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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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劫-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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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应龙道:“可是朝廷并没有作任何表示呀!”
  谢大力笑道:“朝廷派遣我们打人玉龙寺,就是要对付玉龙寺的准备,而江南各省督抚对我们太过恭顺,也是反常现象,照理说他们镇抚一方,为朝廷之重臣,没有理由对我们如此客气,除非他们已奉有指示。”
  周应龙道:“什么指示?”
  谢大力笑道:“这个我不知道,想必是朝廷会叫他们暂时忍耐,虚与委蛇,一时不来撩拨你们,稍假时日,必定会有整饬你们的行动。”
  芙蓉一笑道:“不错,不仅是江南一地,南七北六十三省中,只有直隶一省接近京都,侍卫营的人不敢大猖狂,其余十二省的督抚军镇制台以及各州府道有司莫不苦于侍卫营之困扰,圣上特颁专使密令各地,也就是告诉他们那句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大力道:“卑属想当然耳,督抚为朝廷之藩镇,代天子而牧众民,其地位何等重要。
  一个人要想做到这地方,需要经过多少的努力,朝廷怎会让一个怆夫去折辱他们,如无温言慰藉,是驱民于乱矣。据属下看,朝廷之所以要对玉龙寺展开挞伐,多半也是种因在此!”
  芙蓉点头道:“是的,玉龙寺送出的人员,自认能左右朝政,那不审过甚其词,朝廷军机密务,还是他们干预不了的,但地方政务每受其牵掣,至以为苦,我想白龙一定是老停了,否则不会放纵此辈横行若此的!”
  谢大力道:“格格说得是,白龙近二三年来,勤习剑法,艺业日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修习中,事务交给手下几个护法人员审理,此辈足不出长白,见闻寡陋,行事乖张,因此周应力之辈才能得志而逞,属下等也看出玉龙寺已面临崩溃之时了,所以属下有机会就剖析此理,告诉这些同伴兄弟,晓谕他们效忠朝廷!”
  ‘很好,你的工作做得很成功,胡大为,你领的这一组才发扬了密探的真正功能,密探之设置,不是要你们做细作,刺探消息,而是要你们潜伏对方的左右,运用种种的方法,消弧战祸于无形,制强敌于先机!”
  胡大为忙恭身道:“格格过奖,属下等只是尽职!”
  芙蓉道:“尽职二字,说来容易,行之颇难。”
  谢大力道:“请示格格,周应龙如何发落?”
  芙蓉神色一寒道:“杀!我们此行的任务,乃在消灭侵犯琉球的海寇,断绝玉龙寺的羽翼,因为人手有限,故而分不出闲人来看顾他们,再者也免得事机外泄,似此等乱臣贼子,应予立即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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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周应龙神色大变,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孤身一个人,伸手拉剑,身形向前冲出,意图到大熊一郎身边会合的。
  那知身形才动,他身边八剑齐动,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将他拦了下来,跟着寒光轻闪,周应龙已死横就地,腰斩为两截。
  发剑的是谢大力,朝芙蓉一躬身道:“格格,乱贼已诛,请颁下第二道指示!”
  ‘先把舱面清理一下,死人抛下海去喂鱼!”
  “是,格格!这儿还有四名扶桑武士。”
  芙蓉道:“对他们的武学你清楚吗?”
  “不清楚,他们的武学自成一派,极难捉摸,属下等先前也与对方切磋过,最多也只能跟这些门人不相上下,大熊一郎则尚无人能挫过他。”
  杜云青笑笑道:“搏斗是凭巧思以求胜,固然为各尽所能,但是双方绝不能如此吻合,经过安排的招式自然是密切紧凑的,可是二人相搏在招式的往来,绝难做到式式切合的程度。”
  芙蓉有点沮丧地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这个连络的方法就不能用了,我得另外想一个办法。”
  杜云青道:“我看不必费事了,因为你管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何况与王龙寺大举接触的时日不远,临时更改连络的方法也来不及了,再说这个方法并不是不好,在双方混战之际,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就是刚才,我若非细心观察,然后胡大为又杀死了那个东洋剑士,你却毫无诧色而且你并未落败,却又连连退后,似乎是故意造成一个机会让他得手,综合这些头绪,我才想到是你们交手的剑式有问题!”
  芙蓉道:“你怎么会想到是剑式有问题呢?”
  杜云青一笑道:“因为我对玉龙武学也相当有研究了,你们交手的经过我自然很清楚,双方攻击配合之佳,使我很吃亏,直到胡大为表明了身份,我更奇怪,他并没有打招呼,你却像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相互之间,似有一种默契,进而想到你们交手的情形,才认定这种默契,一定是在那些互换的剑式中了。”
  芙蓉这才颇感安慰地道:“连你都要经过如此细心的观察,加上事后的印证,才能看出了端倪,可见我创的这个联络方法还可以应用,那就不必更换了,因为别人不会像你这么细心地去观察的。”
  杜云青道:“是的,因为别人不会像我这么关心你的安危,你跟别人对手的时候,别人只注意你们的胜负,我却注意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以我认为这是你该退下的时候了,这个扶桑剑士你对付不了!”
  他处事坦率无伪,虽然是男女间情爱,已同样地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芙蓉不禁心头一热,低声道:“云青,你怎么好意思当着人说这些!”
  杜云青坦然道:“这有什么不对,一个做丈夫的关心他妻子的安危是应该的,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芙蓉轻轻地嘘了口气,激动地道:“可是你也该避忌一点,至少别让珠妹妹跟如妹妹心理不痛快!”
  杜云青一笑道:“她们不会如此小气的,她们跟我一样地关心你,假如决斗的是她,我也一样地关心。”
  白纫珠与纪小如果然在旁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而且杜云青提到她们时,她们显然地也很高兴。
  这使得芙蓉略略有点惭愧,她觉得自己的心眼儿未免太小了一点,因此只有讪然道:
  “你认为我的剑法不如那个东倭人?”
  杜云青道:“我没有看过他的出手,无从置评,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稳健,那已经比你高得多了,你本来倒还不错,可是由于先前太顺利了,养成了你的骄敌之心,因此你如找人挑战的话,吃亏的成份居多。”
  芙蓉看看大熊一郎,不禁默然了,顿了一顿才道:“云青你对这个家伙有把握吗?”
  杜云青想想道:“完全没有。”
  这个答覆使得芙蓉为之一怔:“完全没有把握,你对白龙那老头儿都不在乎,却对这个东倭如此看重?”
  “是的,因为我对玉龙寺的剑法,多少还有点了解,但是对这个家伙却一无所知,不过我从他这份镇定上看来,想得到他是个绝顶高手。”
  芙蓉道:“云青,你从外青上去推断一个人的高低似乎太笼统了。”
  杜云青道:“也不完全是看外表,另外有许多因素的,例如他的弟子已经显示过几手,跟你对了十几招,我知道你未出全力,但已经想见端倪,再者是玉龙寺剑手无一弱者,每个人在江湖上,都可以列诸一流好手,玉龙寺却聘请一个外人来率领他们,可知这个扶桑剑士确为高明。”
  芙蓉道:“对,这两点推断都很实在,比你从外表上去了解对方有条理多了,如果你早提这个,我就不会争了。”
  杜云青微笑道:“那两个你认为实际的理由,我却并不以为准确,虽然那能证明对方不弱,但你又岂是弱者。”
  如果你能够获胜,我绝不跟你争,因为你的打斗经验太少,除了上次进击松庐时跟人拼过一次命外,你几乎没有正正经经跟人交手过,那是不够的,但是这个对手,我却不敢让你尝试。”
  徐明也过来道:“杜爷说得不错,扶桑剑法不仅出手怪异,而且他们好勇而轻生死,剑式中极少虚招,更没有试招的过门,就是自己人过招,也没有什么点到为止,出手就是全力,若为对方气势所挫,旁人就是想要出手救援都来不及,这种对手只有杜爷去应付最适当,因为杜爷的杀手也是跟他们一个路子。”
  杜云青笑道:“不错,而且连兵刃都得接近,他使的长刀也是尖端略弯,一边开锋,狭长如剑,所以他们称之为剑,其实剑又兼具了刀的路子,以双手合运控刃而加重劲力与威势,跟我的寒月剑法非常之相似。”
  徐明忙道:“杜爷,您的寒月剑是不是来自扶桑呢?”
  杜云青摇头道:“不,寒月剑的形式更接近于西方,剑身所铸的图式似为突厥的贵族微志,但它的练功口诀则又是梵文善写,好像是西方身毒的密过隐者所创。”
  芙蓉道:“东瀛桑,本身并没有文化,他们的文明都是吸收自外邦,大部分是取自中华盛唐之际,所以他们的服式,仍然有逐雪之风格,不过他们的武技,则又兼取了印度的苦修僧人,也就是云青所说的瑜伽密宗隐者,这一派人在喜马拉雅高地,离世独居,专研各种奇技异能,武功的格子很杂,极尽其诡测之能事。”
  杜云青大笑道:“这番话对极了,我的寒月剑式本来就是走诡测的路子,旁门左道,攻守异端,不属于正统,但用来对付妖魔小鬼,邪魔外道却是最为适合,这就是所谓以诡制诡,以邪正邪。”
  他抱着剑出去,徐徐地将寒月剑出鞘,将剑鞘抛过一边,剑上的寒辉以及那股逼人的寒意,使得大熊一郎再也无法维持他的平静了,看了一眼脱口道:“好剑。”
  杜云青轻轻一扣剑身道:“这不算好剑,因为它并无斩金截铁之坚,亦无吹毛断发之利,只是质地还算坚固,寻常的宝剑利器也断不了他。”
  大熊一郎道:“它能杀人吗?”
  “能!而且是最佳的杀人利器,杀人不见血,即使把人的头颅砍下,也不会冒出半点的血迹来。”
  大熊一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称它为好剑的道理,剑就是用来杀人的,能够杀人俐落,就是好剑。”
  杜云青轻喝道:“你对剑持这种态度实在侮辱了剑!”
  大熊一郎冷笑道:“胡说,我这态度比谁都认真,以剑杀人,乃是十分神圣的事,更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死于剑下的光荣,本人学剑以来,一共只杀过十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具有相当地位或身份的剑手,所以本人很少出剑,就因为我对杀人这件事视作万分神圣。”
  杜云青倒是被他的理论引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要怎么的身份才够你拔剑的资格呢?”
  大熊一郎道:“一军之将,一城之主,一国之君,一门之长,或者是一个成名的剑手,只有这五种人才能使我拔剑,也才够资格死于我的剑下。”
  杜云青笑道:“这种身份的对象很难找!”
  大熊一郎傲然道:“当然,所以剑手才值得骄傲,因为我要杀的人,都是别人认为很难杀死的人。”
  杜云青夷然道:“听你的说话,似乎很神气,但是经深处一追究,你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大熊一郎毫不以为什,居然一笑道:“不错,我就是一个杀手,我出身于月野流,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宗派,专门以杀人为职业,每次杀人的代价,都在黄金百两以上,因此我们所杀的人,必非平凡之辈。”
  武士的职业本来就是以杀手为主,但能够列身为月野流门下,都是杀手中的最高荣誉,就在我们的身价比人高得多,但是我们收取的代价也的确值那么多,因为我们从没有失败过。”
  杜云青笑道:“只要有钱,就能买动你去杀任何人了?”
  大熊一郎笑道:“可以这么说,但也有个限制,因为委托我们杀人的代价必须先付,而代价之高低,则视对象身份而定,杀一军之将或一城之主,取价常在黄金万两之上,很少有人能付得起。
  如若是杀一国之君,至少要黄金十万两,从来也没有人预付得出这笔代价,所以我们虽说敢接受任何委托,但事实上,虽有些对象,却从来也没有接受过委托,因此我们所杀的对象,也就有了限制。”
  “阁下受玉龙寺所聘,杀人的代价是多少呢?”
  大熊一郎笑道:“这是职务上的秘密,无可奉告。”
  杜云青道:“那么被杀的对象又是什么人呢?”
  大熊一郎道:“这个倒可以说的,就是像阁下种!”
  “哦!你在事先就料到会遇上我吗?”
  “不!完全是碰巧遇上了,玉龙寺跟敝人的约定是随着船走,当他们自己应付不了时,就由敝人应付,而且敝人只管对付对方领头最高的那个人,从情形看,阁下似乎就是这个人了,所以阁下就是我的对象。”
  杜云青笑笑道:“你说得很有把握,似乎我已死定了。”
  大熊一郎沉声道:“不错,阁下死定了,凡是被我月野流择定的对象,都是死定了,月野流的传统上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我们接受一次交易,所以取价很高,是因为我们开销也很大。
  不仅要延聘最好的高手,而且也要养着很多奇技异能的隐名高手,这样一个庞大而完美无缺的杀手组织,只要找上一个人,那个人就万难逃过去。”
  杜云青淡然道:“你们的人没有失手的吗?”
  大熊一郎笑笑道:“当然有过,但是一个人失手后,一定有第二个人补上去,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杜云青道:“可是这次不同,你不是在扶桑本土,而是在海上,没有人知道你是否得手。”
  “如果我回去,自然是得手了,如果我没有回去,就是失手了,别的人自然会找到你的。”
  “事前未指定对象,何以知道是我呢?”
  大熊一郎笑道:“虽然没指定什么人,却是指定了对象的,我受任务是狙杀敌对者的首领,因此只要船上的人回到寺上,玉龙寺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失败,只要知道我是失败在什么人的手中,我的组合就会找上你。”
  杜云青淡然道:“说了半天,你似乎要告诉我不能够杀你,一定要放你离去。”
  “没有的事,我要离去,也一定是达成任务,提着你的头才能交差,否则组合中也不会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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