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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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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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这登徒子讨厌是讨厌,人倒挺聪明的,眼力劲也好。反正她一个人对账不知道要对到猴年马月,有个人帮手也好,送上门来的账房先生,不用白不用。

刚开始晏知只是帮忙找错,后来慢慢就算起账目明细来,再后来他把所有的账册都核对了一遍……

书桌让给了晏知,玉卿意搬个小矮凳坐在旁边,双手托腮,一会儿看看账册,一会儿看看对账的男子。

肤色匀净,英眉薄唇,长的也算俊朗,不过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只是这双略微狭长的凤目总是含着几分春情,眼波一扫顾盼生辉,比女子的翦水秋瞳还要动人。此刻这双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账册在看,眉心微蹙,神情专注,看起来……也挺好看的。

一人坐着,一人看着,时间不知不觉流淌过去,转眼暮日西斜,从没关的小窗户照射进来,给两人都披上了一层薄薄金纱。

“啪”一下,晏知合上最后一本账册,举手捏捏肩头,回首便见到玉卿意盯着自己看得出神,眼神里有些悠远,蕴含着薄薄的雾霭,很缥缈。

小野猫安静下来的时候,真是分外乖巧,特别讨人喜欢。

他笑着去捏了捏玉卿意的鼻子,戏谑问道:“我有那么好看么?”

玉卿意脸颊一臊,赶紧把视线移开,口是心非地说道:“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小赖皮又嘴硬不认账!”晏知无奈地摇摇头,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递了过去:“喏,这是总账的数目,拿去交差。”

玉卿意毫不客气地接过,继而理直气壮地问道:“说吧,想要多少酬劳?”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之事,更没有白送上门的人情。她可不想欠了这登徒子,拿钱打发掉了事。

晏知摸着下巴:“要多少都可以?”

“你想得美!”玉卿意剜他一眼,“我就当雇了个账房先生,你开个合适的价钱,我拿银子给你。多了不给,我也给不起。”

“嗯。”晏知先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作出一副锁眉深思的模样,徐徐走到窗边,往下瞥了一眼。

“这样吧,我要这个数。”过了一会儿,晏知竖起一根手指比了比。

“十两?”玉卿意见状撇了撇嘴角,心想这厮还真是不客气,开价挺高。不过她依然爽快答应道:“行。你等着,我拿给你。”

从钱箱里取来一锭银子,玉卿意走到晏知跟前丢给他:“拿去!现在把我的玉扣还来。”

晏知看着那锭银子笑了,抬手摆了摆,道:“我说的不是十两银子……”

玉卿意闻言瞪大眼,难不成想要一百两?这厮狮子大开口啊!

“就十两,多的我没……唔!”

还不及她出口讨价还价,晏知忽然伸手袭来,一掌覆在她的后脑上按住不让她动,低头含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猛烈狂热的深吮,不容置疑的掠夺,亲密无间的舔舐……对方好像想把她吞掉一般,衔住唇瓣狠狠地吸着,牙齿轻咬在唇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玉卿意仿佛被冰雪冻住,血液都停止流动,连抬手推开人也无能为力,浑身泛起异样的酥麻感,整个人几乎都要化为一泓春水。

直到胸腔中的空气被耗得一干二净,晏知才气喘吁吁又恋恋不舍地放开玉卿意,他垂眸看去,只见小美人星眸半阖,樱唇微张,胸脯起伏甚为频繁,缕缕芬芳自檀口溢出,气喘不暇的样子。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这就是我要的酬金。”

只要一个吻,一颗心,一份情。

玉卿意还愣愣的,沉浸在刚才突如其来的风暴中不能自拔,晏知却已经一腿跨出窗户去,回首笑道:“我明日再来。”

青影一闪,晏知一跃而下。小楼上顿时恢复平静,余留玉卿意直立窗边,盯着手上纸笺发呆,只觉恍然如梦……

这日回家,玉卿意把总账单子呈给祖母过目,玉老夫人见了惊喜之余有些诧异:“你全部的账册都看了?”

玉卿意不敢提及晏知,只得硬披着头皮承认:“是。”

“好,好。卿意今儿个辛苦了,下去歇着吧。”玉老夫人连声道好,眉开眼笑的样子,颇为体贴地一早就放玉卿意回房了。

待人走后,徐娘笑着上前:“老太太您看,大小姐虽然玩性大了点,可真要做起事来也不输给少爷呢!这回您总该放心了吧?以后您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家享清福咯!”

玉老夫人心情大好,笑道:“但愿如此罢……”

如果两个孩子真能按照她期望的那般走下去,她也就真的放心了。

春去夏又来,转眼进入炎暑。骄阳炙烤大地,蝉鸣聒噪,空气里四处弥漫着燥热的气息,而沉香楼二楼之上的偏隅一角,燃情更浓。

这两三月以来,玉卿意每日都坐镇沉香楼,晨来暮归,风雨无阻。这里的工人只道大小姐是当真对自家生意上了心,日日过来盯着,把账目算得妥妥帖帖,却哪里晓得每日她关了门在房里,实是另有佳约。

端午将至,家家户户挂艾叶插蒲草。沉香楼身为香粉世家,自然更要在铺里摆弄些花花草草,显出几分独到之处来。

门框房梁上都挂着串串香茉莉,白白长长的一绺绺儿,远远看去就如蚕丝流苏一般,且还携着清雅馥香。还有数十个银色大瓶,插满葵花榴花栀子花,摆放在店铺四周,芬芳环绕阁楼,香飘十里长街。

沉香楼近日生意极好,楼下来买香囊的宾客络绎不绝,闹哄哄的。楼上倒是静得出奇,只有玉卿意独自在房,一直踱步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笃笃,笃笃笃。两轻三重的扣窗声传来,玉卿意赶紧过去打开西边的小窗户,把人放了进来。

来人还没站稳,就听见一道娇宠的埋怨声:“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好久了!”

这大白天爬窗的人正是晏知,他一来就凑过去抱住玉卿意,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小气鬼生气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当日水火不容的冤家,而是一对相互倾慕爱恋的小情人。这种关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玉卿意也不知道,好像自然而然,晏知就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占据了她大半的时间,与她密不可分。她迷恋他依赖他,更深深地喜欢他,所以她胆敢离经叛道,日日和他在沉香楼幽会。

初陷情网的女子,就如刚刚会飞的雏鸟,总有着异乎常人的勇气和魄力,盲目飞翔,以为可以飞到天涯海角。谁知大多数鸟儿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最终只能落得个坠地而亡的下场。

玉卿意佯怒捶了他胸口一下:“我才不是小气鬼!说,怎么晚了那么久?你是不是……是不是去陪其他女子了?!”

“呵呵……”晏知刻意逗她,顺着往下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刚从一个大美人那里过来呢。”

“你!”玉卿意腮帮子都气鼓了,撅着嘴把手一甩,“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走啊,陪你的大美人去!”

晏知嬉皮笑脸地重新拉起她的手:“大美人要陪,可是也不能冷落了小美人不是。不然大美人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腿啊?”

玉卿意一听有些迷糊:“大美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晏知沉沉笑了两声,道出实情:“除了我娘还能有谁?卿卿,我娘老是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你多久陪我去见见她?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大哥二哥都已娶妻,父亲也有意为我安排一门婚事……”

两人相处一段日子,玉卿意早已知道眼前的不是什么长工花匠,而是花圃主人晏家的三公子。她有些窃喜,如此一来倒也门当户对,两人之间少了门第之见的阻碍。不过真一扯到谈婚论嫁的事上,玉卿意还是胆怯起来,低头诺诺问道:“我、我……真的要去见你娘啊……”

晏知看她有些抗拒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露出一贯笑容,去捏了把她粉嫩的小脸蛋,道:“我就随口说说,其实不急的。卿卿,今天我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我们去看龙舟赛。”

“好啊!”

一听出去看热闹玉卿意都笑眯了眼,顿时把其他事抛诸脑后,跟着晏知就钻出窗户,偷偷从竹梯下到后巷,很快两人就牵手跑远。

与此同时,一个瘦削的高个男子背着行囊,满怀期待地踏上归途。江河涛涛,扁舟急行,他站在船上,望着蒲州城所在的方向,归心似箭。

江上风大,仍然吹不散玉琅的思念,他独立船头,从怀里拿出一方小盒,凝视默念:卿妹,我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过夜

“卿卿?卿卿?醒醒!不要睡!”

耳边是晏知急迫的呼唤,眼前朦朦胧胧的,玉卿意脑海里还是混沌一片,依然不太清醒。

“三郎……好痛……冷……三哥……”

看着眼前的的小美人脸白如纸,眼神浑浊,额头也不断冒出豆大冷汗,嘴里还胡言乱语地叫唤着,晏知简直是心乱如麻、心急如焚。

他和玉卿意跑到城外看龙舟赛,看完了两人嫌玩得不够尽兴,索性又上了旁边那座山的山道,打算爬到山顶看夕阳。眼看都过了半山腰,玉卿意说去扯枝花儿,一转身便走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如今正值端午节气,刚好是毒蛇蜈蚣出没的时候,树丛草堆里最是危险。晏知见状正想开口叫她回来,却听见“啊”的一声,玉卿意直接跌在草丛里,然后往山坡下滚了下去。

晏知赶紧跨步追过去,跑了好一截才把人拽住。抱进怀里一看,只见玉卿意都昏了过去,露在外面的娇嫩肌肤还被草叶子划出道道血痕,看得他阵阵心疼。

“卿卿你怎么样?”

晏知轻轻拍了拍玉卿意的脸,又去检查了她的手臂腿脚,没有发现骨折才稍微松了口气。可是不料玉卿意渐渐苏醒,却是皱着眉头说了句话,让他脸色陡变。

“有东西咬我,好痛……”

晏知赶紧追问:“咬在哪里了?”

玉卿意头脑昏昏沉沉的,伸手指了指大腿:“那儿……”话说一半,她又晕了过去。

“卿卿!卿卿!”

晏知再喊就喊不答应人了,他赶紧把玉卿意打横抱了起来朝山下跑去。可是刚才两人滚落一阵偏了方向,现在他已经看不见上山的山道在哪里,只能估摸着大概方向往下走。

没多久太阳就落了山,他们所在的这面刚好背阴,阳光一消失,山涧幽谷顿时就如入夜一般,转瞬暗沉下来,黑黢黢的。

晏知在山脚下的一个溪流边上把玉卿意放下。他抬袖抹了把额头,环顾四周一圈,估计自己是到了这座山的侧面,恐怕离山道还有好一段的距离。再看受了伤的玉卿意,脸色苍白双眸沉阖,嘴唇隐隐泛出紫色,应该是被什么毒物咬了。

晏知知晓再也耽搁不得,遂立即把玉卿意放平躺在地上,而自己跪于一旁,撩开她裙子去找伤口。

罗裙掀开,裸|露的双腿就那么跳进眼里,晏知有一瞬的愣怔。他知晓玉卿意是美人胚子,雪肤花貌,可没料到她衣衫遮掩下的身体竟是这般完美,精致得宛如上等白玉打磨出来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热气上涌,晏知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于是扯扯衣襟松开脖颈束缚,接着专心致志地找起伤口来。

肤质白润的好处之一就是任何伤痕在上面都显得特别扎眼,晏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玉卿意右腿内侧、膝盖上方两三寸的地方发现一团青乌,还有两个不明显的小齿痕,似是身形极小的蛇类留下的。正因为可能是条小蛇,所以在它钻进裙里的时候玉卿意未曾发觉,让它得了逞。

晏知不由得担忧起来,蛇类多半有毒,且毒性凶猛,如今这情况不知道咬人的蛇是哪一种,无法对症下药,况且此地也无医无药的,一时半会儿又回不了城……形势实在不妙。

“呜……疼……”

玉卿意的意识开始模糊,嘴里不断呜咽着,晏知伸手去探,赫然发现她浑身冰凉,体温正在渐渐流失。

晏知挪过去抱住她的头:“卿卿,卿卿!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玉卿意尚有一分清醒,嘴唇张了张,艰难出声:“三郎……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晏知从她头上抽下一根簪子,试了试底部够不够锋利,然后尽量温柔地安慰道:“卿卿,我现在要弄一下伤口,你不要怕也不要睡觉,就看着我弄,好么?”

玉卿意耳鸣嗡嗡,眼前天旋地转的,用最后一丝意识强撑着答应道:“嗯……”

晏知从长衫上撕下一根布条,缠上玉卿意的大腿,紧紧勒住打结,用以阻止毒素在血液中蔓延。然后他对准伤口,用尖利的簪底划下去,划出“十”字型的口子,又挤压四周的肌肤,把泛黑的毒血挤了出来。

“呃!”玉卿意疼痛难忍拱起身子,眉毛都皱成一团,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滴滴浓稠黑血从伤口流出,就如洁白丝帛上染染的墨印,突兀生硬。过了片刻,眼看血流了不少,但血色还未恢复鲜红,而玉卿意的嘴唇已经由青转白,看似更虚弱了。

晏知再也顾不得其他,埋首就在伤口处吮|吸起来,然后吐掉毒血。

“噗!噗!”

如此连续五六次以后,伤口处的乌黑终于消散,流出的血也趋于正常,晏知这才直起腰来抹了抹嘴,又撕下一片衣角帮玉卿意把腿包好。

玉卿意半睁着眼看他,心头有些羞臊,可却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又背起自己。

“卿卿,我们现在就回去,你撑着点儿!”

晏知反手紧紧搂住玉卿意,然后循着溪流而下的方向往前走去。玉卿意趴在他背上,脑袋轻轻靠在男子结实的肩头,笑了。

暮霭沉沉,山林幽森。

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周围景色朦胧一片,林风掠过耳边,犹如鬼哭之音,树枝婆娑摇曳就像妖魔乱舞。

玉卿意此时精神恢复了两三成,见状不由得紧紧搂住晏知的脖子,颤巍巍地说道:“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别乱看,小心山妖出来把你抓走。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妖怪最喜欢吃了!”晏知笑着吓唬了她两句,随即抬首一望,看见不远处一点微黯的火光。

“啊啊啊!”玉卿意吓得大叫,死死抱住晏知,闭着眼喊道:“快走快走!我才不要被妖怪吃掉!”

有力气大喊大叫就是没事了?

晏知安心不少,抬起手臂又把人往上搂了搂,笑道:“那你可要抱紧一点,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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