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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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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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登时就傻眼了,葡萄酒?他喝过吗?什么时候的事?
  “清凉阁里,父皇赏的!”他看出我的困惑,飞快的解释。
  “哦!若是喜欢,让人去椒房殿拿一些!”椒房殿里的地窑早就造好了,皇上还别出心裁让人做了架子和木桶。每年葡萄成熟,我总会做很多,够大半年的了。
  他的脸有些红,似是回味葡萄酒香,声音也有些沉醉:“父皇说,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醉?”
  我的脸也一样红了,皇上在我面前还从来未曾说过这话呢。虽是喜欢,但由旁人口中转述,总觉得不自然。他定是喝多了。
  “若是醉了,也一定不愿意醒来!”他的语音漂渺,像是在九天之外传来。
  我神情一凛,仿佛已看到他心中的孤独。才十六岁的少年,却一次又一次被父亲,或者是母亲推向另一个看似繁华的世界。
  他们,都是为了各自的理由,而且每一次的理由都是为了他。
  “不愿意醒来,其实根本就没醉!”我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他说,“既然不能醉着去逃避,倒不如醒着来面对!”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中有许多的迷茫,话峰一转:“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柔言?挺好!”以我的立场,能说的,就只有这个了。如果是焰行,我会做得多一些,可是他是焰炽,当然不一样,皇上不是还没有说话吗?
  他不再看我,只是伸手去揪那枝头上盛放的菊华,似乎与它有仇,口中喃喃自语:“是吗?挺好!”
  “这花,开着多好,愉悦人心,不喜欢也别糟蹋了!”我伸手护花,却意有所指。
  他的手在缩回时似不经意的碰触到我的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我像被火烧到一般,飞快的缩回了袖中,却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再去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紧跟着我,挥之不去。
  我暗自心惊,却拼命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猜,但愿一切都是空。有些事情只存在于意念之中,和实际付诸行动是两回事。若此时伸手去挡,那无疑是引他往前走一步。就像是落于石缝中的种子,没有甘泉滋润,没有阳光普照,只有压迫,却越是茁壮。
  我心中千回百转,知秋终于拿着衣服姗姗来迟,丝毫没有察觉花香中散发开来的异样。
  他的眼神中复又是一片清明,年轻秀气的脸上唇角轻扬,在秋风中洒下寂寞的种子。
  *
  
                  指若柔荑断人梦
  在柔言的身上,我似乎可以想见一点淑妃年轻时候的样子,很会讨长辈喜欢,也十分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的骄傲总是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合适之人面前。我看到她在我面前的模样,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另一个她。
  她常来椒房殿请安,甚至比掖庭的女子都要勤快。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一定就是皇后娘娘!”她的嘴十分的甜,像是抹上了春天的槐花蜜,极端地盛赞我的美丽。
  以前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美,君家是美女如云的地方。母亲是美女,三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母亲从宫中带去的侍女也一应是美女。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初入宫时的模样,青涩的五官早就有了几丝成熟妩媚,眸中淡淡的离愁更是平添了些许韵味。肌白胜雪,肤若凝脂,别说北地鲜有,即使是在江南,恐怕也是不多见的吧?
  小的时候因为体形圆胖苦恼,二哥笑呵呵的托着我的腋下举我起来:“一白遮三丑,咱们的颜儿是玉娃娃!”
  只有二哥看着我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美丽的。
  现在,皇上看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美丽的。所以,女为悦已者容。
  想归想,微一侧头,在少年面前,对她肯定的说道:“韶华易逝,怎能与你们相比!”声音是优雅的。
  “皇后娘娘也很年轻,就像是柔言的姐姐!真不知道表哥怎么喊你母后娘娘,换成我,绝对喊不出口!”她一气说了一大通,然后捂着嘴嘻嘻的笑着,继而又冲我调皮的吐着舌头,连我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喊不出口?若是成了淮王妃自然就喊出口了,她这么说,似乎改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担心自己对着我这个“母后娘娘”是否会喊得顺口而已。
  女人的自信,缘于她对于一件事的认定。柔言,大概是那种永远不会相信命中注定一说的女孩子吧?所以,她才会活得这么努力,即使是在宫中,即使是这么年轻,也丝毫不能掩住她的活力,丝毫不能减掉她的自信。
  我轻轻一笑,只是静静地听着,却未多言。
  “哎,柔言天生野惯了的,皇后娘娘的静心雅致,学都学不来!”她有些夸张的叹气,又引得我忍俊不禁。
  听多了夸赞的话,就会用更多时间去思考,我是这样子的人吗?话反而更少了。
  迎驾的时候,她自作主张地挽了我的胳膊一同出去,那亲热的模样看在皇上眼里,有些惊讶。
  “难得你与皇后投缘,以后多来陪陪皇后!”
  她高兴的应下了,眼中有跳跃的火焰。
  *
  有人欢喜有人忧,知秋蹙起了眉头:“皇后娘娘,依奴婢看这个小女娃心思不简单!”
  宫里头向来缺的就是心思简单的女子,知秋突然起了这样的担心,倒是让我有些奇怪。只是,她是母亲特地送进宫来照应我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是不会对君家有恶意。
  “那你说,她的心思是什么?”伸手将发上的金镶玉步摇取下,登时觉得轻松不少。上面的五瓣梅花金丝镶边,灿然入眼,就像是少女的心思一般,教人看得那么通透。
  “她与淮王的亲事,不过是淑妃那边剃头担子一边热,淮王不乐意,皇上也不上心,她们只能干着急。可若是皇后娘娘也替她说上几句话,那就不一样了!”知秋分析的头头是道,冷静中透出几分精明,登时让我想起一个人,母亲身边的管言,细瞅之下,眉眼之间也有些相似之处。
  我再看一眼她,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凭着本宫说上几句话,就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心中一叹,若真是那样,皇上成了什么?我又成了什么?难道都是他人的棋子不成?
  知秋有些急了:“奴婢不敢!奴婢的意思是,淮王向来敬重皇后娘娘,您说的话,他或许会——”
  我打断了她:“知秋!淮王敬重本宫,难道会甚于他自己的母亲?”
  语言,往往是最值得商榷的东西。不过是毫厘之间,若是有心人稍稍的一推敲,便又是千里之外。
  知秋止住了话头,恭身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沉默了良久,我微微一叹息:“古来帝王者,要成其事或许没有理由,可是,要不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有理由!知秋,不要去看顾别人的想法,本宫看到的,仅仅只有皇上而已,也只能是皇上!”
  皇上,才是这宫廷的主人,旁的,无非都是过客。
  无人时,皇上问我:“颜儿,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心中微微一叹,这一父一子,为何问的话都是一样?
  可是,不同的人面前,答案自然也不尽相同:“要说她的性格,自然是好的……”
  “那若不说性格呢?”他放下笔,拉我坐在他的腿上,饶有兴趣的问。
  每当到这时,他脸上露出的那种会心一笑,我便知道,他心中其实是有主意的。
  “不论自身,那自然是要论家世了!”
  我,不就是因为家世而入了轩辕帝的中宫么?倘若我不是镜华公主的女儿,今日能在这里与他并肩而站吗?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开始一点点冰凉起来。
  *
  柔言连番热情示好,我却仍是无动于衷,淑妃终于出面了。每次有事找我,她总会推到很迟才来请安。一番情来理往之后,她抛出了正题。
  “柔言那孩子,说来也奇怪,怎么就单单跟皇后娘娘这么投缘呢?连皇上也夸她!”淑妃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仿佛与我投缘的是她自己,皇上夸奖的也是她自己。
  “她兰心惠质,本宫确实喜欢!”我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但绝不多说一个字。
  “妾身也觉得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说着,不忘观察我的神色,“皇后娘娘您看皇上那儿——”
  想着连日来,皇上隐于眉际那抹淡淡的愁,我开口将话头接了过来:“柔言只比本宫小四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颇投缘,况且是你的外甥女,家世也不错,本宫正寻思着跟皇上说,让她来椒房殿做司簿女官。淑妃,你觉得本宫这样安排如何?”
  淑妃张张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的柳眉杏目,也在瞬间失却了风采。
  封家在朝中一直小权小势,淮王峰芒初露,淑妃此举摆明是想借儿子之力提封家一把。但是——皇上可以容下一个甘家,是因为甘家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再容下一个君家,是因为君家可以为他所用,牵制甘家。难道,帝王的心中还有更多的地方能再容下一个封家吗?
  淑妃就是忘了这一点,才心急火燎地将柔言接进宫,以为一切势在必行。疏不知犯了轩辕帝的大忌,选淮王妃,干系到朝堂的平衡,岂能容后宫女子插足?
  聪明的人,往往比一般人更能容易看到利益所向,但是他们急功近利,看不到载着利益的道上荆棘密布。所以,希望落空的时候,会更失望。
  司簿女官,这对柔言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吧?到底才十三岁的孩子,心气比天高,若真是送她出宫,只怕,是要成为一辈子抹灭不去的耻辱了。留在宫里,对于她,不知道是仁慈还是残忍,可是,我能做的,也止于此了。
  当她一身官服来到椒房殿时,我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心若止水”!
  *
  十月初五是焰行的生辰,难得不用到宫邸学读书,便带着他去西苑的南山坡上放纸鸢。这里地势高,风大,正适合,纸鸢一会儿功夫便已直达云端。
  焰行乐得直拍手,纸鸢在我们的视线中越来越小,好像真的飞到九天之上了。
  “母后娘娘!”焰行突然大声问我,“它能飞到孩儿的母妃那吗?”
  只一个愣神,纸鸢的势头便有些失控了,直直的偏向一边去了。
  焰行急得直跺脚,我忙定下心神,边控制线车边说:“是啊,焰行有什么想对你母妃说的话都告诉这纸鸢好了!”
  他一听,忙拉着我的手,非要那纸鸢回来。只是风大,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收回来的?
  正觉着吃力的时候,一只大手伸来,将我手中的线车夺去,不慌不忙的绕了起来。
  我揉着发红的手,看着似从天而降的人嘴角边犹噙着一丝微笑,怔怔地问:“皇上怎么过来了?”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一边收着线一边仍是谈笑自如:“朕在清凉阁看见了,便猜到定是颜儿,所以就循着纸鸢过来!”
  说话间,纸鸢已到了他手中,迎着风发出呼呼的声音,似是在抗议。
  他向我一挑眉,进而走到焰行身旁说道:“焰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焰行接过纸鸢,看看他,又看看我,却说不出话来。
  他摇头叹道:“你看,这孩子,只认你了!”
  “宫邸学里规矩甚多,他也就只能在臣妾这儿撒撒娇了!”我扑哧一笑,是为了他语气中那淡淡的失落。
  “颜儿,你一定是朕的解语花!”他丝毫不避忌焰行在一旁,拥抱住我,“司簿女官!哈哈哈,朕都没有想到,你居然想到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脸上已是涨得通红。焰行见我们如此,也大声嚷嚷着要抱在一起。皇上大手一扬便将我二人全部纳入怀中,他的笑声在青山绿水之间,传扬开去,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他的怀抱也若苍穹下的帐篷,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清风自来,总有温情伴君绵……
  *
  
  阿暮:
  这一段时间都是在潇湘网里更新,晋江这边必须要落后三个章节才行。今天将后面补上,希望大家喜欢,也希望大家支持!
  
  
                  旧梦如刀催人老
  焰行的庆生辰宴摆在麟德殿的东亭,因他是进宫邸学的第一个生辰,故宫邸学的几位经师亦位列在席。
  宴上,几位经师轮流说教,不过是些五经的内容,照例肯定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我听着觉得有些乏味,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席。
  殿外,清华池波光鳞鳞,像是整齐的簪梳在心头轻轻理过。坐在池畔青石上,被眼前的光景迷醉,犹如一幅浓描淡写的山水画。
  身后知秋“咦”了一声,就见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伴着清香而来,十分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愕然回首,便看到焰炽,刚还见他端正坐在席间,想必是同样遁遛出来的。他的眉梢挑起,一双凤目中带着温暖和善的笑意,手上执的正是那朵小花。
  “淮王怎么也出来了?经师们说得很好,你应该多听听!”我摆出母后娘娘的架子与威仪,不过是略显单薄的身子在华服下强撑着。
  “这是灯笼花,你看像不像?”他对我的话似充耳不闻,径直将自己手中的花递了过来。
  灯笼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接在手中细细端祥,它没有娇艳欲滴的华丽,薄薄的花瓣,由深红羽化为绛紫,几片拱成一簇,果然像极了灯笼,而花中嫩黄色的花蕊探出头来,极似灯笼的坠儿。
  “我在西苑看到的,管园子的人说这花会说话!”
  我讪讪地笑道:“哪有此事?淮王真是小儿心性!”
  “不想知道它会说什么话?”他伸手将花夺了回去,放在耳边细细地听着。
  “淮王应该与诸皇子一道听经师训导,而不是在这里与花对语!”我的语气中略显出一丝严厉,连自己都觉讶异。
  他耸耸肩,似乎对我的反应不以为然:“儿臣谨遵母后娘娘教诲,这就回东亭听课!”前后差别之大,倒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记忆里一贯熟知的皇长子吗?
  *
  回到席上时,焰炽已坐在了皇长子的位上,双手规矩地垂放在案上,那朵灯笼花已不见踪影。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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