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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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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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让他麻痹。他摆摆手,转身拉着天天离开。

                  卓森吹干天天的头发,又把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摸摸他的脸,走出门。天天咬紧嘴唇,一动不动。
                  游戏画面上,模拟人生的小人自发跳进泳池里游泳。天天鼠标一点,把池子边的泳梯搬走。
                  “淹死你。”他恨恨地轻声说。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天天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停住仍旧坐回去。半分钟后又站起来,再坐回去。他扁扁嘴,急躁地跺着脚。
                  卓森的手机铃声震天响起。卫宁天冲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贴在门板上偷听。
                  卓森说:“嗯,好。我马上到。”
                  他挂上电话,脚步声靠近,天天跳起来奔回电脑前,摆好姿势。
                  卓森推开门,看看,又很快离开。
                  卫宁天听到大门关合的声音,于是急急忙忙奔出去。卓森已经离开。
                  餐厅桌上留着那只,他之前吃到一半的黑森林蛋糕。一边摆着一碗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卓森留了字条说,我回公司还有些事,粥冷了转一转。吃完早点睡觉。
                  天天抬头看钟,七点四十四分。
                  他哼一声,一跳一跳跑进厨房。
                  *****
                  卓郁对卓森说:“威宁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
                  “威宁不是随便什么小公司,大哥,我需要时间。”他回答的时候,面色潮红,底气亦有些不足。顺着右手边的沙发坐下,卓森觉得脚底虚浮。
                  卓郁瞥他一眼,眉头皱起来:“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记得吗。”
                  卓森点头,固执地沉默着。
                  他与大哥的关系,不同于二哥。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年幼时候的对峙方式,不争吵,不讽刺,冷淡,静默,无言以对。这样显而易见的隔膜陪伴卓森走过整个少年时代。虽然平静,却让他异常心寒,他找不到可以跨越这道鸿沟的方法。
                  卓郁叫来秘书,摆一杯热开水到卓森面前。他说:“我听说,你最近和威宁的老板私人关系密切。”
                  卓森愕然抬头:“我并没见过威宁的老板。与副总裁也只有一面之交。”
                  “那样最好,我不希望公司有朝一日败在养虎为患上。”
                  卓森黯然,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起身离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卓郁定定站在大幅落地玻璃后面,看卓森的车从公司门口拐出。
                  他把手边一份新的企划案扔进抽屉里。
                  茶几上的热开水丝毫未动。卓郁一掌挥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
                  卓森打开大门,想着天天一定睡下了。头和脚感觉异常沉重,握着钥匙的手发软颤抖,每一个动作都仿若不是来自自己的身体。
                  开灯,倒一杯热水,他连举臂都觉费力。
                  卫宁天一下从床上跳起,三步两步窜出来。
                  卓森说,天天,还不睡么?
                  嗓音嘶哑,他自己却毫无自觉。
                  迷迷糊糊中躺下,卓森觉得似乎有人在身边照料他,悉心轻缓,像是幼年时候的母亲。他努力想看清楚,眼皮却愈来愈沉重。

                  学校里,父亲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他书包内的东西抖落一地。
                  他大声呵斥他:不好好读书,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扬手把一本书撕得粉碎。
                  那是一本有关于蛋糕的烘烤技巧,他预备几天后,圣诞节,亲手做给全家吃。

                  二哥生日,他花了几天时间,努力做了一张贺卡,虽然粗糙拙劣。
                  交给二哥。二哥笑着道谢,一并摸摸卓森的头。
                  放学,经过长廊,想着是否可以唤二哥一起回家。却无意中听见他的大笑声。他说,你们看啊,这是我弟弟画给我的,居然自己画,蠢不蠢?

                  卓森在半夜惊醒,喉咙有灼烈的烧痛感。身体温度异常高,焚烧一般。四肢动弹不得。他隐约看见床边趴着一个瘦小的影子,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拉着他的棉被一角。
                  “天天。”他叫。微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天天猛地抬头,扑到卓森枕边,摸着他的额头,把有些冰凉的脸贴到卓森的颊边。黑夜里,他紫色的瞳孔一晃一晃,明亮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卓森轻轻捏一下天天的手。
                  卫宁天把水杯递到卓的嘴边,手心里,有药片。卓森就着他的手,仰头吞下,丝毫没有迟疑。

                  他在暗处细细看着卓森平静的睡脸,均匀却有些短促的呼吸,仿佛潮起潮落。
                  手指轻轻滑过卓森挺直的鼻梁。他痛恨自己今天不可控制的反常。因他被祖父的一句提醒,着实击中内心长久潜伏着的不安。其实天天自己又何尝看不清楚,卓森是个自尊心如何强烈的男人。
                  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换得的将是卓森的愤怒或鄙夷,他自己都无从知晓。
                  他在卓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另一种假身份,介入太深。
                  欺骗,隐私,每一条罪名都有可能让自己在卓森眼里变得不堪。
                  当他看见那张蛋糕店的名片,知道卓森已经遇见了老板。那个漂亮,神秘,古怪的男人,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名字,甚至看起来是绝对禁忌的古筝,都摊到卓森面前。
                  卓森说起杜君舞时候,脸上的微笑像一根刺一般戳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我和你,今后的路到底会是怎样。
                  卫宁天把头埋进臂弯,小声说:“对不起,卓森,对不起。”
                  11.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他看到的一直都是想象中的我,而我在暗地里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自说自话地决定着每一件事。明明是住在一起的人,实际上根本是毫无关联。彼此的一意孤行,还自以为是为对方好。
                  *****
                  清醒的时候,卫宁天摸到自己身上的被子。
                  卓森已经离开,并在桌上留下小份早点。
                  他打开电视。
                  电视台的重播时间,回放昨天的一挡谈话类节目。
                  一对夫妇。衣着得体,看起来颇有几分金领贵族的气质。
                  丈夫说:“直到小孩生下来,我才知道她整过容。我当时几乎就以为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女人在一边默默垂泪。
                  主持人说:“那你爱的到底是你妻子的人,还是心。”
                  “这不是人还是心的问题,是她骗了我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孩子,我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卫宁天打开炼|乳罐子的手一滑,尖锐的边沿在拇指上拉出一道口子。
                  主持人无奈地问:“你难道要为了这件小事,放弃那么多年的情分?她或许是没勇气告诉你这件事,愈是生活久了,愈是害怕真相被揭穿。”
                  男人满脸疲惫,苦笑两记回答:“也许,但我没办法和一个假人生活在一起。”
                  始终不发一言的女人,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有人认为真相就是真相,是客观,越晚坦白真相,虚假的沙子堆得越高,崩溃的速度也就越快,毫无挽留余地。
                  有人觉得真相就是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与外界如何评判,没有丝毫关系。亦不必事事都去计较。
                  生活一样继续,后者会更好也未可知。两者最终的区别事实上仅仅取决于各自坚持的态度。
                  *****
                  卓郁推开门。
                  一家安静不起眼的茶坊,在休闲街的尾端。
                  很快扫了一眼,有人对他招招手。扬声说:“这里。”满脸的单纯灿烂。
                  两个角落的位置。服务生漫不经心走来,把菜单扔到桌上。
                  卫宁天对卓郁比比对过的座位,又说,“我要红豆冰沙。”
                  卓郁艰难把身体挤进窄小的空间,坐定。他随便看一眼菜单说:“苏打水。”
                  天天瞥他一眼,咧嘴偷笑起来。
                  “大哥和森森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啊。”他一面说,一面把一根麦管叼在嘴里,一抖一抖。
                  卓郁皱皱眉头。
                  “你找我过来干什么,直接切入正题。”
                  “听说你们想吃了我的公司?”
                  “资产重组,各取所需,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哈哈,我们才刚起步不久,更何况目前业绩良好,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愿意直接吞并给你们?”
                  卓郁拿出一叠资料甩到桌面上。
                  “卫宁天,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住在我弟弟那里。目的是什么,套情报?还是拉拢关系?”
                  天天把下巴搁在桌面上说,摇摇头说:“卓郁,别把卓森想得和你一样无耻!我老实告诉你,对商界,那些虚情假意的场面功夫我一点没兴趣。”
                  “那你……。”
                  冰沙端上来,下层冰块,中间红豆,顶端晃着一只小巧的布丁。扎扎实实堆了一盘。服务生又在卓郁面前摆上一罐屈臣氏的气泡苏打水,一只空玻璃杯,底层铺着一片柠檬。
                  卓郁诧异地瞥一眼,脸色阴沉。
                  天天捂着肚子早已笑翻。
                  “看样子,我弟弟还不知道你身份吧。”卓郁语带嘲讽。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卫宁天脸色一冷,把钱摆在桌上转身就走:“我本来还想看在森森的面子上和你好好谈谈。看样子大哥是执意要与我比比两家的情报技术。”


                  回家的时候,天天路过君舞阁。看见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牌照的奔驰。店里隐隐传来叫嚣声。
                  “开了店不卖蛋糕,你存心耍人啊!”
                  “XX,当心我们把你这家店拆了!”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柜台前,一面拍打玻璃一面吼。满堂不见杜君舞的身影。
                  卫宁天朗声说:“啧啧,原来老板有贵客光临。”
                  他冲两人单纯一笑,眼睛一眨一眨。
                  “我很久没见到吴叔叔了,好想和他一起喝茶啊。你们认识吴叔叔吗?”
                  男人们尴尬地点点头。两人交换一下眼色,很快匆匆离去。

                  “你倒是人脉很广啊。”杜君舞端出一壶茶。
                  卫宁天说:“广什么?没见他们的黑牌照?领事馆的,那姓吴的名字随便一份报纸里都有,我哪知道他是圆是扁。他们那种当下手,混官场的,最忌讳被别人抓住把柄。”
                  杜君舞一愣,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天天捧着他递过来的英式骨瓷杯,细细转了一圈:“你店里的摆设,器皿都价值不菲,但你又几乎不卖什么蛋糕。我很好奇,你的钱,是哪来的?”
                  “我在香港,做过很多工作。驻唱,模特,画画。”杜君舞背过身挽一挽袖子:“还有MB。”
                  天天嗯了一声,脱掉鞋子盘坐在缎垫上:“应该不是坐台,那个赚不到钱。”
                  杜点头,神色淡然。他拉出货柜,把没卖掉的蛋糕统统扫进垃圾箱,重新换上新鲜的。
                  “你很浪费,卖不掉的完全可以自己吃。”
                  “我讨厌甜食,特别是蛋糕。”
                  “杜君舞,你真的很任性。”
                  “过奖了,你也不差。”
                  “你到底几岁?”
                  “你觉得几岁就是几岁。”
                  卫宁天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几欲喷涌而出。
                  杜瞥他一眼,悠悠说:“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家卓森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我看见他皮夹有你的照片。”
                  卫宁天缩缩头,不再搭话。
                  杜君舞继续说:“我其实,在找一个人。”
                  “嘿嘿,一定是旧情人。”
                  杜并不理会,起身绕过红木茶几。
                  “哪天找到了。”他撩开布幔,走过去拍拍古筝后,那张雕花木椅:“就永远绑在这里。”
                  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抚过琴弦。
                  “你舍不得的,杜君舞。看起来被动的人,实际上掌握着绝对的主控权。”
                  杜围着古筝慢慢走一圈:“卫宁天你很奇怪。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了解每一个人的想法?妄下判断。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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