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刺啊！”如来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声，“本座永远不会强迫你成佛，就算是你真的想要留在西天，那也要问过各位居士的意见。”
听到如来这么说。谢小凡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她多想了，人家可是得道了的佛祖，怎么可能会强迫别人？
轮回了十三世，果然还是沾染了凡人的气息。不过如来依旧是带着笑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木刺，我现在帮你恢复你的真身，你可愿意？”
“真身？”不会是变回一根木刺吧？不过谢小凡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来肯定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问，“什么真身？”
“就是你千年前的真身。难道你还想用你这人不人妖不妖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谢小凡喃喃，紧接着。她又抬起冀望的目光，“那恢复真身之后，是不是可以在各界通行无阻了？”
如来还没有开口，坐在一边的观音就笑了：“这孩子，恢复了真身，那便是代表佛祖认同了你的身份，既然佛祖认同了。那还有谁不认同？”
如来也是无声地笑了：“如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要是不恢复真身，那么她一辈子都要躲在地府，并且一直是半人半妖，恐怕如来是知道了她现在在境况，所以才让麻雀来接她的，想通了这点，谢小凡也不再迟疑，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起身吧！”如来伸出他宽大的手。对着空气虚扶了一把。
谢小凡这才发现她一直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她没有主动站起来，更加没人叫她起来。不过她也不觉得累，站起身之后，反而感觉到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重重地落在身上，反而有些不适应。
如来的手指拈花状，拇指指腹扣住中指的指甲，两根手指之间朝着谢小凡弹出一束黄色的光，光点落在了谢小凡的眉间。紧接着，谢小凡周身散发出光芒，绕是如此奇异的景象，在场的罗汉们依旧是闭目养神，丝毫不受影响。
谢小凡只觉得从丹田传来一股清凉，眉间的那一点在往她全身传递力量，感觉身体很沉很沉，最后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又感觉周身一阵轻松，浑身舒畅了，焕然新生，说的就应该是这种感觉吧！谢小凡此刻就感觉到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新的力量，随便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舒服，关节之间也没有任何生涩的感觉。
待到丹田没有异动，谢小凡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缓缓上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从自己的口中闻到了清醒的味道。她低头转动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比起原来的骸装，更加完美，就如同一个瓷娃娃。
“这，就是我的真身？”微微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发出，她愣了一下，她的声音变了！以前谢小凡的声音虽然说不上甜美，但也是属于悦耳的那种，但是现在这种声音，中性的磁性嗓音，虽然不够柔弱，但带着一股特别的魅力。
谢小凡顿时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双手往下一伸，发现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袍子，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这张脸是什么样子。同时，她往自己的胸部一拍，还好，虽然小，但还是有的。
“善哉善哉。看来情债还没有还尽啊！”如来双手合十。
“能够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大幸了！”观音眯起双眼，嘴角带着笑意。
木刺不分性别，以前的木刺是没有性别的，但是现在的谢小凡有了性别，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原来什么都不懂的降龙木刺了。既然现在幻化成了女身，那么就说明，她心中有一个爱慕的男子。对于这点，观音也是心知肚明。
谢小凡不明白他们在在打什么哑谜，抬头对上了麻雀一双兴奋的眼神，他现在肯定是很开心的。他站起身，想要跑到谢小凡身边来，可是观音伸手阻止了他，他只能这么远远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孔，他们已经是前年未见了啊！
“木刺，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在你顿悟之前，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这段时间，对谢小凡来说，很关键。
“我？还不知道。”谢小凡低头，垂下一头的黑丝，她发现，头发也变长了，发质也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把你身后的躯体送回地府吧！”如来摆了摆手，这段时间谢小凡要做什么，那都是她的自由。
身后的躯体？什么时候出现的？谢小凡疑惑地转过脑袋，赫然看到“谢小凡”正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雾气缭绕的地板上。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睡袍。表情安逸并且祥和，眼角也没有那片树叶了。
不！那不是她！要是那个人是她，那么现在站着的人是谁？谢小凡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地上躺着的，应该是骸装，她的魂魄已经从骸装里出来了，恢复了真身，骸装也就不需要了。这个猜测也十分符合逻辑，所以谢小凡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是。”她把骸装从地上扶起，轻地就如同一个气球，扶着骸装，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扶着自己一样，很别扭。
“那你现在就去吧。”如来雄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雄宝殿。
谢小凡迟疑了一下，她不是想要违抗如来的旨意，她朝着麻雀的方向望去：“佛祖，能让麻雀送我回去么？”
恢复真身之后，谢小凡就感觉麻雀很熟悉，今阙归这个名字，反而是生疏了。还是麻雀叫着顺口。
“也对，她还不认得路，还是让麻雀送送她吧！”观音放下阻拦麻雀的手臂，麻雀几乎是朝着谢小凡跑过去的，对着如来行了一个礼之后，就拽着谢小凡的手往殿外走。
直到他们两个都离开，罗汉们才睁开了双眼，齐齐地朝着如来望去。
“这人间世事，要学习的地方还真是多啊，人间疾苦，可是你我这随口说说就能知道的？”如来又开始讲经，所有罗汉都垂耳倾听。
“啊！好舒服啊！”谢小凡迎着风伸出双臂，这具身体的感觉，要比骸装还要好。
“这是你原本的身体，当然舒服了。”只是有一点麻雀不明白，“他”怎么就变成女人了，难道说，这是轮回的结果？
“真的是太舒畅了！麻雀，你知道么，我现在呼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浑身的轻松，实在是太顺畅了。”谢小凡眯起双眼，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吹。
“你前世是没有性别的。”麻雀朝着谢小凡的胸瞄了一眼。
“啊？”谢小凡听到之后，差点就没从云上掉下去，“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前世是没有性别的？”
原来，她还不知道啊！麻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不说话。
“喂喂喂！”谢小凡摇晃着他的身体，他们之间所有的行为都是那么熟稔，没有任何的生疏，“快点说啊！”
“以前的你啊，比我聪明，所有先幻化出了人形，因为你是木刺，没有性别，再加上你心无杂念，所有你是没有性别的，不像我，天生就是男人。”说道自己的时候，麻雀还不忘挺起自己的胸膛。
“原来是这样…”谢小凡没了刚才的兴奋，表情有些落寞，她似乎明白了些东西。
“喂？”麻雀用手戳了戳她，看到她的沉重的表情，麻雀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九章 陪伴着轮回的那个人
“你有事瞒着我。”麻雀盯着她的脸。
“这件事说来复杂啊，麻雀，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谢小凡不确定麻雀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叫爱情，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是什么事情，你怕我知道？”麻雀也猜到了，这世间最让人揪心的，莫过于情爱，如果谢小凡真的是被情爱所羁绊住了，那么就会有心魔，而心魔，就是成佛路上的大敌。
“你谈过恋爱么？”谢小凡反问，“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谢小凡亲口说出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停止跳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心才继续跳动。有种莫名的感伤。他忍不住把脑袋转到另外一个方向，不去看谢小凡。
“哎呀，麻雀，我是说笑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其实没谈过恋爱也挺好的，真的，至少可以活得简单轻松一些。”谢小凡拽了拽他身上的亚麻布，他转过头，沉重的表情让谢小凡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木刺，不要去爱别人。”他突然这么说。
“啊？”谢小凡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我说，这一世，你不能去爱别人。”麻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你知道你前十二世都是怎么死的么？”
谢小凡愣了，她不知道麻雀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他话中有话，她点头，然后又摇头：“我现在只知道前十一世的记忆，最后第十二世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死的，不管人生活得多么壮烈，最后都死得凄惨又或者是留有遗愿。不过那都过去了，何况如来让我轮回，不就是想要让我知道世间疾苦么？所以我不后悔。既然做出了决定要轮回受苦。那么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不！你不知道，那些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麻雀停了下来，他们就这么停在了空中，站在云朵上，四目相对。
“你想说什么？”谢小凡觉得，从刚才开始，麻雀就一直想说什么，但是一直忍着没说。
“你真的想听？”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一直压在他的心里，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都想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可是一想到她只是谢小凡，而不是以前的木刺，他就又咽了下去。
“嗯。”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你轮回了十二世里面，其实，我都参与了，因为就是说。你轮回了十二世，我也就陪了你十二世，每一世，我都看着你受苦，最后都看着你死亡，接着，又去参与你的下一世界。”说完，麻雀的手就放在了谢小凡的肩上，所以说。他不希望谢小凡这一世又去犯以前犯过的错误，凡人的七情六欲太罪过，他不希望谢小凡最后还是要堕入轮回。
谢小凡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低头沉思。她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难以品尝出来，半饷，她才又抬头看着麻雀。应该是有感动的，轮回千年，每一世都有他陪着，他看着自己失去记忆，每次又重新做人，受尽委屈，他肯定也是心疼的。那他是不是也有想要帮助她的时候？还是他只能强忍着，最后就冷眼旁观？在她轮回的期间，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到这里，谢小凡就又难受了。
“那你在我轮回的时候，扮演了什么角色？”谢小凡知道，她这个问题一旦说出口，他们之间也许会产生裂痕，可是她又不能不问，要是一辈子不问，那么他们之间就会有一个永远的秘密，谁也不能提的秘密。
“第一世的时候，你是胡亥，你被赵高糊弄去了别庄，我想去看看，后来被你当成刺客一箭射杀了。第二世，你是栗姬，我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宫女。第三世，你是荀彧，我是为你照料家务的夫人。第四世，你是谢道韫，我是你叔父谢安。第五世，你是兰陵王，我是你堂哥高纬。第六世，你是红拂女，我是你娘。第七世，你是李煜，我是小周皇后。第八世，你是白玉堂，我是翻江鼠。第九世，你是关汉卿的妻子，我是你的婢女喜儿。第十世，你是吴承恩，我是你好友…”
“够了！”谢小凡终于忍不住打算了他，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没想到啊没想到，每次轮回，都会有麻雀的参与，所以说，当她是谢小凡的时候，遇到麻雀也是必然的？
“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恨我就在你身边，可是每次都不告诉你真相？明知道你会死得很惨，可还是选择了隐瞒？”
“不，不是。”谢小凡回想起梦蝶中的生活，尽管生活地不好，但有些人依旧给过她依赖，就比如说，她还是栗姬的时候，就是那个小宫女一直陪伴着她。不过麻雀也有伤害过她的时候，又比如说，第七世的时候，她是李煜，作为小周皇后，竟然公然偷人，着实是伤害到了她。
“你是在怪我？其实，我真的想过要唤醒你，第七世的时候，我为了让你看清真相，我就故意让你知道你的皇后，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死了。”对于这点，麻雀一直耿耿于怀。
“原来，原来是这样…”其实，谢小凡已经不想去拘泥于前世的过往了，再怎么说，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每一世，麻雀都是真心对待自己，有这样的知己，她又有什么遗憾的呢？倒是麻雀，他每次都要面对没有记忆的凡人，那种辛苦，才是真的苦。
“麻雀，谢谢你。”谢小凡拉过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谢谢你还能陪着我，你永远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或者是下辈子。”
人生啊，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麻雀被谢小凡突然的热情打懵了，但是也旋即一笑，既然她都不在乎那些过去，那么他又何必纠结呢？突然，他觉得以前纠结的那些问题，都是庸人自扰，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么！朋友之间，隐瞒了这么久，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知道我第十二世是谁么？”谢小凡对自己的最后一世有些好奇。
“是…”麻雀欲言又止，学着如来的样子高深莫测地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说就算了，那我们继续前进吧！”这第十二世，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好。”麻雀应了一声，扶稳了骸装，朝着东方驾云而去。
回到地府，竟然还是麻雀带着她去找的阎王，所有见到谢小凡本人的鬼差，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她，让她忍不住摸自己的脸，难道是长得太奇怪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照镜子了，只是在此之前，她先要归还骸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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