,吓得就像艾伦—罗克已经
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样,他们来到花园,然后离开了庄园。

  纳塔莉的车停在大树林边上,距离在三百步之外。她对司机说:

  “我们回布列斯特。开快点。我要搭回巴黎的火车……或者去南特的火车……
……我也不知道……您快点。”在那惊心动魄的事件过后两个星期,纳塔莉要求马
克西姆安排这次布列塔尼之行,她没有别的目的,只想把开始不得不承认,过后又
想方设法怀疑的事实彻底弄个明白。拒绝承认艾伦—罗克就是杰里科,她已经做不
到了。

  理智和逻辑在事实面前低头,因为铁证如山,证明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是,他的本能仍在反抗。她希望了解得更多一些。她希望一清二楚,让事实
出来说话。

  在她这方面并不存在软弱或胆怯,她没有震撼帕斯卡埃拉的那种复仇的愿望,
在决定性的一刻,这种愿望突然化为乌有,使年轻的意大利姑娘顿时变得无能为力,
只好跪在她所爱的人面前嚎啕大哭。不,她想知道,她只是想知道,艾伦—罗克,
也就是杰里科,是不是杀害父亲的真凶,她感觉到压抑不住的满腔怒火,但是,她
没有权任意发泄仇恨。

  所以,他们一回到布列斯特,马克西姆毫不费力就将她劝住了。

  “我不要求您去见艾伦—罗克,我十分明白您心乱如麻。但是,这条线索是可
靠的。如果您真的想回巴黎。您可以马上回去。但是,请您先听我说。

  因为,说到底,两个星期以来,我们一直生活在,确切地说是您,一直生活在
烦躁不安之中,根本听不进一句合情合理的话,也无法做出任何明智的推论。我一
提到艾伦—罗克的名字,或者是杰里科的名字,您就差不多要晕过去了。简直是儿
戏!相反,我得说说艾伦—罗克,告诉您有关他的真实情况,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
纳塔莉听着他说,马克西姆很高兴,继续说道:

  “他身体方面的情况很好。一个像他这样久经考验的人,抵抗力是很强的,精
神方面?唔,这就要艰难一些了。连续两天,夏普罗大夫和我,幸好他在巴黎,我
们两个人轮流守在他的身边。生怕他做出绝望的举动,令我们放心的是,到第三天,
他把我们赶出来了。他得救了。”马克西姆歇了口气。

  “得救了,但是精神上一蹶不振。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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