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星空- 第4部分

听了这个问题，Miro顿时沉默了。早在刚和Micha重逢的时候，自己就说过，不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然而，当正义成为过往、疯狂成为真理的时候，自己还能够坚持这一承诺吗？……可能吗？


“我……我不知道。”Miro终于坦白地回答道，“有很多事情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疑惑了……不过，当我想不清楚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平安度过战争……就这样。”


“哦？那么，战争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还没想过。不过，我相信……我们都还有着对于和平生活的很多梦想。”


克林斯曼向Miro投去百感交集的一瞥：“好了，谢谢你，克洛泽上士。早点休息吧。”


“那我走了，上尉。晚安。”


克林斯曼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凝望这Miro的背影——低调温柔而又蕴含着无尽的坚强的背影。良久，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大家失望的。”


……　……


当克林斯曼走出审讯室的时候，M分队的队员早已紧张地守候在外面，痛心而愤怒地看着他们的上尉手臂上由于刑讯而留下的斑斑血痕。小猪第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眼中含泪低声痛呼：“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Micha见状赶忙搂住小猪的肩膀，柔声安慰着他，但眼神也不曾离开克里斯曼身上。拉姆紧咬嘴唇一言不发，施奈德大哥默然上前帮克林斯曼擦拭着血迹，Miro的眼神中流露着掩饰不住的痛悔，似乎明白了那天夜里上尉问话的含义。


“谢谢……”克林斯曼哑声说道，语调却依然像平曰一样坚定，“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件事就让它过去，谁都不要再提了。布拉特上校已经算是答应了不再追加任何惩罚，但我们今后依然要坚持我们的原则，明白吗？好了，我们回去吧。”


……　……


“我说过希望大家平安，您自己是第一个没有做到的人。”Miro往克林斯曼的手臂上轻柔地缠上纱布，努力抑制着话音的颤抖，“再这样下去，下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您不能总是这样为我们承担所有责任了！”


“军情D处一时半会儿还离不了我，”克林斯曼坚定地答道，“你不要担心了。”


“您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Miro，看着我……”克林斯曼缓缓答道，“记住，虽然我非常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就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有责任保护你们，知道吗？这是我的职责……况且……”他一字一句地用无比坚定的语调说道，“相信我，有些原则值得用一切去坚持，包括生命在内。”


Miro不语，只是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　


为了惩罚我的虐心，继续熬夜更新ing~~~~

遥祝各位亲国庆节快乐！

第八章


1941年1月，柏林。


1941年晦暗的冬季，柏林城在狂热和压抑交织的气氛中迎来了新的一年。时值傍晚，M分队驻地门前的街上只余下无尽的寂静，只偶尔有几个行人踏着湿滑的积雪匆匆走过，留下细碎的回声，转而又消失在远处。


只有街对面有一家小店还亮着灯，晕黄的光线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温暖。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小店却是M分队队员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无论是踢球时候的喝的饮料、平曰年轻队员们爱吃的零食还是克林斯曼的烟草都大多是从这儿买的。这不仅是因为店里的东西价廉物美（有时候还能有些英国产的紧俏货品），也是因为年轻的店主弗里茨是一个能够让他们忘却战争的烦恼的人。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自称是德国北部人，父母去世后就一直以作小生意为生。然而他身上除了生意人的精明之外也有着难得的坦诚和幽默，让每曰身处巨大压力下的情报人员们很是愿意和他打交道。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小店一向是从早开到晚，只有在M分队的队员们邀请他去踢球的时候，他才会放下生意去和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们好好玩上一番。


此时弗里茨正在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东西，直到小猪和拉姆小猪和拉姆推门而入。


“你们好！这么冷的天，要买什么啊？”弗里茨一如既往地快活地打着招呼。


“好小子你这么久不来找我们踢球！”小猪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真不够哥们儿！我们少尉都念叨你了！哼！”


“你们少尉天天和你们一起玩儿还念叨我干什么啊？”弗里茨坏笑道，“你看你每次提到你们克林斯曼上尉和巴拉克少尉的时候都笑得跟什么似的！”


“臭小子你欠打啊？！”小猪挥舞着拳头扑了上来。


“人家这是对长官的敬仰和崇拜，你就别开他玩笑了。”拉姆掩嘴窃笑，一边还佯作解围。　


“好啦你们有完没完！”小猪终于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了，买一大罐咖啡，三盒烟是给我们少尉的，老规矩。”


弗里茨强忍着笑回身去拿小猪要的东西：“好了不笑话你了……嗯，我们要理解你的……英雄崇拜情结。不过我说你喝咖啡也喝得太厉害了吧，上星期我记得你刚买过咖啡！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啊。”


“我也不想啊，”小猪不失时机地打了个哈欠，“一大堆情报和电码，现在全队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哦？你们又有新任务了啊？”


“现在仗打成这样子，没有任务也是不可能了，”拉姆郁闷地接话，“除了要扩大前线的战果，上面还要求我们继续‘确保柏林的秩序’，希望不会又是什么脏活！”克林斯曼因为拒捕犹太人而受到责罚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面对弗里茨，年轻队员们也不会刻意隐瞒什么。


弗里茨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沉思着把二人要买的东西装好后才低声答道：“我很佩服你们上尉的勇气……他是为了保护你们大家。如果有可能的话，告诉他，有良心的人都会支持他所做的一切的。”


小猪愣了愣，感激地拿起柜台上的东西：“知道了。我们走了……谢谢。”


……　……


“克林斯曼上尉，这次布拉特上校命令你们搜捕威胁帝国安全的组织‘白玫瑰’，相信你们M分队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的。”坎帕尼悠然地跷着腿，带着倨傲而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克林斯曼。


“当然会，少校。”克林斯曼面无表情，“请您放心，也请布拉特上校放心。”


……　……



三天后，慕尼黑大学。


夜色中的慕尼黑大学宁静如昔，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争的侵扰。然而M分队却已经埋伏在了医学院主楼的阴影中。Micha抬头望着三楼的灯光，他知道，那就是近来已经被盖世太保密切监视的大学生反战组织“白玫瑰”的聚会地点。他们的任务是“逮捕此非法组织的所有成员”，但是Micha深知，如果他们能够当场杀了这些学生，布拉特会更加高兴的：目前德军在西线的战事没有太大的进展，而D处又承担着为即将开始的东线进攻收集情报的压力，这时候如果能够在搜捕“非法组织”的行动中立上一功的话则是好事一桩——虽然这样的“好事”是M分队绝对不会去做的。


“少尉，到时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我就先放空枪是不是？”小猪第三次紧张地问道，似乎已经快要被克林斯曼之前“既要完成任务又尽量不要伤人”的命令搞糊涂了。


“是的。不要紧张，朝天放空枪就行了，给学生一点时间反应。”Micha耐心地答道，目光不曾离开面前Miro坚毅冷静的背影——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只要能够看到这个身影，再困难的任务，自己都会觉得安心。


“报告巴拉克少尉，学生们已经来齐了，一共是六个人。”Miro放下了望远镜。


六个学生竟然要出动四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来逮捕，Micha微微冷笑，不禁为D处的心虚而感到羞耻。“好，克洛泽上士，你和拉姆中士从西侧楼梯上去，我和施魏因施泰格中士从东侧楼梯包抄！”


……片刻之后，四人一起踹开了教室的门。“不许动！”Micha吼道，“军情D处！”


小猪慌乱地朝房顶开了一枪：“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他们预先商量好的计划，目的是让学生有逃走的时间，然后便可以造成“没有追上”的假象。然而，一个男生却出人意料地扑上前来试图夺下小猪手里的枪：“你们这帮**的走狗！”他恨恨地骂道，目光中满是悲哀和失望。


“不许动！我要开枪了！”小猪试图挣脱他的手臂，却又不敢松开持枪的手。


“不许动！”Micha拔枪对准这个男生，却根本没有松开保险。


一声尖叫传来：“不要伤他！”接着，一个女生冲上前来挡住了Micha的枪口。


Micha一惊，持枪的手一晃想要躲开，却不慎触动了扳机……



注：“白玫瑰”是二战时德国慕尼黑大学的一个学生反战组织，创始人是两兄妹，致力于反对**统治和战争，后被盖世太保于1943年处决。本文为了情节需要，把他们的活动时期提前了两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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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941年2月，柏林。


一间亮着温暖灯光的教室……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容……枪声……故作威吓的叫喊……年轻男孩愤怒而悲哀的眼神……颤抖的手……面色苍白而神情坚定的年轻女孩……毅然冲上前挡住枪口的身影……又是枪声……惨叫……栗色长发和鲜红血液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幻化为妖异的剪影……


“不！”Micha一声惊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淋漓地大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温暖的灯光真的亮了起来，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声音：“Micha，怎么了？”


Micha的双脚无力地垂落在地板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平曰肆意飘扬的黑发随着肩膀的微微颤抖而轻轻地抖动着，在微弱的灯光下，他平曰高大的身影显得如此孤单。


Miro披上外衣走到了Micha的床前：“Micha，还是……那个梦吗？”


Micha仍然没有抬头，但Miro却能分明感受到他压抑着的苦痛。“这不是梦……”Micha轻声答道，“这是现实……我知道……”


一滴泪水从Micha的指缝间悄然落下。Micha在Micha的面前跪下，把Micha紧紧拥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胸前，“Micha……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不小心的，我知道。。。。。。”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上帝啊，我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Micha痛苦地重复着，“Miro……我觉得我不配做军人！我……我竟然伤到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她只是受了轻伤……没事的……Micha，没事的……”


“Miro，你骂我一顿我会好受很多。”Micha定定地望着Miro，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伤痛，“Miro……骂我吧，我不是一个好军人！我对不起你们！”


“不……”Miro温柔而坚定地答道，轻轻拂开垂在Micha脸上的发丝，“Micha，只要你问心无愧，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Miro……”


“可是……”Micha刚开口，自己就又重新被拥在了Miro温暖的胸前。“Micha，我不想安慰你什么，但是我可不可以告诉你，我和你一样难受，因为我也不愿看到那个女孩受伤，更不愿意看到你这么难过……”


Micha讶异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依稀看到了Miro苍白的面容和脸上的泪水。下一秒钟，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轻轻地擦拭着Miro脸上的泪：“Miro……”他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不要难过……我不会……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Miro轻轻地把头一侧，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早了，好好睡吧，别想太多。”


Micha望了望楼下的灯光：“我去弗里茨那里买包烟。”


……　……


弗里茨正准备关店门，但他似乎一点都不为Micha的到来而吃惊。


“巴拉克少尉？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他热情地打着招呼，“进来坐吧！”


Micha沉默地走进店里，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依稀有着泪痕。


弗里茨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少尉，这样感伤下去是不能改变什么的。”


Micha心里一惊：“弗里茨，你说什么？”


“不要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了，少尉，”弗里茨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重要的是知道今后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Micha故作镇定地答道，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哦？少尉你难道不知道吗？刚才在为误伤无辜女孩而懊悔不已的人又是谁呢？”弗里茨神色自若，灰色的眼睛中隐约闪动着一丝笑意，“其实要弥补这一切也是很简单的事：只要知道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行了；不是吗？”


“弗里茨先生，请你不要胡乱猜测了！”


“巴拉克少尉，你要知道，并不是只有你们D处的处长才知道窃听器是怎么用的。”


“弗里茨！”Micha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一向为人低调的小伙子，“你是谁？！”


“我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弗里茨不慌不忙地点燃了一支烟，“名叫弗兰克·弗里茨。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的话，那么——”他换成了标准的伦敦英语说道，“我也是英国陆军军情B处的特工，真名叫作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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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Micha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冷笑着抽出了枪：“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当然可以，但是你不会的。”弗里茨——James——敛去了笑容，严肃而镇静地直视着Micha。


“不要以为你可以理解德意志的军人！就算你自认为代表了正义，你也没有权力这样揣测我的想法！”Micha低声怒吼。


“我没想要这样做。”James的神情依然平静，淡定的气质几乎让Micha在一瞬间想到了Miro，“少尉，我告诉你真相，不是因为我以为自己了解你，而是因为我确信自己可以信任你。”


Micha竭力控制着抖动的右手，慢慢放下了枪：“好吧……James，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