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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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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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临瑄前呼后拥带着一干宫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般如同模样,不由一愣。

燕临瑄还没说话,艳名远播的季宝林先出了声:“诶,妾身以为各个姐姐都见过了呢,怎么今天又出来一个?”

杨宝林则是干脆上前拖住燕临瑄的手,娇嗔道:“圣上好坏,居然金屋藏娇,连彤史上都没有记载这位姐姐呢。”

叶美人只觉得对珑月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后宫有这么以为女御,还是身怀龙嗣的女御。也上前对燕临瑄道:“圣上,这位妹妹是何人?怎么尚宫局的记录里从未有过她的记载?”

珑月听着她们的聒噪,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几乎都被气绿了——她不是不知道燕临瑄对自己根本就不上心,只是没想到燕临瑄竟然连一个正式的封号都不给自己。或许……她蓦然想到瑶月突如其来好心地给自己“正名”,忖道:或许这就是慕容瑶月一手设计的,只有这样才可以把自己赶出仪清宫又不让自己承宠!慕容瑶月你好深的心计啊!

燕临瑄反应过来之后淡淡地扫视了身边一直喧哗个不停的妃子们,淡淡地道:“谁再多说一句朕就把她的位置给……慕容才人。”

原来她是没有位置的……诶!众人相顾大惊:才人?慕容?

仪秋宫三位嫔妃面面相觑:上哪又来了这么个姓慕容的才人?

孟杨二女没有见过瑶月,只以为燕临瑄说的是瑶月,不禁在心里嘀咕开来:这个女子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儿?慕容瑶月?太普通了吧!瞧这姿色、这身段……啧啧,还不如我的侍女呢,真正的名不副实啊!诶,不是说慕容瑶月是贵妃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才人了?圣上的进封的圣旨还是我看着盖上玉玺的……

燕临瑄在众人的“心怀鬼胎”中对仍然僵着不动的珑月道:“你就这么来了?随侍的宫人呢?”

珑月抿了抿唇,声若浮羽轻柔:“妾身没有什么宫人……妾身尚不知自己身份为何!”

珑月的话无疑是带有几分质问的语气,话刚一出口珑月便后悔了,在心中责怪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但话一说出口则无从收回,只得硬着头皮等着燕临瑄的责罚。

燕临瑄却没有责罚她,反而轻笑道:“朕从来都知道你是最能给予朕意外的人,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才人,你坐到瑶月本来的位置去就当代替她参加。”

燕临瑄边说着边往前走,孟宝林一刻都不歇地追问:“圣上,这位姐姐是谁啊?她姓慕容不是贵妃娘娘吗?”

燕临瑄顿了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认为她是慕容贵妃?”

不知怎么的,孟宝林觉得燕临瑄的笑不像平时面对自己的那种笑,似乎有点……冷?于是她不敢说话了。

燕临瑄不动声色都推开孟宝林缠在自己身上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率先端坐在首位上。他目视着底下诚惶诚恐仰望着自己的嫔妃,一字一顿道:“朕的宫中有两位妃子出身安国公府慕容家,一位是朕的爱妃,一位是你们今天见到慕容才人。以后,不管你们有没有进永安宫觐见过贵妃,朕都不想听到有人混淆她们两个!”

珑月和其他人一样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子、听着燕临瑄恍如誓言的话语,心中想到的却是如何才能真正地得到瑶月的一切。

她从来都不甘心这样的命运,这样永远屈居瑶月之下的命运!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想要把瑶月头上光环摘下来!她想: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足够把慕容瑶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一切都摧毁了吧?


与重新恢复起欢乐气氛的麒麟殿不同,永安宫里一切都静寂无声地。直到瑶月破天荒般地梦呓声响起。

守在瑶月身边都快要睡着的小宫女是被瑶月的梦呓惊醒的,她觅声靠过去,见瑶月脸色绯红、双眉紧皱、双手乱转、胡言乱语,不由一惊。伸手探了探瑶月的额头,触手竟是烙铁般烫,她连忙向外跑去——“不好了不好了!会传御医啊!娘娘病情又反复了!”

而他们谁都没有认真的听过瑶月的梦呓,她反反复复在嘴里念叨的只有两个字:

“表哥……”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翡翠衾寒谁与共(2)
新纳的宠妃出身市井,不似通读宫规的模样。下面管事的娘娘装小酒微醺,只当没有看见。这次的进封燕临瑄依旧以从简为由,甚至连外命妇都没有邀请参加……

于是燕临瑄一手搂着一个,温香暖玉柔声细语地呵在耳边,真真正正的温柔乡。

珑月冷眼瞧着,心里暗暗盘算着这场晚宴该上些重头戏的,怎么能就这么过去了?

总的来说,吃吃喝喝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切风平浪静。但是,也只是止于目前为止。

——“圣上,永安宫顺人祝双殿外求见。”

夏知因了小莹的关系,再做把瑶月的消息传递给皇上这件事的时候显得格外的进心。不过,他不尽心还真不行——如今仪秋宫叶美人执掌凤印、管着后宫大权,眼下如果是普通内侍进来通报,怕是连第一道门的门槛都没跨进来,更不消说什么进内殿上达天听了。

叶美人听到“永安宫”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酒就醒了,她状若不经意地看着夏知,眸光闪烁不定。

燕临瑄闻言也是酒醒了大半,若不是瑶月真的有什么大碍祝双这个女官是不会亲自出马的。心中一凛,他急切地问道:“爱妃怎么了?”

祝双其实连太医的诊断都没有听就跑了过来,瑶月的病因根结所在,她身为贴身女官一清二楚。可她实在弄不明白的是,瑶月为什么一定要见顾朝曦?但,瑶月现在最想见的,还是顾朝曦……

祝双知道她在这个时候为了这件事闯进麒麟殿有多么不明智,可事到如今她也别无选择了。“圣上,娘娘方才突然高烧起来。”

“传太医了吗?”

祝双顾左右而言其他:“娘娘有一事特让奴婢代为乞求圣上。”

“何……”燕临瑄话还未说尽便已意识到祝双所说的、瑶月所求的是什么事了。

又是宣顾朝曦进宫?这件事闹到现在燕临瑄已经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了。他一手挥开环绕在身侧的美姬,走下高台。

珑月见他下来,眼珠子一转,果断地从座位上起身,跟在燕临瑄身后。

燕临瑄走到祝双面前,压低了声音问:“她还是那个请求?”

祝双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声回道:“娘娘心心念念日夜辗转所想只有此事,望圣上恩准。”

心心念念?还日夜辗转?朕凭什么答应自己的女人公然提出要和别的男人见面的要求?!燕临瑄简直就要爆发了,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突地一声奇怪的声响打断。

先是丝绸和地板相擦的声音,接着是意料之中的人的惊呼声“啊!”

看着眼前滑到在地、扶着肚子大声痛呼的女子,祝双简直就像拔出一个侍卫腰间的剑,一剑正中珑月的心,结果了她的命——就算把自己也赔进去也好过总是能看到这个女人各种神魔乱舞的把戏!

等燕临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人传了御医,并自己把珑月抱起直奔憩阁了——由于麟德殿是用于举行各种宴会的宫殿,这里没有专门的寝阁,只有供人小憩的憩阁。

御医来的时间不长,其间珑月一直紧紧抓着燕临瑄抱着自己的手不放,她放声大叫的痛呼和她脸上满是冷汗的痛楚之色足以让燕临瑄心惊胆战,只得由着她抓着自己。

御医终于来了,然后叶美人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劝说“御医要给慕容才人诊脉,圣上请回避”。

珑月死都不肯松手,口中大叫:“圣上留下来陪着妾身吧,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身边怎么可以少了孩子的父亲?!”

叶美人强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一叫了一个宫女和自己一起把珑月的手从燕临瑄的胳膊上扒下来。边扒边冷冷道:“产房是见血光的地方,向来男子不得入内——天下有几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有丈夫陪在身边的?就算是贵妃娘娘当年生长皇子的时候也没有让圣上进去陪着生产啊!”

最后一句话的显然是最具有“劝说”效力的,珑月一听,十指就软了下来。叶美人把她是手一拨,最后道:“太医快快诊断吧,看看慕容才人是不是就要生了。”就你这小肚皮,我看你能生出什么来!

燕临瑄被赶了出来,避无可避地遇到了等候在一旁的祝双。

祝双经过方才的变故,不禁有些迟疑了。

燕临瑄看着她欲言又止实则执拗的模样,也就知道“见顾朝曦”在瑶月心中是一件多么具有分量的事情了。

看他出来,季杨二女连忙迎了上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圣上,慕容姐姐到底如何?”、“圣上,慕容姐姐是不是要生了?”……

燕临瑄不知是想着什么,一边抱一个,一人赏一个香吻,装作漫不经心地对夏知道:“传朕口谕,宣翰林学士顾朝曦进宫。”说完连看都不看一眼祝双,搂着二女往麟德殿二殿走。留给身后人的只是一句“……交给御医,朕带着你们接着去看乐坊新排的歌舞!”

祝双目视着燕临瑄的行径,唇边不动声色地弯着一个浅浅的弧度,像弯刀冷锐锋利的刀锋。

可等祝双走后,燕临瑄转才过一个回廊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季杨二女颇觉疑惑地看到皇上松开了环着她们的手,不知他心中所想。

燕临瑄理了理方才被珑月抓皱的衣袖,面色冷凝地扫视了二女一眼,淡淡道:“以后,不许用给贵妃称呼前冠上她的姓氏。”

二女对视一眼,一同想道:不能用姓氏那叫什么?

燕临瑄不去理会她们的表情,只顾着地向前走,一面走一面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在喃喃着什么。


接到入宫的口谕的时候顾朝曦携墨书、沈容携如缕正一起在院中月下秉烛夜谈。

如缕性子活泼、口齿伶俐,对上毒舌的墨书正是争执不下、对骂起高楼,看谁先支持不住败下阵来。

顾朝曦和沈容由着他们去,两人坐在离争吵源远一些的石桌边,说着千里之外蜀中的战事。

顾朝曦刚刚接到快马送来的沈巍和崔雪麟的书信,或者说,战报。

沈容等顾朝曦浏览完毕,才问:“顾大人,信中可有不妥之处?”

顾朝曦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把手中的信纸折了折往蜡烛处一放,一面将信纸毁尸灭迹,一面道:“信中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是沈姑娘你有不妥之处。”因为沈容的身份不宜外泄,顾朝曦自上路以来就把“小姐”的称呼改成“姑娘”或是“小娘子”。

沈容疑惑道:“奴家?”

顾朝曦微笑道:“沈府尹听说叶美人正大肆替圣上网罗佳人,让顾某快些将你送进宫去。”

沈容脸色不由一红,心中半羞半怒。暗怪自己兄长行事鲁莽,女儿家的婚事怎好这么上赶着拿出来说的!

顾朝曦一松手,飞灰从烛边飘落。他道:“叶美人此种作为于圣上、于她自己都是甚妙,但于这些进献的女子以及女子身后来说,并非最妙。”

沈容自知自己要被兄长送进皇宫之事已成定局,在其位谋其事,她也就对宫中的局势有了几分兴趣。“大人为何这么说?是因为进献的女子都得不到高的阶位吗?”她听说进献的女子似乎有很多,但真正得到封号的却只有寥寥几个而已。

“是,也不是。”顾朝曦点头,随后又摇头。接着道,“姑娘所言只是其中之一,更深层的原因……顾某不便说。只是姑娘,现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耐得住性子的时候。倘若顾某现在把姑娘送进宫就是跟风,以姑娘之资恐怕熬上两年也就得个御妻的封号……”

“我们家小姐怎么了!我们家小姐是蜀中第一美人儿!怎么到你嘴里就这般轻贱呢?!”难得如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和墨书针尖对麦芒一边还有闲工夫顺风耳听他们的对话。

墨书一把把她拉离顾朝曦身边,喝道:“怎么跟主子说话!半点教养都没有!”

如缕天天被他用这句话讽着早就窝火了,此刻索性岩浆喷发般回击道:“就你们家丫鬟有教养!就你家墨琴有教养!做出那种为一己私利下毒谋害皇子的事情——”

“如缕!”

沈容急急喝止了她的话,慌忙上前把如缕拉到身边,却不知下面该怎么收场才好。

墨书一双眸子闪烁不定,他皱了皱眉看向顾朝曦,问道:“表少爷,她说墨琴是怎么了?”

顾朝曦面沉如水,抬眼看了看满脸惊疑的墨书,轻叹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遂道:“长皇子薨逝,圣上下令封宫彻查,却从墨琴房中搜出带毒物。墨琴被关押掖庭,不久,自尽狱中。”

“不可能!”墨书摇头,口中却坚决道:“墨琴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书,但她从小就是识大体、行大义的人——不然她不会为了救妹妹把自己卖进安国公府,她、她连杀鸡都害怕她怎么会下毒害死长皇子?!更何况那是小姐的孩子啊!她一定是连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他?!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的!”

顾朝曦却没有给他任何善意的谎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侍从溃散的模样。

“这不重要,墨书……”顾朝曦深深叹息,却不得不说,“对于你最重要的是——墨琴她死了。”

墨书身形仿佛就此被定格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面上一时间不停变换着不同的神色。最后,他的嗓子里蓦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双手抱着头,转身就跑。

他一声长啸的余韵留在风中久久不散,听得沈容主仆俩胆战心惊,顾朝曦伸手动了动面前的茶盏,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不冒热气。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绣在那双离别时相赠的鞋子上的诗句,这也许是那个不识几个字的小丫鬟所能找到的最能表达自己心中浓烈爱恋的话了……

郎有情、妾有意,奈何、奈何……奈何五载归来,郎君早备好千斗粮、红绸缎,却只看到物是人非事事休?又怎么不让人未语泪先流?

如缕瑟缩在自家小姐身后,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她虽不笨却不通情事,日前和墨书争吵时,只是知道墨书言辞间极赞赏那个叫“墨琴”的和他一起长大的丫鬟,却不知墨书和墨琴的关系竟然是如此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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