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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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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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最好还是不去。” 
  她拉起他的手。他跟着她到了海滩上。他们默默地走着,“棕榈”望不见了,音乐声越来越远。此时,月光皎洁,照着空无人迹的海滩。她褪下裙子,把裙子卷成一圈,套在她的脖子上,又拉起了他的手。 
  什么东西在说:逃吧。把酒瓶扔进海里。把裙子扔在沙滩上。没命地逃吧。逃到公寓里去,插上门,关紧窗子。逃吧,逃吧,逃吧。 
  什么东西又在说:别紧张。没什么要紧,不过玩玩儿。再喝几杯吧。能乐且乐吧。谁也不会知道的。孟菲斯在千里之外。埃弗里又不会知道。即使埃弗里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又能说什么?人人都这么干。艾比决不会知道的。 
  逃吧,逃吧,逃吧。 
  他们走了一英里,可眼前连个酒吧的影子也见不着。海滩更黑更暗了,一团云恰恰藏起了月儿。她拉着他的手,来到海边上的两把沙滩椅前。“歇歇吧。”她说。他一口喝完啤酒。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她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觉得我美不美?” 
  “你很美。你的身体也很美。” 
  她坐到椅子边上,双脚拍打着海水。“我们游泳吧。” 
  “我,哎,我真的没那份情绪。” 
  “快去吧,米奇。我爱海水。” 
  “你去吧,我看你游。” 
  她跪在他面前的沙地上,差几英寸就脸挨着脸了。慢慢地,她把手抬到颈后,松开了比基尼的搭扣。那上装便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她把泳装递给他。“替我拿着。”他拿在手里,那么柔软,那么轻。他整个儿地瘫软了,刚刚还能喘着气儿,虽说喘得急,喘得费力,可现在一下子憋住了。 
  她缓缓地走进海水里,“来呀,米奇。海水真是太棒了。” 
  她脸上闪现出妩媚的一笑,他看见了。他摩挲着比基尼上装,心里清楚:这是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了。可他晕乎乎的,四肢无力,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了。 
  “来呀,米奇。” 
  他脱掉衬衫,蹚进水里。她含笑看着他,等他走近,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往深水里去。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他们吻了起来。他摸到了她的比基尼下装,继续吻着。 
  她倏地停住,什么也没说便朝岸边奔去。他注视着她。她坐在沙滩上,坐在两把椅子之间,褪下了留在身上的比基尼下装。他把头埋进海水里,真想永远就这么屏住呼吸。他抬起头,只见她正用两肘支撑着,仰卧在沙滩上。他扫视一眼海滩,仍然不见一个人影。就在这当儿,月亮钻进了一个云团里。 
  “我不能干这种事。”他咬着牙喃喃地说。 
  “米奇,你说什么?” 
  “我不能干这种事!”他嚷道。 
  “可我需要你。” 
  “我不能。” 
  “得了,米奇,没有人会知道的。” 
  没人会知道的,没人会知道的。他慢慢地朝她走去。没人会知道的。 

  
  
13



  开往乔治城的计程车里,两个律师悄无声息地坐在后座上。他们迟到了。他们睡过了头,错过了早餐。两个人的感觉都不怎么舒服,埃弗里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眼睛充血,连脸也没刮一刮。 
  司机在蒙特利尔皇家银行前停下车子。空气里弥漫着闷人的暑热和潮湿。 
  银行老板伦道夫·奥斯古德像老友似地欢迎埃弗里,还向米奇作了自我介绍。他们被领到了二楼那间可以眺望霍格斯蒂湾的宽大的办公室。两个职员等在那儿。 
  “直说吧,埃弗里,你到底需要些什么?”奥斯古德瓮声瓮气地问。 
  “我们先喝点咖啡吧。我需要桑尼·卡普斯、多尔夫·赫姆巴和格林公司的所有账目摘要。” 
  “好的。要多长时间的?” 
  “6个月以来,每一笔账目。” 
  奥斯古德朝一个职员打了个响指,她便去端来了咖啡和点心。另一个职员忙着做记录。 
  “当然,埃弗里,我们需要这些客户的授权书和委任状。”奥斯古德说。 
  “它们都存在卷宗里。”埃弗里说着打开了手提箱。 
  “不错。不过都过期了。我们需要最新的,每一笔账都要。” 
  “好吧。”埃弗里抽出一叠文件从桌子上递了过去。“全在里面,都是最新的。”他朝米奇挤挤眼。 
  一名职员接过卷宗,把所有的文件全都摊在桌子上。两个职员逐一核实了,末了奥斯古德又亲自审查了一遍。律师们边喝咖啡边等着。 
  奥斯古德笑笑说:“看来全都合乎要求。我们马上就查账目记录。还需要什么吗?” 
  “我需要开办三家公司,两家是桑尼·卡普斯的,一家是格林集团的。我们照老规矩办,银行作注册代理。” 
  “我会准备好必需的文件的。”奥斯古德说,朝一个职员看了一眼。“还需要什么?” 
  “目前就要这些。” 
  “很好。所有这些我们将在30分钟内准备好。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对不起,伦道夫,我和米奇事先跟别人约好了。明天再说吧。” 
  米奇压根儿不知道事先跟什么人约好了,至少他没跟谁约过。 
  “那就再说吧。”奥斯古德说着和职员们一同离去了。 
  埃弗里关上门,脱去外套。他踱到窗前,呷了口咖啡。“噢,米奇,昨晚真对不起,非常抱歉。我喝醉了,头脑不做主,不该硬把那女的推给你。” 
  “我原谅你啦。下次可不能再有这样的事了。” 
  “不会的,我保证。” 
  埃弗里咬了口点心。“你知道,我和妻子分居了,一两年内也许能离婚。我很谨慎,因为离婚说不定就弄得不可收拾。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我们远离孟菲斯做的事情应当远离孟菲斯人的耳朵。明白吗?” 
  “得了,埃弗里,你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米奇说。 
  埃弗里点点头,又吃起点心来。 
  “几个月前,我应聘的时候,奥利弗·兰伯特和麦克奈特一伙,反复对我强调,公司厌恶离婚、搞女人、酗酒、吸毒等等,唯独不厌恶苦干和钱。于是,我便接受了这份差事。苦干和钱,我都见识过了,不过这会儿,我也开始见识到别的事情。你是一时鬼迷心窍呢,还是那帮老兄都这么干?” 
  “我不喜欢你这个问题。” 
  “知道你不喜欢,但我想要个答复。我应该得到答复。我感到被人引上邪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因为我喝醉了,跟个婊子上了床就打算离开?” 
  “我还没想过要离开呢。” 
  “很好。别那么做。” 
  “可我应该得到一个答复。” 
  “好的。够公平。我是全公司最大的坏蛋,我一提离婚,他们就厉声责骂。我时不时追逐女人,但谁也不知道。或者至少可以说他们没逮着把柄。这种事,别的合伙人肯定也干过,只不过你逮不着他们罢了。不是都干,但总有几个人干过。他们大多婚姻牢固,对妻子一向忠贞不渝。我向来是个坏家伙,但他们容忍了我,因为我才气过人。他们知道我午餐时喝酒,有时还在办公室喝点;他们也知道我违犯了好些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但他们还是让我当了合伙人,因为他们需要钱。既然我当上了合伙人,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还没坏到那步田地,米奇。” 
  “我又没说你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完人。他们有些人是的,真的。他们是机器,是机器人。他们活着全是为了本迪尼…兰伯特暨洛克公司,为它而吃,为它而睡。我喜欢找点乐趣。” 
  “那么你是例外——” 
  “噢,我不守规矩,而且我很坦然,不想为此道歉。” 
  “我可没要你道歉,只是说明一下。” 
  “这下你明白了?” 
  “噢。我一向钦佩你的率直。” 
  “我也钦佩你的严于律己。在昨晚那样的诱惑下仍能对妻子保持忠诚的男人,是坚强的男人。我没有那样坚强,也不想那样坚强。” 
  昨夜的诱惑!他想到过午餐时去逛逛市中心的珠宝店。 
  “听我说,埃弗里,我不是圣徒,对这些也不觉得吃惊。我不是个评判别人的人——我这辈子都由别人评断。我不过是对公司的规矩有些糊涂罢了。” 
  “规矩决不会变,它们铸进了混凝土里,刻到了花岗岩上,镌在了石头上。如果过多违犯,你就得滚蛋。你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违犯,只是别给逮着。” 
  “够公平的。” 
  奥斯古德和一群职员拿着电脑打印的清单和若干叠文件走了进来。他们按字母顺序把清单和文件一摞一摞地排放在桌子上,有条不紊。 
  “这会叫你忙上一两天的。”奥斯古德强作笑颜地说。他打了个响指,职员们便走开了。“如果需要什么的话,到办公室找我。” 
  “好的,谢谢。”埃弗里打量着第一排文件说。米奇脱掉上装,松开领带,问:“我们到底呆在这儿干什么呀?” 
  “两件事。头一件,我们要复查每一笔账的项目,主要查找赢利多少,利率多少,赢利额多少,等等。我们要对每一笔账作个粗略的审查,确保赢利到了它该到的地方。比如说,多尔夫·恒巴把他的赢利分存到了巴哈马的9家银行。那很愚蠢,不过能让他快乐。再说,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法知道它的去向。他在这家银行存了1200万,因此值得查核一下。这事他自己也能干,不过他觉得要是由我来做,他就更踏实些。一小时能赚250美元,干这点事我是不在乎的。我们要查核这家银行对每一笔账支付的利息。利息的高低取决于很多因素,银行往往自行决定。因而,这也是让他们保持诚实的一个好途径。” 
  “我想他们是诚实的。” 
  “不错。可是别忘啦,他们是银行家。第二件事,我们得在开曼司法部门注册三家公司。这是相当容易的法律活儿,在孟菲斯就可以办成,但客户们坚持要我们到这儿来办。记着,我们可是在和投资数百万美元的人打交道。几千美元法律服务费,他们是不在话下的。” 
  米奇翻阅着恒巴卷宗里的一份清单。“恒巴这人是谁?我不曾听说过嘛。” 
  “我有好些客户你还不曾听说过呢。恒巴是阿肯色的一个大农场主,该州最大的土地拥有人之一。” 
  “1200万?” 
  “那只是存到这家银行的数目。” 
  “那可得要多少棉花和大豆才能换来呀。” 
  “他还经营别的。” 
  “经营什么?” 
  “我真的不能说。” 
  “合法还是非法的?” 
  “就说一点吧,他背着国内税收局,偷偷把2000万美元外加利息存到了加勒比不同的银行。” 
  “我们是在帮他吗?” 
  埃弗里把文件摊在桌子的一端,开始检核每一条款项。米奇看着,等着他回答。他只是沉默,显然不会回答了。米奇本可以再问一句,不过这一天他问的问题够多了。于是他挽起袖子干了起来。 
  正午时分,米奇总算弄清了埃弗里的“事先有约”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女人正在公寓里等着和他幽会。他建议休息两个钟头,提到了商业区一家咖啡馆的名字,说米奇可以去尝尝该店的咖啡。 
  米奇没去咖啡馆,倒是在离银行四个街区远的地方找到了乔治城图书馆。他走上二楼,进了期刊部,找到了满满一架过期的《开曼人日报》。他在前6个月的旧报堆里翻着,抽出6月27日那天的。他把报纸放到临街窗边的一张小桌上,凭窗俯视着大街。他定睛一看,见图书馆对面狭窄的汽车道上停着一辆陈旧的黄色谢维特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人。那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外乡佬,矮胖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穿着一件俗里俗气的黄绿相间的衬衫,还戴着一副游客爱戴的那种廉价墨镜。几分钟前,他在银行附近的街上见过这人。 
  方才,银行附近的礼品店前停着的正是这辆谢维特,司机也正是他,可没一会儿它又停到了四个街区外的这儿。一个骑自行车的当地人到他跟前停了下来,掏出一支烟。他坐在车里指了指图书馆。那当地人放好自行车,急匆匆走过街道。 
  米奇叠起报纸,插进外套里。他走过一排排书架,找到一本《全国地理杂志》。他坐到一张桌前,一边看杂志,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屋里的动静。那人上了楼,瞅见了他,走到他身后时好像顿了一下,像是想看看他正在看什么似的,然后下楼不见了。米奇等了一会,又回到窗前。那人又拿着一支烟,对车里的人说着什么。然后,他点燃烟,骑车走了。 
  米奇摊开报纸,浏览着头版的标题新闻:两名美国律师及其潜水指导员昨天在一场神秘事故中遇难身亡。他默默记下了要点,把报纸还回了原处。 
  谢维特车仍在那儿停着,他从它的前面走到了对面的街区,往银行的方向赶去。商业街拥塞在银行大厦楼群与霍格斯蒂湾当中,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游人:步行的游人,骑轻便摩托的游人,开着出租小汽车的游人。他脱掉外套,一头钻进二楼一家附设小酒店的T恤衫店。他爬上楼,要了杯可乐,坐到了阳台上。 
  不出几分钟,骑自行车的当地人便坐到了酒店里,一边喝着红条啤酒,一边用菜单遮着面孔,注视着米奇。 
  米奇呷着可乐,俯视着下边拥挤的街道。谢维特车不见了,但他知道它就在附近。他发现街上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但倏忽间就不见了。接着他又注意到了一个女人。莫非是他得了幻想症?不一会儿,谢维特车从两个街区外的一个角落拐了出来,正朝他这边缓缓开来。 
  他下楼到T恤衫店买了副太阳镜,走了一个街区后,转身钻进了一条巷子。他跑过黑森森的巷道,来到另一条街上,旋即进了一家礼品店,从店的后门出去,又进了一条巷子。他看到了一家大型旅游服装店,便从边门走了进去。他盯着大街看了一会,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衣架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短裤和衬衫,尽是当地人不买但美国人喜爱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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