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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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涯-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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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人对仇敌的反应,通常有两种本能的行动。一是逃避,最好永远不要碰头;一是除
掉他,永绝后患。
    天长堡与鹰扬会狼狈为奸,已是不争的事实,两者都列为仇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夜袭天长堡,黑夜中见人就杀,对手是些什么人,混战中谁也无法分辨。禹秋田与千幻
夜叉,都不知道鹰扬会的人偷偷溜走了。
    祝堡主父子是第一种人,鹰扬会的人也悄悄逃离山西。禹秋田明里表示不介意,因为他
知道无法在山西找得到祝家父子。千幻夜叉是损失最惨的人。获得的珍宝,抵偿不了她的刻
骨仇恨,怎肯罢休?
    她认为只要钉住鹰扬会的首脑人物,必定可以追出祝家父子的下落。
    祝家父子是第一种人的反应:逃避。
    禹秋田和千幻夜叉是第二种反应的人:除掉仇敌。
    就这样,互相在茫茫天涯追踪、猎杀。
    大多数的人,为活下去而奔忙,庸庸碌碌过一生,只要活得平安快乐便心满意足。
    另一些人,为了各种目的而活,为名,为利、为理想、为仇恨……不一而足。
    这些固然是祸乱之源,但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世间也未免太贫乏了,每个人都像蚕一样
活下去,或者圣贤满坑满谷,那是什么世界?
    目下这条官道上,就有不少为了各种目的而活的人。
    远远地,出现一座大市镇,那就是凤阳府最繁荣,地当水陆要冲,一府两县交界的蚌埠
集。名义上是集,其实是一处几乎每天都是集期的宿站,离凤阳还有五十里,大车要走一天。
    已经是申牌初,未晚先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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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涯
12

    大车前面的一群男女旅客,住在淮河码头的悦来老店。
    十一名男女骑士,则落脚在集南的鸿安客栈,是本集规模最大的一家客店,车房马厩最
完善。
    千幻夜叉牵了坐骑,慢吞吞下了渡船,已看不见早已过河的大车。她不急,反正猎物一
定会在集上投宿,有充裕的时间寻找他们的落脚处。
    她无意杀掉那些人,只希望从这些人身上,查出祝堡主父子的下落。
    她是暗杀的行家,虽则她不是女杀手。她的无影神针,与故意引人分心的透风镖,都是
暗杀利器,在人丛中暗杀一个人易如反掌。
    “我像一头伺鼠的猫。”她走上码头,向拥挤的码头出入栅口喃喃自语,凤目中放射出
怨毒的光芒;“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光,逐一送你们下地狱。”
    鸿安客栈有五间店面,门外的广场十分热闹,旅客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忙碌,店伙计们
更是忙得团团转。
    三名店伙。上前招呼十部大车驶入宽大的停车场。十一名骑士将坐骑交给店伙,有三个
人跟着车队照料,但只袖手旁观,监督廿名车夫检查车辆,领健骡上槽。
    停车场已停了廿余部各式车辆,人人都在忙碌。一旁突然来了一个虬须大汉,虎背熊腰
神情威猛,先瞥了三骑士一眼,目光转至那面飞鹰旗上。
    “你的?”大汉指指飞鹰旗,向正在检查车篷是否关紧的车夫们问。
    “是呀!”车夫们爱理不理。
    “那代表什么?唬人?”虬须大汉冷笑。
    “阁下有何用意?”车夫也冷笑。
    “这支飞鹰旗,是不是该插在扬州贵山门的门架上?在外面走动打出旗号,如果保护不
了这面旗,会掀起江湖风波的,除非是故意向凤阳地区的朋友示威。”
    三骑士过来了,定在最后的人,是傲态十足的八表狂生,背着手像个旁观者。
    第一位骑士是个年约半百,长相有如大马猴的中年人,不像一位武林健者,是属于喜怒
不现辞色,与任何人说话都死板板像个债主的人。
    “在下无意向任何人示威。”骑士面无表情,语气僵硬:
    “这是代表在下身份的旗号,让本会的弟兄知道是自己的弟兄以便照料,以免大水冲了
龙王庙。敝会的弟兄,每人都有这么一面旗,在下是敝会外堂的弟兄,有什么不对吗?”
    表示身份而非亮旗号,虽则不合乎江湖规矩,但不无道理,其实道理并不充分。
    黑道组合要求是秘密,除非同组合而事先不认识的人,打出同组合的盘道暗号,才可以
用暗号报身份。公然亮身份,就必须有撑得起的分量,等于是示威,必须有接受看不顺眼的
人,或者仇家的挑战准备。
    “这是贵会自订的规矩?”虬须大汉不满骑士的答复。
    “已经沿用一年了,阁下有何高见?”
    “不久自知。”虬须大汉不再多说,扭头便走。
    而八表狂生默默后跟,到了一部轻车旁。
    “借一步说话。”他赶上两步超越,伸手搭住了车辕,挡住了虬须大汉。
    “你也有旗号?”虬须大汉沉着地问。
    “没有。”
    “你是货主?”
    “有旗的人才是货主,他是徐州隆兴栈的东主,他用自己的旗请沿途的弟兄照料,合情
合理。请教老兄高名上姓,对鹰扬会有何不满?”
    “在下只是一个车夫,姓高,高天赐。”虬须大汉冷冷地说:“在下对鹰扬会并无成
见,只是不希望江湖多掀起一次风波。”
    “什么意思?你能掀起风波?”
    “在下不能,那辆车的人能。”高天赐指指对面的那辆一套双驹的小马车:“你们等于
是向他示成。在下知道车的主人,最讨厌某些门派公然亮旗号警告别人,耀武扬威会遭忌
的。”
    “哦!阁下倒是一番好意了。”
    “不错,出了事必定会波及旁人,而家主人希望平平安安过一宵,免受打扰。赶快把旗
号收起,也许还来得及。”
    “阁下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何来路?”
    “知道。”
    “在下请教。”
    “太湖西洞庭山林屋洞天,左神幽虚之天栖霞幽园的人。”
    八表狂生脸色一变,但随即冷冷一笑。
    “我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呢!原来是栖霞山幽园的人。”八表狂生傲然地说:“宇
内双仙的幽虚子,已经升了天许多年了,他的后人重出江湖活现世,只能唬唬一些三流混报
而已,那能重振双仙往昔的声威?这两年他们的人,除了偶尔唬唬人之外,从没听说他们干
了些什么惊世大事。高老兄,你太抬举他们了。”
    “是吗?不久自知。”高天赐仍是那句老话。
    “他们最好识相些,哼!哦!贵主人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凌云凤葛瑛。”
    八表狂生脸色又是一变,扭头便走。
    高天赐摇头苦笑,开始整理轻车。
    武林十一高手中,五龙六凤七僧八尼,六凤就是凌云凤葛瑛。
    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侠客,廿余年前情场失意,从此不问江湖恩怨,遨游天下绝口不提当
年如烟往事,难怪高天赐说主人希望平平安安过一宵。
    目下仍在江湖耀武场威,或者行侠仗义的人,只有四客、五龙、十丐、十一道。其他七
个人泰半凋零,即使能在人间,也不再插手江湖事了。
    八表狂生回到同伴身边,不久终于把旗取走了。他口说不在乎栖霞幽园的人,其实深具
戒心。
                      ※               ※                 ※
    千幻夜叉是以男人身份落店的,当然不便住大统铺。以她穷汉的身份,也不配住上房,
只能住一处比上房低级的小单间,浴厕皆须使用公用的,十分不便。但为了避免暴露行藏,
不得不委屈自己。
    说巧真巧,刚随店伙提着行囊入室,便看到院子对面的走廊上,有一个熟悉背影走动。
    “他怎会在这里?”她感到惊奇和兴奋,心中暗叫:“也许他知道一些事,会不会因为
同一目的而来?”’
    她是化装易容专家,一眼便看出那人的本来面目。
    梳洗毕,天色尚早,信步到了对面廊下,伸手轻叩小单问的房门。
    “谁呀?”里面有人间。
    “送茶水来的,客官。”她用男人的嗓子回答。
    “门没上闩。”
    她向下一挫,伸脚推开房门,门内侧果然伸出一条粗胳膊,五个指头像钢钩。
    她却像蛇一样,伏地滑入房中。
    “还不够机警。”她窜起娇笑,回复女性嗓音。
    “是你,好机伶。”掩上房门的北人屠脸一红,一抓落空颇感尴尬:“还真像店伙,佩
服佩服。床上坐,这鬼地方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江湖男女,没有所谓便与不便,扮那一种人,就得像某一种人。她大方地在床口坐下,
瞥了一眼藏在枕下的泼风刀一眼。
    “你没跟在他身边?”她问。
    心照不宣,北人屠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不要当我的主人,我怎能死缠着他。”北人屠叹了一口气,坐在唯一的方凳上:
“大力神另找地方创业,和我一样同感失望。我们俩曾经苦劝他,要他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干
一场,必须广交朋友网罗羽翼。”
    “褚兄,他不是这种人,我知道。”她笑笑说:“我和他是同一类型的同类,过愤了自
由自在的冒险生涯。我闯荡了几年,先后有不少人在我身边,有人可用固然方便,但不断的
生离死别难免心酸。上次在天长堡,失去我最忠心的侍女,迄今仍感到心痛,所以我不再带
人同行了。你们在何处分手的?”
    “孟律。”北人屠脸上有得意的表情:“他以为先打发我们过河,就可以摆脱我了。”
    “奸哇!你知道他的下落?”
    “对不起,我不能说。”北人屠笑得神秘:“霍姑……小霍,恕我冒昧,你多少芳龄
了?”
    “廿二岁,老了……”
    “你没有打算成家?”
    “你……”
    “你别误会,我做你老爹绰绰有余,只是同过患难,我关心你。像玉面狐,这次就打算
与天涯浪客正式成婚,不再扮演情妇角色了,在江湖做女光棍终非了局。”
    “可是,我……”
    “眼界高,我知道。”北人居苦笑:“现在,你青春仍在,你可以挑选,你可以随意摆
布那些追逐在你裙下的人,但……”
    “别说了,褚兄。”她不胜烦恼。
    “你知道虹剑电梭,为何禁不起八表狂生一挑逗,就……”
    “八表狂生的人才武功,值得她倾心相爱呀!”
    “你算了吧!连你都知道那是一个绣花枕头。你知道吗?那女人已经廿四岁了,快要饥
不择食啦!”
    “胡说八道!”
    “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夫妻才算真正的美满人生。小霍,你再蹉跎消逝得很快的青
春,贪图女光棍的生涯,你将失去太多太多的人生美好事物。”
    “你要我找个阿猫阿狗嫁掉,退出江湖认命?”
    “那得由你的心来决定,没有人能勉强你。”
    “好了好了,你在故意岔开话题。”
    “小霍……”
    “他在那里?”她将话题拉回。
    “你没有找他的必要,小霍。”北人屠诚恳的说:“我看得出,你与他格格不入,你几
乎每句话都带有伤人的刺,他却以嬉笑嘲弄大而化之,走在一起,早晚会相互伤害。”
    “可是……”
    “他不是八表狂生,你也不是虹剑电梭。”
    “人会改变的,我知道我的态度不对,其实,我只想……只想……”
    “我想,他会喜欢幻剑飞虹李春萱那种女孩。”北人屠叹了一口气:“可惜那丫头胆子
小,一害怕就悄悄溜掉了。”
    “我胆子不小。告诉我,他在何处,好吗?”
    “他昨天走的。”北人屠说:“往西,到庐州,好像准备办事。”
    “哦2你怎么知道?”
    “这两个多月以来,我一直有耐心的跟在他身边。在南京,我才知道他要到庐州办事。
他带了一个侍女扮书童,前天就在这家客栈投宿。”
    “你不跟去?”
    “跟去碍事?知道去向,急什么?他这人办事从不急躁,等他布置停当再会,尚未为
晚。”
    “他要办事?”
    “不知道,我在等机会策应他,但看情形,似乎用不普我动刀。”北人屠伸伸懒腰,对
不必动刀感到乏味。
    “你是说……”
    “他打扮得像少年书生,客店流水簿留名是秋五岳,京都国子监的生员,文采风流极为
出色,显然没有动刀剑的必要,所以用不着我。”
    “那可不一定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也好,咱们明天动身。”北人屠欣然应充。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只好暂且放弃跟踪八表狂生的机会了,我是从扬州跟到徐州,再跟到此地来的,
我希望从他身上,找出祝堡主父子藏匿处,我不甘心。”
    “我看到那混蛋入集。”北人屠说:“原来你是跟踪他的,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工夫,小
霍。”
    “为何?”
    “我听到一些风声,那混蛋在天长堡大乱时,不顾道义先期从堡后溜走的。祝老狗在中
原的朋友,恨之切骨正在等机会宰他呢!你想在他身上找出祝老狗隐匿的线索,岂不白费心
机?”
    ‘“你是说,我已经浪费了不少时日?我真该广布眼线打听的,死心眼找错了方向,真
霉。”她不胜后悔:“看来,得另辟蹊径了,要不要宰了他拉倒?”
    “何必呢!毕竟柏亭阜的事与他无关,他在天长堡作客,不是他的错。”
    “嘻嘻!你心软了?”她宽心地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北人屠解开了她的心结,心情
已有明显的改变。
    “无所谓心软,你刚才说人会改变的,适度收敛些仇世的态度,日子要好过些。跟踪禹
老弟期间,我不但没动刀动手,耐性与修养已有丰硕的收获。该死!我这人屠的绰号可能完
蛋了。”
    “我也希望我不再是夜叉。走吧!到集上走走,找地方填五脏府。你我都是大财主,但
扮成这鬼样子,可不能上酒楼大快朵颐啦!晦气!”
                      ※               ※                 ※
    八表狂生万分不愿意地取下飞鹰旗,愈想愈不甘心。
    即将届临掌灯时分了,他出现在第三进东跨院的上房区,隐身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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