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的终结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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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时代的终结战争-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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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人一番,把燕太子丹调到了秦国来作人质,算是为秦国谋得了燕国这个盟国,有助于执行了远交近攻的路线。大约蔡泽因为这些“功劳”,总不至于继续饿着肚子、丢了釜,作流亡无产者了。蔡泽一度还被封为“纲成君”。
  范雎、蔡泽,两个出身低微的布衣,早年饱受困苦,却终能怀金结紫,揖让人主之前,名动诸侯海内,颇有一番造就,岂不伟哉。按司马迁所说,这也是受了当初困厄的福,被困厄所激励啊。这是值得我们当代每一个落魄小青年来学习的。
  而秦国这种“走马灯”式地更换相国人选,又是一种政治清明的进步表现,跟现代社会上的内阁总理更换制,颇有形似。这种机制,保证了秦国的胜利。而六国则是贵族大爷们世世代代垄断朝廷,暮气沉沉,积重难返。秦国日益富强,不亦宜乎。
  岁月苍茫一片,奔涌滚滚。当成败荣辱和功臣头颅,都为时间的长风吹去,一万年后的我们,大约得到的就是这些教益吧。  
9。终结战争之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一 
  公元前251年是个特别的年份。这一年的秋天,叱咤风云的老秦昭王去世了。在五十六年执政的烽烟烈火中,秦昭王狠狠打击了六国诸侯,最终被上帝请去一起吃点心了。同年,楚国的上国柱“景阳”同志(惊弓之鸟的那一位)也终于不再惊了,去世了。赵国的平原君同志也在前一年去世了。当这一连串如雷贯耳的名字,都纷纷在墓碑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新一代的骄子和斗士们,又登上了狼烟蔽日、白骨遍野的历史舞台:这一年的初冬,一行车马冒着斜风细雨,离开赵国,向着函谷关方向,迟缓地开过来了。他们头顶上盘旋着来自远山的鸟群,两旁伴着飘零入泥的霜叶。车上坐的这个八岁的孩子——正是未来“顿戟一怒,令天下伏尸遍野”的秦始皇先生!当时叫做赵政,尚偎依在妈妈邯郸姬的臂弯里。
  这一队初冬原野上行走的车马,一路通行无阻,因为有秦赵两国使节者护送着。使者们手握着“节”前行,相当于八辆警车开道,引导着赵政母子的车队。每逢行至道路上修的关隘,使者一举手中的“节”,关隘守军看见,立刻立正敬礼,开关放行。沿途驿站一看这“节”,立刻一律提供住宿饮食,免费的。“节”是政府颁发的通行证,样子像竹筒,是个青铜小工艺品。有了这个东西,遇到交通阻塞,还可以优先通过。所以使者如今又叫“使节”。
  车上的赵政,这时候已经有八岁,正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按照当时贵族小孩受教育的程序,他应该能够识数和辨认东南西北了(这是六岁时候的功课)。七岁开始,男孩和女孩要学会不在同一张坐席上吃饭。八岁,赵政要学习礼让和进门出门走台阶的规矩。九岁,要学习认识朔、望这些日历牌以及干支的date。十岁,开始学习语文和数学,分别叫做“六书”和“九数”。十三岁,开始诵读《诗经》。十五岁,他可以学习射箭驾车。
  不过,赵政的学龄前教育,估计是比较失败的。因为当他两岁多的时候,邯郸被王铁汉“王龁”先生围攻了一年多,形势危急。城里的赵孝成王发火了,下令把秦国人质“子异”套上橙黄色的衣裳,捆起来押到城楼上示众,要挟秦军撤退。
  听说子异有生命危险,他爹安国君急忙去求见父王秦昭王,央求停止攻城。但安国君的长子似乎巴不得子异死掉,暗中唱反调,使得秦昭王最终拒绝了安国君的请求。
  赵孝成王见秦军不退,就决定撕票,打算处死人质子异。不想钱能通神,吕不韦向看守子异的卫兵行了六百斤黄金(这是吕不韦的老爹爹的最后一点家底了)的贿赂,不仅带着子异从看守所逃了出来,俩人还越过城墙,奔赴王龁军,安全地返回了咸阳(赵国吏治败坏,不亡真没天理了)。
  赵孝成王看见人质跑了,就又要杀人质的妻子小儿——即邯郸姬和赵政。邯郸姬勇敢地抱着两岁的赵政,在邯郸城里像超生游击队那样东躲西藏。赵孝成王抓不到娘俩,无可奈何。
  潇水曰:赵孝成王连在自己的都城内处决一个人质(异人)都做不到,我们就可以想象,赵国的内政已经混乱到了何等程度。不走法家“以法治吏”的路子,所以吏治败坏啊。赵国官吏们不独放跑了子异和吕不韦,甚至连超生游击队的娘俩也都抓不住。母子俩在总人口不过几十万的邯郸城里安全藏身达数年之久,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有这样无能的统治者,这样低效的政府,赵国即便在“邯郸之难”不死,将来又能怎样? 
  寒雨里的泥浆爬上行路者的鞋和马车车轮,马匹嘶叫着,直奔函谷关。车上的小赵政,模样长得并不可观。据目击者介绍,他是“长目、挚鸟膺、豺声。”——郭沫若先生因此说:“挚鸟膺、豺声,这都是生理缺陷的表现。挚鸟膺(膺即胸)就是今天医学所说的鸡胸,是软骨病的一种特征;而豺声表明有气管炎。可见,秦始皇从少年时起就受到多种疾病的困扰,身体素质极差。”
  这个说法只是一种有趣的猜测,其实,从秦王政继位以后每天披阅的公文以斤来论,达不到五十斤的竹简量(需要俩人抗进屋来)就不睡觉的现象,以及荆珂拿着匕首绕着柱子追了他好几圈都追不上等现象来看,秦王政的体格蛮好的。一旦拔出剑来,一下就把荆珂先生给弄死了。并且他还曾经在十年之间五次出巡全国,坐着木轱辘车到处颠簸,除了西南地区,几乎把中国都跑遍了,是春秋战国时代跑路最多的君王,一直跑到了五十岁才死——体格应该是很不错的。并且他还热衷帆船航海运动,在海上乘风破浪,用连弩射击大鱼呐。
  如果“豺声”就表明有气管炎,那“银铃般的笑声”一定就是扁桃体硬化症了。
  其实,鹰的胸和豺狼般的吼,不过是说明他行动和发言时的一种神情,为人刚狠。如果真是鸡胸,用鹌鹑就可以比喻,何必舍近求远、穷极想象地用“鸷鸟”这种不常见的猛禽来作比。 
  不管怎么样,等挖开了秦始皇坟,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说到坟,秦国这两年流行的正是哀乐:当这队车马向咸阳迫近时,秦昭王已经驾崩了,太子安国君刚刚继位。安国君有好多儿子(二十多个),反映了他搞妇女工作时间长任务重的特点,所以用事不到一年就死了。为什么他搞妇女工作又长又重呢?主要是他爹秦昭王老不死,所以他只好搞这些。
  安国君一死,他的儿子——子异,就登上了王位。子异录用自己的哥们吕不韦做相国,封之为“文信侯”,并且事前通过外交交涉,把媳妇邯郸姬和八岁的小儿子赵政,用使者护送着,从邯郸坐着马车调至秦国,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三年后,子异死,十三岁的小赵政同志继位,号为“秦王政”,时间是公元前246年。吕不韦继续以相国身份执政,号“仲父”,意思是二爹。同时,赵政的妈妈邯郸姬,也以长辈及监护人身份参与治理国家(因为赵政年幼啊)。当时调动军队,公文上都加盖邯郸姬的“太后”印玺。
  吕不韦和邯郸姬,这俩个当初在邯郸“金色年华”KTV里边晃着荧光圈唱啊跳啊,似乎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年轻帅哥美女,十几年后竟一跃都成为光耀战国七雄头顶上的闪闪政治明星。俩人正值金色中年,三十多岁,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志气洋洋,奋发治国。并且他们还经常牺牲个人休息时间在一起切磋国事,地点通常是在床上,因为史书上说“太后时时窃私通吕不韦”,就是说邯郸姬和吕不韦互相偷情:这俩位中年人互相抚抱着,哼着“别说爱情就是你的名和姓”的老歌,把秦国治理得滴水不露┅┅┅这真是一段优美而且舒畅的岁月啊!
  当此之时,吕不韦门客三千,家僮万人,食邑十万户。这位放债业的鼻祖,终于以一千五百斤黄金的总代价,成就了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投机买卖。
  可是谁又会想到,又过了十年以后,吕不韦到了五十来岁,却被发配去了河南!一切仿佛梦一场:吕不韦被罢了官,赶出咸阳,惶惶如丧家之犬。他看见绿色的草以葱绿,隔年的草以枯黄,一齐簇拥在残秋的一面旗帜下。心慌意乱的他,恋恋回味着咸阳宫里那一段不长不短的人生金色的梦,无法满意于这一场朝风朝雨的烟,却也只能远隔千山,注目回望,让离情归于平淡,爱情归于怀想。  
吕氏春秋二 
  与小赵政一起进入童年期的,还有其他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
  赵政三岁的时候,也就是邯郸大战完后的第二年(公元前256年),有两个重要人物的生死,振动了中国的历史舞台。一是当了五十九年有名无实的窗边天子,“羞愧之王”周赧王同志,留下了“债台高筑”的成语,变卖掉传说中的传国九鼎,拿着满是红字的财产损益表,去地下找先祖们报帐去了——驾崩了。
  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旦、姜子牙等一代英杰开创的,有着790年历史的赫赫大周朝,就此寿终正寝了。周文王、周武王等人地下有知,当会看到周赧王的损益表上,大周王朝只有区区七个县的辖区了(凑不足一个郡大)。
  这七个县旋即被席卷而来的秦军淹没。到了吕不韦执政第一年(公元前249年),洛阳也正式失陷。吕不韦亲自带兵或遣将带兵,占领了老周经营了九百年的洛阳。洛阳成为文信侯吕不韦的封邑。
  公元前256年,邯郸大战后的第二年,随着周赧王驾崩,姬姓家族彻底终结,另一个刘姓的英豪,却呱呱地在魏国所属的泗水郡丰邑农民刘执嘉家中降生了。由于已经有了三个填不满嘴的男孩,喜添新口的刘老爹根本没有兴趣给新生的儿子取一个正式名字。索性就叫他刘季,也就是刘老四的意思。
  这个刘老四比秦王政小三岁,长着龙的鼻子(龙准)。若干年后,他和长着马蜂鼻子(蜂准)的秦王政还在咸阳城里一度邂逅。当时,秦王政正在万众瞩目的七彩云端接受群众们的山呼和舞拜,而刘老四则手持电焊枪像建筑工地的民工那样,扬着头在人群缝中傻傻仰望——根据史书记载,他当时正按法律规定在咸阳城里服徭役,秦王政很炫很炫的排场深深振动了他。他丢掉了电焊枪,摘下安全帽,用鼻音很重的龙鼻子喟然太息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这位地位低贱的刘老四,不久即扔下电焊枪,换上三尺剑,以取天下,革了秦王朝的命,这是后话不提。协助他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还有其他一些混世魔王。这些人多是在公元前256年邯郸大战以后,哇哇堕地,纷纷来到波澜壮阔却人烟亦发稀少的中国舞台的。
  在小赵政幼冲时期,六国本来是可以有所作为的。特别是邯郸大战以后,秦人锋芒暂时顿挫,魏、楚、韩趁机收复了一些失地。但是,六国没有充分利用这次反攻良机,而是很快陷入了滔滔没顶的六国内讧之中,一讧就是五六年之久。等讧完以后,离死也不远了。
  六国内讧中,闹的最凶的就是燕赵两国之间爆发的鄗、代两次大战,动员兵力总和达七十万以上。 
  燕赵都是地处河北省的国家,燕王喜是燕昭王的子孙,喜欢用一些莫名其妙的新思想武装起自己的猪头。他的国际观察员“栗腹”从赵国跑回来了,说:“我奉大王您的命令,带着五百斤黄金慰问了刚刚脱离了战争恐怖威胁的邯郸。呦,那里可真是一个人道主义危机重灾区啊。赵国的壮者都在长平死光光了,余下的孤儿还都是半熟少年,这正适合我们去殴打他们啊!”
  一句话触动了燕王喜的扩张野心。他立刻把从前大将乐毅的儿子乐间叫来,分析南下攻赵的可行性。乐间是个右派,说:“赵国是四战之国(赵国地处平坦的河北平原),为了防御四方侵逼,所以赵卒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我们打不过的”。
  燕王喜说:“寡人以两倍的兵力打他们如何。就算赵兵都是好汉,双拳还难敌四脚啊。”
  乐间摇摇头。
  燕王喜说:“那我用三倍兵力!”
  乐间还是摇摇头。于是燕王喜把筹码加到了五倍兵力。这个燕王喜确实是个没事找抽型的领导,一看他的名字就知道,跟齐王建等人一样,只有王号却没有谥号,这是亡国之君的特征(死后就亡国了,没有人再给他议谥号了,就像后主刘禅一样,只被称为燕国前领导人“喜”)。这个燕王喜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就是太子丹,爷俩脾气相同,都是没事找抽型的。
  燕王喜看乐间只会波浪鼓似地摇脑袋,气得咬牙切齿,站起来吆喝道:“我命令,派出倾国兵马六十万,战车两千乘,以三分之二主力南下,直压赵城邯郸,以余下三分之一北上,分攻赵国北地代郡。”
  大夫将渠揪着燕王喜的BP机链子——黄金大印的印纽上的带子,一头栓在腰上的,带着哭腔说:“大王不要用这印盖章发布命令啊。您刚给人家送了五百斤黄金缔结盟约,永结友好,转眼又翻脸无情,这不是高贵的行为,属于没事找抽。”燕王喜更为光火,一脚把他踢开。
  将渠垂泪说:“我这不是为自己,是为大王打算呀!”
  公元前251年,燕将“栗腹”以四十万大军进围赵国,攻打河北柏乡地区的鄗邑(在邯郸以北,属于战略要地)。大敌当前,赵孝成王左思右想,只好重新起用2老将军廉颇。
  自从被革职回家以后,廉颇一直闭门不出。他的门客见其失势,连招呼都不打,就争先恐后地逃离了廉府。此次廉颇重新被任命为大将,这些门客又全都回来了。廉颇哭笑不得地对他们说:“诸位既然已经走了,就不必再回来喽!”门客们对他说:“唉!您的见识怎么这样短浅呢?天下人都是为了利益而交往,阁下有势,我们就乐意来跟着您;阁下无势,我们就只得离开您,这是世上的真理呀,您有什么好埋怨的呢?”廉颇听了,仰天长叹说:“喔靠!有势和无势,就是不一样哈!”
  面对燕军进攻,廉颇作了具体分析,认为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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