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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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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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女人亵物的贵恙?老吕掩不住得意,说:
“你看看,仔细看看。知道这些东西从哪儿来?——是死人那天,我从池小曼家的垃圾箱里捡的。”
死人那天!池小曼家!许剑立时收起笑谑,知道这事得认真对待。他拎起乳罩和丁字裤看看,没有什么异常。再抖开那团布绳,它柔软而结实,一端是单绳,大约两米长;另一端挽成一个绳套,是死结,绳套中央部分挽有两个相当大的绳疙瘩,相距大约一掌宽。这个绳套让他一激灵,立时联想起葛玉峰的上吊,想起现场那根细而坚硬的尼龙绳。他那时曾断定,细尼龙绳和死者脖子上的缢沟很不一致,警方也是同样看法。如果是这根软布绳就对了。但为什么绳套中还有两个绳疙瘩?没人会特意找一根带疙瘩的绳子上吊的。还有,上吊者一般都是把绳子结成一个单环,像这样一端是单绳、一端是绳环的还不多见。
还有,乳罩和内裤是谁的?恐怕不会是小曼的,若是她的,她干嘛匆匆忙忙扔到垃圾箱里?或者这是小葛情人的衣服,两人正幽会时被小曼发现,于是惹小曼动了杀机――许剑自嘲地摇摇头,抛掉了这个过于纡曲的推理。这种推理把简单问题更复杂化了,因为现场戡察和邻居的证言中并无第三人的任何踪迹,而且,这个假设也不符合小曼和小葛的性格。
许剑百思不得其解,问老吕头:“你怎么发现的?记得你一打开垃圾箱我就赶到了,没发现这个包包呀。”
老吕头有点脸红,不过还是实言相告:“你赶来前,第一锨我就扒到了这包东西,它就搁在垃圾的最上面。一看是女人的东西,我就麻利揣怀里了。你知道我……嘿嘿,有这个毛病。我揣得很快,你没看见。”
原来如此。当时许剑可能仅仅晚去了一秒,一秒之差让这个秘密多埋藏了一年。老吕头难为情地说:
“许医生我早就想问你了,一直张不开嘴。你说我为啥有这个毛病?我知道做这种事是发贱,惹得大伙儿看不起。我也下决心不干,不瞒你说,为了下决心,我用刀把几个指头都割过很深的口子。可是,一看到那些玩意,特别是女人才脱下来的暖呼呼的玩意,我就迷了,血往头上冲,就像是在梦游,不知不觉就又干了。干过之后悔得不行,可下次还是管不住自己。”
许剑说:“这种毛病叫淫物癖,不少男人都有,女人中也有但少得多。可能与你当二茬子光棍有关,多年的性饥渴造成的。”
“能治不能?”
许剑叹口气:“很难。可以药物治疗,但那是辅助的,关键还是心理治疗,要看你的自控力。”许剑笑他,“你这把年纪,积习已深,恐怕难改了。也不算啥大毛病,以后再干时注意点,别让你两个媳妇逮着就成啦。”他把话题引到正路,“老吕你说说,为啥想到把这玩意儿给我送来?”
老吕头狡黠地眨眨眼:“那天你说丢了一个信封?你要别骗我说是信封,只说丢了一件东西,我肯定当时就把这包包给你看的。后来我才知道,你家根本不在这个楼道,这是池小曼家的楼道。这么一想我就明白啦,你当时找的不是钱,而是和案子有关的什么物证。”
他得意地看着许剑,那意思是说:别看老吕头一辈子窝囊,脑袋瓜可不糊涂哩。许剑笑着说:
“看不出来,这儿还有一个老福尔摩斯。知道福尔摩斯吗?那是英国一个有名的侦探。不过,你该把这物证送公安局的,干嘛送我这儿来?”
“送公安局干啥,死的已经死了,案子也结了,老辈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真要是池小曼的罪证,我就积点阴德吧。不过我想你可能用得着。我前不久才听说――大伙都在传,说你和池小曼相好,宋晴就是为这事和你离婚的。许医生,我要是说得不对,你可别见怪。”
“我不见怪,你没说错。”
“所以我想,把这东西给你,不定你有啥用处哩。到底有啥用处我想不出来,但既然当时你特意去找,一定有用处吧。”又说,“我特意等了一年,现在风平浪静了,这包东西可以给你了。”
“谢谢,难为你替我操心。其实也没啥用处,那天我去他家看急诊时,瞥见她往垃圾箱扔了件东西。我只是想知道她扔了什么。”他没说是刘师傅的揭发,又有意轻描淡写地说,“早知道是这些破玩意儿我就不找了。”
他和老吕头聊了一会儿,把两瓶四特酒硬塞给他,这是胡老板来这个“狗窝”看望许剑时留下的。老吕头不要,许剑说你拿着吧,孬好算我点心意。老吕你以后常来坐坐,我一个人也寂寞。老吕头挟着酒瓶走出门,又回头交待:
“早点和宋晴复婚,那是个好女人,心善,度量大,她不会一辈子和你记仇的。”
老吕头走了,许剑又细细研究他带来的东西。乳罩和女人内裤比较低档,肯定不是小曼用的东西。和小曼交往一年来,许剑知道她对亵衣的档次特别讲究。小葛虽然收入较高,终究是工薪阶层,富不到哪儿去的。所以小曼虽然讲究穿戴,但大部分外衣并非名牌,唯独内衣全是名牌货。那么,这些低档内衣究竟是谁的?像葛玉峰这样的男人也有一个窝囊相好?
最令人不解的是那根带绳环的绳子。小曼在那么紧张的时间内还匆匆把它扔到垃圾箱里,所以不必怀疑,它一定与葛玉峰之死有关。但那两个绳疙瘩是干什么用的?
其实这还不是最大的疑问。最大的疑问是:池小曼为什么要匆匆地销毁物证。她的动机是什么。她和葛玉峰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疑问许剑一个也回答不了,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这包东西中肯定包含着葛玉峰之死的秘密,解读了它,案件的真相也就大白天下了。对于这个案件,不管内行外行都认为它有猫腻,有深藏的秘密,这包东西更坐实了这种推测。
回想这几个月来,他怀疑过小曼,又在心中和行动中为她脱了罪,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事情风平浪静了,警方已经按自杀结案了,他的看法反而又转回到起点。如果池小曼在小葛之死中真的做有手脚——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了,至少她是个深度的知情者;如果她做有手脚却是那样坦然自若——许剑又想起那点细节,她在四号楼乍一醒来,慵懒地问,房间是几点结账;她在卫生间洗潄时小声问:你是不是还想要我一次;那……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让许剑不寒而栗。此后,当他在下班的人流中找到池小曼的背景时(这是他和小曼唯一的接触),从她身上看出了蛇一般的阴森。
其后的日子里,一有空他就琢磨那几样东西。反正他孤家寡人住这狗窝里,连电视都看不成,有的是时间。但他的私人研究一直没有进展。有时他真想把这包东西交给仝宁,让公安局的专家们来一个会诊。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的。关键是:这包东西是否是小曼有罪的证据,或者正好相反?如果是前者……他不忍心去害一个与自己有肉体之欢的女人,虽然这可能是农夫对蛇的怜悯。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研究还是没有进展。他想这个秘密很可能要永远埋在地下了。没想到,胡老板帮他解开了这个謎。

那个礼拜六,他正在狗窝里睡懒觉,手机响了,是胡老板约他去钓鱼。他说:
“知道你近来心绪不佳,跟我出去,找个好地方散散心,就是两年前我提到的那个钓鱼地儿……少他妈推三阻四,赶紧收拾一下,10分钟后我去接你。喂,这回我还要带上老九,你是不是也带个相好?比如那个池小曼,听说也是个害人精,带上让老弟见识见识,也让她和老九交个朋友。噢对了,这会儿她在不在你床上?给我说实话,在不在你床上?”
许剑没好气地说:“少放屁,自打离婚后,我和池小曼根本没见过面,连电话也没打过。”
那边顿了一下,大笑:“真的改邪归正了?那你离婚离得太冤了。不过许哥,你的话我已经不敢相信了,过去你正经得像柳下惠,谁想到暗地里也有相好?那次在四号楼你骗得我好苦,道貌岸然的,说是开医疗鉴定会。后来警察找我作证,我才知道隔墙就藏着你的相好,我那天咋不知道到你屋里看看呢。好好,不说了,快准备吧。”
10分钟后,一辆别克在楼下按喇叭。许剑空手下了楼,胡老板开着车,右侧坐着老九,衣着暴露,裸着整个后背,穿得就像过盛夏。虽然秋老虎还有些余威,但大多数人已经穿上秋天衣服了。时髦女子就爱打这个时间差,在别人不敢暴露时她去暴露,更能吸引众人的眼球。她向许剑嫣然一笑:
“许哥好。”
“老九你好,你真漂亮。”
许剑一直不知道老九的真正身份。不久前听胡老板一位熟人说,她其实是四号楼的服务生,因为靠上几个大佬,宾馆经理从不让她上班,白发一份工资,只用她隔三差五,领着情夫们开几次高级套房就行了。那人叹息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看现在那么多女工,累死累活,一个月只有三四百元,有些护士一月才180元!再看老九……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老天注定的。
老九问:“许哥,小曼姐呢,你不是要带她一块儿去吗?”
“莫听老胡放屁,我根本没说。”他在后排坐定,问胡老板:“到底去哪儿?”
胡老板不答话,专心地开着车。一直把车开出城,他才说:“去一个远地方,来回得四天,你用手机向医院请假吧。”
“四天?那不行!你开什么玩笑,医院里有多少事啊,事先又不给我打个招呼。我连牙具毛巾都没带。快停下快停下。”
“谁开玩笑?帐篷都带上了,两顶,有你一顶。许哥,医院离开你四天,天会不会塌?不会。地球会不会转得慢一点?不会。人活一辈子,该玩就玩,该乐就乐,别老拿个套子把自己套住。”
然后吹嘘这次去的绝对是一个好地方,能钓鱼,能玩,还安排有特别节目,保准你能有一个“绝对独特”的经历。老九也笑着敲边鼓,说那儿真是个好地方,许哥你不会后悔的,你看我都去过一次了,这次还去。许剑只好认了,用手机向曹院长请假。曹院长很恼火,数落着:
“许剑你可是个科主任啊,这么挑子一撂就走,你也敢向我请假!你啥时变得这样浪荡?你敢去,年底我扣你全部奖金。”
“院长你冤枉我了,我哪敢浪荡,是老胡硬生生把我绑架来的。”
老胡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抓过许剑的手机:“老曹,不怪许哥,是我的主意,我硬把许哥从被窝里拽出来的。要扣钱你别扣他的,从我的大楼承建费里扣吧,你还欠我几百万呢,光利息就够你扣了。依我说,你这个当头头的不知道关心部下,许哥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也不让他出来散散心?按说,连我这趟汽油钱也得你出。”
曹院长对付不了老胡,气哼哼的,最终准了许剑的假。
许剑原想给宋晴也说一声的,但当着老九,他不想给已经离婚的前妻打电话,也就算了。

汽车迤逦向西北开去,后一段路基本是溯汉水而上。随着山路的曲曲弯弯,一条白水不时映在左边的窗玻璃上。江水还算清澈,据专家们讲,汉水已经是我国大河中唯一没有污染的河流。
天色苍茫时,汽车离开汉水,沿一条不知名的山涧扎进山里。胡老板介绍说:这儿出木材,扎成木排向下游放,扎排前要剥树皮,树皮中藏的虫子掉进水里,所以这儿的鱼特别多,肥,而且属于特傻的那种,见钩就咬。所以嘛,许哥你别担心钓鱼本领臭,明天一定大有收获。
他们找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借着月光扎好帐篷。老胡带的都是单人帐篷,睡两个人有点儿紧张。许剑说我到车上睡吧,这种小帐篷你们俩咋能睡?胡老板嘿嘿地笑着说:没事,我俩单独出来也只带单人帐篷,我和老九是叠着睡的,省地方。老九笑着捶他一拳,两人厮搂着挤进帐篷里。
山里的夜晚真静啊。银色的月光透过帐篷的布缝洒进来,外面是洪荒时代的松涛水响。不过许剑做不到心静无波。另一座帐篷里不时传来甜腻腻的骂俏声,凶猛的喘息声,还有动物般的折腾声,弄得许剑命根儿处也难受。他想那一对真是天下最快乐之人。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不如改为:人有道德痛苦始。当他和小曼纵情于原始欲望时,那个不识趣的家伙――道德――不时来横插一脚。他最终狠心抛弃情人,回到法定妻子这边,就是这玩意儿干涉的结果。
说到底,他不能抛却道德的禁锢。
而胡老板这对男女就能彻底抛弃。所以他们是彻底的快乐。动物般的快乐。
清晨,许剑在啾啾的鸟鸣声中醒来,见老九已经起来,仍是那身短打扮,在空地上做健美操。他问老胡呢,老九朝旁边努努嘴,原来老胡就在她身边不远,一棵树下,撅着个白屁股拉屎,可能是便秘,鼻腔中吭吭地用着劲。拉完屎他命令老九:
“做鱼饵吧,就按上回教你的。”
昨天吃饭时胡老板什么也不吃,水也不喝,尽啃干馒头。许剑问他怎么成了清教徒,他说这是准备鱼饵呢,是上次来这儿钓鱼时一个渔友教的绝技。许剑当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啃了两顿干馒头后,拉出来的屎都是一团一团金黄色的干屎,再适当地分一分,就成了鱼饵。老九倒是不嫌臭,兴致勃勃地把这活儿干完。许剑嫌恶地说:
“用这种鱼饵钓的鱼,你能吃下去?”
胡老板撇着嘴:“啧啧,就你干净?告诉你,世上没有绝对干净的东西,你吃菜吧,菜要浇大粪;你吃猪肉狗肉吧,猪狗都吃屎;连你自己肚子里,还装着半人高的大粪哩。哼,假道学。”
老九扑哧一声笑了,她是笑最后那句话:半人高的大粪,这种新鲜话只有老胡能想出来。他说得对,不管是谁,哪怕是老九这样精致的女人,在半人高的地方(大肠中)也装有大粪啊。许剑有点恼火。这种粗鄙俚俗的歪理你很难驳倒它,而且――它确实说出了一些世间的真相,虽然这真相连着污秽。见许剑着恼,胡老板嘿嘿笑了:
“开玩笑开玩笑。钓到的鱼都要放生,来这儿就是玩,谁真的吃它。”
他们赶到一个河湾钓鱼,这儿离汉水主流不远,时间早,放排工还没来干活,水面上漂着几块昨天扎好的木排。不过场面比较清淡,看来山里的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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