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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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状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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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到食堂里,找位置坐下,接下来看见奇异的场面。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只买了一块牛肉饼,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腾腾将牛肉饼吃净,之后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地离去。这男的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喜欢在人群里和女朋友亲热,在大庭广众之中喜欢大谈自己性能力的傻逼。我没吃几口就吃着一颗小石子。我把满口的饭一股脑吐掉。她笑吟吟递给我一张纸手帕。这时食堂的师傅在喇叭上大喊,说为了体现大学生的新风貌、新素质,我们学生食堂从今天起就不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清除碗筷。同学们吃晚饭之后请自觉将碗筷送回指定地点,谢谢大家合作,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期末考出优异的成绩,向祖国和人民汇报。阿盼说,这下他们不要花钱雇人收拾碗筷了。     
    我在吃饭期间告诉她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我认为这件事很可笑,但是她听后没多大反应,只是迎合地笑了笑。我告诉她有一次我来这儿吃饭,木牌子上写着两荤一素的套餐是四块钱。可卖饭的师傅给我打了一小份豆芽、一小份韭菜肉丝、一小份虎皮豆腐。我看后疑惑不已,指着虎皮豆腐问师傅,不是说两荤一素吗?师傅不耐烦地说,这是荤的,懂吗,现在的大学生,唉,怎么连荤素都分不清了?后边的快点。两荤一素,快来打!     
    阿盼吃饭很慢,动作轻柔,如同纺线,叫我不得不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加上她间断地给我说话,吃一顿饭要一个小时。她说她们宿舍有一次得了四张音乐会的票,那天晚上大家都有事,于是她们社长在食堂前面贴了份海报,说现有音乐会的票四张,愿意以新鲜瓜果交换者请打以下电话号码。后来有很多人打电话,还有研究生、博士、读 MBA 的大公司的老板,大都不怀好意,邀请她们出去吃饭,或者去什么地方玩。我听了之后心里怪怪的,但是没说什么。     
    


第二部分我那阵子心情浮躁

    等我们随便找到自习室时候,我的腿已经开始发酸。我俩并排坐下,她拿出她的《大学英语》复习英语。她告诉我她英语很差,四级还没有过。我说其实英语挺好学的,只要多花点时间就可以。我趴在桌子上头昏脑涨、思维混乱,胸部憋闷、浑身发热。我背了几个单词,看了几段哲学,心情烦躁,根本就不想看书。我闻见她身上撒了香水,味道有点重。我开始东张西望,观察四周形态各异正在学习的人们。他们有的双眉紧锁、低头冥思苦想;有的埋头演算、锲而不舍;还有的可能是过于劳累,趴在桌子上睡觉。我觉得我实在不是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我从前学习刻苦,一心一意要夺取高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这样。我其实很想像他们那样一心埋头苦读,对别的事情不闻不问。但问题是我现在已经做不到这一点。     
    后来我在第一排认出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是校学生会的,男朋友已经两位数了,而且交男朋友必和他上床。久而久之,我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BUS”,言下之意是谁想上谁就可以上。她和男朋友做爱的地点是“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开始没人知道,后来因为他们行事不小心,被人发现。比方说“BUS”和男友翻云覆雨之时喜欢叫唤,声音太大被窗外晚归的情侣听见;他们直接在沙发上乱搞,第二天被副主席发现沙发上面有卷曲的黑毛。     
    我看着摊在面前的书胡思乱想,她碰了碰我,说要走。我说,才呆了一个多小时,不再多学一会儿?她说走吧,我已经复习完了。我说那好吧,我们走。看看窗外,天还没全黑,也就是快八点钟的样子。     
    我俩走出自习室的时候我看见坐在第二排的一对男女,就是他俩在饭厅里你一口我一口把牛肉饼吃光。我后来认识了她俩,男的姓王。两人都是中文系的,古文功底差得要命。姓王的把“踱步”老说成“度步”,把“莘莘学子”说成“辛辛学子”。两人对中文系的老教授们都嗤之以鼻,说这些教书匠再傻逼不过。     
    路过小商店的时候她买了一个十斤重的大西瓜。商店前面围了一大堆人,脖子伸的长长的,像被提起来的鸭子。电视里正放《还珠格格》,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假装上吊,后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哭大闹,像吃屎的小孩。我帮她提着西瓜。后来才知道她把西瓜提回宿舍后对她的舍友说,这西瓜是我请她们宿舍人吃的。     
    我们约好找个地方坐一坐。她提着西瓜回宿舍,放下书,然后再下来和我到什么地方走一走。我告诉她不要忘了带几张报纸。她笑了笑,朝我挥挥手上去了。我在楼下等她。碰见我们班一位自以为相貌超群的丑女生。她刚洗完澡回来,头发湿漉漉的,皮肤白皙,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我硬着头皮向她打招呼,说洗澡去了,人多不多。她说女生澡堂里人挺多的,男生多不多就不知道了。说完朝我诡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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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阵子心情浮躁,整天呆在宿舍里不上课,看弗洛伊德的《释梦》,情绪因此更加颓废。我因为书中的理论而常常自作聪明地观察周围的人,便越发瞧不起人类,更瞧不起自己。     
    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他的心灵又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广袤无边、神秘莫测。日本的动画片《圣斗士》里将一个圣斗士的心灵世界称之为“小宇宙”。这里面有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有无数龌龊的想法、有无数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放纵。所以考察每个人的心灵世界,其实每个人类都是道貌岸然的。鲁迅就曾经说,我要是把我心里想的东西都写出来的话,准会吓大家一跳。     
    男人和女人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言。这是一个写过童话的、在文学上信奉唯美主义的、自己却是个同性恋并且因此进过监狱的作家说的。     
    类似的想法都是我躺在床上,心情颓废,在半睡半醒的情况之下想到的。那时我烦恼无比,甚至感到绝望。但是当我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尤其是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些想法都烟消云散。     
    35     
    我在楼下大约等了十五分钟。     
    阿盼下来时手里拿一叠《中国青年报》,说这么多报纸够了吧。我连忙说,够了够了,肯定够了。她朝我嘴里塞了块“黄箭”,又问我吃不吃瓜子。我说我吃口香糖的时候不会吃瓜子。她拍拍脑袋,笑了。她换了件裙子,还洗过脸,额前的几绺头发湿漉漉的。但是观察不出来是否又撒了香水。她挽着我的胳膊,但是两个人总是走不到一块。而且天气很热,我俩都出了汗,胳膊放在一块粘粘的。我说算了吧,还是别这样走。她很听话,胳膊放下了。我边走边考虑一些关于这个自小就看《红楼梦》的女孩的一些事情,但是都没有头绪、有头无尾。     
    她问我今天晚上去哪儿。我随便吧,去哪儿都无所谓。她说那我们继续去夜市上吧。我睁大眼睛说,太老掉牙了吧,生活总不能没有一点新意,去我们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吧。她说我想不出来。我说,那很简单,我们就沿着马路走,压马路吧。她温柔地表示同意。我说,我的小阿盼,你实在是太听话了。     
    我们从铁路局走到太乙路,然有又按原路返回。我感觉回来的时候时间比去的时候过得快。我想原因可能是去的时候没有目标,回来的时候清楚目标。路灯昏黄,要是没有满天飞舞的尘土和疾驶而过的汽车发出来的噪音,压马路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方法。路上,我们总共碰见五个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在随便哪个地方小便,小便之后都要抖一抖。每当这个时候阿盼总是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还在十字路口碰见一个几乎没有穿裤子的三陪,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她离我俩很远的时候就站在那里,等我俩走到她跟前时还在原地。阿盼问我那个穿衣服很少的女人在干什么,我说在等出租车。阿盼说可是那么多出租车都过去了,我说可能是出租车上都有人吧。     
    一座十几层的高楼离我们越来越近,又被我们抛到身后。我搂着阿盼的细腰,走着总觉得别扭。我毛茸茸的手透过她薄如蝉翼的裙子透过她的皮肤脂肪,清楚地数着她的肋骨。阿盼隔一会儿就说我把她搂疼了,又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没想什么。我没有告诉她我想起了猪的肋骨。我小时候所上的小学离火车站很近。一天下午有人说火车站压死人啦,我们几个赶忙跑去看。尸体用原先装化肥的袋子盖着,旁边有人看着。那人一见我们就揭了袋子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人。那人被压得四分五裂,头、四肢、身体都是临时拼凑在一起。我看见死者肚子里面像猪的肋骨一样的胸腔粉红色、粉白色、深红色。当时我就想其实人和动物原本没有什么区别。几天后我才知道死者是我们学雷锋活动小组一直都在帮助的老人。我们经常去她家,帮她洒水扫地,收拾房间。她是个聋子,想从火车底下钻过去。火车开了,鸣笛她听不见,就被压死了。我知道真相后躲在厕所里哭了一场,走出厕所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上她请我吃瓜子,我请她喝柠檬茶。我俩摇摇晃晃,走在一起若即若离,经常有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还告诉了她从前一些我的事情。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和我面对面站着,仰面看我说:“突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你以后再不要说你从前的事了。毕竟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好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这人总是怀念过去,总是生活在记忆里。”     
    之后我俩来到我们经常来的地方。我俩坐在一座巨大建筑物的侧面。这里时常有像我俩这样的情侣,各自拥抱、接吻、甚至其他,相隔数米,但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我们对面是一座高高的土墙,土墙后面是一棵硕大的椿树,还有荒草、瓦片、野花、玻璃。用手遮住部分视线,我感觉这里像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我就想起童年,那时我害羞、一言不发,时常钻进晾着的被子里,在里面走来走去,闻着太阳的味道。但是几乎眨眼之间就变成这样。巨大的差异叫我感觉到我在疾速堕落,而对于堕落的无可奈何让我更加放纵,但是灵魂深处总有一位男孩,他孤独地站在夕阳下等待炊烟升起。     
    我抱着她,身子斜靠在建筑物的墙上。我吻了吻她的耳垂,甚至把耳垂含在嘴里。我轻轻舔着她的耳垂,她已经变红的脸蛋。我的手在她的腰际甚至屁股上抚摸,透过薄薄的衣服我似乎可以感觉到里面的血在流。我吻着她的嘴唇、含着她的嘴唇;我舔着她洁白冰凉的牙齿。我感觉我和她身上都在发出一阵阵热浪。她终于把嘴张开,露出小小的一条缝。我舔到了她的舌头,我拼命吮吸,似乎想要把她吃进去。我不顾一切地把她的唾液咽下去。     
    我突然在一瞬间停下来。她还紧闭双眼,很陶醉的样子。我开始出了一身冷汗,接着是肚子疼。我对刚刚睁开眼的阿盼说,不行了,我肚子疼,疼得很。阿盼说 ,我来给你揉揉吧。说完她给我轻轻揉起来,但是越揉越疼。我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别揉了。阿盼站在我身边无计可施,只好说,那咱们回去吧,回宿舍躺一躺说不定会好些。我送你回吧。我开始往回走,佝偻着身子说,不用你送,你自己回吧,今天晚上我就不送你了。     
    走到十字路口我俩分开。走了一段路,感觉稍微好些。     
    我心想大概是饿了吧,于是在楼下买了一袋“康师傅”。我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扔给阿姨,拿起方便面就走。我横着撕开方便面袋子,张口就吃,差点把调料袋吞进嘴里。但是没吃几口就不行了。我直接来到水房,伏在水房的水池边干吐。是一条极细的液体,上下弹跳着总是不断。干呕了几下,没有吐出来。我回到宿舍,舍友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满脸惊诧。我没管那么多,给牙刷上挤了牙膏,拿起刷牙缸直奔厕所。我拼命刷牙,刷着刷着,终于吐了。一摊绿水里映出一张狰狞、丑陋却苍白、迷茫的脸。     
    那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我竟然哭了。     
    以后肚子疼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年以后,当我再次遥望那棵郁郁葱葱的椿树时,我觉得它在夜幕下像昂然挺立的龟头。     
    


第二部分以前,我整天都待在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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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恍恍惚惚时睡时醒,我梦见自己成了一只老鼠。     
    我在很长时间里都梦见了自己成了一只老鼠。     
    我是一只土拨鼠,灰头灰脑,小心翼翼,总是走在黑暗里。别人在洒满阳光的地面上前行,我在地底下挖我的洞。洞里脏乱潮湿,我的身上全是虱子,还不时碰上砖头瓦块。我的眼睛不再明亮,我的鼻子不再灵敏,牙齿不再洁白,爪子不再尖利,指头流着鲜血,而实际上我还很年轻。我的老土拨鼠们仍然以为我很小。是的,我还很小。我是午后阳光下的一颗尘埃,我是秋风里随意飘荡的蒲公英,我是路边被遗弃的狗尾巴草,我是茫茫草原上的流浪者,我是明天的明天,我是无奈的无奈,我是激烈后的颓废,我是喧嚣后的沉默,我是你眼角挂着的最后一滴泪水。     
    我会在疲惫的时候想起童年,温暖的童年。有许多老土拨鼠保护我。他们为了找食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有时甚至受着屈辱,或者有生命危险。她们把少得可怜的食物递到我嘴边,看着我一点点吃下,然后她们背过身悄悄咽下唾沫。她们皮下的骨头在飘浮的尘埃里触目惊心。安慰我吧,我的老土拨鼠们。把我拥在你的怀里,让我感到你的心跳,体味你的体温;用你的手抚慰我吧,这样我才不会怕黑;用你慈爱的眼光注视我吧,想念我吧,温暖我吧,吻我吧,爱我吧。可是你们在哪呢?     
    我的老土拨鼠们,我想你们。我需要你们的怀抱,你们的手臂,你们的眼光。     
    我的洞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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