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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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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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小方曾经想到卫天鹏和水银都已被迫离开这里。
  但是他从未想到那无名的剑客也会走,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
  他们是同一类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惊人的变化?发生过什么让他非走不可的事?
  小方看不出。
  帐篷里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三天前离开时完全一样,金盆仍在木几上,那块豹皮也仍在……
  小方全身的肌肉忽然抽紧,忽然一个箭步窜到软榻前。
  他看见豹皮在动。
  他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出,很慢很慢,然后忽然用最快的速度将豹皮掀起。
  豹皮下果然有个人。
  这个人不是水银,不是卫天鹏,更不是那无名的剑客。
  这个人是个女人,一个完全赤裸的女人。
  小方一眼就可以确定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和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有什么不同?
  小方虽然说不出,却已感觉到,一种极深入、极强的感觉,几乎已深入到他的小腹。
  他是个浪子。
  他见过无数女人,也见过无数女人在他面前将自己赤裸。
  她们的胭体都远比这个女人更结实、更诱惑。
  她看来不但苍白而瘦弱,而且发育得并不好,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可以深入到人类最原始的情欲。
  因为她是完全无助的,完全没有抵抗力,甚至连抵抗的意识都没有。
  因为她太软弱,无论别人要怎么对付她,她都只有承受。
  ——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一个女人如果给了男人这种感觉,无论对她自己,抑或对别人都是件很不幸的事。
  因为这种感觉本身就是种引人犯罪的诱惑。
  小方冲了出去,冲出了帐篷,帐篷外烈日如火。
  他站在烈日下,心里也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已将情感克制得太久。
  他不想犯罪。
  汗珠又开始往下流,克制情欲有时比克制任何一种冲动都困难得多。
  他没有走远,因为有些事一定要弄清楚。
  ——这个女人是怎么来的?卫天鹏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再次走人帐篷时,她已经坐起来了,用豹皮裹住了自己,用一,双充满惊惧的眼睛看着他。
  小方尽量避免去看她。
  他不能忘记刚才那种感觉,也不能忘记她在豹皮下还是赤裸的。
  可是有些话他一定要问,首先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他问一句,她就回答一句。
  她从不反抗,因为她既没有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反抗的意志。
  “你是谁?”
  “我叫波娃。”
  她的声音柔怯,说的虽然是中原常用的语言,却带着种很奇怪的腔调。
  她看来虽然是汉人,却无疑是在大漠中生长的,她的名字也是藏语。
  “你是卫天鹏的人?”
  “我不是。”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来等一个人。”
  “等谁?”
  “他姓方,是个男人,是个很好的男人。”
  小方并不大惊异,所以立刻接着问:“你认得他?”
  “不认得。”
  “是谁叫你来等他的?”
  “是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是谁?”
  “他也是个男人。”提到她的主人,她眼睛里立刻露出种几乎已接近几人对神一样的崇拜和尊敬:“可是他比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威武强壮,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只要他愿意,他就会飞上青天,飞上圣母峰,就像是一只鹰。”
  “一只鹰?”小方终于明白:“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卜鹰?”
  她来这里,是卜鹰叫她来的。
  卫天鹏他们不在这里,当然也是被卜鹰逼走的。
  他替小方逼走了卫天鹏和水银,替小方击败了那可怕的的无名剑客。
  只要他愿意,什么事都能做得到。
  小方忽然觉得很愤怒。
  他本来应该感激才对,但是他的愤怒却远比感激更强烈。
  那个杀人的剑客是他的对手,他们间的生死决战跟别人全无关系,就算他战败、战死,也是他的事。
  他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去找卜鹰,去告诉这个自命不凡的人,有些事暴一定要自己做的——自己的战斗要自己去打,自己的尊严要自己来维护,自己的命也一样。
  他还有汗可流,还有血可流,那个自大的人凭什么要来管他的闲事!
  她一直在看着他,眼中已不再有畏惧,忽然轻轻他说:“我知道你一定就是我在等的人。”
  “你知道?”
  “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她垂下头:“因为你没有欺负我。”
  人类平等,每个人都有“不受欺侮”的权利,可是对她来说,能够不受欺侮,已经是很难得的幸运。
  她曾经忍受过多少人的欺压凌侮?在她说的这句话中,隐藏着多少辛酸不幸?
  小方的愤怒忽消失,变为怜悯同情。
  她又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也看得出你需要什么,你要的,我都给你。”
  小方的心跳加快时,她又站起来,赤裸裸地站起来。
  他想逃避时,她已在他的怀里。
  她笑得真是愉快极了,远比一个钓鱼的人将亲手钓来的鱼放下油锅更愉快。
  鱼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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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网里的鱼

  小方第一个感觉是“不相信”,他绝不相信波娃会出卖他。
  不幸这是事实,事实往往会比噩梦更可怕、更残酷。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波娃在那帐篷里等他,并不是卜鹰叫她去的。
  她的主人并不是卜鹰,是水银。
  “现在你一定已经明白这是个圈套,这位雪姑娘对你说的根本没有一句是真话,她的声音虽然甜如蜜,笑里却藏有刀,杀人不见血的刀!”
  波娃就在她身旁,不管她说什么,波娃都一直静静地听着。
  她忽然一把揪住波娃的头发,把她苍白的脸,按在小方面前。
  “你睁开眼睛看着她,我敢打赌,直到现在你一定还不相信她会是个这样的女人!”
  小方睁开了眼,她的头替他挡住了阳光,她的长发落在他脸上,她的眼睛里空空洞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想。
  她这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既没有思想情感,也没有灵魂。
  就在这一瞬间,小方已经原谅了她,不管她曾经对他做出过多少可怕的事,他都可以原谅她。
  水银道:“约你的人已走了,因为他已发现你根本不配让他出手。卫天鹏想要你替他找回黄金,我却只想要你的命。”
  她慢慢地接着道:“我敢打赌,这次绝对没有人来救你了。”
  小方忽然笑了笑:“你赌什么,赌你的命?”
  水银也对他看着:“只要你……”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她的笑容忽然冻结,因为她已发现地上多了条影子。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这条影子就在她身后,是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没有发觉。
  影子就贴在她身后,动也不动。
  她也不敢动。
  她的手足冰冷,额上却冒出了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汗珠。
  “是什么人?”她终于忍不住问。
  影于没有回答,小方替他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头看看?”
  她不敢回头。
  她只要一回头,很可能就会有把利刃割断她的咽喉。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影于的长袍,她看见从她身后吹过来的一块白色衣角,比远方高山上的积雪还白。
  小方又在问:“现在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赌?”
  水银想开口,可是嘴唇发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就在别人都认为她已将因恐惧而崩溃时,她已从波娃身上翻出,踩住波娃的头掠出了三丈,不停地向前飞掠。
  她始终不敢回头去看背后这影子一眼,因为她已猜出这个人是谁了。
  在远方积雪的圣峰上,有一只孤鹰,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有一个孤独的人,据说这个人就是鹰的精魂化身,是永远不会被毁灭的。
  生存在大漠中的人几乎都听过这传说,她也听过。
  卜鹰没有追她,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用一双鹰般的眼睛看着小方。
  “你输了。”他忽然说:“如果她真的跟你赌,你就输了。”
  “为什么?”
  “因为她说的不错,这次的确没有人会来救你。”
  “你呢?”
  “我也不是来救你的,我只不过凑巧走到这里,凑巧站在她身后而已。”
  小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要别人感激你?”
  他知道卜鹰绝不会回答这问题,所以立刻又接道:“如果你凑巧需要五根牛皮带,我却凑巧正好有五根,可以送给你,我也不要你感激我!”
  卜鹰眼睛里又有了笑意:“这样的牛皮带,我凑巧正好用得着。”
  小方吐出口气,微笑道:“那就好极了。”
  在小方手足的四肢和咽喉上的牛皮带都已解下,卜鹰将五根皮带结成一条,忽然问:“你知道我准备用它干什么?”
  “不知道。”
  “我准备把它送给一个人。”
  “送给谁?”
  “送给一个随时都可能会上吊的人,用这种牛皮带上吊绝对此绳干好。”卜鹰淡淡地,“我不杀人,可是一个人如果自己要上吊,我也不反对。”
  小方没有再问这个人是谁,他根本没有十分注意听卜鹰说的话。
  他一一直在看着波娃。
  波娃已被那一“脚踩在地上,满头柔发在风中丝丝飘拂,脸却埋在沙子里。
  她一直都这么样躺着,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这是不是因为她不敢抬头面对小方?
  小方很想就这样走开,不再理她,可是他的心却在刺痛。
  卜鹰又在问他:“你的剑呢?”
  “不知道。”剑已不在他身旁。
  “你不想找回你的剑?”
  “我想。”
  卜鹰忽然冷笑:“你不想,除了这个女人外,你什么都没有想。…
  小方居然没有否认,居然伸出了手,轻抚波娃被风吹乱了的头发。
  在卜鹰面前,他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可是他已经做出来了,已不是出自同情怜悯,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因为一种无法描述、不可解释的感情。
  他知道这种感情并不是卜鹰能够了解的,他听见卜鹰的冷笑声忽然远去。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是他已不再孤独。
  他扶起她,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眼中仍是空空洞洞的,没有表情,却有了泪。
  泪痕布满在她己被沙粒擦伤的脸上,他忽然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恨你。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我都不在乎,只要我还能活一天,我就要照顾你一天,绝不让你再受人摆布、被人欺负。”
  她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流着泪,既然没有解释她的过错,也没有拒绝他的柔情。不管他怎么做,她都愿意承受依顺。
  于是他抱起了她,大步往前走。能去多远?能活多久?他既不知,也不在乎。
  他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见一阵驼铃声,比仙乐还悦耳、比战鼓更令人振奋的驼铃声。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队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庞大的驼商。
  无数匹骆驼,无数件货物,无数个人。他第一个看见的是个驼子、跛足、断指、秃顶、瞎了一只眼的驼子,看来却仍然比大多数人都高大凶悍。
  对这种人说话是用不着兜圈子的。
  “我姓方。”他直截了当他说,“我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银钱,我已经迷了路,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收容我,把我带出沙漠去!”
  驼子用一只闪闪发亮的独眼盯着他,冷冷地问:“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我们为什么要收容你?”
  “因为我是个人,你们也是人。”
  就因为这句话,所以他们收容了他。
  驼队中的商旅来自各方,有装束奇异而华丽的藏人,有雄壮坚韧的蒙人,有喜穿紫衫的不丹人,也有满面风尘、远离故乡的汉人。
  他们贩卖的货物是羊毛、皮革、硼砂、砖茶、池盐、药材和麝香。
  他们的目的地是唐时的吐鲁番国,都暹娑城,也就是藏人心目中圣地“拉萨”。
  他们的组成虽复杂,却都是属于同一商家的,所以大家分工合作,相处极融洽。有的人照料驼马,有的人料理饮食,有的人医治病患,还有一组最强壮凶悍的人,负责防卫、了望、对抵盗匪。
  收容小方的驼子,就是这组人其中之一。
  小方已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个绰号名叫“班察巴那”的藏人,却没有见过他,因为他通常都在四方游戈。
  他不在的时候,这一组人就由那驼于和一个叫唐麟的蜀人负责管辖。
  要管辖这批人并不容易!
  那驼于虽然是个残废,但是行动轻捷矫健,而且神力惊人,数百斤重的货物包裹,他用一只手就能轻易提起。
  小方已看出他无疑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唐麟深沉稳重,手指长而有力,很可能就是以毒药暗器威震天下的蜀中唐门于弟。
  可是他们提起“班察巴那”时,态度都十分尊敬。
  小方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已能想像到他绝不是容易对付的。
  队伍行走得并不快。骆驼本来就不喜欢奔跑,人也没有要急着赶路。
  太阳一落山,他们就将骆驼围成一圈,在圈子里的空地上搭起轻便的帐篷,小方和波娃也分配到一个。
  第二天晚上小方睡得很熟。
  在这么样一个组织守护都非常严密的队伍里,他已经可以安心熟睡。
  他希望波娃也能好好地睡一觉,可是直到他第二天醒来时,她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眼中虽已无泪,却有了表情。
  她眼中的表情令人心碎。
  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悔恨自疚的话,可是她的眼色已比任何言语所能表达的都多。
  小方虽然已原谅她,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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