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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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楼的怪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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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的电灯仍然是以前见过的百合花束形状的小吊灯。现在,花束里的每一朵花都亮着,伊玛的尸体躺在这个吊灯的几乎正下方。
  “这个灯呢?”我蹲在尸体前面问道。
  “我来的时候就是亮着的。我什么也没有动。”管理员回答。
  伊玛右边的脸颊朝上躺着,她右手附近的地毯上有一支手枪,那好像是英国制、转轮式的恩菲尔德枪。
  再靠近一点看,伊玛的右眼后上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子弹造成的洞,血从洞里流到洞外的皮肤上。皮肤上的血液痕迹,很明显是她倒下去以后才形成的。洞周围的雪白肌肤上有黑色的煤屑,因为是非常近距离的射击,所以从枪口或转轮式的弹仓喷出来的煤层便沾在皮肤上了。伊玛的皮肤很白,又化了妆,所以烟煤显得很醒目。烟煤并没有形成清楚的环状,而是扩散开来的形状,这是转轮式手枪的特征。我的视线立刻移到她的右手指尖,修剪整齐的美丽手指甲里,也有黑色烟煤。果然是自己开枪的没错。
  我很快地看了周围一圈,不管是沙发,还是桌子或衣橱,都在我以前看过的位置上,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靠在窗边的高桌子、桌子上的中国花瓶、插在花瓶里的花,也安然无恙。此外,墙壁上的壁纸也很漂亮,没有被破坏或刮伤,也没有沾到血。
  伊玛的两脚略微张开地伏倒在地上。她今天穿的是裙长长到小腿肚的洋装,白色长统袜完好地贴在她的脚上,一点也没有破。由此可知她中枪时,没有做出反抗或挣扎的助作。
  除了上述的那些情况之外,还有其他让人一看就印象深刻的事情。首先是那把恩菲尔德枪,整支枪都被女用的丝袜包起来了,也就是说,枪是被放在丝袜所形成的袋子里的。袋口是束起来的,多余的部分被剪掉了,不过枪管的部分是露出来的,这可能是发射子弹时的热能所造成的,但也可能是一开始时就加工成这样。这是非常罕见的例子。或许她平常就是这样保管枪枝的,为了不想在拿枪或射击时,让枪上的烟煤沾染到手或衣服,所以把枪装在袜子里。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么这确实是谨慎的女性会有的行为。
  另外,她开枪射击的部位是太阳穴。女性开枪射击太阳穴自杀的例子,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因为开枪射击头部可能会让脸部变形、变丑,所以女性本能上会避开这样的事情。
  “通往走廊的门的锁呢?”
  “是锁着的。”管理员说:“所以我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备用钥匙有保存完好吗?”
  “当然。备用钥匙平常都放在上了锁的金库里。”
  “这栋楼这么高,有那么多间公寓,所以备用钥匙的数量很多吧?”
  “不,那样的备用钥匙各楼层都只有一把,那是楼层钥匙。”
  “哦?那样吗?姑且不说有楼层钥匙的人,除了有这间公寓钥匙的人外,其他人是无法进入这里的吧?”
  “这是当然的。”他很肯定地说。
  那时,我注意到墙壁的某处有点古怪。墙壁的下方——也就是靠近地板的位置上,有一个好像被子弹打穿的小洞。因为那个位置几乎就在墙壁与地板的连接处,如果不趴在地上看的话,很容易被疏怱。我趴在地板上,就近观察那个小洞。这也是这次的射击所造成的吗?也就是说,伊玛发射了两颗子弹?
  我回到恩菲尔德枪的旁边,从口袋里拿出铅笔,把铅笔插入扳机护弓中,从枪的正前方观察弹仓,看到两个弹头。里面还有两枚还没有发射的子弹,击锤是放下来的。确认了这些之后,我轻轻地把枪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站起来,回头时正好看到旁边窗帘的某一个部分正轻微地摇晃着。走到窗边,窗外是烟雨朦胧的曼哈顿夜景。因为雨带来水气,窗外的夜景并不清晰,但仍然像撒了宝石一样的华丽。我想到伊玛曾经笑着对我说,不管再怎么辛苦,也想要拥有这扇窗外的景色。然而,她现在再也看不到这扇窗外的景色了。
  再靠近窗帘一点看,摇动式的窗户果然只能打开有限的空隙,潮湿的纽约夜晚的空气,就从那个空隙侵入这个屋子里。
  “这扇窗户最多只能打开七英寸吗?”我问管理员。
  “是的。”管理员回答。
  “这栋大楼有可以全开的窗户吗?在哪里?”
  “有,在一楼的办公室。”管理员马上回答。
  “不是那个。我指的是这一层楼附近。”我说。
  “一扇也没有。”他很肯定地说,接着又说:“这栋大楼的设计者奥森·达尔吉马也住在这一层楼。连他家的窗户也一样,最多只能打开七英寸的宽度。”
  “那要怎么拆下窗户上的玻璃呢?”我再问。
  “绝对不可能有拆窗户这种事。”管理员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玻璃破了要怎么办?怎么换玻璃呢?”
  “除非是用大炮轰炸吧!否则这里的玻璃是不可能破的。这是强化玻璃,万一真的发生玻璃破了的情况,那只好连窗框也一起拆下来换,那时就必须打坏墙壁的一部分了。”管理员以手指着窗户说。
  “嗯。”我边想边说:“这层楼没有紧急时用的安全梯吗?可以从一楼到这里的安全梯?”
  我的问话让管理员笑了。
  “刑警先生,这栋大楼没有那种东西。这里不是五层楼的建筑,而是三十八层楼高的摩天楼。如果外面有安全梯的话,那么楼梯大概会像落矶山的登山梯。因为这栋楼外侧是光滑的石墙,大概只有壁虎才爬得过。”
  我默默地点了头。用不着管理员讽刺性的解说,我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很愚蠢。因为就算是背上长了翅膀的人,顺利地飞到这扇窗户外,也无法在射击了她的太阳穴后,还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煤屑。那是近距离的射击才可能有的情形,所以这是自杀的案件。
  “对了,霍华德,你知道布隆戴尔小姐为什么要自杀吗?”我改变话题,换一个问题问。
  伊玛对我说过,不是功成名就,就是死。没有足够的觉悟,就无法爬到成功的位置。这两个星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跌落到失败者的境遇里呢?
  管理员耸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请去问她在剧团里的同伴,或她的资助者。”
  “资助者?”我追问。
  管理员好像自觉失言了般,没有马上接话。不过,他很快地整理好情绪,说:“因为大家都这么说。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
  “当然可以。”我保证地说:“像你这么能干的人,万一被开除就糟糕了。”
  “听说制作人潘特罗·桑多利奇就是她的资助人,他也是这间房子的所有者。”
  “潘特罗·桑多利奇?”
  “就是她所属的齐格飞娱乐公司的制作人。听说潘特罗·桑多利奇先生非常照顾她,所以让她担任‘威尼斯战役’的主角。”
  “主角?”
  “是的。那是桑多利奇先生导的戏。”
  “我明白了。那一出戏很红吗?”
  “可以说是目前百老汇最受注目的戏了。”
  “你看戏吗?”
  “我是戏迷,看戏是我最大的乐趣。”
  “那对你来说,在这里工作是非常理想的工作吧?对了,桑多利奇先生住在哪里?”
  管理员没有说话,只是以食指指着地板。
  “这里?他和伊玛小姐一起住在屋子里吗?”
  “不是,他住在下面两层的三十四楼。”
  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犯罪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们,臭着脸走进室内。他们用闪光灯拍下照片,还拿出卷尺测量,我便催促管理员一起退到玄关。

  3

  从伊玛的三六〇四号室出来后,我马上拜访了隔壁的三六〇三号室。这两扇房门之间有一段距离,这应该是房内相当宽敞的关系吧!果然称得上是豪宅。敲了门之后,我有点担心里面的人是否听得到我敲门的声音,幸好没多久就有人出来应门了。
  出来应门的人让我有点意外,因为不是年轻的小姐,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她身上裹着睡袍,头上戴着睡帽。自从梅莉莎自杀的事件以来,我陷入一种错觉当中,以为住在这栋大楼里、和百老汇有关的女性,都在四十岁以下。如果年近四十又没有成功的话,就要举枪自尽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是纽约市警察局的刑警,为了调查隔壁布隆戴尔小姐的不幸事件,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我摘下帽子,亮出警徽,她才露出放心了的表情。
  “听到奇怪的声音而通知管理员史密斯先生的人,是你吗?”
  她点点头,露出害怕的表情,问:“她果然已经……?”
  “死了。”我回答。
  “啊——”
  她啊了一声,好像要昏倒了。因为我早有准备,所以顺利地扶住她,让她继续站着。
  “已经很晚了,我很快就会问完的。首先,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葛萝丽·奥斯汀。”
  “奥斯汀小姐,有关你听到的枪声……”
  “那真的是枪声?”
  “是的。”
  “她是因为中枪死的?”
  “犯罪研究中心的人正在进行调查,不过应该是那样没错,这里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我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给她看。
  “自杀的吗?”
  我点头,然后问:“现场没有遗书。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摇摇头,说:“我和布隆戴尔小姐不熟,不清楚她的事情。”
  “平日会打招呼吧?”
  “会。在走廊上遇到的时候,会点个头。”
  “会互相到对方的住处拜访吗?”
  “不会。”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就在那里见到她的。你现在站的位置后面。”
  “在这里?”
  我转头确认。她点了头,说:“是。”
  “那时她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完全没有,她还笑咪咪的。”
  “唔。”我思考了一下,才又问:“你的意思是,她的样子不像要自杀的人?”
  “一点也不像想要自杀的人。”
  然后,我问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听到几次枪声?”
  妇人抬头看着半空中,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因为有点距离,不是听得很清楚,所以我不敢断言。”
  我觉得她这样的态度是对的,所以对她点点头,并不催促她。
  “两次吧。”她说了。
  我先是默默地点了头,然后确认性地问:“你听到两次枪声?”
  “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如果第一次的声音也是枪声的话……”妇人说。
  “你的回答非常有帮助。那么,两次的声音相距多久的时间?”
  “这个……”妇人又瞪着半空中想,没有马上回答。
  “第二次的声音是马上响起?还是隔了一段时间?”我又问。
  她歪着脖子,然后说:“都不是。大概是间隔了三分钟……或者是两分钟吧?总之我觉得应该不到五分钟。”
  因为真的很晚了,所以我只问到这里就打住,向她道谢后就告辞了。

  第二天,太阳若无其事地露脸了,大家才想到原来天空还有太阳这个东西。因为连日的雨,所以气温没有很高,这对我们这种走路去调查案件的人来说,实在是应该感激的事情。上午,我去拜访伊玛·布隆戴尔登台演出的美琪戏院,约翰则到了犯罪研究中心。
  正门的玄关上挂着一个大型的“威尼斯战役”的看板,这个看板的下面还立着一个“今日休演”的大看板。脚底下的路面因为昨夜的雨,还是潮湿的,但是这样潮湿的路面上,却堆积了很多上面挂着十字架的花束。也有人在路面两旁摆上已经点燃的蜡烛,还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或穿着长裙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默哀。
  伊玛·布隆戴尔几个大字,占满了今天各大报的主要版面。对一个刚冒出头的女演员而言,这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殊荣。有人说她是前途看好的新秀演员,十年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我认为这种论调未必纯粹出于恭维,因为伊玛确实有那样的才能,难怪专家们看好她。我虽然没有看过她的舞台演出,但若是问我对她的看法,我会同意人们对她的夸奖。
  给在后门守卫的安全人员看过警徽后,我以一副对这里非常熟悉似的态度,走到舞台的两侧。舞台上有高高的门,还有更高的天花板,而天花板上则往下垂吊着无数的照明器具。所有的照明器具全都亮了,把整个舞台照射得刺眼。
  戏院外因为女演员之死而显得非常沉痛、阴郁,但戏院内却播放着活泼的音乐,穿着无领长袖紧身衣的女孩子们时而舞蹈,时而做体操,各自调整自己的表演。这里充满了热气,温度也比外面高很多。
  一个脖子上围着毛巾的女孩站在布帘后面,静静观察别人的样子。我出声问她:“请问她们在做什么?”
  “在练习。”她好像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似的。
  “为什么要练习?”我问。
  “因为试演会呀!”
  “试演会?”我不明白意思,又问了一次,“什么东西的试演会?”
  “因为演女主角的演员死了,所以女主角波西亚的角色就空下来了。”
  “噢。”
  这时我才终于了解,脑子里也再度浮现伊玛说过的话。在这里的这些女孩们,正面临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没有闲暇去悼念刚刚去世的朋友。
  那个女孩正准备离开时,我叫住她,她马上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拿出警徽给她看,她便乖乖地留下来了。
  “你是警方的人……我刚才以为你是剧团的人。怎么了?布隆戴尔小姐的死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没有问题。”我说。
  如果招来没有必要的传闻,那就麻烦了。
  “我只是要确认一些事情。你可以帮我吗?”
  “我不觉得自己是你适合询问的对象,”她说:“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你认为谁适合?”我问。
  她想了一会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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