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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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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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正中。

  第二张照片是一张粒面照片,是外公外婆在那个老国家俄罗斯拍的。或者说,当他们死在古拉格集中营时,那个国家还叫苏联。他们去世时,我还很小,我们还住在列宁格勒。但我模糊地记得他们,特别是外公的满头白发。

  我经常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把这张照片摆出来?

  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母亲,已经抛弃了我。不是吗?想到这点,你也会觉得奇怪吧。但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有这些显然纠缠不清的痛苦,

  我却发现这张照片奇怪地与我的生活密切相关。我经常看照片,看外公外婆,会想到生活中的波澜和家庭诅咒,想到这一切可能是从哪里开始的。

  以前,我桌上摆的是简和卡米尔的照片。我喜欢随时看到她们。她们让我感到安慰。但并不因为我能在死人身上找到安慰,我女儿也能。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种很难找到的平衡。我想谈论她的母亲。我想让她了解简,了解简的精神,知道简可能会多么爱自己的女儿。我也想给她一践安慰,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正在天国看着她。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倒是想相信。我想相信人有灿烂的来生,想相信妻了、妹妹和父亲都在天国里向我们微笑。但我却无法让自己相信。而且,每当我向女儿说起这些时,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向她撒谎。不过,我仍然会说。也许现在她会觉得这就像圣诞老人或复活节兔子一样,是暂时性的、让人安慰的东西,但最终,她会像所有孩子一样,知道这是父母向他们撒的另一个无伤大雅的谎。或者,也许我错了,他们真的在天国看着我们也未可知。也许,卡拉某一天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夜半时分,我终于让自己的心去了它想去的地方一去找妹妹卡米尔、吉尔·佩雷斯,回到那个可怕的神秘夏天。营地的画面闪回脑中。我想到了卡米尔,想到了那个夜晚。几年来,我第一次让自己想到了露西。

  我脸上浮现出一个痛苦的微笑。露西·西尔弗斯坦是我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在那个夜晚之前,我们那段夏日浪漫史像童话故事一般,美妙极了。我们从来没得到过分手的机会。相反,我们俩是被血腥的谋杀案活生生地撕裂开的。在我们仍然紧紧缠住对方,在我们的爱一尽管那么愚蠢,那么不成熟——还在升温,还在高涨的时候,我们就被撕裂开了。

  露西巳经成为过去。我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将她永远排除在我的生活之外。但人的心是不懂得什么最后通牒的。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露西在做什么,还在Google上捜索过她的名字,想知道她的近况。不过,我怀疑自己永远不会有勇气联系她。可惜,我什么收获也没有。我猜,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她可能已经明智地改名换姓。露西现在可能已经结婚一一和我过去一样。她可能很幸福。希望如此。

  我把这些都从脑子里赶走。现在,我需要想想吉尔·佩雷斯了。我闭上眼睛,回忆起来。我想起了他在夏令营时的样子,想起我们是怎样胡闹的。我经常开玩笑地砸他的胳膊,而他总是会说:“笨蛋!我根本都没感觉……”

  现在,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的样子:躯干瘦骨嶙峋,当时很流行的宽松短裤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肥大,微笑时总让人想到他需要做大的畸齿矫正术,还有……

  我的眼睛睁开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

  我走进地下室,立即就找到那个纸板箱了。简一直很檀长将每样东西做上记号。我在箱子侧面看到了她那特别工整的字体。这让我停了下来。笔迹是特别个性化的东西。我用指尖抚摸着那些字母,想象她手拿大号神奇记号笔,把笔帽叼在嘴上,书写这些大字的样子:科普兰的照片。

  我在生活中犯过许多错误。但简……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大转折。她的良好素质改变了我,使我在各方面变得更好,更强壮。是的,我爱她,对她充满激情。但更奇妙的是,她有能力让我进入最佳状态。我当时有些神经质,总有不安全感,学校里靠助学金上学的孩子不多,我是其中之一。然后,她出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她是怎样看到的?如果这样完美的尤物爱上了我,我怎么可以那样糟糕,那样没价值?

  简是我的无价之宝。后来,她生病了。我的无价之宝打碎了。我也支离破碎。

  我找到了很久之前那个夏天拍的照片。没有露西的。多年前,我已经明智地将它们全部扔掉了。露西和我还有自己的歌曲一凯特,斯蒂文斯和詹姆斯·泰勒的歌——多愁善感得可以让你听得窒息。我听那些歌时总是很难受。至今仍然如此。从不让它们进入我的iPod。如果收音机里播放那些歌曲,我会飞快地转换频道。

  我翻看着那个夏天拍的一摞照片,大多是我妹妹的。我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一张她临死前三天拍的。照片上有道格·比林厄姆——她的男朋友。富家子弟。当然,征得了母亲的同意。夏令营是个奇怪的贫富混杂社交地。在营地里,上层阶级和下层阶级融合得很好,就像你能看到的平坦运动场一样。这正是经营那块营地的人,也就足露西那个离欢找乐趣的嬉皮士老爸艾拉,想要的效果。

  富家女玛戈·格林挤在他们俩中间。她总是这样。她是营地的辣妹,她自己也知道这点。她金发碧眼,胸部丰满,并随时充分利用这一切。她总是约会年纪比她大的男人,至少认识吉尔之前是如此。在她身边那些普通人看来,玛戈的生活就像电视情节剧,我们都是入迷的观众。现在,我看着照片上的她,想象着她喉咙上的那道口子,把眼睛闭上了。

  吉尔·佩雷斯也在照片上,也是我来找照片的原因。

  我调整了一下台灯的角度,凑近些去看。

  在楼上时,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是右撇子,但我开玩笑地砸吉尔的胳膊时,用的是左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避免碰到那个可怕的伤疤。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我仍然害怕碰到它,仿佛它可能被撕裂开,重新开始流血一般。因此,我总是用左手砸他的右臂。我眯起眼睛,把照片拿近一些。

  我能看见那道伤疤的下部正从丁恤下探出头来。

  屋子开始旋转起来。

  佩雷斯太太说她儿子的伤疤在右臂。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用右手去砸他,去拍他的左肩膀。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是用左手砸他的一砸他的右肩膀。

  现在,我有证据了。

  吉尔·佩雷斯的伤疤在左臂。

  佩雷斯太太在撒谎。

  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撒谎。

  07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办公室。再过半小时,我就要让受害者夏米克·约翰逊站到证人席上。我得先看看笔记。时钟敲响九点时,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因此,我抽空给约克聱探打电话。

  “佩雷斯太太在撒谎。”我说。

  他听我解释。

  我说完之后,他重复道:“撒谎?你不认为这样说太严重了一点?”

  “那你说该怎样说?”

  “她也许只是犯了个错误。”

  “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伤疤在哪条胳膊上?她会犯这样的错误?”

  “当然可能。为什么不?她已经知道那个人不是她儿子了。这很自然。”

  我不相信:“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吗?”

  “我们认为,圣地亚哥生前住在新泽西。”

  “有地址吗?”

  “没有。但我们找到了他的女朋友。或者至少我们认为她曾是他的女朋友。总之是朋友。”

  “你们怎样找到她的?”

  “那个什么资料也没有的手机。她打电话来找他。”

  “那他究竟是谁?我的意思是说,马诺洛^圣地亚哥。”

  “不知道。”

  “那个女朋友不告诉你们?”

  “她只知道他叫马诺洛·圣地亚哥。啊,还有件重要的車。”

  “什么事?”

  “他的尸体被移动过。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从头就知道这点。但现在,这已经得到证实。我们的法医说,根据出血情况和一些其他我不大听得懂的废话,圣地亚哥可能是在死后一小时被抛尸的。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按地毯纤维什么的。初步确定是汽车垫的纤维。”

  “这么说来,圣地亚哥被打死,塞进后备厢,然后被抛尸华盛顿高地?”

  “我们是这样推断的。”

  “知道汽车的品牌和制造年份什么的了吗?”

  “暂时不知道。但我们的人说是辆旧车。他现在就知道这点。但他们还在査。”

  “有多旧?”

  “不知道。反正不是新车。得啦,科普兰,你就让我歇歇吧。”

  “我对这个案子有极大的个人兴趣。”

  “如果这么说的话……”

  “怎么?”

  “你何不出面帮帮忙?”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要处理的案子太多了,累得都快发狂了。我们这下在新泽两有联系人了。圣地亚哥可能在那里居住过。或者说,至少她的女朋友还住在那里。而且,她只在新泽西见过他。”

  “我所在的郡?”

  “不是,我想是哈得孙郡。或者是勃民郡。天哪,我也不知道。但差不多就是那些地方。不过,我还是先问点别的吧。”

  “我听着。”

  “你妹妹生前住在新泽西,对吧?”

  “对。”

  “那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但你也许可以声称是你的管辖范围,即使不在你所在的郡。好像也没有别人想重新揭开那个老案子。”

  我想了想。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是在利用我,希望我帮他跑腿儿,他自己不劳而获。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这个女朋友,”我说,“她叫什么名字?”

  “蕾亚·辛格。”

  “有地址吗?”

  “你要去找她?”

  “你介意吗?”

  “只要你不妨碍我的案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我能给你一条友好建议吗?”

  “当然。”

  “那个疯子,那个夏日杀手,我忘记他的真实姓名了。”

  “韦恩·斯托本。”我说。

  “你认识他,是吗?”

  “你阅读过那个案子的档案?”我问。

  “是的。他们也怀疑过你,是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洛厄尔瞀长,记得他脸上怀疑的表情。当然,可以理解。

  “你是怎么看的?”

  “就这一点:斯托本现在还想翻案。”

  “他从来就不是因最先谋害的四个人受到审判的。”我说,“他们不需要那些,他们掌握着其他案子更充分的证据。”

  “我知道。但他仍然与那个案子有关。如果死者真的是吉尔·佩雷斯,而斯托本又听说了这件事,会对他有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的意思是让我先不要声张,等到确定一些事情之后再说。我明白。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帮助韦恩·斯托本。

  我们挂断电话。洛伦·缪斯把头从办公室门口伸进来。

  “有什么新消息告诉我吗?”我问。

  “对不起,没有。”她看了看表,“你已经为直接讯问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那我们走吧。该出场了。”

  “传夏米克·约翰逊出庭。”

  夏米克今天是保守打扮,但也不是保守得滑稽。你仍然能在她身上看到街头女子的影子,仍然能看出她的身体曲线。我甚至让她穿上了高跟鞋。有时,你会设法去干扰陪审团的视听。但有时,比如现在这样的时候,你知道,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他们看到事情的全貌,不加掩盖。

  夏米克一直把头高高地扬起,眼睛不时向左右看,但不是尼克松那种不诚实的样子,而是想看看下一个打击会来自何处。她的妆化得稍微有点浓。不过,这也没关系。这让她看上去像一个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成熟的孩子。

  我办公室有人不同意我使用这种策略。但我相信,即使你会失败,也要把真相展现出来。这就是我现在准备去做的事。

  夏米克报上自己的姓名,把手按在圣经上宣了皙,然后坐下。我冲她笑笑,看着她的眼睛。夏米克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你的工作是表演脱衣舞,对吗?”

  用这样的问题作为开场白——没有任何伏笔——让四座皆惊。有几个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夏米克眨了眨眼。她大概知道我今天会怎么做,但我故意没对她说得很具体。

  “兼职。”她说。

  我不喜欢那个回答。显得太谨慎。

  “但你的确会为了金钱而脱衣服,是吗?”

  “是。”

  “你在俱乐部或私人聚会上眺脱衣舞吗?”

  “都跳。”

  “你在哪个倶乐部跳脱衣舞?”

  “Pink Tail俱乐部。在纽瓦克。”

  “你多大了?”我问。

  “十六岁。”

  “不是年满十八岁才能表演脱衣舞吗?”

  “是。”

  “那你怎么得到许可的?”

  夏米克耸耸肩:“我搞到了一张假身份证,上面显示我二岁。”

  “这么说,你违反法律了?”

  “大概是吧。”

  “你究竟是否违犯了法律?”我问,语气强硬,透露出一种暗示。夏米克明白了。我想让她表现出诚实。我想让她完全暴露自己一请原谅这个双关语,因为她是脱衣舞演员。我声音中的强硬在提醒她这一点。

  “是的。我违犯了法律。”

  我向辩护台那边瞥了一眼。莫特·帕宾正盯着我,好像我神经失常了。弗莱尔·希科里手指交叉,手掌相对,食指顶压在嘴唇上。他们的两个当事人,巴里,马兰兹和爱德华·詹雷特身穿色彩鲜艳的运动夹克,脸色苍白。他们看上去既不自鸣得意,也不自信满满或者有罪,而是深感懊悔,满心恐惧,显得非常幼稚。有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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