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西藏上空的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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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过西藏上空的云朵-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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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兵,昨天刚满十九岁,长得特别像我,但眼睛没有我忧伤。    
    我突然想起一张脸,一张流满泪水的脸。    
    我问,强鹏呢?还有村庄那个卓玛呢?    
    他说,强鹏一年前以一名中尉军官的身份转业,卓玛同他一起走出了西藏。    
    2004年11月25日凌晨1:57    
    我在拉萨的小木屋里写下——    
    1997——我的诗就像幼稚的孩童撒在尼洋河中的尿,一场秋风之后,边防连队的细节已被回忆一扔千里。而我能捏在手里的,仅仅只是爬上山顶之后拾起的一块石头。我在想,一块石头,让它从边防连队砸出去,它能跑多远?    
    


第四部分:站着也是一种胜利一个故事两个人

    一个故事两个人    
    那年的夏天,我在瓦屋山上采风,听女诗人夏叶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苦恋文学的男人,年届不惑仍光棍一条,效仿古代文人迷恋文学至今。遗憾的是,此君没有多少灵气,更谈不上文学天赋。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水浅,满以为执著就能缩短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于是,日夜挑灯看剑,不熬到眼睛发红怎么也不肯钻进被窝。    
    可实际呢?勤奋并没有为他换回同等的待遇,反而亏待了他自家的几亩责任田:长年荒芜,颗粒无收。而他那得意的豆腐干文章也只是在编辑们被死乞白赖搅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才让其在报屁股上露露小脸。要命的是,往往只有三块钱的稿费他却执意要花上四块钱的车费到报社找财务取出来。算上未发稿时,此君频频坐车、打电话找报社编辑“沟兑”的费用,黄瓜二两早就倒贴进去了。    
    岂不说现在人家眉飞色舞的姑娘们多么的实惠,就是再脱俗再超然再纯情甚至再傻,她也总要吃饭吧?鬼才愿意跟他喝西北风,故作潇洒,天天吃什么高雅的文字小餐。    
    然而此君从来不信邪,常常面对众人昂首挺胸掏出“亚细亚文化传播公司特邀撰稿人”、“××报太阳特刊专栏作家”、“ ××青年诗人学会会长助理”等一系列光荣的红本本,他怎么也不相信如此荣誉桂冠获得者会觅不到知音。    
    但不如意的事,还是让他给撞上了。    
    有位姑娘与他相亲时,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说:作家只会坐在家里写字,顶个屁用。我要找的不说有钱嘛,至少会栽秧打谷,只要不饿肚子,缺点都可原谅。    
    此君一听,大怒:“俗!俗!俗!我这等高雅写作人士,你般配吗?简直是一朵臭牡丹还想插鲜牛粪。哼!也不照照自己!”    
    姑娘瞥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呸,如果你真是一只好鸟还会等到现在?”    
    “我不是鸟,可我追得上你。因为,我有想象的翅膀,我可以在天上飞,而你却只能在地上一挪一挪。”说完,他抹把脸,拂袖而去。    
    姑娘愣在那里,好半天才低下头来:原来他比我还了解自己。因为姑娘从小就是个跛脚。    
    后来,此君再也无人问津。焦虑之余,他贴了一则征婚启事出去。不开的“壶”不提,启事上自然没有“房产”、“收入”、“年龄”这些实质性的内容,倒是认真地罗列了自己从事写作以来所发表的获奖篇章。譬如《我是作家我爱谁》、《后悔那株玫瑰没有插上你的窗棂》、《其实,我不是爱哭的男人》、《孤独不是我的错》、《美女不过如此》等等。结果无一姑娘应征,反而成了大街小巷经久不衰的一则笑谈。    
    另一个故事,是在我当兵的西藏。现在讲出来,我们可以在茶余饭后警醒自己。故事的主人公来自沂蒙山。    
    故事是从子夜的电波中发生的——    
    “尊敬的主持人,你好。我是中央民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为了寻找理想,也为了一生的追求,我义无反顾地走向西藏。然而事情并非我想象中的容易。由于我不属于计划内分配指标,只好四处打工,可如今我所上班的单位每月仅付给我三百元,一百五十元租房,一百五十元做生活费,每天我只能泡菜下稀饭,生活已无法继续……我不知拉萨是否是我的最后一站,主持人帮帮我吧,我一定会用一个文学学士的良知回报你的,谢谢。”    
    原来,这是一封迟播好几天的一个文学青年寄给电台主持人的信。主持人急切又冷静地说:    
    “许多时候,生活总是以巨大的变故捉弄善良的人们,越想得到的就越被生活扣除。朋友,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由于出差,看到你的信已是一周后的事,如果你仍在收音机前收听我们的节目,请你尽快拨打热线好吗?让我与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都来分担你的苦恼,帮助你的不幸,好吗?”    
    话音刚落,《回家》的萨克斯音乐缓缓响起,主持人在直播间专线守候……    
    我的心一直悬着。    
    时间依然如往常一样过着。但故事的主人公没有留下任何可寻的线索。而关于他的消息却一天一个样,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说法。真是热了广播,冷了故事的主人。有人突然打进热线,说亲眼看见他去了珠峰大本营。又有人,说她得知故事的主人公和一个崇拜他的女孩去了美丽的错高湖。还有人,讲他到了北京。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主持人通过电波再次宣布了一条关于故事主人公的最新消息:渔夫发现拉萨河畔有一空空的军用挎包和一堆还未完全燃完的剧本残稿……    
    听众,一片哗然。    
    一个人,就这样给所有关心他的人们留下了一个捉摸不定的谜,以致许多明智者打进热线,发出忠告:“傻瓜,生活必须使我们务实!”    
    我不知道这个人现在何方,是否真的因绝望而离开了他所热爱的世界,我只希望这样的故事不再重复,重复文学事故制造的荒诞。    
    闭门造车多年,时有“文学青年”打乱我平静的生活,我都劝其要处理好对文学写作的热爱,等生存远离了危机再说。然而,还是有一些执迷不悔者在文学里迷失了自己,最终没有把握住一种姿势而吊死在一棵树上。我替他们感到真正的惋惜。    
    在写作困惑的年代里,我一次次痛心这些前赴后继的文学青年执迷于文学的不幸遭遇。其实,这些年的写作经验告诉我: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发表一两首诗或文章是不足以安身立命的,生活和写作都必须真实,背离了真实的写作和生存原则,我们将会因此付出代价。上述故事中的两位主人公只是中国数不清的文学青年大军中的两个平凡的符号,依然做着作家梦的朋友,请不要一味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迷“网”中。走出来,许多时候社会给我们提供的发展机会就在眼前,成功的路不止一条。原本生活的酸甜苦辣都是文学的养料。大胆走出来吧,你应该相信,另一种活法一直在等着你!    
    对于文学和写作,有时,执著并不会缩短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第四部分:站着也是一种胜利文字是我的拐杖 1

    文字是我的拐杖    
    这许多年来,一个人远游到了一个孤独的世界,在文字的海洋里,结识了不少爱好写字的难兄难弟。有一天,难兄难弟中突然冒出个女的来,我只好将“难兄难弟”一说,确切地换成“难兄难妹”。    
    大约是2000年的秋天,我收到一封名叫桔子的女孩的来信。她当时是长沙环保学校的学生,此女觉得“环保”容不下她的梦想,于是准备丢弃书本,到全国各地流浪,然后学习传奇女作家三毛写故事感人的书。周围的人和事在她的小眼镜片下都成了“不顺眼”,偶尔在一本杂志上读到我的文章就将此想法告诉了素不相识又远在西藏的我。    
    我快马扬鞭给她回信,讲出一些不利的客观因素。之后,她却不以为然地给我寄来一篇在全国征文比赛中荣获一等奖的小说,以此证明自己的信心和实力。过了几天,我仍是以那句有点打击人的话回拒她:厌倦现实的人,文学之路还能走多远?    
    后来,她生气干脆就杳无音信,不理我了。    
    一年后的夏天,桔子果真到西藏,朝圣喜马拉雅,穿着七彩围裙漫游了布达拉和大昭寺。突然见面,她向我索取军用干粮,好像说什么要到世界最高的草原阿里做一回真正的骑手。不久,我便看到许多杂志登载关于她与西藏的图文故事。她娇小的身影,伫立雪山下,手捧雪莲,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接着我想讲一个不期而遇的普通战士的故事。那天中午,我抱着一摞书从办公室向我的小木屋走去,一位肩扛两道小横杠的战士已站在门口等我多时。他瘦小的个头,尖削的脸庞黑黑的,操着湖南口音,牙齿特别白,简直像粉刷过的。战士说他姓何,原本是家乡人民灵魂的工程师,如今当兵来了。他说早就在报上认识了我的名字,可一直苦于找不到地址与我联系,这次他是从几百公里外的边防连队来拉萨参加一个写作骨干培训班,终于打听到我的下落,所以找上门来。    
    我听他讲了很多写作中遇到的问题,“很多问题”被我总结成了一个问题。“漫漫写作路,坚持为胜,能否走到底就看你个人的勇气和毅力了!”我对他说。    
    “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在平静的书桌前静静地读书,一个人望着窗外的蓝天静静地发呆,一个人在夜色里静静地写散文。” 他居然这样回答。总之,他感觉只要是一个人进入了写作状态,就好比喝了一杯很爽的冰红茶。    
    初次见面也就约两小时,我送了他几本旧杂志就将他送走,但他不谙世事和轻松自如的一席话至今留在我的脑海中。这样的文学战士实际上是一个没有承受多少压力的文学青年,一个在特殊环境里偏爱选择文字聊以自慰的家伙,这也是生活的需要。从军路上的写作者多是自生自灭,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解甲归田。但这个姓何的湖南兄弟有过不俗的表现,打开林林总总的报刊,我常常读到他的文字,让人为他骄傲。十八九岁,黑马一匹,下了决心要与文学这位圣洁女神结伴同行,一路上他将爬过多少座险峰?这看起来有些浪漫,若是半路上突然杀出妖魔鬼怪,甚或发生雪崩等等,他受惊了,跌一跤还能继续冲锋前进吗?若有一天他走进了无物之阵,他能举起投枪吗?    
    我的担忧常常延续出一些故事,故事的开始并不是因为后面我要提到的那本书。没想到这样一本书,谈不上消失的她又回到我记忆中来了。    
    那天,作家班的老师在教散文写作,她去书店无意中发现了我那本刚出版的《你知西藏的天有多蓝》。    
    她惊喜,惶惑,四处找我,先是信件后是电话。字写得很有力度,最具热敏性,可以超过很多男人手下的“软弱涣散”,信的内容是被诗化了的西藏,我只记住了她那句:曾经不知是你轻视了我,还是我忽略了你。署名:上清。    
    一个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名字,一个让我记忆中冲洗不出底片的女人。原以为又是一位在遥远的地方遥想西藏的新读友来信,可字斟句酌无不证明我们一定会过面,而且是同在西藏那片蓝如雪的天空下。电话通了之后,她反复央求我猜她是谁。我一时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尴尬不已,像一个猜谜的孩子始终怀疑自己会说错答案而让大人失望。一阵僵持,我还是没说出她的芳名,她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你呀你,在拉萨的时候,还来我店里吃过好几回火锅呢!”    
    是她,是她,原来是她!不过当时我们没说过什么话呀,每次吃了火锅付款走人了事。她凭什么记得我?顾客一般是不怎么留心察看老板脸色的,除非是那种吃惯了老板免单饭的人才会和老板不断拉近距离。她说了很多,我终于从她话里想起拉萨西郊夜市里贵州人开的酸汤火锅,味道真不错。她说她一直记得我,甚至我和朋友们曾经在她的火锅店里聊的什么话题,当时我点的什么菜她现在都一一说出来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力。    
    话到最后,她忽然哽咽道:“凌仕江,我终于被你打败了,原以为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阳光少年,读了你的书才知你内心世界有那么多比我深沉的痛苦,请接受我的道歉好吗?其实我一直保持着一颗热爱文学的心,尽管当时我只是一个在你们那班以酒论诗的文化人面前看重钱的商人,一个可能没有资格同你们‘比较文学’的戴眼镜的女老板,但我心依然如故,不言放弃文学。”    
    就这样,我被她感动了,我责问自己:你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女人记住你的青春?你有什么理由让她为你道歉?你有什么理由记不住她的名字?你有什么理由忽略她那颗细腻而敏感的心?我在责问中,读到了她的中篇小说《蓝如雪》,潸然泪下。为她命运与情感的波折和冲突。我无法用道德的砝码正视自己的精神境界。    
    


第四部分:站着也是一种胜利文字是我的拐杖 2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喜欢静静读书静静发呆静静写散文的湖南兄弟。自从一个人上路之后,我很少停下来回头去关心那些关心我的弟兄,很多时候,我自愧不配做他们的兄长。请批评,我已自私地爱上文字,无可救药了,但自私不是我的错。兄弟,别后的这些年,你是不是如我想象的走了很远很远?一个简单的电话,我又找到了他。    
    “最近,很少读到你的文字了,忙什么?”我问他。    
    “我已无心写作了。”他语气很轻,像往常那样想笑,但没笑出声来。    
    原来,湖南兄弟说话的同时正在与病魔抗争。他患了顽固的皮肤病,从西藏到内地四处求医无望后,带着疲惫的心刚从家乡株洲回到拉萨。就在他抵达拉萨的前夜,他陪女朋友去医院堕了胎。正在他打电话向女朋友报平安到达拉萨的消息时,等待他的却是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女友在电话里哭得死去活来地告诉他:昨晚,她的服装店进了盗贼,几年积攒的钱被洗劫一空。本来那些钱是他准备下次探亲回家结婚、买房子、过日子用的,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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