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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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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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萑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古怪。崔蕊珠也不禁停了下来,回身问道:“你怎么了?”

阿萑面色沉沉地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他又做了什么吗?”语气中已带了几分关怀和急切。

“徐氏那个贱婢就知道瞒着你帮他的为非作歹遮掩,你也糊涂,在宫中都不曾防备一下,否则——永安贵妃何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崔蕊珠皱眉道:“那些事,我也教训过他,他……我在宫中他在朝堂我也管不着,只是他也同我保证过再也不会动娘娘一根汗毛,怎么,他又做了什么于娘娘不利的事情?”

“那倒不是对娘娘利……”阿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的心也大了,如今要做的事也十分厉害。”说着凑近了崔蕊珠,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崔蕊珠不听则已一听果然大惊失色,连连道,“这……可怎么好?这!”

“你宽心。”阿萑叹道,“幸好凌家是已叛变,幸好南魏遗族是真的被赶尽杀绝了,幸好太后娘娘早早察觉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九重宫阙烟尘生(3)
宏正元年正月初一,燕武帝正式册封永安贵妃慕容氏为大燕皇后,大燕后宫空虚了十余年的清宁宫终于迎来女主人。

正月大朝服加上封后庆典,足足把礼部和鸿胪寺、监天司的人都忙了个底朝天,各个脚不沾地地在前朝中朝后宫和南郊祭坛之间穿梭着。

封后便如同是帝后大婚,先是祭皇天后土再是祭先帝。祭祀时大祭司在前做指引,帝后初献、大臣亚献,再到东内,于丹凤殿举行朝会大殿和封后大殿。自巳时开始准备,辰时正式开始,不单单是宫中上下及负责的官员忙碌,就连那些跟随着祭祀献礼的官员也深感疲倦,有几个年事已高的开国老臣的身体都吃不消了,以至于从祭坛回皇城的途中都晕过去好些,幸而太后派来的女官资历够深、想得也周全,特别从太医院抽出十个太医和医侍跟随祭祀的队伍而去。

大朝会一连要举行三天,朝会下天子会在麟德殿宴请百官,此次一则新年、二则封后、三则大燕南疆已平车书混同,再再算上一个长公主婚期在即,实在是当大贺一番。

众官员庆贺的话都说了一箩筐,朝堂上端坐御座的一对帝后都听得耳朵起茧了这才好不容易过去了正月初一。

皇后的精神并不是很好,若是没有那凤冠珠帘挡着,那清泪冲刷脂粉的模样怕是会让百官见笑了去。终于熬过了庆典,皇帝起身时亲自去扶皇后却不料被那朱红袖中的纤手一推,皇帝尴尬地扶到龙椅把手上,眼角余光撇了撇同样是已经精神萎靡了的官员,庆幸般轻咳一声,命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已经瘫软在御座上的皇后离开。

边走着,皇帝边侧目回望自己身后的皇后,待到了后殿暖阁,宫女们一哄而上给皇后卸妆换衣完毕,他才挥挥手让众人暂且退去,自己端过一杯清茶送到累极了的妻子唇边。

瑶月不知是谁递的,只接过喝了,养了养神才睁开了双眼,理所应当地看到了坐在自己榻边的皇帝,略蹙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燕临瑄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她是还晕着,便笑着说:“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样的话当着别的时候他是不敢说的,只因平时瑶月听他这般话语便从容起身回一句“臣妾能到的地方圣上自然能到,圣上能到的地方臣妾却不一定能到,臣妾还是换个能到的地方吧。”可现在瑶月累晕了,也就没有那么防备了。

果然瑶月没有追究,只是虚着眼喃喃:“今天人好多……本来早起的时候还冷得不行,刚刚和那一大殿的人挤着竟然觉得有些热。”说着就要撩开身上盖着的薄毯。

燕临瑄怕她着凉,只手拦了道:“别,你现在觉着热,一会儿睡过去了又觉着冷了,到时候着了凉就不好了。”他本以为瑶月会执意下去,已打算再命人生一个炉子,却不料瑶月顺从地听了他的话,就这么卧着,轻轻打了个哈欠便眯眼睡过去了。

燕临瑄就刚才的姿势握着她的手,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凑近了些,另一只手跟着抚上她浅寐中的脸颊。

那是一张困倦中也难掩丽色容光的脸,即使不在年轻却有着一见令人惊艳再见令人流连的魅力,这样的姿色只能说是上天的恩赐,也是别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也比将不上的。

“阿瑶……你喜欢什么季节?”明知道她睡着了,却还是想要就着她还不清醒不会对自己疏离的时候多与她说几句话——他们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了?

已经没打算要梦中的人儿回答,却不料睡塌上的女子瑟缩了一下,皱了皱眉呢喃:“我喜欢雪……”

燕临瑄心头一喜,脱口而出:“那过些日子我们一同去城外看雪可好?”

瑶月似乎被他烦到了,一推他的手,背过身去,“随便!”

“今天一天也累了,你且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燕临瑄也不恼,替她掩好了被角后便退出了暖阁。


瑶月越睡越沉,沉睡间却又时常伴着迷瞪醒来,最后一次恍然睁眼却看到面前坐着个熟悉的人。

“崔女史?你这是……”打了个哈欠,她畏冷地没有起身,只是拥着薄毯睁着一双带着些水汽的眼,看着眼前女子泪水打湿了脸庞的容颜。

瑶月一直觉得崔蕊珠是礼仪札记上走出来的图影儿,言谈适度、举止得体、笑容优雅……就像少了生气的泥胎。她暗暗细数着认识崔蕊珠以来的日子,没有找到一次是见到崔蕊珠哭泣或是大笑的。

于是今天是怎么了?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天塌地陷了?

崔蕊珠什么都还没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瑶月榻前,含悲带凄地说:“娘娘,奴婢求您一件事,您一定要答应奴婢啊!”

瑶月歪过头,“什么事?”

崔蕊珠张了张唇,似乎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一般迷惘。

瑶月微微一笑道:“可是让本宫救人?”

崔蕊珠眼前一亮,“娘娘果然聪慧过人!那人是、是……”

瑶月再度开口,“那人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崔蕊珠眉目间露出难为的神情,一双眸子闪烁个不停,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崔女史,你既然要本宫救人,那刻一定得据实以告,不然本宫怎么救?”瑶月微微翘起嘴角,徐徐道。

“他……他并不是奴婢什么人。”崔蕊珠一边思索着一边道,“他、他是,他,娘娘也认识,是当今左相裴大人。”

“裴、非、墨?”瑶月听着这个名字,再看着眼前的女子,忽而直起身来,双腿晃在榻前,“崔女史真的与他没有关系?那为何我听到不同?”

崔蕊珠吃了一惊,“娘娘听到了什么?”

瑶月道:“裴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啊。当初,他还当过本宫的西席呢,当然,也曾教过表哥几首诗,我们兄妹同他也算有师徒之名——他如果有难,本宫还是会帮的。”

崔蕊珠松了一口气般,颇有破涕为笑的意味,连忙叩首谢恩,“谢娘娘……”

“先不急着谢。”瑶月笑吟吟地拥着薄毯蹲下,与跪着的崔蕊珠平齐,她注视着崔蕊珠哭花了的脸,突地眸光一凛,声音也冷冰了下来,“若是以前本宫一定会帮他,只是现在,本宫却恨不得他立刻受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崔蕊珠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语气,愣在那里。只听瑶月接着用这般凶残的口吻道:“你要本宫救他?可以!只要他从来不曾唆使珑月毒杀本宫的爱子,不曾杀害表哥——本宫就救他,否则,本宫不但不救他,反而会在他胸膛上插上第一刀!”

崔蕊珠听着她的话恨不得把耳朵给切了,颓然地坐倒在地,垂首喃喃着摇头,“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他做的……”

“如若不是表哥藏在书房密阁中的那些书信,我也不会相信是他做的。表哥一件件一桩桩去问,那信上分明是他亲笔手书,做了那样的事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炫耀一般说得清楚——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会想到他竟是那样的人!”瑶月索性也坐在地上,双臂环膝,瑟缩一般颤动着唇瓣,“你究竟是他什么人?你可知道他手上有几条人命?以后,又会有有几条人命被他草菅?——崔女史,你又是什么人?”

崔蕊珠静默了半响,才找到自己声音般试着开口:“娘娘可有兴趣听一段故事?一段几十年前,南朝、大燕、先帝、太后、南朝太子妃的故事?”

瑶月眯着眼睛,“《薛如絮秘史》?”

那本盛名在外的禁书的由来其实更比那小说里精彩百倍,也繁复百倍。大燕开国之时,南朝太子妃因临盆而远远落在南朝皇族逃命的后方,产后虚弱的她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边跟着的不过是一些贴身的宫婢内侍,怎么能逃得远。追兵的铁蹄越来越近,她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遣散了宫人,自己抱着孩子缩在树下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追兵追上来,却在她身边停驻,她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着什么,大部分的追兵便再度启程向远方而去。有缓缓休闲的马蹄声朝她走来,并在她面前停住,她睁开眼,却看到面前白马之上,那将领面容秀丽而柔美。正当她惊疑之时,将领对她说道:“你就是魏国太子妃?”又看了眼她怀中的襁褓,说:“这个就是魏国太子的孩子?”

崔蕊珠说道此处便问瑶月道:“娘娘可还记得那书中是怎么说这一段的?”

瑶月想了想,“似乎是说,太子妃遇到了位女将,而后那女将为邀功而将将太子妃送入宫中。”

“那有没有说那孩子怎么处置了?”

“似乎说是弃之荒野了。”瑶月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可能,倘若是弃之荒野,魏太子妃断然不可能会同意邀宠先帝,更不会真的爱上先帝。”

崔蕊珠为她的话语沉默了片刻,“娘娘怎么会想?如果无论是进宫还是邀宠或是争宠都是太子妃在报复呢?”

瑶月再度摇了摇头,反驳道:“这是不可能的。魏朝女子大多性情柔弱,太子妃更是出身名门,不可能在经历国破家亡、丧子之事后还能在那般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还想得那般长远。”

崔蕊珠微微笑,“娘娘所言甚是。”

那太子妃遇到的的确是先帝身边绝无仅有的女将,这个女将不仅是军队统帅,更是先帝嫔妃。先帝对她宠爱有加,但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女将因练武而伤了身体,承欢多年都没有子嗣。后来,大燕天下初定,皇子们却都在征伐战场上以身殉国。女将见到枕边人整日郁郁寡欢,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某一日,女将未曾入宫伴驾,而是去了城外的马场,但先帝不知随兴驾临。太子妃与女将很是谈得来,渐渐便成了朋友,女将丝毫未曾对太子妃有一点防备,因为,她对大燕的未来充满自信,在她的心中,就算魏国帝皇长孙长大了也不能做出什么威胁到大燕江山的事情来。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帝皇长孙威胁不了大燕,但太子妃却可以威胁她的位置。就在先帝驾临女将府邸的那天晚上,先帝临幸了太子妃,其后更是向女将提出要太子妃入宫。女将震惊之余坚决反抗,数个月后,太子妃却被诊出怀有身孕。先帝龙颜大悦,遂迎太子妃入宫,而女将单骑出走,离开了京城,不知下落。

“然后呢?先帝在不知情之下迎娶了魏国的太子妃,太子妃生下了大燕帝王的孩子。那女将如何了?”

“然后……就如书上所说了。”

书上说,薛如絮为先帝生下一子,并开始恃宠而骄,大乱后宫,几乎所有曾受先帝恩泽的嫔妃都受到她的报复。直至两年后,宇文妃入宫承宠,生下一儿一女,才与之抗衡。二人争斗多年,最后宇文妃凭借宇文家赫赫的战功而取胜,薛如絮与她所生的皇子被绞杀,尸身都未完整。

瑶月犹疑道:“事实真的如此?”

“差不多……只是有些地方略有出入。”崔蕊珠道,“先帝并不如书上所说那般宠爱新纳的妃子,后来反而愈加思念起出走的女将。先帝多次派人出去寻找,最终宇文家寻到了女将。在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女将不知是寻访了哪一位高人,竟将自己身体调理了过来,回宫之后不久便怀上了龙嗣,之后,生下了一位公主。”

“那争宠……是真的吗?”瑶月问道。

“不……太子妃一向觉得愧对了女将,又怎么会和女将争宠。只是后来先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女将还没来得及再给大燕生一位皇子,先帝便驾崩了。”

瑶月道:“如此,我猜——太子妃所生的皇子便是圣上,而女将所生的公主便是长公主。这般如是的话,女将就是太后,那太子妃是……”她看向崔蕊珠,带着几分询问。

崔蕊珠轻叹一声,“娘娘猜得没错,魏国太子妃便是奴婢。”

“那魏国皇长孙是?”

“是翰儿。”——现任尚书左丞相裴翰,字非墨。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九重宫阙烟尘生(4)
瑶月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她曾几度猜想过裴非墨的真实身份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魏国皇室嫡亲血脉。她喃喃道:“太后娘娘真是个有胆识的女子,竟然敢留着敌国的皇嗣在身侧而不除。那……”她注视着崔蕊珠,“你要我救命是救的什么?太后娘娘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曾动过他,现在也断不会害他啊。”

“不是太后的错……我和翰儿一生最最亏欠的便是太后。如今翰儿大了,我自小就没有怎么养过他,没有教导好他,让他身边那些人把他教坏了,我竟不知他会怀有孤臣逆子之心……他做出那些对伤害娘娘的恶事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想要与圣上争夺皇位。我实在痛心,也不愿见他们兄弟相残,故而,娘娘,还请你救他一救吧!”说着纳头便拜。

瑶月先扶着她起身,低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行动?或是……太后那边打算怎么做?”

崔蕊珠道:“太后与圣上虽无血脉之亲却有母子之情,阿萑告诉奴婢,翰儿定于今日夕食求见圣上,欲行刺圣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瑶月咬着唇,不解道:“就他一个人怕是不能成事,他身边还有谁相助?太后又是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崔蕊珠道:“凌家……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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