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新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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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新经-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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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如吃了屎一般的表情,素素抿唇微微一笑,亲手奉上茶盏。状似天真无害,道:“梁公公风里来雪里去,着实辛苦,且喝口热茶水暖暖胃吧。”
梁伦想婉推,但看到颜诺的眼神。生生还是接下。半坐在椅子上,底下分明垫了厚厚的棉褥垫子,却仍觉坐如针毡。
他想不通。三天前他来时,颜家人一片鸡飞狗跳、惊慌失措。怎么今天再来,竟好似摆开了阵仗,只等他来自投罗网?
四皇子性命无虞的消息,并没有外人知道。颜家有何自信如此淡定?心下沉吟着。他撩了撩嗓子,嘶然道:“奴婢此来,是奉皇上之命,请福贵郡主入宫一见。”
这话可就客气了,甚至是极为抬举的。
既非“宣”,亦非“召”。而是“请”。即表明,只是以“私交”的立场见个面。
素素眸光流转,静静地看着颜诺。笑意盈盈。
颜诺不轻不重地搁下茶盏,问梁伦:“不知皇上召小女入宫,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
却叫梁伦好不为难。
他总不能直接说是为慕年楠之事吧?毕竟慕年楠其实根本就没事。可若是为旁的事,慕藉和素素还能有什么“私交”?饭可以乱吃,这话可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奴婢不知。”他轻吟道。
颜诺闻言。看着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桌面上。久久不再开口。这意思就是说,你不说清楚是为什么事,我家闺女就不进宫了。
前几天才莫名其妙被丢进天牢,这事儿还没个说法呢。我家闺女再跟你进宫去,万一回不来怎么办?又被人诬陷怎么办?受了委屈怎么办?
颜家人不出声,这些问题却声声砸在梁伦心坎子上。
墙角沙漏嗖嗖地流着沙,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神情也越发凝重。
他和颜诺也有近三十年的交情。颜诺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前他心里清楚。可是现在看来,颜诺好像变了……具体是哪里变了,暂时之间他却说不上来。
场面僵持,十分无趣。素素瘪瘪嘴,退出花厅去了念慈斋。反正,有颜诺对付着梁伦,比她自己亲自出马可犀利得多了。
到了念慈斋,见粗使婆子进进出出在抬热水。想是老太太这么正在洗疚疾,她便不进去打扰,回转自己的汐晚楼。和茗妍一起,围着火盆做针线活。
过了年,玉葵的孩子就满百岁了。茗妍想送件小衣裳做贺礼,这些日子正尝试着拿针线、做衣裳。
半晌午时传来消息,梁伦终是被打发走了。
初卫则直到黄昏时分才回的府,才回府,就到汐晚楼来找她。
瞧见他衣裳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却不是刀子划的那么利索。素素不由冷下脸色,正声问他:“谁干的?”
初卫瘪嘴,“好生泼辣一女子。”
豫王妃宇文氏!
知道只是骄纵的宇文氏撒泼而已,素素也就稍微安心。寻了件新衣给他,随口问他:“她挑衅你?”。
初卫是个什么性格,她清楚。他断不会主动跟个女人挑事儿。
“她说要和我比武助兴,可她却拿九节鞭作武器,”初卫点了点头,“不过我没还手,我只躲着她的招儿。”
因为是豫王生辰,又是在大年节里,不好见血。
素素捏他脸颊,笑道:“咱们初卫是个大男子汉,不和泼妇计较。”
待他换了衣裳,姐弟俩又捧着新衣裳到念慈斋。一年一度画全家福的日子就要到了,得先试试衣裳合不合身。
颜老太和颜诺的衣裳都挺好,唯独裴氏的衣裳腋下宽了点儿,因此她只觉素素是针对她,心里又记了她一笔。
素素唯有苦笑。
裴氏穿衣总没个定数,若是哪块布料子好,便恨不得直接全部披在身上,遇上布料子差点儿的时候,则能裁多少就裁多少。
她毛估着做的衣裳,自然只得往大了先留几分余地。岂料这也能成为裴氏看她不顺眼的理由。真是难为矣哉!
次日晌午,她正在楼上绣房修改衣裳,却听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跑上楼来。是个粗使小丫鬟,来报告她,“皇……皇上来了。”
慕藉竟然亲自出宫来颜府?
素素惊诧片刻,旋即讪笑。身为帝王,尤其是一个有想法、有谋略的帝王,岂是个轻易会妥协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眸光一转,招呼茗妍道:“走,咱们上街去逛逛,看看能给你玉葵姐买点什么催奶的滋补品。”
茗妍羞涩娇嗔地唤了一声“女郎”,到底还是放下手中针线,给她拢上斗篷帏帽,陪她出门。
外面天寒地冻,雪厚路难行。
茗妍忍不住问她:“为何女郎听说皇上来了,反而要出府?”
别人家的女子,可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皇上跟前儿凑么?哪有像她家女郎这样的,唯恐避之不及,竟然从后门口溜出府。
素素捏了只雪球在手上丢着玩,突然像抛垒球似的高高举起,重重抛了出去。“唬!”长舒一气,一吐胸中郁结烦躁。笑了笑,对茗妍道:“皇上来抓我进大牢,你说我要不要避开他?”
此“大牢”,非彼“大牢”。此大牢华贵奢侈,却更冷酷无情。
茗妍懵懵懂懂,念叨着点了点头,继续打伞护着她走。
经过足食、丰衣门口,和张、焦二位大掌柜遥遥地点头致意。到宝和斋,挑了块百福纳喜纹和田玉佩。然后又绕道转去实地考察了程家的临街铺子。在街上磨磨蹭蹭,直到半下午才回府。
所幸慕藉已经离开。
“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素素佯装向颜诺抱怨。
颜诺赏了她一计爆栗,笑道:“若不想躲,那你答应他便是。”
“那我还是再躲躲好了。”素素吐舌,灰溜溜地回了汐晚楼。
小除夕当天,总算平静了一天。欢欢喜喜迎来除夕。
画师早早就到府上报道,得了颜老太好大一只红包,乐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作画时也就更加尽心尽力,唯恐画得不好,丢了这铁饭碗。
全家人原本喜笑吟吟的脸,在听到身后“哗啦啦”一声响后,顿时僵住。
扭头看去,竟然有人翻墙而入,落地点刚好在他们身后作“背景”的紫竹林。震动震落了竹叶上的一大片积雪。那人正狼狈地拍着雪,抬眼一看,双方皆怔住。
竟然是慕藉!
颜家人是震惊,慕藉则是尴尬。
当是时,恰听见围墙外头梁伦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喊:“皇上?皇上?”
素素咬牙阴阴一笑,拉着初卫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草民一家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计较。”
一听这嘹亮的大嗓门,埋伏在附近的家丁和丫鬟纷纷围拢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昨天女郎和他们说,今天有好戏看。
被人像看猴子似的围着看,慕藉一张老脸不知往哪儿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哼哼唧唧地看着颜诺,掩唇干咳。
颜诺低低笑了两声,挥手作势驱散家丁丫鬟,引慕藉往前厅去。
素素朝茗妍打了个眼色,提步回去汐晚楼。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峙


此番赤裸裸被抓现形,慕藉的主动权索然全丢。好长一段时间里,唯有喝茶、干咳,再喝茶、再干咳。尴尬地看着颜老太和颜诺,模样似乎十分可怜。
老太太心下不由疑窦丛生。
若说从前她只道是自家孙女儿任性不领情,今日见此,她却不得不深想下去。何以皇上为了能让她家孙女儿嫁给三皇子,竟不惜做出如此掉格的事儿?
莫非,其中还有更什么深层的原因……
素素前脚才进屋,后脚茗妍跟进,眨眼低声道:“都妥当了。”得见素素怪异笑容,她又忍不住问:“女郎怎知皇上会从……”
“因为他是皇上啊。”素素阻她继续说下去,左眼一眨,意味深长。
茗妍似懂非懂,捋着线,沉吟道:“难怪女郎您总要躲着……可是今天您怎不出门了?”
这样来势汹汹锲而不舍的皇上,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素素抬眼,对着通红的炭火嫣然一笑,貌似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作出退让的人总是我?”
今日她便不躲了。慕藉私闯民宅,本就理亏在先。在她的地头上,左右还有颜诺和初卫能护着她,不怕他撒泼耍无赖。再不济,还有外头泱泱舆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听说慕藉和颜老太、颜诺母子俩闭门深入交谈,连午膳都顾不上吃。
只可惜,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长篇大论,最终还是没能获得颜家母子的点头认可。双方虚与委蛇打着太极,生生耗了大半天的光阴。
得信时,素素正在更仔细地筹划特色成衣铺的开张步骤。得了信,她也只是挥挥手斥退报信者,似乎压根不在意。
因她有信心。单只颜诺对付慕藉,已然能打成平手,再加个老太太,慕藉总归是稍逊一筹。而当前情况下,慕藉还不敢用强,因为还没到他和颜家撕破脸皮的时候。
说到底,颜诺也是当过十年丞相的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明的暗的,数不胜数。他若想动颜诺。怎么着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朝局安定。
“有了!铺子的名字,就叫‘阖乐’,”素素大笔一挥。写下俩字,拿给茗妍看。征询地问她:“如何?”
“阖乐,可是‘阖家欢乐’的意思?”茗妍懵懂,拿着纸张照着火光看。
素素点头,搁下管笔。给她解释道:“嗯,是这个意思。可也不只是阖家欢乐,还有姊妹、兄弟、夫妻……全部都乐。”
“好!好一个全部都乐!”
门外有人抚掌,朗声赞道。
这声线,素素熟悉,是慕藉的……他竟然直接闯到汐晚楼来了!秀眉骤然蹙拧。打眼色示意茗妍。
茗妍却是不认得慕藉,得了自家女郎示意,自觉理直气壮。凶巴巴地对门口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郡主闺楼!福贵郡主在此。无名宵小还不速速退散!”
便听门外那人噎了会儿,小声说:“不愧是咱们闺女教出来的丫鬟,这股子火爆劲儿……”
“皇上,是草民家的闺女。”另一把声音道。
是颜诺。
这俩人武功都是极好的,行走时几乎无声。也无怪她事先未觉。
素素长眉微松。
颜诺也跟来了,慕藉总不至于强行把她掳走。
“欢儿午歇未起。仪容不整,不便见客。不知爹爹找欢儿何事?若是无要紧的事,明晨再谈可好?”
说话同时,人已蹿进被窝里。
茗妍诧异得目瞪口呆,得了她眼神示意,才木木地走到门旁,打开一小道缝儿。
“皇上,您看,真是不巧。小女尚未起,不如您就请先回宫……”颜诺作势恭送他。
通常若是皇上想见某人,某人之父母还不得火急火燎可劲儿地催某人起?
可今日颜诺偏偏摆出一副“哪怕你是皇帝,我就是护着我家闺女,怎么地?”的架势,倒也叫慕藉无计可施。他总不好亲口说出“朕要见你,你快点起床”这样的话来。
慕藉剑眉微蹙,也只是瞬间而已。温温地笑道:“无妨,无妨,女孩子家总是事儿多,朕再等等她便是了。”
他已做到如此宽容的地步,颜家再无退路。
素素心道一声“可恶”,磨磨唧唧起了床,直到半下午才下楼到客厅见二人。
僕一见面,未等她见礼,慕藉已先道:“前些天四郎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朕今日,便是亲自来向你赔罪的。”
“小女万万不敢当。”素素唯有躲闪,早早退到颜诺身后。
慕藉叹了一气,状似自言自语,道:“唉,也怪媚儿她太过紧张,弄得朕一时之间乱了分寸,才做出如此糊涂决定。”
素素闻言,心下冷笑连连。果然是个无情帝王,一手“过河拆桥”,使得流畅精妙。
这些日子她反复仔仔细细回忆当时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慕年楠回宫后谎称中毒,诬陷她下毒,实则是在为他表姐韦茉凌出气——始作俑者就是她和慕年枫的“赐婚”谣言。
而韦媚儿,纵容儿子和娘家侄女儿勾结演戏,其实也是想将计就计,借机博得慕藉的同情眷顾——她娘家二侄儿已被慕藉的大儿子废掉,她的亲生女儿又为国献身,被远嫁到允单,她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
至于慕藉,则是顺水推舟。作出一副“为韦家主持公道”的姿态,下令把她关进天牢里,既按抚了韦家,又为老三慕年枫的粉墨登场埋下伏笔。
此后公孙琦晗出面为她求情,根本就是水到渠成。母子俩白捡一个人情大便宜,还两头卖乖……
这一大串人,虽然事先未曾通气,却是衔接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计连着一计,环环相扣,直接把她算计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若她颜素素果然是个涉世未深、深闺娇养的柔弱千金,这一番身陷囹圄、性命堪忧、绝处逢生、柳暗花明折腾下来,还不得乖乖对公孙琦晗感恩戴德?
更兼今日慕藉亲自登门道歉,她不得惶恐不安、感激涕零?还有什么理由觉得他们都是坏人?
只可惜啊,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她早已窥视到崇波殿里的好风光。
她不领他们的情,坐等他们做戏给她看。反叫他们成了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慕藉以堂堂天子之尊,翻墙闯民宅……这话若是被市井说书人听去了,还不知要衍生出多少风流故事。
恰逢丫鬟端茶进来,素素亲手捧茶奉送到慕藉面前,作声宽慰他:“右贵妃娘娘爱子心切,一时紧张误判,实属人之常情。”
韦媚儿紧张儿子,情有可原,只是她不该自以为是地把事实夸张太过。什么“三天不醒,性命危矣”,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无怪乎慕藉偏偏只选择出卖她,为自己开脱。
微微一笑,退回颜诺身后。
听着她这话,慕藉只道她已然接受他的说辞,并已经谅解他。眉眼一松,撩开瓷盖儿喝了口热茶,竟觉此茶甜香无比,浸润心脾。
“好茶!”他呷嘴称赞,眼风睨向对面。见颜家父女无甚表情,眸光一闪,又道:“说起来,也多亏当日三郎央求他母后来向朕求情,不然,唉……”
终归还是把这笔“人情债”扯到慕年枫头上了。素素讪然,面色如常,如若对他此话充耳不闻。
颜诺也不接他的话。
慕藉唱了几句独角戏,也觉察出了颜家父女的态度,讪讪地住了口。
颜老太尚且卖他几分薄面,时不时应和他一声,多少让他觉得说话有点意义。到了素素这儿,根本理都不理他,视他为无物。这还让他怎么说下去?
心知再说下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索性闷头喝茶。只是突然间,便觉这茶苦涩不堪,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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