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没尺度(奸妃劣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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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没尺度(奸妃劣传之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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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长,却能够通往七里亭后方小林子里的山神庙。
  在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本应是场令人厌恶的梦魇,高壑却觉得浑身的伤都没了半分痛感,鼻息间只嗅闻到她身上混着汗水的幽幽女儿香气,如置繁花盛开,暖风袭人,空荡多时的胸口温暖充盈踏实了起来。
  就好像,某个极重要的东西终于失而复得……
  「阿旦。」他低低唤道。
  独孤旦一震,本能就要缩回手,却被他的大手死死握紧。
  「为什么要救孤?」
  不是想与孤划清界线,从此两忘江湖死生不见吗?
  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声音低微地道:「客倌认错人了。」
  尽管压粗了喉咙发声,却又如何消磨得去她早已烙在他心头的,那娇软清脆的熟悉嗓音?
  「阿旦,」高壑忍不住叹息,眼神黯然。「让你承认心里有孤,就这么难吗?」
  她心口一酸,咬紧下唇,决心不再多说一字。
  救他是本能,甚至为了他,不惜把花了数月功夫积累的心血和安身之处付这一炬……她并不后悔,可若是与他再纠葛下去,她怕自己早晚有悔恨莫及的一天。
  正因为太过清醒,所以她知道自己爱不得他也碰不得他,可恨命运偏偏捉弄人,却好似要迫得她非往绝路上走不可。
  客栈烧火了,她所有的财帛存银全没了,现下可说是身无分文,往后的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她至今仍不敢去想。
  「阿旦!」他语气有些焦躁。
  她猛然挣扎起来,他只得压抑下胸口的翻腾躁动,柔声好气道:「好好好,孤不逼你,你、你别乱动,这地道黑,还是孤牵着你,免得摔了。」
  独孤旦想嗤笑,却又被莫名上涌的酸楚泪意哽住了,心下一阵涩甜,端地又暖又疼。
  明明是无双霸主,冷面杀神,可总是待她这样好,几是百般温柔……心底那堵筑得稳当牢固的高墙,怎禁得起这一回又一回的消蚀瓦解?
  他不管她回答不回答,自顾欢喜地紧攥着她的手不放,若非怕她生气,都想索性将她抱在怀里走,免得万一摔着绊着了,自己还得好一阵心疼。
  高壑现在胸膛满满鼓涨着的都是欢快喜悦,虽然他向来对儿女私情迟钝到后宫怨声载道,然此刻再是硬如千年顽石的脑袋也想明白了,若阿旦待他无心无情,又怎会冒着性命危险来救他?
  话说回来,她怎会在这小客栈里?客栈那位招待他们一行人的大娘,明明说自家少东是个男的。
  他满溢笑意的眸子锐利起来,在黑沉沉的地道中依然看清了她的一身男子装束,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
  咳,小人儿是扮男人扮上瘾了吗?
  还是在她心里,只要能靠双手挣来金银之物,就算要她吃苦受罪也浑然不当一回事?
  她不觉苦,高整却觉得心肺子都像被什么活生生勾绞得寸寸抽疼了。
  这么固执如小拧,可偏生打不得也骂不得……
  他不觉呼吸有些粗重,一时间真想一掌劈错了她,就这么扛回宫中天长地久地拘管起来,教她一步也不得下他的龙榻——等等,如果让她忙着生一个又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就没心思再想着做奸商挣金银,更不会动不动就要同他切八段,恨不能山高水长江湖不见了?
  他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独孤旦始终头低低,后颈却不知怎地寒毛直竖,总感觉到身后那男人瞳眸灼灼,眼放狼光,绿幽幽得吓人。
  她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头一次暗想自己没事干啥把地道挖到山神庙去?挖近一点不好吗?就后院井边不行吗?
  不管了,反正等出了地道,到了山神庙她就走人!
  后面那颗煞星那么大颗,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就在高壑和独孤旦各有心思,各自思量的当儿,飞白和三各大宗师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统统用上了龟息功……
  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也没有人在……
  终于到了狭窄地道的尽头,独孤旦自破旧山神庙里的供桌下推开了上头压着的大蒲团,钻爬了出来。
  外头靛青黑紫的天际渐渐呈鱼肚白,而后曙光乍现。
  站在寂静清冷的山神庙门口往外看,还能看见树林子那端滚滚的黑烟。
  她呆望着那个方向,那个原本可以被称做家的地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高壑小心翼翼地护守着她,将她拢纳于自己只要微微伸臂就能将人拥入怀的距离,却没敢真的就冒失莽撞地碰触她,因为她脸上茫然凄凉的神情,看得他心都绞成了一团。
  「对不起,都是孤的错。」他低声下气地道歉。
  独孤旦恍惚地望着望着,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寒颤,猛然回过神来,忘形地紧紧抓住他的手。「大、大娘呢?!」
  大娘该不会真的——真的——
  是不是……是不是原来她就是个不祥的人,她就是个不祥的厄运灾星,所有亲近她的人都会横遭不幸?
  先是阿娘,然后是险些丧命的虎子,现在又是大娘……还有他。
  如果不是她霉运祸人,他好好一个一国之君怎么会没事在外投宿都能遇上死士疯狂追杀——
  独孤旦小脸惨白得再无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怔了片刻,终究再抑不住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下一刻,那温暖强壮的胸膛紧紧将她纳入怀中,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急急哄慰了起来。
  「她没死也没事,真的真的,孤知道有人跟踪,这才设下诱敌之计,早在那位大娘将我们迎进客栈后,孤便命人将她送离开了。乖乖,你快别哭了……你、你哭得孤心都乱了……」他手忙脚乱地拍抚着她的背,却在触摸到掌下消瘦单薄的脊骨时,心越发绞痛了起来。「好阿旦,好乖乖,只要你不哭,要什么孤都给你——」
  「大、大娘没死?」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哭到抽噎打嗝。「真,嗝,她真的没事了?」
  「是,孤向你保证,她真没事了。」
  「那,那……」她傻傻地仰望着他好半天,忽然又哇地一声,嚎哭得更凄惨了。
  「为什么就我那么倒楣啊?桂……呜呜呜……你、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记得送大娘、送大娘走,怎么留我在屋里等着被人砍?哇——」
  他的一颗心都要被哭碎了,手足无无措地紧紧拥着她,见怎么哄也哄不好,不由病急乱投医地望向了飞白和三大宗师。
  他们四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背过身去假装四下观察山神庙内外。
  高壑气得浓眉倒坚,可怀里小人儿哭着哭着又死命要将自己推开,他忙将她箍环得更紧,连她小脚踹得他腿骨隐隐生疼也浑不当回事。
  「放开!」独孤旦哭得跟花猫似的,忿忿然地仰头狠瞪他。「放不放?放不放?」
  「你继续踹吧,孤不闪不躲。」他低头凝视着她,无奈中透着一丝掩不住的宠溺。
  「至多,孤将来瘸了,你来当孤的拐杖便是了。」
  「你——你——」他还「威胁」她?他还好意思威胁她?
  见她气得小脸都白了,他登时噤声不敢再言,可铁臂还是霸道地圈着人不放,一副「孤任打任杀今日就是赖到底了」。
  「我、我——」她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几多钱,这辈子你要这么来追我债?我客栈都烧了,再没半毛钱了,你还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素来高大威猛的战神此刻无辜地眨着眼睛,欲言又止。
  「说啊你!」她气到又狠踩了他脚背一记。
  高壑不敢承认她的小脚丫子那丁点力气就跟蚂蚁咬似的,生恐再惹恼了她,只得配合地假意低嘶了一声,呐呐道:「疼。」
  独孤旦气恨恨地瞪着他,第二脚却怎么也踩不下去了,只得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该!」
  「好阿旦,你听孤说,孤并非视你性命如无物。」怀里小人儿总算不再挣扎了,他松了一口气,忙陪笑解释道:「实是孤不知在房中那少东就是你,只想着你年少力强,若是听见动静必会机警自逃了去,却万万没想到——」
  「总之就是我倒楣。」她鼻了又酸溜溜了起来,闷闷地道。
  「是孤连累你了,你还救了我们君臣数人之命,孤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他眸光诚挚地瞅着她。
  「救人是我自愿的,火也是我自己放的,我能为自个儿做的事负责任。」她吸了口气,摇摇头,神情疲惫而意兴阑珊。「你们走吧,往后只要远远见了我就请速速绕路走,算我求你了。」
  她再有多厚的本钱和多韧的小命都禁不起这么一次两次的折腾啊!
  「你跟孤回宫。」他凝视着她,沉声道。
  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说啥?」
  「孤不会碰你。」电光石火间,他脑中飞快冒出了个念头,脸上表情更加严肃正经,慨然有力道:「在你接受孤之前,孤决计不勉强你,只要你能留在孤身边,孤可以……可以任你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你爱经商便经商,孤给你——不是,是孤先质佃你本钱,待你日后成为天下第一富商,你再连本带利还孤便是了。」
  她从一开始的濒临炸毛到神色阴沉,最后面露思索……
  小人儿沉思的模样令他心下渐松,嘴角笑意勾扬了起来,嗓音更加低沉诱惑,字字句句越发打动人。「我们之间就先不谈私情,只说公利。孤记得你曾说过,待你日后大事得成,少不得孤的军饷还得同你商借。孤想过了,此言极有道理,如今天下划分南北二朝,诸国据疆称霸,战事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孤,确实需要你。」
  独孤旦闻言一震,仰望着他,丰润唇儿微启,小小声地问:「你……真的需要、需要我?」
  「是,孤需要你。」
  她心窝顿时暖洋洋荡漾成了一片,傻笑半天忽又警觉地拉回理智,强调道:「是需要我的钱。」
  高壑好想叹气。自己可是权倾天下的一国霸主,国库私库盆满钵满,不过非常时期用非常战术,只要能哄得小人儿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扮作一回小自脸,吃吃软糜又有何妨?
  「是,孤需要你的钱。」他头点得更沉痛更无奈,可一想到小人儿就要像甜美鲜熟透了的果子坠进自己掌心里,心底的郁闷登时一扫而空,嘴角笑得更欢了。
  但正因为他笑得太过愉快忘形,独孤旦脸上开始浮现狐疑之色。
  等等,她怎么又被他给绕进去了?重点是借不借钱吗?重点是她太没把握待在他身边而不动心,又太有把握若是动了心她就是个死!
  「还是算了。」
  高壑的笑容瞬间僵住,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低低吼了一声。「为什么?」
  「进了你的后宫,看着烦。」
  她是疯了,刚刚才会有一度认真想要答应他提出的丰厚诱人提议。
  想当初自己离开北齐宫,不就是不想再跟他和他的后宫众美人有什么牵扯吗?高壑哑口无言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而不解地问:「看什么烦?是宫里摆设令你不喜吗?孤可以让你全权作主的,回去后立时命人开了皇库,里头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举凡你看上的统统都搬了去,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好不?」
  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统统搬走……唔,好心动……
  她内心强烈挣扎了三个呼息的辰光,最后还是理智打败了贪念,忍痛地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不?」他强忍下在「为什么不」前面添上「他娘的」的失控咆哮,可话能忍,火爆怒气却忍不得,充满浓浓阳刚男人味的脸庞一黑到底,颈项青筋暴怒。
  她瑟缩了下,嗫嚅道:「不想就是不想,我、我怕烦。」
  「谁敢烦你,孤劈了他!」
  独孤旦见他脸色铁青又涨红到像是快中风,只怕自己要是不给他个清楚明白的痛快,说不定堂堂北齐帝王今儿就要当场殡天了。
  「我才不要跟人共侍一夫,就算是假的,就算同处在一宫之内,看着都烦!」她也豁出去了,小脸高高昂起,骠悍煞气冲天。
  「没错!我就是个贪财小气心胸狭窄妇德妇言妇功统统欠奉的自私鬼,谁叫我温良恭俭让,我就跟谁翻脸!当年我阿娘就是死在我阿爹宠妾灭妻的手段上,我独孤旦发誓这辈子绝不跟想坐拥齐人之福的男人有半毛干系!现下你统统知道了,你可以死心了吧?!」
  原是宁静的山神庙现在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飞白傻了。
  大宗师们呆了。
  高壑一脸错愕地盯着她,像是她刚刚头上长出角来,角上还冒出了一朵花。是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灼热得生疼,却连半点泪意也无。
  痛到极处,连泪水都是灰烬。
  是,她独孤旦就是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她恋慕的、眷盼的,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镜花水月……
  这世上没人能做到,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得到。
  既然如此,又多说何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胸间疼得就要裂开了,却莫名又有种想笑的冲动。其实这样大逆不道、悖世违伦的话,她早就该说出口了。
  仿佛历经了长长的一生之久,高壑终于开口了。
  「你要你的男人一生无二妇,你这是……认真的?」
  她喉头严重堵塞着,心口越发炽热烧疼得厉害,闻言咬唇,毫不迟疑地重重颔首。
  「是。」
  「孤是帝王。」他声音沙哑。
  她真的笑了,乾涸的眼眶渐渐有泪,不再有半点火气,轻声道:「所以你看,我一早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若孤许诺你,一生最宠你呢?」他眸光幽深而严肃。
  独孤旦心大大一跳,眼睛亮了起来,却在下一瞬间又黯淡寂然了。
  「最宠?是啊,对男人而言,这已经是最了不起的承诺了吧?」
  「你不信孤能做到吗?」他不服气。
  「一辈子那么久,不要做出你明知自己做不到的承诺。」她苦涩地笑了笑。「且,我要的是一生只忠贞、宠爱我一个人的男子,同样的,我也会倾尽一生所有去爱他敬他,白首相守,生死相随……」
  他一双浓眉死死打成了结,想也不想地道:「你要的那种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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