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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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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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觉他是个人才,得此结果,心底也颇为欢喜。转头正要与朱奎商议,却见他盯着场中韦勇达的身影,神情惊疑不定,眉头紧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忽然间似有所悟,登时显出一脸震惊之色,面容大变,当即站起身子,向孟丽君悄声道:“郦大人,下官想起一件紧要大事,关系今科取士,着实刻不容缓,可否请大人移步说一句话?” 

  孟丽君瞧他神色不像作伪,倒确似想起了甚么大事的模样,道:“好。”命协从官员领考生们至大厅歇息,等候公布武贡士名榜,自己随朱奎来到旁边偏厅,道:“朱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朱奎道:“下官看郦大人的意思,莫非要点那韦勇达作今科武会元么?”孟丽君也不否认,说道:“韦勇达的韬略武艺,俱为今科考生之翘楚,朱大人也是瞧见了的。若不点他做武会元,那便只得将此位虚悬。” 

  朱奎目光一扫,见四下再无旁人,方上前一步,悄声道:“只是大人有所不知,那韦勇达乃是女子所扮!她便是昔日那投降了叛军的贼子、原云南镇南关总兵卫焕之女,本名卫勇娥。朝廷当年传旨抄拿卫府满门,却教这女子趁乱逃出。不想她委实胆大包天,竟敢女扮男装来考朝廷武试!好在下官当年正巧瞧过其画像,认得她形貌。先前一时不曾记起,后来见了她使枪的模样,便觉眼熟,再不会有错了。大人千万不可为其所惑,倘若朝廷的武会元竟为一介女子所得,日后张扬出去,岂非教人笑话?只怕有损朝廷声威和大人的英名。” 

  孟丽君听了他前半段话,不由失声道:“甚么!”待听他把话说完,心底虽波浪翻腾、惊诧非常,脸上却已不动声色,只缓缓摇头道:“朱大人此言差矣。韦勇达前日策论第一,今日又技压群雄,此乃有目共睹的事实,你说她是女子所扮,这才是天大的笑话。莫非朱大人要本官相信,一个女子,竟能在韬略武艺上胜过这许多英雄豪杰,夺得武会元之位么?” 

  朱奎听她不信,心底暗急。但转念一想,指认新科武会元是女子所扮,这是一件何等荒谬绝伦的事。二人在朝中派系不同,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难怪她不信。若是反过来同样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自己如果从未曾见过画像,只怕也不肯轻易相信,多半还要疑心其中是否酿有甚么阴谋。 

  思及于此,心气平和下来,说道:“此事听来怪诞,却是实情。下官与那韦勇达无仇无怨、毫无瓜葛,先前策论榜上大人将她点作头名,下官亦无丝毫异议。说句玩笑话,大人切莫当真:若非下官认出她是女子装扮,就算故意诬陷于她,谅来也不至要用这样蹩脚的借口。” 

  孟丽君听他这话说得实在,登时信了几分。想到韦勇达若果真是卫小姐,她的千辛万苦便都是为了平定叛乱、昭雪冤案,正与自己志同道合。但凡力所能及,自然要帮她一帮,更何况她还有如此才略,能凭真才实学夺得武会元之位。于是继续摇头道:“本官怎会猜疑朱大人?只是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恐怕朱大人是一时脑子糊涂、记得岔了,又或者韦勇达与那卫焕之女,不过形貌相似而已。” 

  朱奎见她依旧不信,只得从头解释道:“大人新官上任,难怪不知这桩旧案。此事说来话长……”将当年旧事一一道来,末了说道:“这卫氏曾经女扮男装、一人一枪,冲出一百余名御林军士的包围之中,武艺必定十分了得,正与韦勇达相合——下官也正是适才见她枪法着实精湛,方蓦地忆起此事。那幅画像想来至今仍在刑部收着,便是一件物证。大人若还不信,朝廷当年遣去拿人的钦差,乃是现今天津卫总兵陈子高,他曾亲眼见过卫氏,不比下官空口无凭。若是催发一道六百里加急的调令,明日一早便可赶到京城,指证此事。” 

  他越说越兴奋,想到卫氏出逃在外,偏又得了民意庇护,朝廷不便明发缉榜,此案便迟迟悬而未定,如今总算是自投罗网了。心底也不禁感叹道:“这女子委实胆识过人,竟敢兵行如此险着,差一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中了武会元。倘若果真教她瞒了过去,日后领军平叛,万一立下大功,借此要求翻案,那便是大麻烦了。” 

  孟丽君听完他前面长长的一大段话,与从前康府管家康全打听所得基本一致,又记起韦勇达的三分云南口音,以及那日她说起家乡教叛军占领时的恍惚神情,心中已信了八分,越发坚定了要助她一臂之力的心念。但听到朱奎后来说起的物证人证,却不由暗暗替她担忧,脑中心念电转,片刻间已有取舍,立时生出一计来。 

  当下向朱奎道:“朱大人言之凿凿,不容本官不信。但此话你我之间说得,难道能向外面数百名考生说去?不论物证人证,眼下咱们手里可一个也没有。莫非真要将那韦勇达即刻拿下、当众验明正身么?验出是个女子,实在忒也不成体统了,今科武试便当真成了一个笑话,朝廷的体面也丢尽了。但万一确是个男子,只恐犯了众怒,一旦群情激奋起来,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弹压得下的。再说当前军情紧急,皇上的意思,是希望这一批武进士能够尽早领军出征。这个节骨眼上,可万万不能出甚么岔子。” 

  朱奎见她终于信了,心中欢喜。听她句句言之成理,念及二人虽派系不同,毕竟都是今科武试的主考,于此事上利益自然一致。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她与韦勇达还会有这等“渊源”。朱奎早见识过孟丽君行事老成持重,方方面面俱比自己料想得周全,索性卖乖示好道:“大人高瞻远瞩,倒是下官鲁莽了。大人有何高见,尽管吩咐下来,只消能生擒那卫氏,又不伤朝廷体面,下官无不凛然遵服。” 

  孟丽君心底冷笑一声,口中说道:“朱大人客气了,‘吩咐’二字,如何敢当?依本官的意思,咱们暂时莫要打草惊蛇,便将这武会元一位给了那韦勇达,又有何妨……”朱奎愕然道:“这个……” 

  孟丽君举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接道:“……还是这句话:咱们此刻既没人证也没物证,拿人是拿不下的。与其将武会元授予第二名皇甫少华而徒招人疑心,还不如索性点了韦勇达作武会元:一则不致留下识人不明的话柄,二来也可稳住韦勇达,令他自以为计谋得逞,心中必然有所松懈,明日便更容易露出破绽。至于武会元么,原是个鸡肋。待明日圣旨下来,人人夸口称赞的皆是武状元,更有何人理会谁中了武会元呢?”她前日听了朱奎与皇甫少华的对话,虽不明其中详情,却也猜知两家必曾结下仇怨。这时将皇甫少华的名字提出来轻轻一点,果见朱奎微一踌躇,点头道:“大人说得是。” 

  孟丽君又道:“当务之急,一是公布武贡士名榜、并入宫回奏皇上,预备明日教军场比武——这是大事,耽搁不得;二是收集人证物证,以便明日御前指证韦勇达。时辰有限,你我二人唯有各行其一,方能来得及。朱大人从前见过画像,又识得当年的钦差,便有劳去刑部及吏部各走一遭了。不知意下如何?”朱奎听她分派布置得井然有序,又对传调人证、找寻物证毫无异议,应道:“下官遵命。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了。” 

  孟丽君等他走出两步,忽道:“朱大人且慢。”朱奎转过身来。孟丽君悠然道:“本官将话说在前头,此计切忌打草惊蛇,待明日人证物证俱全了,韦勇达谅来插翅难逃。但朱大人若遣人暗中监视于她,一旦弄巧成拙,将她惊动,连夜逃离了京城,可莫怪本官言之未预。” 

  朱奎心中一凛,孟丽君此言正说中他心思。他生性谨慎,先前心中多少对孟丽君还有些许提防,唯恐她暗中给自己捣乱,听了这话,将最后一丝疑虑也消了,方信她是真心实意要相助自己拿下韦勇达。说道:“大人考虑周全,下官自愧不如,一切都依大人所言便是。” 

  待朱奎走后,孟丽君静思片刻,来到大厅。考生们见她进来,一齐噤了声。孟丽君在主位上坐下,不禁举目向韦勇达望去,正巧韦勇达也抬头望来,二人目光对视片刻,韦勇达微微转过头去。孟丽君见她与皇甫少华并肩而立,身形瘦小,竟比皇甫少华矮了足有半个头,回思起来,她的声音也颇为尖锐。又想起那日她从月影湖里救了傅家娘子上岸,顾不得查看是否还有呼吸,第一件事便是捡起岸上的胸甲穿上……种种迹象,从前见了也没觉得怎样,那是因为从前压根便没怀疑过她可能是个女子,此刻心中既已生疑,便觉处处可疑。 

  孟丽君想到这里,不由思及自身,心头悚然道:“她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虽则眼下看来,我是风光无限的朝廷二品大员,又有太后放出话语,无人再敢怀疑我身份。但只消一朝不慎,露出些许破绽,种种疑虑必会接踵而至,令人防不胜防。看来那条计策,还是应当施行。” 

  孟丽君将目光从韦勇达身上移开,望向其余考生,记起眼前大事,稍稍平定下心绪。当众提起笔来,填写武贡士名榜:头名武会元韦勇达,第二名皇甫少华,第三名何兴,第四名熊浩……每填一名,便有官员高声唱出,另一人执笔,将其姓名、籍贯等填入大厅正中高悬的大榜上。中榜之人便从人群中站出,向主考行过礼,退至左首。今科武贡士通共录了三十一名,其中有两人策论排名靠前,武艺却稍有不及,也给破格录取了。 

  填毕名榜,孟丽君放下笔来,望着左首边三十一位武艺高强、谋略不凡的“门生”,心中涌上一股豪情,不禁颇为骄傲:此番招贤纳士,从请下圣旨皇榜、报名招考,到一试策论、二试武艺,均是自己一手办成。这三十一名武贡士,俱是身负真才实学之士,由他们担任平南将领,自己再将粮草器械等后备之物配齐,南征平叛便绝非一句空话。 

  孟丽君目光转至右首,从案上取下早写好的一则亲笔手谕,交给协从官员宣读:落榜考生若愿随军南征、报效国家者,出至厅外报名,皆可委以百夫长之位,日后再依军功累积而升。 

  朝廷挂出招贤榜文,言明武状元挂帅南征,是以今科绝大多数考生皆胸怀大志,都是为了平定叛乱而来。落榜考生本以为即便从军,也只能从小卒做起,听了这道手谕,登时欢喜异常,涌出厅外报名去了。也有若干考生功名心重,记起朝廷十月间还有一场补遗考试,便打定主意到时再考一次。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孟丽君从兵部衙门出来,起轿回到太师府。来到书房,荣兰迎上前来,孟丽君借口要静心赶写奏折,将服侍的下人们都打发出去,只留下荣兰一人,将今日之事悄声说与她听。荣兰又惊又喜,又觉不敢相信,半晌方赞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那卫小姐既有如此才能本领,日后必是公子的绝佳帮手。明日公子可一定要助她一臂之力,好让皇上点了她作武状元。倘若朝廷的文武状元都教女子夺了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可不知天下间的大老爷们要怎样害臊了。”想到那时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 

  孟丽君微嗔道:“欺君杀头的大事,却教你说得这般简单!”随即将自己的主意说了。荣兰犹豫片刻,道:“公子如此安排,自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但想那卫小姐千辛万苦终于中了武会元,距离高中状元、拜帅平叛,仅有一步之遥,她会肯答允就这么黯然离去么?公子聪明绝顶,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帮帮她么?” 

  孟丽君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倘若真要助她留下,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所冒风险太大,我只有五成把握。回来路上我思来想去,实在爱惜卫小姐才能,不愿令她如此涉险。她与我身世相仿,想来女扮男装前来应试,为的自然也是昭雪冤案、平定叛乱。与其让她冒险去中一个将来会招致更大罪名的武状元,还不如眼前先设法保全了她。日后大军在外,机会自然多得很。” 

  荣兰听到“将来招致更大罪名”这几个字,不由一怔,心中难过,暗想:“公子如今已是兵部尚书,身份地位比之武状元高得多了,那么他日的罪名岂非更大?” 

  孟丽君说完这一番话,从案头取过一方纸笺,荣兰伺候笔墨。孟丽君提起笔来,心中一动,将笔交至左手,歪歪斜斜地写下几句话。待墨渍干了,小心叠好交给荣兰,又从袖口取出玉瓶,倒出一粒“易姿丹”,悄声叮嘱道:“你待会出府去,悄悄易了容。我瞧她名表上写住在东平门外的东柳巷,你可打听清楚了,再找个人把条子传进去,最好别让她瞧见你。我虽在朱奎面前将话挑明,料他不致再遣人监视,但到底此事关系重大,可要千万小心行事。” 

  荣兰应了,将纸笺及丹药收好,说道:“公子只管放心,清儿跟了你这么久,行事自有分寸。”孟丽君见她自从跟随自己改装出行以来,耳濡目染之下,举止行事也渐渐从容大方起来,颇有了几分自己的风度。又在太师府里住了数月,见识、阅历无不迅速增长,这时站将出来,倒也颇有能独当一面之势。料来不致有差,放下心来。 

  待荣兰出去,孟丽君静下心来,小半个时辰里,将禀奏今科武试的奏折赶写好,起身出来,吩咐备轿进宫。 

  来到乾清宫,皇帝正等她回报,听她入宫,立时宣召进来。孟丽君递上奏折,将这几日的武试事宜一一回奏。皇帝一面点头,一面翻看武贡士名录,见到排在第二位的皇甫少华的名字,目光停了片刻,若有所思道:“皇甫这个姓氏倒也少见。这人的名字怎么竟有几分眼熟……” 

  孟丽君奏道:“这皇甫少华乃是原兵部侍郎皇甫敬之子。”皇帝听了眉头微皱,却不说话。孟丽君揣摩圣意,已猜知他心头顾虑,多半是想起了从前皇甫家与孟家的一段公案,当年孟士元的罪名原是叛国投敌,皇帝因此对皇甫少华亦心存疑虑。有此先入为主之念,明日教军场上只怕皇甫少华难合圣意。于是装作自言自语道:“说来倒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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