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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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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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逻道:“那样吵闹的地方,讲的也不是你爱听的事,你坐不住的。”

  陆寄风不由得一笑,在迦逻身边坐了下来,喝着茶陪伴她用饭,道:“你就快临盆,最好不要再随我东奔西跑,一会儿你待在房里歇息,别再出去了。”

  迦逻虽然不大乐意,却也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陆寄风对千绿道:“有劳你照顾迦逻了。”

  千绿忙道:“岂敢,这是婢子本所应为……”

  说着,脸颊却有点儿泛红,眼睛也不敢望向陆寄风。陆寄风默然,与千绿那一度的肌肤之亲,虽然未曾占有她,但那样的亲密其实已近乎夫妻之实了,只不过两人都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段路上,他与千绿几乎未曾交谈,刻意疏远,陆寄风自己心头过意不去,但又不便表示什么。

  迦逻看在眼里,心上早已明白七八分,颇为不喜,只是不能说破。迦逻突然握住了陆寄风的手,道:“寄风哥哥,我问你一事。”

  陆寄风心头一跳,道:“什么事?你只管问。”

  迦逻咬了咬唇,望了他一会儿,才道:“这事我早已问过你,你那时不肯说,如今已事到临头,总可以对我说了吧?你完成了任务之后,究竟有什么打算?”

  陆寄风微微一笑,道:“你要我怎么打算,我便怎么打算。”

  迦逻先是一怔,旋即惊喜地问道:“当真?”

  陆寄风点了点头,迦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也不忌讳别人在场,笑意盈盈,道:“我要你带我到处游山玩水,什么地方都去走一遭……不,我要你先带我去你自小居住生长的家,咱们像普通夫妻那样在你家住下,我教孩儿武功,你教孩儿写字……”

  陆寄风问道:“为何是你教孩儿武功,我教孩儿写字?为何不是我来教孩儿武功?”

  迦逻笑道:“我先教简单的,等我教会了你再教更强的。”

  陆寄风点点头,道:“嗯,然后呢?”

  迦逻握紧了他的手道:“咱们的孩儿长大了之后,要给他觅个笨点儿的媳妇,别让她欺压了咱们儿子……”

  陆寄风接口道:“就像你欺压我一样。”

  迦逻笑着捶了他两拳,笑道:“没错,我的孩儿可不许被人欺负。然后咱们的媳妇儿要生一大群的孙子孙女,整天跑呀叫呀,那时,那时我们……”

  说到这里,迦逻却双眼中泪光莹然,豆大的泪珠堕了下来,陆寄风一怔,为她拭着泪,道:“那时我们就清闲了,整天牵着手散步,或是你喜欢安静,我们就到山边水边寻个无人之处生活在一起,这样好不好?”

  迦逻用力摇着头,眼泪淋淋滑落,道:“不,我不爱安静,我最怕安静,从前住在墓里,没人跟我说话,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叫,我怕极了。”

  陆寄风道:“好,那就跟儿孙们住在一起,天天热热闹闹的。”

  迦逻却流着泪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十年、二十年过去,我一天天老了,你却还是这样,永远也不会变……我们不可能一起成为白发夫妻,也不可能有一样的生命,过了十几二十年,那时会怎样?我不知道,我想到就很害怕!”

  陆寄风抱着迦逻,不知该如何安慰,幸好千绿及时上前搀住了迦逻,柔声道:“小夫人且宽心,心绪太乱,怕伤了胎儿,先到内房休息吧。”

  迦逻擦了擦眼泪,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对,我是累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陆寄风感激地望着千绿扶起迦逻,迦逻拉住陆寄风,道:“司马贞身边那个奴才,武功阴阳怪气的,好像很难对付,你千万小心些。”

  陆寄风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望着千绿与迦逻退出房间,陆寄风才走上前去,解开了刘义真的绑缚。刘义真吃了一惊,道:“你……你不怕我逃走?”

  陆寄风微笑不语,刘义真默然,自己在陆寄风面前确实是逃不走的,绑不绑都一样。

  陆寄风道:“请用点儿饭,待会儿随我动身。”

  他把自己动都没动过的碗筷移向刘义真,刘义真却不动。陆寄风笑道:“你应该都亲眼瞧见了,方才我妻子把这些菜都尝了几口,里头没有下毒,你只管放心。”

  刘义真不安地说道:“你真的肯带我去换回云萃,不把我抓回建康邀功?”

  陆寄风摇了摇头,道:“我又不当官,你怕什么?”

  刘义真突然变色勃怒,叫道:“你这个伪君子,少在那里假惺惺!世人都认为我背祖投敌,你也打心底瞧不起我投奔百寨,对不对?如今我仰胡人鼻息,听命于圣我教,我什么也不是!你却是众望所归的大英雄,你有什么理由不把我踩在脚下?你想怎样就直说,不必这样玩弄我!”

  陆寄风淡淡地说道:“我们无冤无仇,我玩弄你做什么?”

  刘义真道:“你……你也像世人一样,认为我是投奔魏国、数典忘祖之人……”

  陆寄风一笑,道:“我也当过魏国的臣子,如何五十步笑百步?再说,当初是你的亲生兄弟一当了皇帝,就要杀你,你为了保命才逃到魏国,原也没做错什么。”

  刘义真一愣,冷笑道:“你还算明白事理,很好,那你就快放了我,护送我回去!”

  陆寄风道:“我本来就是要护送你回去的,只要你交还平安无事的云老爷,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刘义真默然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道:“哼!你要害我就明白说,司马贞那贱人会乖乖地交出云萃吗?”

  陆寄风道:“她如何不会?”一问出口,便心头略惊,怒道:“若是云老爷有三长两短,你也休得便宜!”

  刘义真叫道:“你要杀我就下手,何必啰啰嗦嗦!司马贞或许早就杀了云萃啦!那贱人巴不得我死在你手上,她好跟你双宿双飞!”

  陆寄风喝道:“你胡说什么!”

  刘义真道:“自从她在嵩山被你救了之后,心就都挂在你身上了,就连她身子在我床上,睡梦里还唤着你!哼!贱人,她还到平城的地牢去探望过你,我是瞎子聋子,全不知道吗?这些事你心知肚明,何必要我再说明白?”

  陆寄风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刘义真狞笑了一下,道:“她想必早就杀了云萃,你说你打算如何?说呀!”

  陆寄风深吸了一口气,道:“云老爷若有意外,我会为他报仇。”

  说着,陆寄风起身冷冷地说道:“走吧!”

  刘义真也随之起身,朝外走去。陆寄风不必点他穴也不必绑他,反正刘义真是绝对逃不出陆寄风眼界之外的。他们两人就这样走了出去,厅上的群侠见了,都吃了一惊。

  云拭松起身一召,众人便全都站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陆寄风忙道:“不劳各位,我一人去便够了。”

  众人大哗,白山叫道:“你一个人,紫鸾寨可有千百个人!任你一双手也对付不了千百双手!”

  孤拐翁哈哈笑道:“一个人两只手已忙不过来,还要他多生出几只手来救你们吗?”

  白山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陆寄风忙道:“在下绝无轻视诸位之意,但百寨擅长用毒,若是顺风洒毒,只怕各位防不胜防,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在下一人前去便足够了。”

  李云道:“陆大侠顾虑得有道理,人多恐怕也多妨碍,不如就在此等陆大侠的好消息吧!”

  陆寄风匆匆向众人抱拳道辞,便带着刘义真,往城外而去。此时离约定的申时还差一刻,时间绝不会有所耽误。陆寄风一面行走,脑子里却在琢磨着仇复的武功。

  在平城的死牢之内,仇复中了司马贞的银针,本来就算不死也该变成废人了,竟会因祸得福,没有与众死囚一起越狱,也逃过了被屠杀的命运。可是,他怎会突然间武功变得如此高强?这一点却叫陆寄风想不出个原因来。那身法有若僵尸,透着种邪气,看来绝不是什么正派的武功。

  陆寄风身经百战,也看得出仇复虽突然间变得十分厉害,但临敌经验不足,自己只要随机应变,还是可以对付得了他。等救了云萃之后,仇复的武功来历便得慢慢地追查。

  虽然陆寄风专心地想事情,他身边的刘义真还是不敢动念逃走,心里也颇为惴惴然,不知道如果司马贞真的杀了云萃,陆寄风会怎么样对付自己?

  两人来到城外,紫鸾寨的车马营队一片肃静,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但是,陆寄风却由周遭的气息起伏,察觉出竟然没什么人,不知道几百名寨众都退到哪里去了。

  见到这么冷清的场面,刘义真面色如土,喃喃道:“你瞧,你瞧,我就说她不会救我的!”

  陆寄风亦感觉有异,而特别小心。

  此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急驰而来,停在陆寄风身后,陆寄风暗自小心车内有什么机关或变化。不料,当马车停下来之后,陆寄风立刻就由车夫的气息知道他是一个完全没有内力之人。

  只见车夫恭谨地跃下马车,掀起车帘,道:“老爷,您慢些。”

  下车的竟不是别人,而是云萃。云萃神色丰裕从容,完全不像受制于人的样子,让陆寄风有点吃惊,刘义真也是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

  而前方的车内,也步出了司马贞的身影。她俏生生地下车立在树林中,身后只有柳衡一个侍卫。司马贞望了刘义真一眼,脸上看不出半丝喜怒。

  刘义真喜道:“贞妹……”

  司马贞望着陆寄风,冷冷地说道:“你还不放了他?”

  陆寄风一摊手,道:“请。”

  刘义真本来就没有被陆寄风以任何外力制住,听得陆寄风此语,如获大赦,快步奔上前与柳衡、司马贞同列。云萃大步走到陆寄风身边,道:“你果真回来了……”

  陆寄风道:“您受惊了,可有怎样?”

  云萃摇了摇头,道:“老夫很好,没事。”

  陆寄风正要带走云萃,回头看了看司马贞,她冷淡刚强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特别的神情,但是太过刻意的冷淡,反而产生某种可怜之感,令陆寄风不由得心中一怅,想起她在平城地牢的赠衣赠食,又想到刘义真说的种种,心里暗自想道:“刘义真背地里如此猜忌嫌弃她,她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柔肠方牵,陆寄风突然转念又想到她欲弄瞎千绿双眼时的恶毒,心顿时冷了,想道:“也罢,她今日的处境可怜,却也都是自找的。我偏就这么多妇人之仁!”

  但原拟应有一场恶斗的陆寄风,实在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就救出云萃,甚至根本连那名神秘的高手仇复都见不到,这也未免顺利得有点儿诡异。陆寄风道:“想不到你果真言而有信,未曾留难,多谢!”

  司马贞冷然道:“反正要为难,也不是你的对手,不如做这顺水人情,大家方便。”

  陆寄风不再多说什么,只朝她拱了拱手,便扶着云萃回转。陆寄风表面上神态自若,边走边与云萃谈话,但仍暗自提高警觉,只怕司马贞还会埋什么后着,趁他放松时偷袭于他。可是,陆寄风与云萃越走越远,却都不见司马贞有什么动作埋伏,两人果然平平安安地步回城内,未曾受到半点惊扰。

  陆寄风想道:“竟是我错怪她了。”可是也只略为生起一点平静的感谢之意,便没有再想到司马贞。将云萃好好地送回之后,接下来当然便是要赶着前往石室,不能再耽误行程。

  见到云萃被好好地送回来,群侠无不欢欣鼓噪。云拭松与父亲许久不见,哭泣叩报了这段日子的远游之罪,父子俩悲喜交集,众人又是劝慰,又是贺喜庆祝,闹到三更半夜方休。而云萃知陆寄风与义兄封秋华之女成亲,十分欢喜,封秋华伤势将愈,更是让他高兴得老泪难忍,与陆寄风说的话,还比跟亲生的爱子云拭松叙别要来得多。

  陆寄风好不容易才能告退,回到迦逻房里。迦逻已经睡了,听见陆寄风的声息,又复惊醒。

  陆寄风上了榻躺在她身边抱着她,迦逻微笑道:“你又不必睡眠,坐着去练功吧!躺着陪我这肥猪,多没意思。”

  陆寄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偏爱肥的。”

  迦逻握着他的手,凝视了他一会儿,才道:“你跟司马贞身边的那人交手了没有?”

  陆寄风道:“说也奇怪,司马贞根本就没有为难我,就让我带回了云老爷,我连她身边的高手仇复也没见着。”

  迦逻想了一想,道:“想是知道打不过你,算她聪明。不像刘义真那白痴,以为抓了云萃就可以拦住你,偏却自己让你抓了,真是个废物!唉!”

  但见迦逻神情有点愁闷,陆寄风摸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迦逻抬眼望着他,道:“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我还真是气刘义真那笨蛋看不住云萃。”

  陆寄风一呆,道:“你……你不会希望云老爷一直当着人质吧?”

  迦逻道:“反正他当人质而已,又不会死!被刘义真扣着,你……你就不必赶着去石室冒险了……”

  迦逻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让陆寄风半晌说不出话来,迦逻看着他的神色,噘着嘴道:“我就知道你听了会生气,可是我就是这样想,你生气我也没法子。”

  陆寄风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我怎会生你的气?”

  迦逻喜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那我就再说了。若是云萃没被放回来,你就无法动身了,那时,不但可以陪着我,还可以不必去对付圣女老人家……寄风哥哥,我真怕你对付不了她,圣女老人家的法力武功,不是你想得出来的!”

  陆寄风见她双眼中满是对他的关心与忧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好说道:“你别这样想,我与舞玄姬交过几次手,她也不是天下无敌。”

  迦逻道:“不,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圣女老人家的高强!”

  “是吗?”陆寄风随口说着,心里有几分不以为然。

  迦逻道:“圣女老人家与你交手时,根本只拿出不到一半的实力……不,是不到三分之一的实力,甚至更少。”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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