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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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傩·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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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轶王殿下前些日子是去……”霍冶心有不忍,蓦然开口。
“寡人并未怀疑他,”白渲淡淡打断他,说道,“寡人只是不想他掺和进来,为人利用。”
霍冶张了张口,终是将话从嘴边又咽了回去,道:“是。”
“寡人记得你有个庶姊?”
冷不防白渲突然转移话题,霍冶一愣,道:“是,叫做霍妤。”
“嗯,凌滨之事不宜劳动外祖父和舅父,你又身负提督重责,不如就让霍妤跑一趟吧。让外祖父飞鸽传书给她,命其即刻从烟州本家赶往璃阴。”
霍冶闻言心中半忧半喜,喜的是庶姊一身才学终有用武之地,忧的是此次前往凌滨,显然不是什么好差事——“是,臣这就去告诉祖父大人。”
“靖先,”白渲忽然开口道,“掌宫昱最近没什么动静?”
靖先冷不防打了个哆嗦道:“呃,没有。”
“没有来教训寡人的打算?”白渲奇怪地抬眼看了看靖先。
“这个,掌宫大人貌似这次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靖先暗暗擦了擦冷汗。
“那就是袖手旁观了……”白渲喃喃道,“这倒是正中寡人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反旗
“小东,快跑!快跑!!!”
身后是黄家婶娘尖锐的叫喊,小东也想跑,可是,小东已经跑不动了呀。后背和左肩疼得像是要将自己烧成灰一般,黏腥的血气塞满了鼻孔,那是娘和自己的血……娘,死了。
黄婶说要自己逃走,可是……宫大哥他……危险……
“小东,跑啊!跑得远……”喊声戛然而止,那是被那群黑衣人堵在屋子中的黄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刀锋,凌厉而至。小东被那腾腾的杀气吓得绊了一跤,这一摔就再也起不来。
“小鬼,死不瞑目的话就去找宫谨之,若不是他,你们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不过,他大概很快就会跟你们一起去了。”那人说话不带一丝感情,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藏着狠毒的凶光。
“首领。”另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他身侧,低声道。
“没有?”那被称之为首领的人略一点头道,“把痕迹处理一下,我们去下一个县。”
“是。”
小东看着那黑衣人的刀在自己眼前缓缓举高,疼痛已经麻木了,除了冷之外,只觉力气正在迅速地从自己身体里被人抽走。寒光落下的瞬间,他头一歪,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宫谨之混在渔民堆里啃着一块干硬的馒头,耳朵则高高地竖起,不时地听一听别人的闲声碎语。此时,身旁三大五粗的汉子正和自己县上的邻居聊得正欢。
“刚子,你说咱天天饼子咸菜地在府衙前头蹲着,这风水日晒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那叫刚子的答道:“贵人不是说了么,只要将那府衙大人闹腾走了就成。诶……为了以后少交点盐巴,现在你就忍忍吧。”
“哼,我看不见得吧!”两人身后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冷笑着开口道:“听绾宗那帮人扯淡,我听说王上已经派了藏宗的铁骑,出不了几天就要到喽!”那人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道:“老子才不要做绾宗的炮灰,还是回家喝点小酒才是好日子!”
“哎哎哎!这位大哥!”那刚子一把扯住说话的男人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男子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酒道:“我一个醉鬼,四处流浪,本打算在此寻个安稳日子,不想却赶上这种事情!嗝——”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道:“人家绾宗的老爷权大势大,让咱来着,咱也不敢不照着办啊!”
男子边喝酒边遥遥晃晃地走了,宫谨之与身旁的县正、牛大等一干大柳县青壮相视一眼,遂不动声色地起身悄悄远离的人群。
“弟、弟弟……?”一行人讨论王上派兵之事,边回了大柳县。刚一进县,牛大便看见弟弟牛二一副三魂不见七魄的样子,呆呆坐在地上旁边还有——
“小东!”
“小东!”
宫谨之等人惊叫一声,连忙奔了过去。
“牛家老二!这是怎么回事?!”县正哆哆嗦嗦地问道。
牛二此刻已是呆傻多时,听县正这么一问,这才回过神来,待看见自家大哥,顿时哇地一声哭号出来,断断续续地道:“哇——!大哥!哇——小东他,小东他……黄婶子还有小东他娘……”
“牛二,你先别急,慢慢说。”宫谨之探了探小东的鼻息,虽然微弱,倒还有一丝希望。遂掏出自璃阴到此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止血小药,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小东后背的伤口上。
待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众人也从牛二抽抽涕涕的叙述中弄清了一件事——有人来袭击了当时只有老弱妇孺的大柳县!
“快去看看黄家媳妇!”县正猛然一声断喝,众人顿时如梦初醒,将小东交给牛大后纷纷奔向黄家。
血气弥漫中,小东娘血肉模糊地倒在院中,而黄氏却尸神横陈床头。县正双眼赤红地上前拂过黄氏的双眼,不料这一动,黄氏怀中却露出一角明黄,赫然是宫谨之的委任文书!
“怪不得小东和他娘都在外头,而黄家媳妇却死在屋里……原来……”县正说着,心中闷痛难掩,两行浊泪悄然而下。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宫谨之将拳头狠狠的砸向地上,力道之大顿时血肉模糊,“可笑我从前还以为只要敢言天下不公之事,便会海晏河清!可笑,可笑!可笑之至!!!”他忽然含泪仰天大笑三声,拿过黄氏怀中粘了血迹的文牒,转身就走。
“大人!您去哪?”县正连忙拦住他问道,“如今那些歹人寻此文书不成,您又下落不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们已经在大柳县滥施暴行,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来了,大人不如就呆在大柳县反而更安全些!”
宫谨之朝县正躬身施礼,道:“县正老爷,您也说是‘短期’,那些歹人难保不会再来,更何况,若他们每个县都如此这般惨无人性地屠戮无辜,我宫谨之的罪孽可真是万死不足以弥补一二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牛大带着牛二将重伤不醒的小东安排妥当,刚刚赶来便听见宫谨之的这一番话,“御府大人,我牛大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政令王命,但我懂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若非我们怕殃及自身藏起了大人的文书,也不会连累大人您到如此境地,小东娘和黄婶也不会……”虎背熊腰的汉子蓦然红了眼眶,哽咽难言。
“是的宫大哥!”牛二此时脸色也缓和了很多,但仍是抖个不停,“小东娘和黄婶原本将我和小东藏在一起……可小东非说你有危险要给你去报信,这才……”
县正起身对宫谨之道:“大人!如今大柳县已有无辜之人遇害,我等若再一味胆小怕事,那就真不叫人了啊!”他捶了捶胸口,哽咽道:“老头子我已是风烛残年,本死不足惜,原本只为保得大柳安宁,可如今我不犯人,人却杀我亲朋,我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同那歹人同归于尽啊!”
“是啊!”
“是啊,大人!”
周围响起一片同仇敌忾的愤怒之声,宫谨之喉咙发紧,他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一一扫过,忽然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伏身叩礼。
县正等人见状慌忙上前搀扶,宫谨之却将县正的手推开,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道:“本官今日对天发誓,只要我宫谨之一息尚存,便要为黄家婶子和小东娘亲报仇雪恨!只要我宫谨之在世一日,便要替幽燕万民讨一个公道!倾我一生之力,也要幽燕浩气长存!”
“王上!”霍清还躬身立于玉阶之下,虽已年过花甲,但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却仍是身子硬朗。
“怎么了?”白渲随意地问了问。
霍清还对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很是不满,微微皱眉,“臣此次进宫,有一件要紧的事要禀明王上。”
“说。”白渲却仿佛丝毫不觉,语气仍是淡淡地。
“凌滨大柳县……反了。”
“哦?当真?”白渲忽然来了兴致,微微俯身看着霍清还,眼中顿时神采焕发。
霍清还略略加重了语气道:“大柳县反了之后,平直县、岳定县亦相继宣布反乱……”
白渲莫名其妙地笑道“外祖父想说什么?”
“王上!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霍清还低声道:“三个县城造反,对方虽然不是正规兵士,但人多势众不可小觑。您前些日子命妤儿只带了百名士兵前往,岂不是杯水车薪!”
白渲懒懒道:“不是说藏宗铁骑以一当百的么,这么算下来,霍妤岂不是带了上千人?”
“王上!”霍清还面色已是微微带愠。
“好了,”白渲见老人家脸色越来越难看,无奈道:“寡人心中有数,若是大柳等县当真有夺天下这能耐,寡人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了。”
“怕就怕要夺天下的不是区区贱民!”霍清还冷哼一声道:“臣言尽于此,暂且告退!”说着,他挺了挺身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乾宁殿。
“老老爷子这脾气……真的是一点也没变,说甩袖子就甩袖子啊?”白渲一脸无辜地看着身旁的霍冶,后者,则早已吓得一身冷汗。
“阿姊她……”霍冶稍显不安地问道。
“寡人记得,你不是说她跟着舅父已是身经百战么?”
“话是如此……”
“那不就得了?”白渲摊了摊手,道:“寡人要就寝歇息了,传靖先进来伺候吧。”
霍冶见白渲连连打了数个哈欠,不好再问,只得躬身退出去叫内侍臣靖先大人了。
白渲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消失在殿门外,自言自语道:“宫谨之……你这御府究竟在干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所欲
朱华殿中悄无声息,除了太妃滕商和其父滕弼宗主之外,别无他人。
太妃压下声音道:“父亲,凌滨三县造反,区区贱民绝无此种魄力,必定有人在背后直追操纵,料想十分有九分是那宫谨之。”
滕弼略一沉吟道:“如此,咱们怕是反倒不好下手了。”
“为何?”太妃奇怪道:“如今他身负造反之名,不刚好名正言顺?更何况他现在进不了府衙大门,不更容易得手?”
滕弼摇了摇头,“不妥,如今三县齐反,已引得王上注意,若此时出现什么意外,反而更会引起王上的警觉。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断了冷箭的来路,这宫谨之倒有几分手段。”
“那……依父亲的意思是?”太妃颇为不解地问道。
滕弼捻须道:“王上如今以为临海渔民反的是宫谨之,故而大怒,派了藏宗铁骑前往。而如此一来,绾宗冒顶御府一事迟早要东窗事发,但他宫谨之公然煽动渔民也脱罪不得。我们不如坐山观虎,岂非美哉?”
“父亲大人所言甚是,”太妃微微颔首道。
“还有一件事情很是奇怪,”滕弼略显担忧地说道,“前些日子,为父探得黎艾下落,这丫头竟然找到了隐居多年的煞师鬼竹!”
“什么!时隔多年,她怎会还记得?”太妃大惊失色道:“难不成她对掌宫昱竟贪慕至此!?”
“看样子,恐怕是的。”滕弼叹息道,“她不仅要挟鬼竹重新对那名叫昭渡的巫女施煞,更为棘手的是,竟然被人探到了行踪!”
“怎么会?”太妃面色苍白道:“澜兆环境恶劣,人烟稀少,怎会有人跟踪到此?”
“恐怕不是普通人,施煞也会留下踪迹,虽然为父并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想当年巫辄既然能拼死在鬼竹身上留下疤痕,难保没有别的巫女可以找到其藏身的所在。”他想了想,皱眉道,“好在黎艾这丫头心性决绝手段狠辣,发现有人跟踪后断然对鬼竹下了手。”
“父亲的意思是、是说……黎艾竟然杀了鬼竹?!”太妃臂弯一软,身形猛地一顿。
滕弼无声地点了点头,“幸好为父的人早到一步,先跟踪之人将黎艾带走,否则必会暴露了行迹。一旦黎艾被人巫宫之人掳走,十年前的事恐怕就藏不住了……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太妃连连点头道:“这其中利害,女儿自然清楚。”
滕弼默了一瞬,又道:“轶儿这几日可外出?”
“大约去了一趟巫宫,逗留了几日。”太妃不解道:“父亲为何问起这个?”
“有一件事为父不得不说,”滕弼面色凝重道:“听回来的宗卫讲,因仓促离开,并且看清追踪之人究竟如何模样,但看那身形和所带的女子,像极了轶儿和他储瑶轩里的月牙儿。”
“怎么会……”
滕弼嘱咐道:“总之最近要多多注意轶儿动向,莫要大意。那叫昭渡的巫女如今如何?是生是死?”
“看样子,应该是活着,”太妃低头想了想道:“巫宫并未有丧事的消息传出。”
“如此,巫宫那边也要多多留意。这巫术煞术的其中玄妙之处我等并不清楚,若那巫女用手段探得陈年旧事,便绝不能留。”
太妃点了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
巫宫水云殿烛火微微,蜡香袅袅。这么久了,昭渡仍是一点醒转的迹象也没有。那被煞师用作祭品的灵结上,血迹已经很难清洗干净。掌宫昱只得将那暗红色的灵结收好,如此,便只剩下那半片袖口有迹可循了。
他借着南皇虬干四周的额烛火仔细验看了好一会,却始终不得其要领。“这究竟是什么人的……查不到的话,昭渡一睡不醒可怎生是好……”他英眉紧蹙,苍白的脸被烛光一映更加显得血色全无。
“掌、掌宫大人!昭渡醒了!醒了!”沧陵的尖叫声在大殿上四下飘荡带着微微的回音,显得分外刺耳。
掌宫昱被她惊得腾地直起身来,却又一时很难接受她尖叫的内容。
“掌宫大人……”沧陵见掌宫昱面色惨白,神色僵硬,突然想起大殿之上不得喧哗的规矩,霎时打了个哆嗦,以为掌宫昱又要责罚。不料,他却直愣愣地像她走了两步,随即身形晃动如风一般掠过自己直奔昭渡所在的偏殿。
“掌宫大人,好久不见。”榻上之人微微挣扎起身,虚弱难掩。见他进门,挽了挽唇角笑得风淡云轻,好似去了鬼门关远游归来一般。
“昭渡……”掌宫昱看似神情严正,实则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待看见面前之人眼眸中星波流转,这才明白,昭渡时真的醒了。
“王上如何?凌滨如何?”昭渡揉了揉眉心,头痛略微缓解了些。自己醒是醒了,怎么周身如同散了架子一般……
“你!”掌宫昱一滞,咬咬牙,改口道:“凌滨大乱,三县同反。”
“如此说来,倒是应了梦中枯梅之兆,他这下可麻烦了。”昭渡微微笑道,“这些日子昏沉之中我倒想起了梦中那咒文的出处,似是销声匿迹了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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