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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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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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把头尽量垂低。那群人举着松明火把逡巡四周,我们呼吸都不敢了,心里好像有把锤子在敲击。马蹄声似乎很近,又逐渐远去。 
忽然,我身边的草丛发出一声响,月色下一团物事跳过。有人嚷嚷:“小四你去瞅瞅。” 
莫非天要亡我?周远薰抱住了我,他自己在秋风里面哆嗦。 
马蹄声停下了,有人从马上跳下,靴子和配剑当当作响。这回是躲不过了。 
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少年军人的脸庞,黑瘦而机灵。 
我们对视了片刻。他的眼睛反射月光。 
他别过头,上了马。 
我听到他高声道:“没什么,一只野兔而已。” 
旁人骂骂咧咧:“算了。到前面的关卡喝些酒去,再找不迟。” 
那群人终于离去,周远薰问我:“怎么会这样?” 
我痴痴地看着月光:“几年前……我们在护南府,鉴容让一个小士卒坐在我们面前品尝牛肉,就是这个少年……” 
周远薰默然。 
我轻声道:“听过结草衔环的故事吗?只不过一个无意的善心也许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周远薰的深湛眸子在秋歌中烟色迷离,他站起来,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黏黏的。 
“你流血了?”我忙问。大概是他刚才在灌木刺上拉伤的。 
周远薰大步回身走,孩子赌气般道:“不用你管。”我跟着他走了几步,他才说,“我们不能从大路走了。不会每次都那么侥幸。你可以走一段吗?” 
我点头,跟着周远薰向山林中走去。 
披星戴月,后面的两天我和周远薰都在茂林山路上行走。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我的脚上很快磨出来血泡。荆棘把裙子也钩破了,还好宫中的丝履轻便,我才可以坚持下去。 
每一步,我的脚底都像踩着刀尖一样疼痛。可就是疼痛时,我对肚子里的孩子格外依恋。如果可以生下他,我一定要把这一路的苦难化为爱他的温情。因为这几个白天黑夜,我对孩子的渴望刻骨铭心。 
周远薰基本上和我无话可说。我渴了,他就用手掬山泉给我。我饿了,他也总有食物给我充饥。第一天周远薰给我老丈给他的大饼,原来他省下来了半个。我吃了几口,还给他:“你也吃吧!”他别过头,又一次粗鲁地说道:“不用你管。” 
我向来以为周远薰内向,但这几日却发现他真是乖僻。 
因为离目的地近了,我也逐渐松弛。第三日的夜里,我本来不想休息。天降下雷雨。周远薰脱下长衫给我罩着,我们躲进了山间一个猎户的木屋。 
我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借着闪电的光亮环顾四周。好运气,这里不仅有些腊肉,还有些柴火。我推推周远薰,他就去升了一小堆火。火苗闪动,雨滴秋声,被风惊碎。 
“过了这夜,你就可以到了。”周远薰看着火焰的中心。 
“那你呢?”我鼓起勇气问,“你,也和我一起?” 
周远薰注视我,怨毒、伤感、爱恋都在他憔悴的脸颊上汇聚。 
“你说呢?你这几天一直在伪装,你根本就知道我是柳昙他们的人了,是不是?到这个时候点破,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神慧。”他淡淡地笑,屋里阴冷虚渺,鬼气森森。 
我的心思一动。点破了这张纸,也不是坏事。 
我缓缓地说:“你是柳昙他们的人,我知道。你不但是叛党派来监视我的人,而且是他的亲信。开始我只是怀疑,但你到石头城以后第一次来见我,我就肯定了。因为你的衣衫和脸面虽然肮脏,鞋子里面的袜子却洁白如雪。但你这几日保护我,照顾我,等于已经抛弃了过去。所以我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我两个问题。首先,为什么?其次,你是穆国公送给我的,他也是叛党中人吗?” 
周远薰惨淡而笑,凄风苦雨中,他的面容,清雅惆怅。 
过了好久,周远薰才道:“我一直就是一个工具。我的哥哥是昭阳殿的一名侍卫,多年以前他忽然死去了,接着我们全家都被先帝处死,只有我因为在 
扬州的友人家,才免于灾祸,被淮王的手下带去抚养。淮王培养了一批被你的父母迫害死去的人的遗孤,目的是为自己的谋反做准备。我十一岁的时候,就成了淮王的线人,当时我在济南。这时候我已经懂事,淮王交给我一份哥哥的遗书。 
“原来当年哥哥和内宫的沈婕妤私下情好,婕妤唯恐连累哥哥,因此两人虽然互相爱慕,却没有苟且之事。婕妤怀孕以后非常恐惧,甚至想请长公主出面请皇帝把她妥善安置。可是皇后先下手为强,令人将她劫持北宫处以刑罚。事后她才向皇帝奏请说,沈婕妤对她不敬。你的父亲表面风雅,实际上是铁腕人物。对宫内情况他心知肚明,而他居然可以坐视不理。 
“哥哥是皇后派去执刑的四个人之一。他目睹惨状伤痛到疯狂,才决心刺杀皇后,结果却是长公主替她死去。虽然长公主对婕妤心怀愧疚,但她也不愿皇后遭到报应。我哥哥的遗书有两份,一份是留给在扬州的我的,还有一份,是上呈皇帝的。你的父亲对此案的来龙去脉比谁都清楚。我的父母,还有其他被酷刑折磨致死的几百号人物,不过是你父亲用来搪塞刑部的无辜的牺牲品。你知道我哥哥在信中说你母后害死了你几个兄弟姐妹?不下二十个呢。神慧,你就是这样当上皇帝的。你的父母有疯狂的爱情,才会孕育狠心的你。” 
我恍然大悟,但又不敢相信,黑暗中那些死去胎儿的血色向我涌来。屋子里面的火苗诡秘的闪烁,断魂一般的可怖。我母亲,间接害死了我的姑母?我父亲,听任爱人杀死自己的骨肉?他们是真的对人残忍,还是对自己残忍?原来最后他们两个都是给对方的爱情逼疯了。逃不开,只有死。但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伤害就不再延续了? 
不知不觉,周远薰已经来到我的面前,我任由他湿冷的手捧住我的脸庞。他晦涩地笑着,语气乖觉:“淮王死后,我被柳昙他们送给了四川的穆国公。从那时候起,国公就在为你物色 
宠物了,他并不知道我是一个不一般的宠物。我装作不识字,这样他就更放心了。那么即使你宠爱我,我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干政。穆国公憎恨外戚的强权,何况王览的家族强势无比。奇怪的是,我并不怎么憎恨你,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不恨你。那时候的你,不像是那对高贵的杀人凶手的女儿,你更像是王览的女儿。王览为人,春风化雨。我在淮王、柳昙,或者四川,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关怀过我。于是,我想放弃为柳昙他们服务。毕竟,他们虽知道我的底细,我也知道他们的。可惜,王览死了。你在后面的几年里面,对我是怎样的呢?你随心所欲地对我施舍所谓的关心。你以为我卑贱,就没有感情吗?” 
我盯着周远薰,问道:“那么,宋舟是你害死的?谋刺也是你预知的?” 
周远薰茫然若失:“我没有要害死宋舟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把马送给华鉴容,结果你真没送。我是一个工具,柳昙他们谋杀不会通知我。但我当时天真地想,死了也好,不用痛苦了。那样死去,也许你会记住我。” 
周远薰的手指在我脸上滑动,令我忽然联想起缠绕在水底溺死的人身上的水草。我漠然道:“为什么要我记住你,你不是恨我吗?” 
周远薰笑了:“神慧。我不爱你,为什么恨你?我恨你不信我,你的仁慈外表下是多疑的心,我微不足道。但你对于王览或者华鉴容就全心信任了?你伤害他们,你也爱他们。可我呢?在你遇刺以后,我根本就不打算和他们合作了,我给他们的消息都是假的。可是你怎样回报我呢?你怀疑我和婕妤的关系,你试探我,派人监视我。面对你母亲残害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女人,你首先想到的就是确定没有其他人威胁你的皇位,是不是?华鉴容对你是爱,但他会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对于叛乱,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听任事情发生。如果我这样一个人到你面前去控诉王家、柳昙,死的,还不是我吗?” 
他说完,突然吻了我。我没有反抗,好像在梦里。他吻得用力,我也任由他去。 
周远薰忽然离开了,道:“我不过是要平等的爱。你去石头城,柳昙派我监管你,日日夜夜。你单独在庙里的时候,我想了无数遍。你死了也好,我和你一起死,但终究我还是不忍心。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亲手杀死你。不过我也不可以让别人杀死你,所以我只有让你逃走。” 
我哭着摇头:“你的爱是爱吗?你用不着现在把一切告诉我的。” 
周远薰回眸:“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我,现在是平等的。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加和一个人平等了。我如果成熟一点,聪明一点,我不会爱你。你根本不值得我爱,尽管你是女皇。我只是爱慕虚荣罢了,我的虚荣,只在于爱情的对象。你在我受伤的时候讲的佛教故事,我才想通我的心怎样,水的滋味怎样。你会活下去,我也会活下去,但愿大家两不相欠,永不见面。” 
我无法回答周远薰,心乱如麻,惴惴不安地侧卧了半晚。 
黎明来了,我和周远薰走出山林,面前有一条河。他和我都没有再说过话。 
远处蔷薇色的天空下,出现了几匹战马。周远薰看了看,道:“是华鉴容的人来了。” 
我没有激动,只是疲累一下子涌上心头。酸甜苦辣,也许就要到终点,一切要了结了吗?我回头,周远薰已经消失了。 
与周远薰在一起的三天太特别,他要我永远记住他。我会的。但我绝对不会向别人提起他所说的话。对我、对他、对死去的人,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声马嘶,为首的马匹停在对岸。清风吹露,那个人犹如闯进天河。我在这边,岁月仿佛已经走过了一个世纪。 
我看着马蹄踩在河床溅起的水花,看着他翻身下马,看着他向我走过来。他的脸庞,他的眼睛,都是我所想念的,那是我爱的人。 
“我来了。”我说。 
“你一个人?”他像是做梦,把我揽在怀里。我又听到他的心跳声音了。 
“我不是一个人。”我把鉴容的手放到我的腹部。 
鉴容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一颤。 
旁若无人,鉴容跪在泥土上,把脸埋在我的裙摆里面,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我摸摸鉴容的头发。红日东升,昨日已经死去。伤害成为历史,我们不会再彼此伤害。 
《菊花台》第七部分   
第十三章 青山依旧(上)(1)   
大帐之夜,我在鉴容的身侧醒来。鉴容将我圈抱在怀中,眼睛里面溢着生命的光彩。我到鉴容的营地一整天了,可鉴容片刻都没有离开我。唯恐一松手,我们又要辗转红尘,不得相见。 
我笑了笑,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回忆起白天沐浴梳妆过以后,一个个来拜见我的人。庞颢的激动昂然、王榕的喜极而泣、蒋源的满腔愤慨。我庆幸上苍还是保全了我这几个文臣武将。军营中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流苏。她在看到我以后,双膝跪倒,掩面为我这失而复得的君王流泪,嘴里断断续续语不成声,念叨的只是:“王郎……王郎……” 
鉴容温和地宽慰她道:“王珏即使被俘,柳昙当前和王家结盟,绝不可能立刻杀他。但多了王珏,柳昙对王氏肯定会起疑心……” 
无论王琪,还是柳昙,都不应该知道太平书阁的存在。所以,王珏大可以推托。他们即使满腹狐疑,也不会冒冒失失处死王珏。 
除却流苏,我还看见了小鸥。这丫头头发还是很短,穿了一身男装。见了我虽比过去恭敬,但大眼睛里面还是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我在人前也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到了夜半无人,我和鉴容私语之时,我还是提到她:“她怎么也在你这里?” 
鉴容一愣,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坦然道:“你说她呀?我真是没办法。当初我和北国打得激烈的时候,她一个人爬越火线到了战场附近。一群运粮的民夫发现她是女孩,死活不让她再往前走了。胜利以后我才见到她,我怎么可以赶她回去呢?今天傍晚你睡着的时候她过来悄悄问我皇上是不是有喜了。我点了头,她就哭了起来,说她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把手伸进鉴容的胸膛上取暖:“嗯,别人都对你好……” 
鉴容弯下腰,把耳朵贴在我的腹部:“阿福对我也好,我自己知道,你还要给我生孩子。”他用手指轻柔地抚摸我的肚子,傻傻地微笑道,“没想到我也要当爹了。” 
我叹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竹珈他们,我们何时可以攻下建康?” 
鉴容点头:“你回来,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说完,面部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 
我忙问:“你怎么了?” 
鉴容笑着摆手:“没什么。大战突围的时候我曾摔下马,只是头痛也没有大碍。这些天茶饭不思又睡不着觉,头疼又发作了。” 
我诧异:“不用药吗?” 
鉴容浮出极淡的微妙笑容:“看过大夫的。” 
我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抱着:“金鱼好傻,没有了我你就不活了吗?” 
黑夜里鉴容的叹息沉郁,声音带些沙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些问题。我已经叫人做了三口棺材,万一你……我就会踏平首都。王、柳一人一口,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他的眼睛又湿润了:“还好你活着,你跟我们的宝宝受苦了。” 
我的泪不知不觉就淌下来,赶快抹了一把脸,我嗔道:“傻瓜,要死也要和你一起啊。” 
鉴容又笑了,我们藏在彼此的怀里,像一对孩子。直拥到天明。 
第二日,我到军中的消息才正式传开。没有龙袍,我只好穿上一件白色的战袍。登高临台,十万大军欢呼雷动,声震云天。目睹此种场面,以前的我还会有激动,但今日我只存下冷静。为外界感染是人的天性,但我关心的只是这支军队怎样取得胜利。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还要和小鸥这样的女孩子一样热血沸腾,可能吗? 
回到帐篷,穆国公已经到了。他身披银甲,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损英雄豪迈之气。见了我,穆国公哽咽下跪:“皇上,老臣护驾来迟。” 
我扶他起来:“国公爷来得正好。你曾经叫谢长史对朕说,你们四川只归于朕。朕身陷囹圄,也未曾忘却国公之言。国公爷先前几次送粮,现在又领兵勤王,于社稷,于朕,都有大功。 
穆国公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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