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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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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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琅小心翼翼地问:“卿妹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气我没陪你?别气了啊,那边事情都谈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你想去哪儿?”

玉卿意默默摇了摇头,神思惶惶的样子,(浅草微露整理)只是脸色依然酡红,眼神也有些躲闪。

玉琅极少见她这般反常的模样,心都悬了起来:“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那么红?”说着他便覆手过去想摸摸她的额头。

玉卿意赶紧偏头躲开,编了个谎话:“我、我没事……是那个勒得太紧了,我觉着有点闷,不太喘得上气……所以就想解松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玉琅放下心来,先帮她把头发弄好藏进布巾帽里,又道:“现在好点了么?那我们走吧。”

“嗯……好多了。”

玉卿意诺诺应了一声,之后跟着玉琅出了庄子。临走之际,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望,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人的身影。偌大的花圃静悄悄的,恍如寂静桃源,偶有一缕微风吹过,带走几片飞花落叶。(浅草微露整理)。

心里浮起莫名的情绪,淡淡的不太明显,好似一股泉水在突突往外冒,有些澎湃有些翻腾,但又比不得海上风暴那般狂猛,只是略有暗涌波澜。

玉卿意心思不在这里,随口敷衍一句:“随便,三哥你做主。”

玉琅微微一怔,眼带惊讶,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常态,眉眼愈发柔和:“那就去东大街吧,你上回不是想买花竹翎毛做的团扇么?我们去看看。”

晚饭前两人偷偷溜回家,玉卿意刚刚换好衣服,徐娘便过来了,拉住人就责问怎么一天都没个影儿。玉卿意拿出早想好的说辞遮掩了过去,这才跟着徐娘去到饭厅。

到了饭厅,玉老夫人早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等候,玉琅站在她身旁,双手垂放身侧,神情恭谦。

玉老夫人见到玉卿意进来,沉沉飘出一句话,不怒而威:“今天去哪儿了?”

“奶奶!”玉卿意欢笑跑近,一头扎进老人家的怀里,腆笑撒娇:“人家在阁楼上看书看忘了时辰,然后就睡着了,还是刚刚才被饿醒的呢!”

玉老夫人今天一直没寻到玉卿意,原本有些生气,这会儿一看她装乖扮巧的样子又发不出火来了,只是狐疑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玉卿意的头点得如捣蒜,扬手一指玉琅:“不信您问三哥!我从阁楼下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三哥回来呢,三哥你说是不是?奶奶,就算您嫌我调皮不信我,总该信三哥吧?他那么老实听话……”

不等玉老夫人主动询问,玉琅及时主动上前禀告:“确实如此。”

听见两个孙子众口一词,玉老夫人心头疑虑散去不少,出声命令下人:“上菜吧。”

眼看又成功糊弄过去一回,玉卿意转头看向玉琅,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还张嘴做了个“你最好”的口型。玉琅见到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心头一阵甜蜜,抿嘴压下笑意,转身搀扶玉老夫人去了。

以往用过晚膳,玉卿意总要留下陪自己祖母说说话,可是今儿个她有些怪异,吃了饭以后文文静静的,不笑不闹,只是埋头绞着手绢,双目凝视手指,心不在焉的样子。

“卿意你怎么了?”玉老夫人见状,关切一问。

玉卿意抬头,眼里还流动着来不及掩饰的娇羞:“没怎么,就是有些犯困,瞌睡了。”

玉老夫人闻言眉头蹙起:“犯困?你白日没睡够?”

谎话没圆好,惹得祖母起了疑,玉卿意这下是后悔的浅。草。微。露。整。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她吞吞吐吐地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就是头晕晕的……”

还好玉琅及时出来解围:“肯定是白日睡觉贪凉吹了风,染上风寒了吧?既然不舒服,卿妹你就早些回去休息,记得先喝碗姜汤再睡。”

玉老夫人一听,也点头赞同:“卿意你回房吧,好生歇息。琅儿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那我先回去了,奶奶,三哥,你们也早点睡。”

玉卿意转身拍拍胸口,吐了吐舌头,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随即迈着小碎步就飞快走远,只在暮色中留下一抹匆匆掠影。

玉卿意一走,玉老夫人又遣退了徐娘等人,指着旁边的椅子道:“琅儿,坐罢。”

玉琅看了眼玉老夫人,见她一脸沉肃静然,不由得心底浮起几分忐忑,隐约觉得对方有什么重要事要和自己说。

果不其然,玉老夫人居然提起一桩旧事来:“十年了……琅儿你跟着我已经十年了吧?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

玉卿意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盯着头顶幔帐,凝视许久,心思却已经飘去了不知何方。

“采花贼……”

“小野猫……”

“看你往哪儿跑……”

白天那个登徒子的话语又在耳畔回荡,带着那种轻浮的意味,伴着他特有的暧昧笑容,玉卿意觉得这个可恶的家伙仿佛就近在眼前,一脸放浪地打量着自己。

“哼!”

玉卿意气呼呼地翻了个身,阖上眸子强迫自己入睡,可脑海里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晰,白日的糗事也尽数浮现出来,久挥不去。

辗转数次,玉卿意还是难以入眠,索性一股脑儿坐起来下了床,靸着绣鞋去床头的藤篮里抱来花果,对着猫儿自言自语起来。

“花果花果,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居然碰上了那样的家伙!真晦气!”

花果晚上吃得饱饱的,懒洋洋缩在玉卿意怀里,抬头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

“你也觉得我很不走运对吧?唉,要是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那个破庄子,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去!都怪三哥,好端端的非要去那里和别人谈生意,去哪儿谈不成?这下好了吧,害得我被人欺负,还不敢说出来……”

玉卿意嘟着嘴抱怨个不停,拉住猫儿的尾巴揉来揉去。花果则用两只前爪一个劲儿地抹着脸,好像也在为她感到羞赧。

“不过花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算很吃亏呢!我用铁锹狠狠打了他脑门儿一下,打破了他的头!哈哈……你不知道他当时那熊样儿,血流不止的,肯定痛死了!”

“喵喵……”花果张嘴叫了两声,为她喝彩叫好。

笑过之后,玉卿意转瞬又变得心事重重,目露忧色:“可是我会不会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人的脑袋最弱了,不堪一击的……我当时只顾跑了,也没敢回头去瞧瞧……其实就算只是把他打伤打残了也不太好,这样他就不能做工了,也许他家里人还要靠他去养呢……”

这晚上她抱着花果说了许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中途要是碰着想不明白的地方,就逮住花果肥嘟嘟的肚子一阵猛揉,直弄得花果“喵呜喵呜”乱叫,苦不堪言。

最后,满怀心事的少女终于不堪折磨,怀抱毛茸茸的猫儿,倒在床头沉沉睡去,梦里又回到了一片嫣红刺玫花海……莫名的情愫在这一天疯狂滋长,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见倾心了。

沉夜寂寥,一袭银辉笼罩在瘦削高个的男子身上,愈发衬得他满身落拓。玉琅和玉老夫人一直谈话,谈至深夜方才作罢,此刻万籁俱寂,冷露寒重,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热火。

犹如梦境虚幻,玉琅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不是以如今兄长的身份,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用另一个他梦寐以求却又不敢肖想的身份,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十年过去,当年的小女孩儿已经长大了,他对她的情感也一天天与众不同起来,从最初的相怜相惜,到如今的倾心深爱。也许别人不会懂,但玉琅知晓,这十年来自己在玉卿意身上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情感,她就是他的一切,她胜过了他的生命。

如果把她给了别人,那不就等于要了他的命?玉琅曾一度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玉卿意嫁人后迅速枯萎,可如今祖母的一句承诺好比给他喝了剂起死回生的猛药,让他一瞬又活了过来,激情昂扬。

半年,最多半年……卿妹,等我半年。

玉琅看着那间烛火已灭的香闺,默默在心中如是说道。他站在花枝阴影里,刚巧被遮住面庞,明月亮辉之下男子神色晦暗,唯有一双黝黑眸子晶莹璀璨,流光溢彩。

按捺住冲进去一诉衷情的冲动,玉琅捏紧拳头,转身,离开。

被梦靥纠缠一夜,翌日玉卿意睡到徐娘来唤方才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一番,她去给祖母请安。到了老人家的寝屋,她惊然发现从来都是第一个过来问安的玉琅居然没在。

“咦?三哥还没起来么?”玉卿意好奇问道。

徐娘递过一杯杏露,笑道:“少爷天不亮就起来出门去了。”

玉卿意含了口杏露正要咽下,乍听此言,赶紧又吐了出来,把杯子一搁,追问道:“出门了?三哥要去哪里?”

徐娘刚要开口:“去舒……”

“咳咳……”玉老夫人咳嗽两声,打断徐娘的话:“外地有笔帐还没收,我叫琅儿过去了。卿意,待会儿你同我一道出门,我带你去沉香楼,有些事情要教你。”

“哦。”

玉卿意颇为沮丧地应了一声,心里郁郁的,有些纳闷。三哥怎么说走就走?而且还不告而别?这可不像他平时的样子,真奇怪……

用过早膳,玉卿意扶着祖母出了门。刚到大门口,众人就嗅到一股浓烈馥郁的花香。

守门的小厮捧着满当当一篮子刺玫过来:“小的见过老夫人、小姐。这是今早不知谁放在门口的,没有留信,只夹了张画儿在里面。”

“我看看。”

玉卿意见到殷红刺玫的时候就预感不妙,果然她拿过纸笺打开浅。草。微。露。整。理,一个熟悉的红色莲花印画跃然眼前。

她下意识摸了摸颈间,这才发觉玉扣不见了。



25激情

身为玉家嫡亲独女,玉卿意知晓自己肩头担子不轻,可是以往总有玉琅帮忙顶着,她倒从没有觉得过辛苦。反正配不好的方子玉琅会帮她配,算不清的账目玉琅社区也会帮她算,她是女子又不便出去抛头露面,所以和商户往来打交道这等事情全部都是玉琅在做,她从未涉足。

可是如今玉琅一走,玉卿意头一天去沉香楼查账,就弄了个腰酸背痛。那些明细账目看得眼睛都酸了,什么粟米白酒油膏香花……作坊每天要用的原料上百种,还要分清品质,单是米粉就有七八种。再加上被一篮子刺玫搅了心神,玉卿意一天都神思惶惶的,算错了好几个地方,总账老是对不上。

该死的下流胚,怎么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居然还拿了她的玉扣!得找个法子把东西要回来……

玉老夫人对晚辈教导极为严厉,见到玉卿意屡屡出错,恨铁不成钢:“算清楚了再回来!”

说罢老人家拂袖而走,把玉卿意一个人撂在了沉香楼。

玉卿意挨了训不敢出言顶撞,只得又重新坐回书桌前,翻开账本打起算盘来。可是等她好不容易对完一本,一低头发现地上还有几大摞账册等着她看。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信心顿时弥散殆尽,颓然沮丧的心情油然而生。

“唉……”

玉卿意哀叹一声,不高兴地撅起嘴走到窗边,站在捏了捏僵硬的脖颈。

沉香楼背面是条无人问津的僻静后巷,正面却是条热闹的街道,往来行人纷纷。玉卿意靠在窗棱,托着香腮,意兴阑珊地打望着过往人群。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纷杂人群中,徐步悠悠,一身闲散慵懒。他走到沉香楼门口停步,刻意抬头一望,含情凤目正好和玉卿意的眼神对上。刹那之间,电光火石,暗流汹涌。

玉卿意“腾”一下就直起身来,满肚子火气轰轰往上涌。

这不要脸的登徒子!居然还敢出现在她眼前?看她不把他剥皮抽筋卸成八块!

晏知冲着玉卿意抛了个媚眼,随即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往自己嘴唇上一点。

玉卿意见状又羞又气,想抓个什么东西往他头上砸去,却一时没找到顺手的,气急之下,她脱掉绣鞋就狠狠扔了下去。

坏胚子!无耻下流!

晏知双手一举,稳稳接住飞来的暗器,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绣着彩蝶的精致绣鞋,他不觉嘴角飞扬,拿着绣鞋炫耀地晃了晃,故意挑衅。

“混球!”

玉卿意气得不行,转身去搬来个花瓶,准备丢过去砸这厮一个头破血流,可等她回到窗边一看,哪里还有晏知的身影?早就连个衣角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就跑了?玉卿意愣怔片刻,随即咬牙切齿地骂道:“胆小鬼!”

“你说谁是胆小鬼?”

话音一落,从二楼西边的那扇小窗户钻进来一个人,“噗通”一声跳落在地,随后把别在腰间的衣袍放了下来,再掸了掸袍角。

玉卿意万万没想到晏知居然有胆子光天化日爬窗户进来,惊讶之余有些害怕:“你、你怎么上来了?”

晏知眸子一弯:“我来物归原主。”说罢他递上那只绣鞋。

“哼!”玉卿意气呼呼一把抓过穿上,拿眼角瞪他:“还有呢?”

晏知“不明所以”,反问:“还有什么?”

“少装糊涂!我的玉扣呢?还给我!”玉卿意手掌一摊,直接开口索物。

晏知扫了眼阁楼上的摆设,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堆账册上,随即朝书桌走了过去,对刚才的问题置若罔闻,反而问了一句:“你在看账本?”

“关你什么事!”玉卿意恼他转移话题,跨步过去堵在他跟前,昂着头说道:“快把玉扣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不知道你的不客气,是有多不客气?”晏知斜眼看过去,眸里春情无边。

玉卿意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忘了昨天的教训,头不痛了是不是?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再来次什么?”晏知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摸了摸嘴角,“还想咬我一口么?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再配合你一次。”

不要脸!

玉卿意气得拿脚踢他,晏知赶紧侧身一躲,顺手抓起桌上账本,赶紧转移话题:“你这里算错了。”

玉卿意提着裙摆的双手一顿:“唔?哪里?”

晏知指着一行小字,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这里,这笔是进项,你算成了出项,少加一笔又多减一笔,账目自然对不上了……”

晏知又随手翻了几页,粗略浏览一下,挑出好几个小错,一一指给玉卿意看。玉卿意一看确是如此,于是暂且把两人恩怨抛在了一边,拿笔把算错的地方都改了回来。

她心想,这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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