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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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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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科研的资助太少。    
    为了缓解这个矛盾,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准备在科研经费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采用点面结合的办法,对面上的申请项目撒一点“胡椒面”;同时在每门一级学科中,选择若干个重要学科方向,在经费上给予重点的资助。当时,这个计划被叫做“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指定本学科领域里的一位学术带头人联合若干个研究单位共同申请,如获论证通过,可得到一笔百万甚至数百万经费的资助。    
    在化学领域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准备重点资助10个重大项目,其中金属有机化学榜上有名。在国内,研究金属有机化学的重点单位,是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金属有机化学研究室。该室是由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后改为院士)黄耀曾先生领导的,有50多名研究人员,拥有多种现代化的仪器设备,研究方向几乎涵盖金属有机化学的各主要方面。显而易见,申请金属有机化学基金重大项目,必须以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金属有机化学研究室为主力,而黄耀曾先生作为这个重大项目的学术领导人也就是众望所归了。    
    1987年冬,金属有机化学基金重大项目正式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立项,并进行申报和论证的准备工作。经过反复协商,该重大项目名称定为“金属有机化合物的合成及在高选择反应中的应用”。联合申请单位是: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所,成都有机化学所,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南开大学和武汉大学。这个重大项目包括13个子课题,其中上海有机化学所7。5个子课题,南开大学2。5个子课题,其他3个单位各分得1个子课题。我申报的子课题名称是:金属有机非线性光学材料和导电体的合成与性能的研究,被定为该重大项目的第13个子课题。    
    1988年5月,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在北京西山招待所正式召开专家论证会,对我们申报的重大项目进行科学论证。参加评审的专家是来自北京大学、复旦大学、中国科学院北京化学研究所、中国医药科学研究院的11位著名的化学家,他们是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特别邀请的,要求他们与各申请人没有师生或者科研合作关系。按规定,课题总负责人黄耀曾先生作40分钟的发言,介绍课题的总体设计。    
    然后,每个子课题负责人分别作20分钟的汇报,需要对该课题的国内外研究概况、课题的研究意义、立题的学术思想、技术路线与研究方法、研究条件和预期成果等方面,作简明扼要的介绍,并回答评审专家的提问。由于我申请的课题很特别,是与其他子课题完全不同的新领域,所以评审组的专家们既感兴趣又有颇多的疑问,讨论很热烈。幸好,对专家们的提问,我一一都作了清晰的回答,得到了他们认可。他们表示:这是一个新的领域,应当鼓励创新,即使遇到困难,也应当坚持下去。    
    经过专家组的论证,认为这个重大项目研究,目标明确,意义重大,学术思想新颖,技术路线合理可行,一致同意列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在此基础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正式下达了任务书,总共拨款175万元,完成任务时间为5年。根据需要与可能,经过协商与平衡,我们子课题组分得经费14。5万元。在保证日常实验费用开支的情况下,我们运用这笔资金购买了紫外光谱仪、电脑等仪器设备,安装了一台倍频测试(粉末法)仪,这就为完成该项科研任务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在进行金属有机固体化学基础研究的同时,我们又向国家科委提出“863”计划项目申请,以便使该项研究向应用方向发展。所谓“863”计划项目,是由国家科委于1986年3月启动的一个重大研究计划,目的是选择那些既有明确的应用前景,又有很好的工作基础的高新技术项目,加大经费资助的强度,确保在限期内突破,并迅速实现产业化。这是我国发展科学技术的一个战略部署,它不仅有利于高新技术产业的形成,而且还大大地推动了知识经济发展。    
    1989年9月,我们实验室向“863”新材料专业委员会正式提出申请,具体课题名称是:有机和金属有机非线性光学材料研究。经过专家委员会的评审,我们的申请获得通过,于1990年4月被批准,并正式下达任务书,被列入“863”计划715新材料领域。“863”计划项目,虽然是与国民经济五年计划同步,但是在管理上是实行“滚动计划”的办法,打破一次评审包到底的铁饭碗制度。也就是说,任何一项获准的研究项目,如果任务完成得不好,就得被滚动出去;而有些未被列入“863”计划的项目,如果确实作出了创造性的成果,经过申请和批准,又可以随时被滚动进来。很明显,这样做的目的是鼓励竞争,优胜劣汰,促进多出成果、快出成果。    
    按照规定,“863”计划项目每年评审,并将根据评审的结果,决定“滚出”和“滚进”的项目。1991年1月,“863”计划715新材料领域,在北京大钟寺饭店召开评审会。同时举办各子课题研究成果展览。我深知,这次评审会十分重要,将决定我们的研究项目是继续“滚”下去抑或是“滚”出来 。因此,在赴会前,我准备了汇报材料,制作了彩色幻灯片,还带去了三个晶体样品展出。尽管我的课题自下达任务到评审尚不到一年时间,但是我们取得的成果却是很突出的。在近一年的时间内,我们按照非线性光学“分子工程”原理,共设计和完成了五个类型105个有机化合物,鉴定了它们的化学结构,测试了它们的非线性光学倍频效应。    
    其中,还发现了一个有机化合物和两个金属有机化合物,其倍频效应比现在应用的无机倍频晶体要高,显示出一定应用的苗头。此外,还完成研究论文多篇,已发表了4篇。    
    说实在的,对于取得这样的成绩,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自信能够顺利通过评审,能够“滚动”到下一个年度“863”计划项目中去。但是,出乎意料,我的研究课题却未能通过评审。但是,并没有人把这个结果正式地告诉我,更没有人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我发现有些课题收到了发下的表格,要求填报下一个年度的研究计划,而我却没有收到这种表格,我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感到:课题可能被淘汰出局了。尽管未通过评审的项目不止我一个,但是像这样尴尬的局面,我还从没有遇到过,心情当然是很不好受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研究任务完成得不好,或是课题性质不对号呢?为了总结经验教训,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未获通过的原因。于是,我约见了“863”新材料专家委员会的首席专家,我们本是老熟人,彼此心照不宣。未等我开口,他抢先解释道:“你们课题研究方向很有意思,颇值得探索,在很短的时间作出很大的成绩,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从性质上来说,你们的项目还是属于探索应用基础研究,距实际应用的目标还很遥远。如果继续保留在‘863’计划项目内,与其将来被动,不如现在主动退出。”接着,他又以抱歉的口气说道:“其实,当初就不应把你们的项目纳入‘863’计划项目内,这是我们工作疏忽造成的。既然进来了,但不到一年,又要让你们出去,可能给你们的工作造成了被动,对此,我们谨表歉意!”    
    对于这个首席专家的解释,我当然提不出异议,但我毕竟感到释然了。于是,我表态说:“感谢你的一番解释,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我完全支持创新的‘滚动制’的管理办法,也能正确地对待实事求是的、公平的竞争。”最后,我又开玩笑地说:“我们的研究课题是超前的,问题是我们以这种超前意识来申请‘863’计划项目,所以就脱离了实际。如果‘863’计划项目能延续到21世纪,那时你仍然是首席专家,我也没有退休,也许那个时候再来申请‘863’计划项目,就会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俩都会心地笑了。


第八章 不了的化学情结培养研究生

    自解放以后,我国高等学校虽然沿袭了培养研究生制度,但是仅仅局限在少数重点大学的极少数的教授,不仅数量少,而且没有颁布授予学位制度。其原因主要是,一方面存在“左”倾路线,把学位当作资产阶级的东西批判;另一方面是受到学校科学研究条件的限制,社会对高层次人才的需要也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就拿武汉大学化学系来说,在“文化大革命”以前,只有两个教授招收研究生,总共培养不到10个研究生。即使这样小批量的培养工作,在十年“文化大革命”中也完全停止了,以至于造成我国人才结构上的断层,出现青黄不接的严重现象。    
    1978年1月,我在国家教育部任高教司司长时,主持召开了首次研究生招生工作会议,当年首届研究生进校了。接着,又颁布了《研究生学位条例》,使研究生的培养工作向规范化的方向发展,其规模也逐步扩大,呈现出研究生教育蓬勃发展的新局面。    
    在我的科学研究工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后,自1983年我开始招收研究生,每年招收1至2名,到1995年我退休为止,共招收和培养了16名研究生。他们均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获得了硕士学位。其中,有8人出国继续学习,其余的有的分配到科学院和高等学院工作,也有的从事科技产品开发,成了“知本家”。    
    研究生教育是高层次的学历教育,因此无论是在培养的规格上或是在培养的方式上,都应当完全不同于本科生的教育。但是在实际上,我国的研究生教育比较保守,在很多方面沿袭了本科生教育的弊端。为了推进研究生教育的改革,我写了一篇《深化教育改革,大力发展研究生教育》的文章,发表在《研究生教育与学位》1985年第一期上。在文章中,我扼要地列举了研究生教育中的某些弊端,如统一考试、统一划录取分数线的做法;学制太死,不论文科或理科,一律规定三年;课程太多、太杂,有的甚至是滥竽充数,多数学习内容没有实用价值;把课程学习与科研截然分为两个阶段,不利于调动学生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教学方法太死板,完全沿用本科生的“灌输式”教学法;重视分数,忽视独立工作能力特别是创造能力的培养;不尊重研究生的选择权利,如对课程、研究兴趣和导师选择的权利等等。对此,我曾呼吁对研究生教育大力进行改革,要实行弹性学制,大力提倡自学,开设实用的短课,尊重研究生的选择权力,培养研究生的独立研究和创新能力等。但是,由于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对研究生教育管得太多太死,以至于改革难于进行,使得研究生教育成为一个最保守的领域。    
    我的呼吁,虽然不能从全局上影响研究生教育的改革,但是我却愿意在自己培养研究生工作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局部的改革尝试。在招生上,我坚持不拘一格选学生,不分本校与外校,不分重点与非重点大学,也不分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只要达到了录取标准实行一视同仁,择优录取。何者为优?优并不一定是考分最高的学生。如果说录取大学生,由于人数太多不可能举行面试,只能以分数高低来录取,那么录取研究生面试就有了可能。因此,我坚持笔试与口试并重,在分数相近的情况下,优先录取在口试中的优异者,特别是那些头脑敏捷、思想活跃、富有灵感和学以致用的学生。    
    在研究生教育中,我反对“师道尊严”,主张互教互学,发扬学术民主,允许学生提出批评。事实上,在面对一个我自己也没学过的全新的研究领域,我并不比学生知道得更多。他们有富裕的时间,阅读的文献多,接受新知识、新技术快,因此他们甚至比我知道得多。这正如韩愈所说:“生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在培养研究生的过程中,我的方法是“导”,把他们引上路,让他们自己向前走,以重点培养他们的独立研究能力和创新能力。为此,我重点抓好三个环节:    
    首先,要求每个学生独立查阅文献,规定他们在自己研究的相关领域或对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写一篇综论或述评,并争取在有关的学术刊物上正式发表。这是一个比较高的要求,是对学生的阅读能力、理解能力、归纳与分析能力、汉语的写作能力的综合训练。据我所知,有许多教授或副教授极不重视这项工作,不仅不要求学生做这项工作,而且自己终生也未能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写出一篇综论。    
    可是,这却是我要求学生一定要完成的必修科目,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综论在学术刊物上正式发表了。    
    其次,要自己选择研究课题,独立设计技术路线。从国内的经验来看,科学研究人员有三种:一是有自己的研究领域,能够指导他人选择科研课题;二是在指定领域内,通过查阅文献,能够独立地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研究课题;三是只能按照导师提出的研究课题,并在其指导下进行研究工作。为了培养研究生的独立研究能力,从一开始,我就按照第二类研究人员的素质要求他们。作为导师,我当然也拟定了一批研究论文的题目,但是在与学生商定研究课题时,如果他们提出的课题与我的想法相同或相近,我宁肯支持他们的想法,尽可能避免他们被动地执行我下达的课题。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克服了他们的依赖思想,增强了他们自主选择权的意识,训练了他们创新思维能力。    
    那么,研究生们能否达到这个要求呢?实践证明,我的学生绝大多数是能够达到的,即使有少数几个学生达不到,但是经过这一番训练,他们的独立研究能力也得到了一定的提高。我有一个学生是比较突出的,他不仅能够独立地选择研究课题,而且把我们的研究领域,从金属有机化合物扩大到配位化合物。他的研究成果很突出,不仅发表了多篇论文,而且还培养了两个具有非线性光学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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