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恩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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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选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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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通过一项法案准许他们自己永世长存,以使他们的权力永世长存。因此,
对这些条文只能说,它们是一种表面文章,其意义好比那些利用这些条文的
人向自己致贺词,以古老的东方方式说:“噢,议会万岁!”

世界形势在不断改变,人们的看法也在改变;政府是为活人而不是为死

人服务的,所以,只有活人才对它有权。在一个时代被认为正当和合宜的,

在另一个时代可能被认为不正当和不适宜。在这种情况下由谁来作主呢?由 


①亚当,《圣经》中所谓的“人类的始祖”。——译者

活人还是由死人呢?

活人还是由死人呢?

现在我们要特别谈到法国的情况。柏克先生的书看来是为了教训法国国

民而写的;但如果我可以打一个过分的比喻,一个适合这个过分事件的比喻,

那就是黑暗企图照亮光明。

当我写到这里时,恰巧我面前摆着拉法叶特侯爵①(请他原谅我用他原先

的称呼,这不过是为了尊敬而已)1789年 
7月 
11日——攻占巴士底狱前三

天——向国民议会提出的有关《人权宣言》的几点建议;我不禁十分惊讶地

发觉这位先生和柏克先生据以得出他们的原则的第一手材料是多么截然相

反。拉法叶特侯爵不象柏克先生那样,借助于陈旧的案卷和发霉的文件去证

明活人的权利已经丧失,被那些已经弃世的人“永远否定和放弃了”,而是

适应现存的世界,并强调指出,“要想到大自然铭刻在每个公民心中的感情,

这些感情一旦被庄严地公认,就会产生新的力量:一个国家要热爱自由,只

要它懂得自由就行,一个国家要获得解放,只要它要求解放就行”。柏克先

生据以论述的资料是多么枯燥、贫乏和晦涩呀!他所有的议论和辩辞尽管说

得天花乱坠,和那些清晰、简洁和激动人心的肺腑之谈相比,又是多么软弱

无力呀!那些话语尽管简短,却引向一个豁达豪迈的广阔思想领域,而不象

柏克先生的文章那样,听来声调悦耳,内心却一无所得。

既然我已经提到了拉法叶特侯爵,我还想不揣冒昧地补充一件他于 
1783
年在美国国会发表告别演说的轶事,当我看到柏克先生对法国革命所作的猛
烈攻击时,此事不禁又在我的脑际涌现。拉法叶特侯爵在独立战争初期前往
美国,并作为志愿兵一直为它服务到战争结束。他在那次冒险事业的全过程
中的表现,对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青年来说,是最了不起的。生活在一个声
色犬马的国度里,而且拥有恣意享乐的资财,能有多少人愿意将这种良辰美
景去换取美洲的丛林旷野,把大好的青春消磨在毫无好处的危难艰苦之中
呢!而事实确是如此。当战争结束,行将离开美国之际,他亲临国会,回顾
他目睹过的革命,在他那满怀深情的告别辞中,用这些话抒发自己的感受:
“但愿这个为自由而高高竖起的伟大纪念碑成为压迫者的教训和被压迫者的
典范!”当时在法国的富兰克林博士收到这份告别辞时,曾请求维尔热纳伯
爵把它登在《法兰西公报》上,但始终没有获得同意。实际情况是,维尔热
纳伯爵在本国是一个专制的贵族老爷,他害怕在法国发生美国式的革命,正
象眼下有些人害怕在英国发生法国式革命一样;而柏克先生的恐惧心理(他
的著作必须从这个角度考虑)同维尔热纳伯爵的拒绝如出一辙。现在还是回
过头来研究一下他的著作吧。

“我们看到了”,柏克先生说,“法国的叛逆者反对一个温良合法的君
主,其凶残、狂暴和凌辱的手段之骇人听闻,远远超过人们反对一个最非法
的篡夺者或最杀人成性的暴君。”这不过是其他无数例子中的一个,据此可
以看出,柏克先生对法国革命的根源与原则是无知的。 


①拉法叶特( 
1757—1834),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活动家,贵族出身,大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早年参加过
北美独立战争,有所贡献。——译者

这个国家的人民起来造反并不是反对路易十六,而是反对政府的专制原

这个国家的人民起来造反并不是反对路易十六,而是反对政府的专制原

固得难以去除,奥球斯王牛厩①中的寄生虫和掠夺者已肮脏恶臭得难以清洗干

净,非采取彻底而又普遍的革命不可。一件事如果非做不可,就应该全心全

意去做,否则就不要做。当时危机已经来临,只好以大无畏的气概采取行动,

否则就干脆不要行动。当时,国王以体贴人民而著称,这种情形对革命事业

是有利的。也许还不曾有过一个人象当时的法国国王那样生长于专制君主的

模式中而一点不想行使那种权力。可是政府的原则依然故我。君主与君主政

体是截然不同的东西;起义一开始,和整个革命过程反对的乃是君主政体的

专制,而不是反对君主个人及其原则。

柏克先生不理会人与原则之间的区别,因此他不明白起义可以是反对君
主政体的专制,而并不反对君主个人的专制。

路易十六的温和秉性丝毫无助于改变君主政体的传统的专制。在传统专

制主义下的历代王朝的一切苛政,在继承者的手中仍会重演。一个王朝暂停

执行专制主义并不可以使法国满意,尽管法国当时已十分开明。专制主义的

暂时中止实行并不意味着它的原则的中止,前者在于直接拥有这种权力的个

人的美德,后者则在于国民的美德和坚毅不拔。在英国造查理一世和詹姆士

二世的反,反的是他们个人的专制;而在法国反的则是旧政府的传统专制。

但是柏克先生之流,凭一纸霉烂了的文件就把子孙后代的权利永远交出去,

是没有资格来评价这场革命的。革命涉及的范围之广,非他们的视力所能及,

革命据以进展的理性的威力也非他们所能望其项背。

但是,在这场革命中,有许多观点是可以加以探讨的。专制主义在法国

这样一个国家已历史悠久,它不单属于国王个人。在表面上和名义上好象是

属于国王个人,但实践上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专制主义到处都有它的标记。

每个机关和部门都有它建立在习俗上的专制主义。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的巴士

底狱,每一个巴士底狱都有它的暴君。国王本人原有的这种传统专制主义本

身已被一再分割成无数模样,直至最后它已全部由代理人实行。这就是法国

的情况;对于这种通过无穷无尽的机构来进行以至其根源难以察觉的专制主

义,是毫无办法纠正的。它冒充履行职责来巩固自己,并借口服从来施行暴

政。

当一个人从法国政府的特性来考虑它的情况时,他就会了解到引起造反
的原因,除了那些同路易十六其人或其秉性直接有关的之外,还有其他许多
原因。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那么,法国当时有难以数计的专制主义要加
以革除,这些专制主义是在传统的君主专制主义下滋长起来的,并且根扎得
那么深,以致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君主的专制。在君主政体、议会和教会之
间,专制主义互争长短;封建专制主义在地方上实行,教士专制主义则到处
实行。但柏克先生却从国王是起义的唯一可能对象着眼,把法国说成活象是
一个村落,那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报告长官知道,而且除非在他的直接
控制下就不能进行压迫。柏克先生可以在路易十四时代也可以在路易十六时
代在巴士底狱终其一生,但不论路易十四还是路易十六都不会知道有柏克先
生这样一个人存在。在这两个王朝,政府的专制原则是一样的,尽管两个君 


①奥球斯王的牛厩,出自希腊神话,相传奥球斯在牛厩中养有三千头牛,三十年未打扫,所以用来比喻极
肮脏的人与事。——译者

主的秉性有如暴虐与仁爱一样悬殊。

主的秉性有如暴虐与仁爱一样悬殊。

但是柏克先生在评论各种政府时,似乎对原则一无所知。他说:“十年
前,我还能庆贺法国有一个政府,而无需查问这个政府的性质如何或者它是
怎样治理的。”这是一个懂道理的人说的话吗?这是一个按它应当关心的那
样去关心人类的权利和幸福的心灵说的话吗?据此,柏克先生就应当赞美世
界上所有的政府,而把在它们的统治下受尽折磨的牺牲者完全置之脑后,这
些人或卖身为奴,或者受刑致死。柏克先生崇拜的是权力而不是原则;在这
种邪恶的感情支配下,他是没有资格就权力与原则作出判断的。对他有关法
国革命的看法就说这些。现在我要谈一些其他问题。

我知道在美洲有一个地方叫“海市蜃楼”(Point…no…Point),因为当
你沿着象柏克先生的言语一样的海岸往前走时,它老是往后退,和你保持一
段距离;但当你走呀走呀走到不能再远的地方,它却完全无影无踪了。柏克
先生的三百五十六页大作也是如此,所以很难对他作出答复。但是,由于他
希望确立的论点也许可以从他的谩骂中推断出来,我们就只好从他那些自相
矛盾的议论中去寻找他的论据。

至于那些悲惨的画面——通过这些画面,柏克先生滥用了自己的想象
力,并试图推动读者的想象力——它们是为了舞台演出而精心设计的,为了
表演而捏造事实,并利用人们富于同情心的弱点使之产生叫人流泪的效果。
但是柏克先生应当想到他写的是历史而不是“剧本”,他的读者期望的是事
情的真相,而不是夸夸其谈的高调。

当我们看到一个人在一本书中发出戏剧性的悲号,企图使人相信“骑士
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欧洲的光荣永远消失了!非买的恩赐生命(天知
道这是什么意思)、廉价的国防、丈夫气概的培育和英雄业绩一去不复返
了!”而所有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荒唐的唐·吉诃德骑士时代已一去不复返
了,对他的论断我们能有什么看法,对他提出的事实又能注意些什么呢?在
他那狂妄的想象中,他发现了无数风车,而他感到遗憾的是没有唐·吉诃德
式的人物去袭击这些风车。但如果贵族的时代象骑士的时代一样应当崩溃的
话(它们原来就是有某些联系的),作为等级的吹鼓手的柏克先生满可以把
他的歪文写下去,在结尾时惊呼:“奥赛罗的职业已经完蛋了!”①

尽管柏克先生把情况描绘得那么恐怖,但把法国革命同其他国家的革命
相比较,就会惊讶地发现,法国革命的特点是死伤极少,但当我们想到当时
蓄意要摧毁的对象是原则而不是人时,这种惊讶之感也就消失了。刺激国民
采取行动的因素远远超过个人恩怨,所欲追求的目标也绝非一个仇敌垮台就
能达到。在那少数丧生的人中间似乎没有一个是存心挑出来的。他们在当时
情况下都是命该如此,并未遭受如 
1745年事件中倒霉的苏格兰人所遭受过的
那种经久不息的残酷报复行动的迫害。

翻遍柏克先生全书,提到巴士底狱只有一次,而且他还含蓄地表示他对 


①奥赛罗系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主人翁。——译者

巴士底狱被毁感到遗憾,并希望把它重建起来。他说:“我们已重建起新门巴士底狱被毁感到遗憾,并希望把它重建起来。他说:“我们已重建起新门,
并让那座大楼住满了人,我们也有象巴士底一样坚固的监狱去关押那些胆敢
诽谤法国皇后的人。”③至于一个名叫乔治·戈登爵士的疯子说过些什么,还
有在他眼里新门不是监狱而是疯人院,这是不值得从道理上加以考虑的。这
是一个疯子在出口伤人,还情有可原,也可趁此机会把他禁闭起来,而这也
本来是大家所希望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柏克先生不把自己叫作疯子(不
管别人会不会这样叫他),却平白无故地用最卑鄙无耻的谩骂方式来恶意中
伤整个法国代仪制,而柏克先生自己却高踞在英国下院!从他的粗暴和忧伤,
从他对一些事保持沉默而对另一些事大发雷霆,很难不使人相信柏克先生对
专横的权力——教皇的权力以及巴士底狱的权力彼摧毁,而且是极端遗憾。

在他的全书中,找不到他对那些在最阴森可怕的监狱里过着最悲惨、最
无希望的生活的人们寄予一丝怜悯或同情。眼看一个人用自己的才能来败坏
自己,这是令人痛心的。大自然待柏克先生好胜于柏克先生待大自然好。他
对触及他心灵的不幸的现实无动于衷,却被吸引他想象力的披着美丽外衣的
现实所打动。他怜惜羽毛,却忘了垂死的鸟。他习惯于去亲吻那只把真正的
他从他身上窃去的那只贵族的手,以致沦为一件人为的艺术品,失去了纯朴
的天性。他书中的男主角或女主角必定是一个在演出中断气的悲剧牺牲者,
而不是在沉寂的地牢中悄悄死去的真正不幸的囚徒。

柏克先生只字不提巴士底狱的整个事件(他的沉默对他并不利),而是
捏造事实,以假乱真,来欺骗读者。他既然不说,我就来把那个事件发生前
的情况说一说。这些情况足以表明,考虑到革命的敌人日益加重的奸诈与敌
对行为,这一事件带来的祸害是绝对不会少的。

要在心目中描绘出一幅比攻下巴士底狱以及此前和此后两天巴黎城所呈
现的更为可怕的情景是困难的,而且也想不到它会那么快就平定下来。肤浅
地看,这一事件只不过是一次孤立的英雄主义行动,它与革命的密切政治联
系被辉煌的成就掩盖了。但是我们必须认为它体现了党派的力量,它们使人
与人联合起来,并为胜利而斗争。巴士底狱对袭击者来说,要么是战利品,
要么是坐牢。它的崩溃意味着专制主义的崩溃,而这一混合形象就象班扬①
的《怀疑城堡》和《巨大失望》一样象征性地联结在一起。在攻下巴士底狱
当时和以前,国民议会在离巴黎十二英里的凡尔赛宫开会。在巴黎人起义和
攻下巴士底狱之前大约一星期发觉正在制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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