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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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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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十分费力地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唉,在纳兰府五年,天天被汀兰服侍,我都退化了,进了宫我还得自力更生,真是不适应。
回过头看见蕴秀的肩膀一直在抖动,一副费力忍笑的样子,显然是被我和头发斗争的时候给雷到了。我没好气的对她说:“笑吧笑吧,现在憋着,一会儿到了人前再笑,我就更难堪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乱颤,连泪花都涌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筠筱,你这哪是去选秀,倒像是与人掐架去了。趁着时辰还早,我再给你梳梳,就算你不想被选中,也不能太寒碜,丢了家里的脸不是?”
她拿起梳子一板一眼的给我梳起来,蕴秀还真有一双巧手,不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这发型衬得我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矫揉造作,又在朴实自然中透着一丝灵秀,我更加敬佩起她来,一般的女孩,谁愿意去彰显别人的美丽呢?
又是一天的煎熬,第二天的“选美比赛”告一段落,幸运的是,我们都没被皇上看中成为嫔妃,而是成了各宫的女官,我被一个嬷嬷领着去了惠妃娘娘的长春宫,蕴秀则去了德妃娘娘的永和宫。

初入宫闱

如果说我在一天前认为纳兰府算大的话,那我就大错特错了,这宫里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有几百个纳兰府那么大了,我花了五年时间才确保不在府里走丢。况且就算我走丢了,总有识路的丫鬟或家丁把我带回自己房里,可若是在宫里走丢了,一不小心正赶上哪位娘娘、阿哥脾气不好,那我的小命就玩儿完了,谁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千万别当真!那就是嘴上说说逗你玩的。
跟着嬷嬷七拐八拐的才绕到了长春宫,差点把我累趴下,我就奇了怪了,康熙哪来那么多力气在宫里四处游走临幸嫔妃?
“姑娘,您先在这儿住下,明儿早起来去见娘娘。”这个嬷嬷看起来还比较和善,以后应该好相处。
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纳兰揆叙临走前给我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今后还得仰仗您多关照着。”她推辞了一会儿也就收下了。所谓“礼多人不怪”,虽说我也挺鄙视这种行贿受贿的行为,可这社会就是这样,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我既然不能改变社会,那也只能适应社会了。
这个屋子,可比之前的小了不少,但至少是单间,能忍则忍了,一下子从被人服侍的人变成了服侍别人的人,我还挺难习惯的,有种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叫起来给惠妃娘娘请安,你说她一个娘娘,有大把可以睡懒觉的时间却不知道珍惜,想当初我还是学生的时候,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上课还不能打哈欠,想闭一会眼都不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奴婢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这差事,总而言之是不想像诸葛亮一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起吧。”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直起身子,却微微抬起低着的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她。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整个脸尽管有些松弛,眼角也有了深浅不一的细纹,但按古代的水平已经算是保养得很好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艳动人。两条大红色嵌着金丝的流苏从旗头的两端坠下来,直至肩头。一身紫红色的旗服上盛开着两朵并蒂的牡丹,更显得她雍容华贵,无比威仪。
“箐儿,你叔父托本宫好生照看着你,本宫应了,这儿也松快,平时你就端个茶倒个水的,大阿哥来了尽心服侍着,也就没别的事儿了。先下去熟悉熟悉,该你当值的时候,本宫再差人叫你过来。”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奴婢告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惠妃真是奇怪得很,待在深宫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表侄女,竟没有热情地拉我聊聊家常什么的,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难不成真像《康熙王朝》里演的那样,惠妃喜欢纳兰容若——也就是我阿玛,面对我这个爱人和情敌的女儿,自然是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蕴秀在永和宫过得怎么样了,她的主子可不是她家亲戚,又有谁来照料她呢?不过她的太爷爷好像是清太宗时期的武勋王舒穆禄杨古利,碍着这层关系,也不能怠慢了她,因为任何一个后宫里的女人都并不仅仅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身后还牵扯着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和或多或少的政治利益。
“姑娘,大阿哥来了,娘娘叫您过去。”嬷嬷的声音响起。
“哎,好。我知道了。”赶忙答应,这里可不是家里,没人会甘于看我的脸色。
我怎么这么苦命,别人穿越都能碰到像当皇帝的雍正,当怡亲王的十三阿哥,当大将军王的十四阿哥,再不济碰上个老八,虽后来成了“阿其那”,但他也是叱咤风云了几年,我却遇见了个被幽禁至死的大阿哥。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一个雄浑的男声响起,“儿子半路上碰到八弟也往额娘这儿来,就同他一道儿了。”大阿哥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不愧是跟随康熙久经沙场的人,举止颇为英武豪迈,可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相较于八阿哥,显得太过粗鲁了。
“老八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八阿哥站在他的右后方,着一袭月白长袍,笑得温和儒雅,果真如蕴秀所说的一样,“人在身旁,如沐春风。”八阿哥小时候曾被惠妃抚养过一段时间,彼此间还算亲厚。我站在惠妃身后轻轻地摇着扇子,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恍神间,急忙掐了自己一把,人家是“朋友妻,不可欺。”到我这换成了“朋友夫,不可侮”,蕴秀看上的男人,我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都来了啊,额娘这儿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你们兄弟们为你皇阿玛办差,整日里东奔西跑的,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个人影,我就想着啊,你们别是忘了我这个额娘了。”惠妃立刻就心花怒放了,拿帕子捂着嘴轻笑,那两条流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看得我眼晕。不过笑的后果就是她的眼角又有几条小皱纹跑了出来。
这满屋子的难道不是人吗?还嫌不够热闹!这不是挺健谈的吗?和见我的态度大相径庭。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大阿哥和八阿哥也都陪着她笑,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就不得而知了。半晌,大阿哥止住了笑,转入了正题,“额娘,儿子听人说,舅舅家的表妹进了宫,被分到了额娘这儿,不知是哪一位。”他这消息可真灵通!比顺风耳还顺风耳!
惠妃的脸立刻就耷拉下来了,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箐儿,过来给你大爷瞧瞧。”我向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爷?我还给你二大爷瞧瞧呢!你二大爷的!
我从惠妃身后走了出来,规规矩矩的跪下给面前的两位爷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地道:“奴婢筠筱给大阿哥、八阿哥请安!两位爷吉祥!”这几天没干别的,净给人行礼请安了。
他盯了我一会儿,又用余光窥视八阿哥的神色,若有所思地说,“倒是俊秀得紧,”肤浅!就会看人长相!可我依然抿着嘴笑笑,就当是应了。“有几分当年舅舅的样子,尤其是这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来我长得很像纳兰性德,以前倒是看过几幅他的画像,却从没想过与这张脸作作对比,原来遗传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
“姑娘的名字起的雅致,唐代钱起有‘黛叶轻筠绿,金花笑菊秋。’ 谢灵运的《过始宁墅》有‘白云抱幽石,绿筱媚青涟’,‘筠’、‘筱’二字皆有竹,姑娘小字中有个‘箐’字,谢灵运的《山居赋》里亦云‘石竹,本科丛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属,细者无箐之流也。’恰也含竹,实属妙哉!纳兰大人可谓是下了一番心思,想必也对姑娘疼爱有加。”还是八阿哥有思想有深度,最让我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名字,纳兰性德好文采!
突然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我抬起头,缓缓地念出:“居而有竹,则幽簧拂窗,清气满院;竹影婆娑,姿态入画,碧叶经冬不凋,清秀而又潇洒。我最爱周天侯的《颂竹》:苦节凭自珍,雨过更无尘。岁寒论君子,碧绿织新春。”
明显地感到他身体一震,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筠筱姑娘才识渊博,必能人如其名,卓尔不群,超凡脱俗。”
“八阿哥谬赞了。奴婢闲来没事念着玩而已,成不了气候。”
“八弟,你知道我是一向瞧不上那些劳什子,文人墨客闲散惯了,附庸风雅来消磨时辰,你们却为此津津乐道。”大阿哥是个粗人,只知道带兵打仗,居然还组织了一个什么‘大千岁党’,妄图争夺皇位,要知道“开国易,守国难”,只会动刀动枪的,谁能服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聊了这些时辰,我也乏了,宫门也要落锁了,你们快着些回各自府邸去吧!”惠妃都开始赶人了,他们也不得不走,可我却是余兴未消、意犹未尽。感觉到惠妃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我不禁毛骨悚然,细细想来,我今天是有些锋芒毕露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和我有着三百年的代沟,不能接受女人会做相夫教子之外的事情,女皇武则天就是个例子,人们根本不关心她是否治理好了朝政,让百姓是否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只是一味固执地认为女人不应该这样做,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在现代“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思想在这里完全行不通!

识破身份

惠妃还算不错了,至少从未因为我是她情敌的女儿而难为过我,渐渐地我也熟悉了宫里的生活。快过中秋节了,我奉命为惠妃娘娘去取新定制的旗服,顺便还可以沿途欣赏一下御花园里的景致。
“筠筱!”后面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筠筱!”
这是谁在叫我?还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蕴秀!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一个劲儿的弯着腰喘气,断断续续地说:“可……算是……赶上你了!”
我走上前去轻轻给她拍着背,“淡定,淡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跑成这样!”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咽了口唾沫没有对我的怪异言语表示质疑,等她慢慢顺过气来,直起腰用真诚又泛着泪光的一双大眼睛坚定地望着我。
我不解,“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是弄丢了我的帕子,还是偷走了我的簪子?怎么摆出一副慷慨赴死、任我宰割的样子?”
她忽的一下握住了我的手,“筠筱,这忙你一定要帮我!哪怕你要我的珠钗做答谢,我也……”她犹豫了一下,“没意见。”
我说她这是干嘛呢,原来是要求我帮忙,又心疼珠钗被我要去当谢礼,也不看看我是那种市侩的人吗?说实话我一直不觉得那珠钗有什么好的,除了镶了点金,嵌了颗珍珠外跟别的钗完全没分别,怎么她以为谁的审美观都跟她一样扭曲?
“明儿我得出宫去,德妃娘娘已经许了,可我正巧上午当值,同屋的莲儿又病了,你替我一会儿可好?”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心事重重的。
“你要出宫?出什么事了吗?”宫女要出宫可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她家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要把她叫回去?
“一些琐碎事而已,没什么可问的。你可千万记着了!”她转身欲走,却看见了拐角处衣袂飘飘的八阿哥,脸上立刻现出一抹好看的红晕,眼睛一瞬不瞬,竟似看呆了。八阿哥到了近前也没有俯身行礼的样子,我忙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向八阿哥的方向努了努嘴,她才如梦初醒,随我一起给八阿哥行礼,异口同声地说:“八阿哥吉祥!”
可他却没有多看蕴秀一眼,只道了一声“起吧。”就翩然而去,我转过头去看蕴秀的神色,仿佛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不断汩汩流出的失望,可她却仍是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化成雕像,直到八阿哥渐渐走远,背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她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个他离去的方向,不曾转移。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我有些不忍心破坏她的幻想,可是天色渐渐晚了,再不回去就该受罚了,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阻断了她的视线,轻轻地把嘴附在她耳边:“天晚了,咱回吧。”
她的身体一个激灵,回头冲我苦笑了一下,“瞧我这记性,方才想事忘了神,你别介意。”就跌跌撞撞地向着永和宫走去。
我轻叹口气,可真是个痴情的人儿,记得从哪看到一句话:“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这大概说的就是像蕴秀一样的人吧,爱的卑微却锲而不舍,默然去爱,寂静喜欢。八阿哥,你可会回头寻找一下那永远追寻着你的炙热目光,究竟是源自何处?
回到房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全是蕴秀那落寞的眼神,此时的她,是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仿佛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草,只是单纯的期盼着大树的荫蔽。
于是起了个大早,略整了整衣装,就起身向永和宫走去,路上在御花园里赏兰花,轻吟“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想着倒是应了汀兰的名字,出宫后定要送她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磨蹭了一会儿,等我走到,天好容易亮了。我在永和宫外面候着,等到小宫女通报之后,撩了帘子,才走了进去。
“奴婢筠筱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 眼前的妇人比不上惠妃的雍容华贵,却多了份温柔典雅,淡青色的旗服衬着浅蓝的流苏,随和却不张扬,倒是素净得很。
她伸手虚扶,道了声:“起吧!”接着又打量了我一会儿,“惠妃姐姐的表侄女,纳兰筠筱?”
“奴婢正是。蕴秀因家中有事,央奴婢来替她一次,奴婢见识短浅,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娘娘谬赞了!”不同于惠妃的冷漠,德妃让我觉得很亲切,就像见到久违的家人一样,也许这就是她拥有四个儿女,稳坐后宫、荣宠不衰的原因吧!
我站到了德妃身侧,转眼到了请安的时间,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未来雍正,我的心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蕴秀,你真是给我了一个好差事!这忙我说什么也得帮啊!
果然没等一会儿,门口的小宫女就掀了帘子,三个锦衣华服的人走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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