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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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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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淮王也被拘在了她的寝宫之中,您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就算他们通通联起手来,又能耐我何?为父等这一天已经四十年了!十年磨一剑,霜刃今初试!我不允许任何人挡去我的道路!也没有任何人能挡住我的去路!”
  父亲须发皆张,杀气尽显。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时候,仇恨就变成了欲望的工具。
  只是,我不能却步:“父亲,前尘往事,若浮云流水,过去多年,难道还要分个谁对谁错?故人已逝,韶华不再!”
  他微微冷笑,往事不堪回首:“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为父亲眼看着她被送入宫中,却奈何不得,那种滋味谁能体会?多年以来,每当想起,便如虫蚁啃噬!和合如意本是我二人定情信物,可也见证了为父的耻辱!”
  我微微颤动,寒声说道:“女儿以为父亲见到旧物,会念及故人!皇上是她的骨肉,她怎忍心?何况是您!”
  父亲微微一窒,我又说道:“况且,逝者已矣,父亲须善待眼前人才是!母亲跟随您多年,纵是当年有什么错,也念在她为您生儿育女的份上,不与计较。还有大哥,军营拼搏二十寒暑,难道是为了让君家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二哥,自及冠便隐于人后,过得岂是正常人的生活?父亲,纵然再不甘心,他们总是您的亲生骨肉!还有焰行和轩儿,以后如何面对您?”
  ……
  “父亲,女儿已打定主意,并非危言耸听!若父亲跨出那一步,女儿是绝不愿苟活人世了!”
  他闻言一惊,眼中满是失望,却又闪过片刻的心疼:“你——”
  **********
  树影轻摇,日光透着密布的枝叶洒下宝石般的光彩。随风而至,有浓浓脂粉馨香。
  耳边,威严不失端庄的声音珠圆玉润:“好啊!你认为你父亲很舍不得你吗?”
  父亲朝我身后一望,须眉微皱:“公主!”
  她手执香扇,徐徐摇摆,身姿虽日渐丰腴,却仍不掩贵气,尤其一双美目,透身出冷冷的光芒,在这烈日之下亦能让人如沐寒冰。
  我亦颦眉,愕然出声:“母亲,皇上是您的子侄!”
  她不屑一笑,清冷更甚:“东山王、晋安王都是本公主的子侄!可我最看重的是谁,你知道吗?是焰行!你若不生下嫡皇子,好好顺从我的安排,将焰行当作嫡皇子抚养,一切不都没事了?”
  墨锭一事,她竟然说得如此轻巧,仿佛天经地意。我心中气极,微微抬高了声音:“母亲!”
  她突然脸上一变,连冷笑亦不再有,语声尖刻:“不要再叫我母亲,我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个贱人!”
  父亲沉声喝道:“镜华,你不要过份了!”
  她欺身上前:“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心中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她不是烈炎为了拉拢你助他登上皇位,故意派来勾引你的吗!”
  我捂住了嘴,将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堵在了喉咙口处。过了半晌,才轻轻移开,仍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父亲,是真的吗?颜歌——就是我的生母?”
  父亲正欲开口,又被她抢了过去,脸上复现笑容,得意至极:“呵呵,你还不知道我的侄儿吧?他当初以那个宫女可是死心榻地。我原以为是和皇兄一般无二的痴情种,结果,为了个皇位,就拱手送人了!你还当他简单?还有你父亲,念念不忘初恋情人,偏那颜歌也是建业人氏,也会那轻歌小调,霓裳曼舞,结果一拍即合!”
  父亲止住了她的话:“公主,注意你的身份!”
  “我怕什么?四十年来,你当我是公主吗?你当我是你的发妻吗?”说罢,她用手一指我又道:“那贱人生下她之后,你取名芷颜,难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芷颜,芷颜,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惦记着她,可我知道,你这分明是叫给皇上听的!”
  我渐觉虚脱,仿佛从一个局走到了另一个局,二哥说真想最残酷,难道我想要得到的是残酷?如此不堪的真相?!
  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然而,却是不由自主:“皇上知道我的生母是谁?”
  
  
                  凤去台空江自流
  
  父亲面上迟疑,却未出声。
  而母亲则飞快斜了我一眼,神色极为不屑:“不然你以为,皇上凭什么会封你做皇后?真的是天命中宫?你生母屈屈一贱人,如何能生出天命中宫的女儿?”
  父亲闻言突然敛胸怒目,大手高举,掌背青筋暴起。
  母亲吃了一惊,但仍强作镇定:“你敢打我?我乃堂堂大长公主,连皇上都礼让三分,你敢打我?”
  她的举止神情,优雅之中略显狼狈。
  我对这一幕视若无睹,肩膀却止不住的颤抖,拼命想要迈开步子,却动弹不得。
  父亲顿住手,脸色阴沉,眼中布满红丝:“现在还不到你搬弄是非的时候!你若想得偿所愿,就不要跟我撕破脸!”
  搬弄是非?得偿所愿?忘着母亲心虚的表情,我冷冷笑了:“父亲,颜歌,我的生母,她现在何处?”
  人人都存了心,我怎能因她的一面之辞便自乱阵脚?
  “颜儿?”一声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自身后传来,随之而至的仍是淡淡桂香,如花香在侧。之后无力垂于身旁的柔荑被一双大手包容,有粗砺剑茧磨擦,较记忆中更甚。我虽已习惯皇上温润若玉的感觉,但此时却仍觉有了依靠。绵绵地缩在那个熟悉的怀中,脑中飞转。
  风未动,云未动,唯有父亲脸上风云突变:“辰枫,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这里!”
  二哥未答他,只是扶我在一旁坐下。他的脸近在咫尺,鼻息沉重,清晰可闻,想必是赶了远路。一双凤目只注视母亲:“您曾说过皇室有帝师,还有七星龙渊剑?”
  母亲面上微露狐疑之色,而后平复点头道:“正是,帝师乃我朝开国先祖所建,与一般军队不同。他们隐于山谷,除了执政君王,无人知其左右。没有兵符帅印,唯独听命于七星龙渊剑,作战时也以假面示人,手段狠辣超乎常人想像。但后来经我父皇夺嫡一战,损失惨重,后来便再也不曾出现过。”
  七星龙渊剑?我曾见过!竹宫偏殿,屏风之外,陌生男子说轩辕帝将七星龙渊剑给了他。
  父亲眯着眼,疑道:“你为何提及这个?”
  二哥闻言,美目半张,隐含着危险的气息:“七星龙渊剑出现了!”
  “帝师!”父亲脸上略现惊恐,但稍纵即逝。他对我冷笑:“你看,轩辕帝防我们君家又岂是一朝一夕!他给了君家兵权,却将帝师隐藏起来!又让你大哥驻守西南!哈哈哈,那又如何?父亲也早就防了一手!”说罢眼看二哥,神情之中有明显的得意之色。
  又是一个棋子!我亦注视二哥,他在看我,目光平静如水,似已掩藏所有。
  我蓦地站起身来,语气冰冷:“我,要回宫了!”
  二哥拦我,困声说道:“颜儿,你还回去?”
  他的眼中有深深不舍,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那个少年捏着我的圆脸,乐呵呵的说:“玉做的娃娃!”
  我略觉心安,然而父亲的眼中却带着期盼。
  深深一点头:“我若不回去,如何能成你们美事?”
  此话一出,二哥眼中的不舍顿时化作点点心痛,如万箭齐穿。
  豆大的雨点倾盆覆下,教人无处掩藏,衣裳湿透,和着雨,或者还有泪。我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多少道宫门,才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椒房闷热,连阿泽都显懒散。
  知夏长吁了一口气:“皇后娘娘——”
  我挥手止住她的话头,已是乏力至极,抬至一半便直直落下来,头痛欲裂。
  她忙托住我的手,惊呼出声:“怎么这么烫?”
  是啊,她的手,在我看来,凉得怕人!
  君家听到的一番话,直如在我面前亮起明晃晃的阔刀。轩儿如此稚龄,父亲拥嫡不过是为了建立一个傀儡严王朝,以解他多年心头之恨。再看父亲与母亲似已有默契,如果父亲成事,母亲会允许轩儿的存在吗?
  帝师,我此刻竟然希望它真实存在,七星龙渊剑给了我莫大的希望。
  我反掌握住知夏的手:“今夜必定有事,福祸难知!他们认为是机会,难道不会是陷阱?我本该担心他们,现在却愿皇上大获全胜,内外皆安!如此,轩儿无事,本宫也别无牵挂!”
  “皇后娘娘!”她瞪大双眼,亦牢牢握住我的手跪了下去,“皇上定会凯旋归来!嫡皇子吉人天佑!”
  听她这么一说,便像是奔涌而至的洪水找到了突破口,心中顿时少了些什么。我放松身体,任由自己倒在屏榻之上,头仍然剧烈的痛,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动,疼至牙根。
  开始,还知道身边是谁,后来就渐渐的模糊了。
  恍惚之中有人将我的手心掰开,丝丝冰凉沁入。
  而后,有人长长叹息,我抬手摸索,所到之处,也是冰凉的。
  殿外有刺耳的碰撞声传来,动天撼地。呼喊声、马蹄声几乎离我很远,然而却拼命地向我冲来。
  而殿内,似乎也不安分起来,间或有物件倒地的声音,夹着模糊不清的斥责声。
  后来一切又归于平静。我又开始迷糊,朦胧之中,好像看到殿门大开,五彩祥云款款而至,金光闪耀。
  外面有歌声传来,声音崭齐,激情高昂。
  我拼命地挣扎,却陷入坚固的牢笼。
  
  如此反覆,直到回复知觉,室中一片昏沉,只有半明半暗的烛火洒下一片阴影。知夏俯在床尾,发丝凌乱。
  转身,就看到轩儿亦伏在身侧。小人蜷着,丝被已经踢到一旁。我抬手想为他盖上,却酸痛难忍,抑不住低呼一声。
  知夏闻声抬头,眼中惊喜掩不住:“皇后娘娘,您醒了?”
  我点头,朝轩儿一递眼,她会意:“嫡皇子怎么哄都不愿意回去,这两日都歇在这里!”
  两日,我竟昏睡了两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外面——”我看向遮得严严实实的纱幔,隐隐有松油的气味,“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瑟缩,神情躲闪,然而我的问话却让她避无可避。半晌之后才小心的抬眼看我,轻声说道:“是相王!”
  到底是来了!有了出师之名,甚至忘了投鼠忌器!传位诏书已在椒房的传言,都抵挡不住他进军未央的决心,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何人守宫门?”
  “御林军!”
  我不禁狐疑:“只有御林军?你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
  难道二哥所见有误?但是我亦见过持七星龙渊剑之人。难道真如母亲所说,帝师经夺嫡一战,从此一蹶不振?
  “昨夜,淮王曾来看您,将外面的事情略说了一二,又让奴婢好生伺候着!”
  我昏迷的时候,他来了?我无暇细问,只关心战况:“眼下情形如何?”
  “奴婢也不清楚。”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观淮王神色,似乎轻松得很。”
  我微微一沉,他怎么能故作轻松?
  帝师若不出现,御林军的压力太大。以父亲往年的作战经验,这些御林军根本不值一提。即使能守,又能守住几时?
  那持七星龙渊剑之人,为何还不出现?难道,他还在等待什么?
  我想起那日在竹宫偏殿,他高大的身影、沙哑的嗓音,若有似无的轻笑,渐渐幻化作守候猎物的冷笑。
  轩儿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嘴嚅动了两下,似做了什么好梦,朝我身边拱了两下,又复平静。
  我小心的起身,快速的梳洗,心里只想去一个地方。
  桂宫!
  
  穿越重重防护,我终于再次来到与未央仅一墙之隔的桂宫。第一次,是皇上带我来的。
  那个时候,他牵着我的手,笑容中如带了清新的夏河之风:“颜儿,朕带你去看母后!”
  那个时候,我是略带羞赧的,如同初见公婆的小媳妇,虽然,明知道,那不过是立于画轴之中的故人。
  而今天,我身着常服,青丝简单挽成单髻,略略泛黑的眼圈,透着一丝青色。心情复杂,无法以言语铺叙。
  桂宫已封闭二十余载,只有年长的宫女才识得里面的路。紧随身后的是一个罗姓姑姑,神情慌张,一不小心居然绊倒在了石兽旁边。我独自上前,殿门虽然晦涩,但只需轻轻一推,满殿的黑暗便如潮水涌来。
  夜明珠亮起的时候,我的目光定在了那幅画上。
  纱幔掀起,容颜再度浮现,心中只存苦涩。我细细的观摩,寻味当年皇上是以何种心情画下这幅画?
  浅蓝衣裙在冬雪之中,犹见清冷。她的五官平凡无彩,但粉颊通红,连鼻尖也泛红,备觉可爱。她的眼神让我觉得熟悉,一般无二的清冷,但透着无比坚定的温婉。那一刻,我的泪水无声滑落。想像中的母亲的眼光就如这般,只是,她看的一定不是我。
  画上有题字,字迹熟悉。曾经红袖添香,看他龙飞凤舞,只是这里的霸气还未大成。
  “满园绒雪添情趣,面上红梅应景来!崇武十六年为颜歌作于西园。”
  颜歌!
  稚气未脱的诗句透着淡如菡萏的温馨,是我从未见过的轩辕帝。
  带着茫然落下纱幔,我仍在室中游走,“其实桂宫中有你的画像!”他临别之语言犹在耳。
  或多或少还有期待,我顺手掀起下一幅画的纱幔。
  调皮稚儿仍蜷在画中,脸上的好奇遮掩不住。上面没有题字,但明显有旧色。在我即将放下纱幔的一刻,却看到——
  画中小儿颈中所戴正是我独一无二的金木鱼!
  是我从小便一直戴在身上,后来送给了娆儿做满月礼。是以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我的金木鱼!
  这——便是他所说的我在桂宫之中的画像?儿时的我,他已经知道?
  脑中一片空白——
  海深有底,河长有流,水充流千遭终归大海。原来,不论我行了多少路,穿过多少人群,最终还是走到了原点。
  
  身后,一阵冷笑传来:“你终于来了!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帝王心中,哪里有情,哪里有爱?只有江山才是永恒。到头来,你发现自己不过是替代,亦只会被冠上一个恃宠而骄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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