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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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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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然顿悟,原来竟还有这一出:“可是,匈奴老上单于时,杀死了月氏王,用月氏王的头骨做饮酒器皿,这种血海深仇,难道不足以让月氏与我天朝联手吗?”
  他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地望着我,隔了半晌才叹道:“那么血腥的事情,你都知道?”说罢,眼睛又移向我的腹部,轻轻摇头。
  “两蚌相争,谁不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我登时便明白了,父亲一纸书信,单单三个字的用意!
  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父亲,你也是很了解我的,一定知道我会怎么做吧?我像是纸鸢,而线的另一头,是在父亲的手中。
  皇上对于天下的定义,我比谁都要了解。
  古有诗云: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轩辕帝心中一定也是有着收兵铸金人,函欲正东开的壮丽画面吧?
  只是,我能做骊山脚下等待他的女人吗?
  **********
  树提伽晋见的时候,她的双目中满是期盼。
  也是,像轩辕帝那样的男子,任世间女子哪个不心存了期盼?
  只是,帝王也有悲哀,他拥有的女人必须具备太多的条件,哪怕他可过尽千帆。
  她显然对于皇上的事情十分的热衷,甚至不放过一些私密的内容。我这才知道,原来月氏女子如此大胆开放,是否月氏人都是如此?近年来月氏国力大增,是否与他们的民风有关?
  “皇后娘娘一点看不出来是怀了孕的,身材真让我羡慕!”她搔首弄姿的撩人模样若在天朝必会遭人非议,然衬着她的褐发晶眸,却也说不出的舒服。
  我浅浅笑开,不带一丝假意:“王女过谦,你的腰身盈盈不及一握,何用羡慕本宫?”
  “这些日子在棠梨宫闲得很,都起了赘肉了!”她皱眉娇嗔,身子便挪了过来,撩起外衣向我展示。
  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粉红的中衣,那料子,与母亲送我的雪纺一模一样。
  
  
                  万物自在天地中
  这女子真是天真浪漫,问她年纪已二十有一,却仍保留了一份清纯,一种似置于闹市之中的清脆。
  我虽然喜爱她,却并未到可以效仿娥皇女英的地步,尤其她无意露出的雪纺中衣,让我有了如刺在喉的感觉。我不明白父亲的用意,难道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在他的眼里,我是他的女儿,还是天朝的皇后?只是,他的用意,我却不能置之不理。
  后宫仍然静谧如初,前朝却已掀起轩然大波。轩辕帝保持缄默,朝堂上已自成两派。
  一边是崇武派主张联姻,一边是尚儒派反对联姻。手握兵权的君家与决定士族言论的华家极其自然地成为了这对立二派的主导。
  华敬初,将甥女送进宫,却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晋安王妃,仅凭这点,便已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崇武派认为匈奴不除,边境不平,国难以安,所以与月氏联战势在必行。而尚儒派则认为目前天朝国富民强,再起战事,劳民伤财,实属不智,况且月氏国为异邦,难以教化,若纳其女为妃,实在有损天颜。
  在旁人看来,轩辕帝正是处于这样的争执之中,举棋不定。也难怪树提伽沉得住气,她现在只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不论过程如何,似乎不在她关心之列。
  难道,她如此悠然,是因为她相信会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我想,以她的美貌以及那份放任不羁要有这样的自信其实并不难。
  午日的寝宫,我在绵长梦境中醒来,仿佛是亲身经历。梦中,棠梨宫漫天遍地的玄朱,映出我眼中血红一片。
  知夏小步上前:“皇后娘娘,贤妃在外等候晋见!”
  贤妃?我杨眉微挑,似乎已猜到她的来意。
  **********
  “妾身给皇后娘娘带了些果脯来,是开胃的好东西呢!”贤妃身后宫女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美轮美奂。
  打开来,果脯酸酸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拿了一块在手,却不急着品尝,只咽了咽口水说道:“这不是宫里的吧?似乎是玉金香的出品!”
  她脸上适时出现一丝惶恐模样,却有仪态端庄的笑容打底:“皇后娘娘恕罪!这些是前日里妾身兄长托人送进来的!”
  “你何罪之有?”我笑脸看她,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她脸上亦是平静如湖水,想必是做了万全准备,不然的话,怎么会将宫外私送进来的东西往我这送呢?
  她低头不语,只轻笑着细细嚼着果脯,又抬头看我,欲言又止。
  “贤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果脯终于入了口,第一口上去,便有一股美妙滋味四散开来,我的心境平和。
  只是,纪氏的兄长单单是送了果脯来吗?
  “皇后娘娘,听说棠梨宫住进了月氏国的使臣——名为朝拜,实为联姻而来!”
  原来与果脯一同送来的是这个,一个红花,一个绿叶。
  “本宫知道,贤妃也有所耳闻了?”这果脯吃到最后,连一丝渣儿都不剩下。难怪玉金香的名号这么响,原来在家时,母亲唯一只愿吃那里的师傅做的糕点。贤妃,她知道的可真多。可是,在家时,我真没吃过玉金香的东西,今天,是托她的福。
  贤妃见我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媚眼如丝,带着娇嗔:“那异邦女子,身有狐媚之气,要是也入了宫里,可怎么才好?”
  树提伽有狐媚之气?“你的说辞倒与你的舅父华大人一致!”
  她一愣,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后娘娘,太傅大人是出于国计民生,而妾身,不过是出自小小私心罢了!”
  我嫣然浅笑,将手中甜粉拭去干净:“私心都是出自欲望,谁没有欲望呢?你有,别人也有!”
  “可是,皇上似乎也并无此意!妾身真为皇后娘娘担心相王的处境,相王就算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可为了皇后娘娘您,他也不该有这样的立场啊!”
  “谢谢贤妃的一番心意,只是前朝自有皇上和众位大臣在,是以不用我们担心!”
  **********
  我凝神于殿内的山水画出神,依稀记起几年前,皇上带我去甘泉山上,只有我二人独处于一谷深幽之中,面对半壁清洌湖水。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皇上已批完奏折,走至身后将我圈入怀中。
  我转身躲闪,低声笑道:“没有,皇上已经处理完政事了吗?”
  他眉头轻皱,闪过一丝郁色:“左右都是这些事,朕没兴致了!”
  我诧异起来,这怎么会是他所说的话?这几日的折子一定都是关于树提伽的,他却如同事不关已似的。
  “皇上难道就一直放着树提伽在棠梨宫吗?”
  “你知道了!”他沉下脸,盯住我的深邃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皇上以为能瞒多久呢?”我撇开了脸,故意对他脸上的霁色视而不见。
  他将我的脸扳了回去,迫我面向他,他的脸亦靠近过来,那之上是极为认真的表情:“不言语不代表未有主意,朕沉默是因为想要看到更多!说话的时候,往往什么都看不见!”
  这么说来,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登时明白过来,所谓的牵制便是今天的局面吧!只是——
  “皇上在担心什么?”
  “朕不担心,朕要做的是如何掌控全局!没有决定的事情,朕不会说。同样,朕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我们身处的位置,必然导致会听到许多不一样的声音,在这嘈杂之中认准自己的方向才是最重要。”
  “臣妾见过树提伽,无论美貌或是性情,都令人赞叹!”思来想去,我只能说这个,前朝之事,后宫如何干预?既然皇上早有主意,那么,照他的心意,一定是——不期然的,我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境,心中似缺了一块。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脸上挂着笃定的笑容,双目如炬,似要直直看进我的心中,“若是真心话,一早便说了,何必到现在!”
  我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他又说道:“朕没有说她不好,只是,朕不愿处在被动的位置!朕做梦都想着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月氏国以联姻的手段成为盟友,朕不想,亦不能!朕的一个想法,决定的是天朝无数的子民,无数的家庭的未来!朕对盟友的定义很严格,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朕宁愿只靠自己!如果自身够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百官们今日会起这样的争执,说到底还是对我这个天子不信任!”
  我樱唇微张,半晌才明白他的决定,心中不由涌上阵阵暖意:“臣妾甚感羞愧!但是臣妾并非因为维护自己的父亲才这么说,这么说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皇上!”
  “你的父兄皆为武官,放眼所看处乃是他们所驰骋的天朝边疆,而士族们看到的是自己家中的良田沃土。唯有朕的眼中,展望的是天下!颜儿,朕对你所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而你,只要听见朕说过,就要一直相信。朕会做到,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他的大手在我隆起的腹部上来回安抚,似要将我心中那一抹悸动抚平。
  我终究是无言了,本来已想好的说辞被他的一番话全盘打乱。于是心下叹气,看来对于父亲的信任我只能辜负,我不是父亲,没有办法站在君家的立场去看待问题,他们眼中有这有那,而我眼中只有皇上。
  父兄主战是为了拓展君家的权势,士族主和是为了自己的安生,而皇上,他的眼中,是天下!胸怀天下者,得天下!
  试问那匈奴的单于,何以会与这样的帝王作对?试问那月氏的国王,居然乘这样的帝王之危。
  我臣服于他眼中的坚定:“皇上为什么对臣妾说这些?”
  “朕是怕,如果朕不说,你就不会明白!原以为你生了个七巧玲珑心,朕的心意不说也能传达给你,到现在才知道心思全然不用在朕身上,在你面前,朕就变得多话起来!”
  我正要辩解,他却以食指压住我的双唇:“你刚才盯着画出神,是否与朕想到一处去了?”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什么?”待我问出来,才看到竹帘外,焰炽正向我们走来。
  “天池!可惜,今天不能带你去了!你若觉得闷,就在在附近走走!不过,棠梨宫那儿,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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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叶送雨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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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我正想问为什么,焰炽已进来了。
  他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这一声母后倒是稀奇,我抿起嘴角,一丝笑意现于。他起身看见,愣了片刻,脸便红了起来。
  皇上也笑了起来,回头对我说:“你看,在朕身旁占到便宜了吧!别让他白叫了,也得替他操心不是?”
  我一愣,旋即有些接不上话,皇上这么说定是知道焰炽私底下不称呼我为母后之事了?他皓然俊雅的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我才稍稍释然。而后一想,这操心的事情不是指——
  再看焰炽,他的脸上更加的红了。
  是啊,明年正月他就该行冠礼了,选淮王妃一事不能再拖了。
  不经意的,我便想到了柔言,那个女孩子,在宫中担任司簿女官也有两年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不知道她是抱着何种心情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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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自酣梦中惊醒,小腿疼得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轻轻的呻吟起来。
  知夏闻声赶来,在她一番按摩揉捏之下,不适感已消去很多。但总是如此反覆,早晨醒来,眼睛像是泡了水似的。
  知夏详细地向御医描述了我的状况,御医请我宽心,说这是怀孕之人常有之事,末了又给我开了药。
  然而那药实在难以入口,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其中主要的一味是以黄瓜籽碾成的粉。
  平素爱吃黄瓜,可不知为何自怀孕之后便不能闻那瓜的气味,更别提这黄瓜籽粉了。
  知夏急道:“皇后娘娘,吃了这药晚上才能休息好啊!”
  我仍是眉头紧锁,虽徐徐饮药,却如饮毒鸠。
  一个浅青色的身影飘然而入,快言快语:“服药也得配合心情,若皇后娘娘对这药粉心存反感,好药也失了三分效了!”
  我才抬眼看过去,她已福下身子:“小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再不复当年清清甜甜的模样,隐于她那双清亮眼眸中的一丝冰冷,早与她的人融为一体。在宫里,她多与书籍为伍,身上的骄纵渐渐褪去。
  我放下了药,问道:“柔言,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她右手一抬,露出一包东西,不慌不忙徐徐道来:“皇后娘娘,黄瓜籽粉青气太重,若是与黑芝麻粉同服,不但效果加倍,而且口感也会改善很多!”
  我身子朝后一靠,侧着脸望她:“本宫只记得你是司簿,何时成了御药房的女官了?”
  她抿嘴轻笑着将芝麻粉和了进去,然后又添了一句:“知夏姐姐,还得麻烦您吩咐膳房,往后皇后娘娘的膳食得清淡一些,盐的量再减少两成!”
  知夏笑着打趣:“皇后娘娘,您瞧她还是御膳房的呢!”
  寝宫内一片和乐融融,我端过知夏试过的药粉,轻抿一口,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那药粉的青气果然减淡不少,入口夹着芝麻浓浓的香味,不由得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在经历了最初的残酷之后,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说什么六宫三千粉黛失颜色的女孩。
  “柔言,你做得很好!古人总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本宫瞧着用在你身上一点也没错!”
  她落落大方,弯腰言谢:“谢皇后娘娘夸奖!”
  放下药碗,我突然想起:“下个月你就及笄了吧?”
  “呃?”一直平静的她,脸上突然飞上一抹红霞,看得我心中一动,莫非——
  为此事,上个月封家已呈上奏疏,皇上读完,笑看我说:“这些人,可真是惦记着呢!”
  说罢,吩咐下去:“皇后身子不便,命淑妃代为主持笄礼!”
  “本宫真想亲自为你主持笄礼,可惜,身子不便!淑妃代我主持,倒也算是锦上添花!”
  “皇后娘娘若能驾临观礼,小女感激不尽!”
  观礼么?她眼中闪过的神采我不忍拒绝,便微笑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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