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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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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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间独立的屋子,屋内虽不是灯火通明,却比铁栅内亮堂了许多。屋中各类刑具一应俱全,一把椅子正摆在屋中左手一侧,太子妃端坐其上。侍卫们松了手的时候早将我按在地上跪了,我也不挣扎,十分平静乖巧地道:“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没有看我,展了手中帕子瞧了瞧,微抬了嘴角,道:“我今日就是要来问一问你,自己可是想出做证的人来了?若是没有,你就痛痛快快招认,我自然也会给你个痛快地。”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至我身畔,“你若死咬着不开口,不过就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我目视前方,道:“不管怎样,奴才只有一句话:这事情不是奴才做下的,奴才怎样也不会屈打成招。”
太子妃顿了顿,踱到悬挂刑具的砖墙之下,回过头来,对我啧啧一笑:“你拒绝的倒是爽快”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你这是铁了心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噼”的一响,她右手一抬一落间,便将悬于墙上的粗牛筋狠狠摔在了地上。
立在她身侧的侍卫犹犹豫豫上前拾起了牛筋,冲我身后的侍卫们递了个眼色,当即有人将我架了起来。这些侍卫绑人早就绑出了门道,只怕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也能被绑的动弹不得,更何况我一弱女子,牛筋才往腕上一绕,用力一抽,只觉手腕就是火辣辣的疼痛。可这样还远远不够,又有人以绳子将我捆在身后碗口粗的一段木桩上,才算齐活儿。
侍卫走近太子妃身畔,禀道:“主子,要打多少下?”
太子妃斥道:“糊涂的奴才!自然打到她招供为止!”
侍卫犹疑了一下,才走到我面前。我们二人对视半晌,他扬起手就落下一鞭。一鞭接着就是另一鞭子,狱中回荡着鞭子的“啪啪”声,又脆又烈。
这一顿鞭子足足抽了很久,自起时就再没有停歇过,我向后闪避不得,就只能牙咬受着。我已经在这狱中苦挨了很久,风寒使体力尽毁具耗,只剩下极微的一点儿力气,可这个力气实不能同这一顿鞭笞相抗。全身疼痛渐剧,到最后简直如同身上肌肤寸寸撕裂一般。
神志慢慢迷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大限已至,恍惚间,竟然就不觉得疼了。此时这个状况,还不如安安稳稳睡过去,正要闭眼,却察觉侍卫住了手。
我觉得他们无比的善解人意,停下来的很是时候,强撑着睁了睁眼,却见太子妃一点点向我靠近,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鞭子,喃喃道:“还不招你们这群奴才怎得这般无用。”身侧众侍卫纷纷跪拜下去,劝道:“太子妃息怒,这鞭笞也有鞭笞的门道,若是常人的蛮力,恐犯人性命难保……”
不只我还未曾回过神来,连侍卫们也各个带着惊恐的目光,一记鞭子飞驰而下,周遭空气中悬浮着一记爽快的脆响,这一下抽在我身上,可不似方才的疼痛,浑似直抽上了骨髓,我一直一声未吭,此时终于忍受不住哀号了起来。
这是我此生都从未吃过的苦头。
眼中太子妃正欲再扬鞭子,忽然有个坚定的斥了声:“住手!”当即一人飞似的拦在了我前面,抢下了太子妃手中的鞭子。
我看着石图一张震怒的侧脸,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弱弱地哀嚷道:“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手上牛筋已松,绳子也松散了下来,一人将我横身抱了起来,良久,向太子妃道:“这般血腥,嫂子自然不宜见,还是由弟弟代劳吧。腊月里头太子差事繁重,各处都需您张罗着,太劳累了,太子要怪罪老十三的。”顿了顿,又吩咐石图道,“去找李太医来。”
我脑中一片茫然,试探着提了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襟,哽咽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十三爷没有回答我,我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但越说越模糊,独能感觉十三爷移步前行,似乎手中将我抱得紧了一些,入睡前,满目只有他沉静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9)

作者有话要说:内什么,我就是猴子派来感叹一句的:男人啊。。。 ><
床榻一尺相隔的地方立着一个人,我眯着眼看了他半晌,脑子里虽然很是有些糊涂,但毕竟想通了一点,这回这个风寒伤的有些厉害。风寒再加这个伤势,我理所应当该是病的奄奄一息。可凡人皆有这样一个特点,越该沉沉入眠,越易睡得极浅。
晃晃幽光从悬在铁栅的风灯里泻下来,这个阴冷是狱中的阴冷,寒意攀的迅速,我有些耐不住,挣扎着缩了缩,决议将自己缩成一团。眼中立着的那人被我这个艰辛的动作引了过来,一手探上了我的额头。这个手有些凉,我强抬了眼,十三爷往我目中看了一眼,手上顿了顿,却没挪开。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十三爷肯亲自留下来,这样探一探犯人的热度,说明此事还有回旋余地,我再求一求,辩一辩,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命。委屈的情绪已埋了几近一月,我咬了咬嘴唇,贴着被角勉励道:“十三爷,小格格真的不是我害的……”鼻音重地厉害,声音连带着有一些绵软,连我自己都怔了怔,好似这个声音不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
十三爷唇角提了提,收了探在我额上的一只手,将被子往我下巴底下掖了掖,似乎就要起身。我感觉很是茫然,又着实畏惧连这样相熟的一个人都不再信我,这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一生,心中一急,就从被子中伸出手来猛地拽住了他。他的手很凉,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指间几处胼胝让人觉得甚为明显。我口中咕哝着那一日的实情,将当日情景一一用这么一个声调说了一说,眼中竟然就委委屈屈落下泪来,一边嘤嘤哭着,一边因怕他即刻离开,抓着他的手就往榻边带了带。忽然听见他问我:“哪一日烧起来的?”
眼泪像是断线了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我轻蹙了眉,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这十五日中都病着,可若问我何时这样发起热来的,我却不知道。我并没有说谎,发热的人独能觉得冷,哪里分得清是真冷,还是真病。
想到此处,就觉得更冷,不由自主的轻轻哆嗦了一下。十三爷任我拽着他,矮身顺势在榻上坐下来,又将我这一只手揣回被子中,将解脱出来的这一只手搭在腿上,很有耐心地冲半敞着的铁栅外道:“和宣,去催催石图,怎么这么久,看看是不是有人拦下了?”他左手掏了绢帕子出来,转向我,递到我跟前,徐徐道:“你哭也没用。”
他这样一说,我就更委屈了,也不接他的帕子,转了头,哭得更凶了。心中不屑地想:事情未发生在你身上,你不曾受这样的委屈,若是你好端端彻夜赶路回来探人,却将自己探进了大狱,你保不齐也要好好哭上一场。
可是哭这个事也是需要体力的,我认认真真地哭着,越哭越觉得浑身绵软,一抽一抽的十分难受。但,此时停下来,就泄了气,很没有面子,遂还是强撑着努力哭下去。
十三爷叹了口气,凑的近了一点,拿了帕子,在我脸上蹭着,似乎很有耐心,又很艰难的忍着笑意地说:“好了,别哭了,我又不是怪你……”

☆、第四章 含冤入狱(10)

我哭的着实很累,他既然这样说,我也还算有了面子,所幸借坡就下。
不过抽泣这个东西是暂时止不住的,哭肿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便将一颗脑袋往被中缩了缩。我这么呆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朦朦胧胧,耳闻一阵脚步声踏了过来,下一刻,被子就被拉开一条缝,一只手被人提了出去,有人在我脉上搭了片刻,一个声音在榻旁响了起来:“这个风寒,是有些时候了,受了些惊吓是有的,但老臣还有一事狐疑……”
十三爷在榻尾哦了一声,想了片刻,挪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距离,低声问:“李太医何事狐疑?”
我勉励撑了眼睛瞧去,入目的是太医院的李太医,他显然比我的脑子要清楚的多,咳了一声:“姑娘这个案子,我们身在太医院,自然略有所闻,”他压低了声音,“姑娘这个风寒势头,返京时就该有些先兆。”
我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委委屈屈咬了咬牙,强撑着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闻不出气味,口舌也有些发涩。”
李太医神色略有些复杂,续道:“姑娘当日又或次日可觉得口舌、喉咙发痒;又伴肿胀疼痛之感、胃腹灼痛;恶心作呕?”
我又点了点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不过就是风寒……”
李太医泰然笑了笑:“生狼毒可清热解毒,若误食鲜品就易中毒,”他顿了顿,“轻者便是姑娘这症状,重者惊厥、窒息、麻痹而死。”
我怔了怔,想不出该接什么话,遂看了看十三爷。他正垂头看着我,片刻,收了目光,悠悠对李太医道:“那日当值的钱太医可有此症?”
李太医平静地提起了一丝笑容,看了十三爷一阵,点了点头:“鶒儿姑娘若是下这个毒手,冒得风险是大了一些。”
十三爷一手拍在腿上,突然笃定的向铁栅外唤道:“石图,派人去探探钱太医的病体,带些薄礼,抚慰抚慰他受了这样一番惊吓。”
石图干净利落地应了,转身离开了,耳中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十三爷给李太医递上一个眼色:“姑娘这个病症,就劳烦李太医了。”李太医称了声是,起身恭了恭身子,退出了铁栅,同和宣交耳说了句什么,领着小太监举步静悄悄的离开了。
十三爷朝我这一边挪了挪,一手提了我的手放进被中掩了,顺势将我身上被子紧了紧,含了丝好笑,语气倒还算温柔:“放心了?放心了就睡上一会儿,我得去探望探望太子妃了。”
我问:“十三爷这一回信我了?”
他淡声一笑,一语点醒梦中人:“唉,我何时说过不信你?”打量了我一刻,“你说哭就哭了,我想,你哭一哭也好,闷了这几日,哭一哭,身上的病啊伤啊,心中的烦啊闷啊,就都能好的快一些。”
我有些失神,觉得自己是白费了力气。身上伤处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脸色跟着变了变,就听十三爷叹了口气,笑了笑:“脸色不好,睡一睡吧,我得走了。”他看了一眼铁栅外才回来的和宣,又看了我良久,由榻上站起身来,疾步离开了。
墙外风声飒飒,风灯里的灯烛晃了晃,是蜡烛即将燃尽的先兆。和宣捧了盏香炉走到我身侧,将香炉安放在榻边角落里,又去燃起另一只蜡烛,放入风灯。我看着香炉中散出的淡淡烟雾,心中觉得,一定很好闻。
只是这个空当我着实已经毫无体力撑下去,遂沉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11)

身上一阵一阵尖利的痛楚同寒意一起袭来,梦中深深浅浅,宽宽窄窄的一条条沟壑,让我时起时降,一个雷电忽然劈来,我觉得很是惊惧,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冷不防有人提着帕子在我额角轻沾,我打了个冷战。
“醒了?睡了整整一日,也是该醒醒了……”有人在我耳畔絮絮叨叨的。我怔怔,眯起眼瞧了一刻,模糊的视线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依旧还在铁栅内,门口立了两个身着白色铠甲的侍卫,一个正闻声回了头,憨憨冲我笑了笑,好像是老五。
说话的人是凌霜,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端端将一张面孔挡满了我整个视线,见我惊讶地瞧她,她匆匆漾出了安慰的笑容:“我才说,总在狱中养着也不是回事儿,想请石统领将咱们送回太医院去。可巧儿,你就醒了,”她回头提了眼风一扫,寻不见石图的影子,又转回来对我道,“明日就是除夕,回了太医院,咱们聚在一处,还可以由着性子闹闹。”
我身上依旧隐隐地疼着,张张嘴,还未发出一丝声音,就是一阵猛咳。
凌霜眼中露出了些怜意,道:“这几日梦里都咳的厉害,不过慢慢调理,自然会好的。”见我边咳边欲起身,她自是赶忙站起来扶我,又随手将自己身上的驼色大氅取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肩头,我看了这大氅良久,觉得似乎很有些石图的味道。
正发着呆,就听凌霜轻笑着压低了声音道:“真是没救了,人怎么都呆了?赶紧把药喝了吧。”她矮身从地下的食盒里端了药来,举到我面前。
我确然愣了有一会儿,可是谁一觉醒来可以清清楚楚,凌霜说我呆,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半晌,提手揉了揉眼,不情不愿地接了药碗,还算听劝的将药灌了下去,缓了一刻,强自辩驳道:“我不呆。”
凌霜声音中隐含着两分笑意,从炕首的小几上执来一尊玉羊首提梁壶,透白的玉壶身由三朵祥云所扣,三条金色提梁的中断分置三条锦鲤,梁首将三段提梁交会,才做提携之处。一看便知,这尊玉器并非奴才所能配用。正思索着,却见凌霜由这一尊玉壶中往我喝净的碗中倒了些透亮的蜜色清露,边道:“不呆能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么?”
我撇了撇嘴,不去应她,将天青弦纹的小碗捧至眼前,抿了些润在喉中。甘芳微凉中泛着一丝淡淡的酸涩,顿时便缓了喉头的□□。
凌霜一手查看着我臂上伤处,道:“合口不?”口中是梅子汤,京城暑热之时家家具饮,以乌梅熬制,里面再添山楂、桂花、甘草,便有除热送凉,安心止痛,治咳的效应。有这样的一种待遇,想必我应当是脱罪了。
我点点头,很是满意的又喝了一口,不大有底气地问:“查出端倪了?”
凌霜似笑非笑:“是,查出端倪了,但石图口风甚紧,我也不清楚他们如何替你开了罪,”我心底一松,凌霜又道,“石图还是很有些办法的,不然如何能有这个权势,叫我来照看照看你……”就见她想了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了然笑意,叹道:“而且他又当真不止是个赳赳武夫,”我抿了抿双唇,笑了笑,她又添了一句道,“甚至可以当得起很有心思这四个字!你该觉悟觉悟了,寻个庇护也是好的。”
我看了她一阵未言语,凌霜也并不想转移话题,压低了声音,直白问道:“还觉得汪绎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12)

她这个挤对人的法子有些狠,眼中流露出一些伤感,摇摇头:“他性子太慢了些,看我总好像是自家闺女。”
凌霜静了静,片刻,道:“这样说来……”她故意顿了顿,“石图好吧?”
我心中冒出了些冷汗,按理说,这样问有些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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