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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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通史-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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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不足赴战,上书总理衙门,略曰:“福越南劲旅,实有数万,入关之初,
  只准带来千一百人,此皆拣选于平时者也。到粤以来,频遭裁撤,今仅存三
  百人。奉旨渡台,始募潮勇千名,分为二营。乌合之众,仓卒成军,以之言
  战,何能御侮?法人之役,实为前车。到台以后,极力筹商,而台湾孤悬海
  外,口岸纷多,防不胜防,必须南北联为一气始可言守。福有旧部三千,皆
  经历战之士,又有裨将数人,足寄心膂,意欲招之至台,扼守南隅,兼为北
  援。前曾咨商闽、粤督宪,恳切哀求,继复商之台抚,均不允准。当此之时,
  既无糈饷,何能募军?兴言及此,不禁痛哭。今两奉特旨,命福北上,非敢
  迟延赴敌,实因所部无人;自请罢斥,又近规避,非夙志也。福一介武夫,
  荷蒙优渥,位至方面,誓命报国,万死不辞。为今之计,请回粤中,招集旧
  部,然后北行,并以福交与北洋大臣节制,一切军情,不至阻隔。”诏以永
  福仍驻台湾。九月,邵友濂奏请辞职,以景崧署巡抚。既受事,整剔军政,
  以永福守台南。栋军统领林朝栋守台中,而福建水师提督杨歧珍亦率军驻北。
  士客新旧凡三百数十营,每营三百六十人,需饷孔巨,妻请协济。旋奉部拨
  五十万两、南洋大臣张之洞许助壹百万两,以次划汇,而战守急矣。
  四月,烟台换约,诏饬守土官撤回。歧珍率所部归厦门,景崧电询永福
  去就,复曰:“与台存亡。”而自主之议成。五月初二日,绅士邱逢甲率人
  民等公上大总统之章,受之,建元永清,檄告中外。景崧亦分电各省大吏曰:
  “日本索割台湾,台民不服,屡经电奏,不允割让,未能挽回。台民忠义,
  誓不服从。崧奉旨内渡,甫在摒挡之际,忽于光绪二十一年五月初二日,将
  印旗送至抚署,文曰台湾民主国总统之印,旗用蓝地黄虎,不得已允暂主总
  统。由民公举,仍奉正朔,遥作屏藩,商结外援,以图善后。事起仓猝,迫
  不自由,已电奏,并布告各国。能否持久,尚难预料,唯望悯而助之。”翌
  日,又以大总统之衔告示台民曰:“日本欺凌中国,大肆要求,此次马关议
  款,赔偿兵费,复索台湾。台民忠义,誓不服从,屡次电奏免割,本总统亦
  多次力争。而中国欲昭大信,未允改约,全台士民不胜悲愤。当此无天可吁,
  无主可依,台民公议自主,为民主之国。以为事关军国,必须有人主持,乃
  于四月二十二日,公集本衙门递呈,请余暂统政事。再三推让,复于四月二
  十七日相率环吁,五月初二日公上印信,文日台湾民主国总统之印,换用国
  旗蓝地黄虎。窃见众志已坚,群情难拂,故为保民之计,俯如所请,允暂视
  事。即日议定改台湾为民主之国,国中一切新政,应即先立议院,公举议员,
  详定律例章程,务归简易。唯台湾疆土,荷大清经营缔造二百余年,今虽自
  立为国,感念旧恩,仍奉正朔,遥作屏藩,气脉相通,无异中土。照常严备,
  不可疏虞。民间如有假立名号,聚众滋事,借端仇杀者,照匪类治罪。从此
  清内政,结外援,广利源,除陋习,铁路兵船,次第筹办,富强可致。雄峙
  东南,未尝非台民之幸也。”初六日,日军登鼎底澳,越三貂岭。景崧檄诸
  军援战,不利,基隆遂失,迫狮球岭。台人请驻八堵,为死守计,不从。杜
  文魁驰入抚署请见,大呼曰:“狮球岭亡在旦夕,非大帅督战,诸将不用命。”
  景崧见其来,悚然立,而文魁已至屏前,即举案上令架掷地曰:“军令俱在,
  好自为之!”文魁侧其首以拾,则景崧已不见矣。景崧既入内,携巡抚印,
  奔沪尾,乘德商轮船逃,炮台击之,不中。文魁亦蹑景崧后,至厦门,谋刺
  之。事泄,为清吏所捕,戮于市。
  无主可依,台民公议自主,为民主之国。以为事关军国,必须有人主持,乃
  于四月二十二日,公集本衙门递呈,请余暂统政事。再三推让,复于四月二
  十七日相率环吁,五月初二日公上印信,文日台湾民主国总统之印,换用国
  旗蓝地黄虎。窃见众志已坚,群情难拂,故为保民之计,俯如所请,允暂视
  事。即日议定改台湾为民主之国,国中一切新政,应即先立议院,公举议员,
  详定律例章程,务归简易。唯台湾疆土,荷大清经营缔造二百余年,今虽自
  立为国,感念旧恩,仍奉正朔,遥作屏藩,气脉相通,无异中土。照常严备,
  不可疏虞。民间如有假立名号,聚众滋事,借端仇杀者,照匪类治罪。从此
  清内政,结外援,广利源,除陋习,铁路兵船,次第筹办,富强可致。雄峙
  东南,未尝非台民之幸也。”初六日,日军登鼎底澳,越三貂岭。景崧檄诸
  军援战,不利,基隆遂失,迫狮球岭。台人请驻八堵,为死守计,不从。杜
  文魁驰入抚署请见,大呼曰:“狮球岭亡在旦夕,非大帅督战,诸将不用命。”
  景崧见其来,悚然立,而文魁已至屏前,即举案上令架掷地曰:“军令俱在,
  好自为之!”文魁侧其首以拾,则景崧已不见矣。景崧既入内,携巡抚印,
  奔沪尾,乘德商轮船逃,炮台击之,不中。文魁亦蹑景崧后,至厦门,谋刺
  之。事泄,为清吏所捕,戮于市。
  连横曰:世言隋、陆无武,绛、灌无文,信乎兼才之难也。夫以景崧之
  文,永福之武,并肩而立,若萃一身,乃不能协守台湾,人多訾之,顾此不
  足为二人咎也。夫事必先推其始因,而后可验其终果。台为海中孤岛,凭恃
  天险,一旦援绝,坐困愁城,非有海军之力,不足以言图存也。且台自友濂
  受事后,节省经费,诸多废弛,一旦事亟,设备为难。虽以孙吴之治兵,尚
  不能守,况于战乎?是故苍葛虽呼,鲁阳莫返。空拳只手,义愤填膺,终亦
  无可如何而已。《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为此
  诗者,其知道乎?
  后序
  后序
  一九二○年元夜归连门沈璈少云氏叙于稻江之棠云阁
  连雅堂先生家传
  我始祖兴位公,生于永历三十有五年,越二载而明朔亡。少遭悯凶,长
  怀隐遁,遂去龙溪,远移鲲海,处于郑氏故垒之台南,迨先生已七世矣。守
  璞抱贞,代有潜德,稽古读书,不应科试,盖犹有左衽之痛也。故自兴位公
  以至先祖父,皆遗命以明服殓。故国之思,悠然远矣。
  先生讳横,字武公,号雅堂,又号剑花。生于光绪四年正月十六日亥时,
  先祖父永昌公季子也。少受廷训,长而好学,禀性聪颖,过眼成诵。先祖父
  痛爱之,尝购《台湾府志》一部授之曰:“汝为台湾人,不可不知台湾历史。”
  后日先生以著《台湾通史》引为己任者,实源于此。
  甲午中日战役,清师败绩,订马关条约,割台湾以和。台人不服清廷之
  命,遂于光绪二十一年五月朔,独立为台湾民主国。是年六月,先祖父去世,
  先生时年十八,奉讳家居,手写《少陵全集》,始学诗以述家国凄凉之感。
  当是时,戎马倥偬,四郊多警,缙绅避地,巷无居人,而先生即以时搜集台
  湾民主国文告,后竟成《台湾通史》中珍贵史料。越二年,先母沈太夫人来
  归。
  沈太夫人,外祖父德墨公长女也。明诗习礼,恭淑爱人,上奉姑嫜,旁
  协妯娌,一家称贤,于先生之著作,尤多赞助。是年先生主《台南新报》汉
  文部,写作之余,学日文焉。
  马兵营在台南宁南坊,为郑氏驻兵故地,古木郁苍,境绝清閟,自兴位
  公来台,即卜居于此。割台前七年,先祖父扩而新之。割台后,日人在此新
  筑法院,全庄被迁,吾家亦遭毁,危墙画栋,夷为平地。从此兄弟叔侄,遂
  散处四方,故先生有《过故庐》诗云:
  海上燕云涕泪多,劫灰零乱感如何?马兵营外萧萧柳,梦雨斜阳不忍过。
  日俄战后,先生愤清政之不修,携眷返国,在厦门创《福建日日新报》,
  鼓吹排满。时同盟会同志在南洋者,阅报大喜,派闽人林竹痴先生来厦,商
  改组为同盟会机关报。嗣以清廷忌先生之言论,饬吏向驻厦日本领事馆抗议,
  遂遭封闭。先生不得已又携眷归台,复主《台南新报》汉文部。越三年移居
  台中,主《台湾新闻》汉文部,因与林痴仙、赖悔之、林幼春诸先生创栎社,
  以道德文章相切劘,《台湾通史》亦经始于此时。
  改组为同盟会机关报。嗣以清廷忌先生之言论,饬吏向驻厦日本领事馆抗议,
  遂遭封闭。先生不得已又携眷归台,复主《台南新报》汉文部。越三年移居
  台中,主《台湾新闻》汉文部,因与林痴仙、赖悔之、林幼春诸先生创栎社,
  以道德文章相切劘,《台湾通史》亦经始于此时。
  家居时,先生将其征途逆旅所作之诗,编为一卷,名曰《大陆诗草》。
  集中有《至南京之翌日登雨花台吊太平天王》诗曰:
  龙虎相持地,风云变态中。江山归故主,冠剑会群雄。民族精神在,兴
  王事业空。荒台今立马,来拜大王风。
  汉祖原英武,项王岂懦仁。顾天方授楚,大义未诛秦。王气骄朱鸟,阴
  风惨白燐。萧萧石城下,重见国旗新。
  早用东平策,终成北伐动。画河师不进,去浙败频闻。同室戈相阋,中
  原剑失群。他年修国史,遗恨在湘军。
  玉累云难蔽,金陵气未消。江声喧北固,山影绘南朝。吊古沙沈戟,狂
  歌夜按箫。神灵终不閟,化作往来潮。又有《柴市谒文信国公》诗曰:
  一代豪华客,千秋正气歌。艰难扶社稷,破碎痛山河。世乱人思治,时
  乖将不和。秋风柴市上,下马泪滂沱。
  宏范甘亡宋,思翁不帝胡。忠奸争一瞬,义节属吾徒。岭表驱残卒,崖
  门哭藐孤。西台晞发客,同抱此心朱。
  忠孝参天地,文章自古今。紫云留故砚,夜雨寄孤琴。景炎中兴绝,临
  安半壁沈。巍巍瞻庙宇,相柏郁森森。
  我亦遘阳九,伶仃在海滨。中原虽克复,故国尚沈沦。自古谁无死?宁
  知命不辰。凄凉衣带语,取义复成仁。
  章太炎先生读之,叹曰:“此英雄有怀抱之士也。”
  先生归台后,即孜孜矻矻,潜心述作。旋移居台北,越五年而《台湾通
  史》成。刊行时,日本朝野颇为重视,祖国人士则因隔阂,反有漠然之感。
  唯章太炎先生以为民族精神之所附,谓为必传之作,先生亦颇以此自许。《通
  史》既刊,复集古今作家之诗,刺其有关台湾历史山川者,编而次之,名曰
  《台湾诗乘》,凡六卷。是书之成,沈太夫人与有力焉。陈蔼士先生近读其
  稿,为题四诗。其一曰:
  难得知书有细君,十年相伴助文情。从来修史无兹福,半臂虚夸宋子京。
  先生作史时,搜集先民有关台湾著作甚丰,其中三十余种,均系海内外
  孤本,极足珍贵,乃编为《雅堂丛刊》。笔墨余闲,颇事吟咏,因集《大陆
  诗草》以后之作,都为一卷,名曰《宁南诗草》,志故土也。其《登赤嵌城》
  曰:
  七鲲山色郁苍苍,倚剑来寻旧战场。地剪牛皮成绝险,潮回鹿耳阻重洋。
  张坚尚有中原志,王粲宁无故国伤。落日荒涛望天末,骑鲸何处吊兴亡。
  民国十二年春,先生以《通史》已刊,《诗乘》亦纂成,思欲暂息其著
  作生活,因偕沈太夫人东游,以诗自写其境曰:
  民国十二年春,先生以《通史》已刊,《诗乘》亦纂成,思欲暂息其著
  作生活,因偕沈太夫人东游,以诗自写其境曰:
  时震东适留学东京,随侍先生及沈太夫人漫游于镰仓、箱根间,天伦之
  乐,无过于是。回忆海滨白沙,湖上青松,犹历历在眼前也。
  先生尝曰:“余尝见古今诗人,大都侘傺无聊,凄凉身世。一不得志,
  则悲愤填膺,穷愁抑郁,自戕其身,至于短折。余甚哀之。顾余则不然,祸
  患之来,静以镇之,横逆之施,柔以报之。而眷怀家国,凭吊河山,虽多回
  肠荡气之辞,绝无道困言贫之语。故十年中未尝有忧,未尝有病。岂天之独
  厚于余,盖余之能全于天也。”其善养生也如此。故体虽清癯,而绝少疾病。
  先生与沈太夫人感情极笃,对震东姊弟尤为慈祥。御下宽,待人恕,数十年
  未尝见其稍有愠色。性嗜茶而远酒,以茶可养神,酒能乱性也。亲朋至,必
  亲汲泉瀹茗,畅谈古今,而议论新颖,以是人咸亲之。
  民国十五年春,携眷游杭州,住西湖。盖欲了其“他日移家湖上住,青
  山青史各千年。”(《大陆诗草》)之宿愿也。是年暑假,震东由日来杭省
  亲,朝夕侍先生优游于六桥三竺间,每至一处先生必为震东说明其历史。未
  几,北伐军兴,江南扰动,因又返台。是时,日人在台已历禁国文,且不许
  学生使用台语矣。先生为保存台语计,复贾其余勇,作有系统之分析。举凡
  台湾方言,无不博引旁证,穷其来源,遂成《台湾语典》四卷。尝谓:“台
  湾文字传自中国,而语言则多沿漳、泉。顾其中既多古义,又有古者,有正
  音,有变音,有转音。昧者不察,以为台湾语有音无字,此则浅薄之见耳。
  夫所谓有音无字者,或为转接语,或为外来语,不过百分之一二耳。以百分
  之一二,而谓台湾语有音无字,何其傎耶!”
  先生性喜游,所至辄有吟咏,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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