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夕待 作者:风染夜(起点2012-09-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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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夕待 作者:风染夜(起点2012-09-25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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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来人啊!!快来人!!!”陈运来吓退了好几步,他的哀嚎湮没在火光中。
  最后一个镖客倒下了,他满腔的血顺着一记大挥洒上陈运来的脸。
  “啊!!……啊!!!”陈运来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不远处的朱有聪肝胆尽丧,趴在地上腿软得再站不起来,只是拼命移动着两只胳膊向反方向爬去。半场的宾客已经逃出酒楼,呼喊救火的声音被呼救逃命的哀嚎淹没了,西南的三根梁柱已经烧断,倾塌的火柱下压着几个烧焦的人形。
  只有郭翎还立在那里,他的手按着剑,但那张紧张惊惧的脸孔不见了,他望着刺客,神情渐渐扭曲。
  “郭……翎,快!挡住他!!杀了他!!!挡住他!!”陈运来倒在地上,猛然有了瞬间清醒,他扭动着肥胖的身子,胡乱挥舞着手命令。
  郭翎低着头,身体迎向白衣刺客,喉间含混地念叨着几个词语。
  “蠢货!!还不动手!!!”陈运来怒吼,他撑起上身,粗短的腿狠狠踹了郭翎一脚。
  郭翎并不理会,只是念着那几个词语。
  “太……慢……”他含糊地说着,表情扭曲在火光中。
  “太慢了……”他狰狞地望向刺客,脸上难看的表情是笑,“你太慢了!杀了他!现在!”
  我远远跪在地上,看着远处刺客手中的长剑,上面映出万银楼二当家压藏五年的愤怒与野心,雇佣刺客的原来是他。
  我没有死。刺客的剑擦着我心尖而过,径直挥向了陈运来。
  我心尖彻骨的凉,刚才一击虽未触及肌理,但剑气已经伤到心脉。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杀我,所以偏过了剑锋避开心脏,因为没有人能在那道剑风下存活。
  隐隐间,远处的刺客无声地看了我一眼。
  “你……你……是你!混帐!孽障!!老子多年栽培提拔你!你……”陈运来愣了半响,他难以置信自己竟被这个唯诺的毛头小子算计,许久他猛地从地上撑起来,陈运来仿佛突然全身是胆,憋上全身的力气扑向郭翎。
  他来不及触到郭翎的衣角,身后刺客利落的一剑已经贯穿心脏。南方第一钱庄万银楼的大当家陈运来就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坐倒在地,瘫软作一堆肥胖的死肉。
  “不是让你叫他死得痛苦点吗。”郭翎阴毒地压低声音。没有人听见方才骇人听闻的对话,离他最近的宾客朱有聪也有十几米远,后者已被惊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全场还未逃离的宾客都被吓呆了,他们听不见声音,却看得见陈运来的尸体倒地,一瞬间的寂静,人群更加凄厉地哀嚎逃亡。
  “我杀人就是一剑,如果这楼再有一会才烧塌,尸体要如何处理随你。”刺客冷冷道。
  我从他们的嘴型中辨别着对话。
  郭翎阴狠狠扫了他一眼,手中已飞快地拔出龙刻击向刺客,刺客轻飘飘挡了一下,便退居一侧。
  “大胆逆贼!竟敢杀害陈庄主!”郭翎声色俱厉,尾音间还带着悲怆的颤抖,这次全场的人都听见了,人群不觉一顿。
  郭翎又挥剑上前,刺客皱眉挡开,郭翎却似疯魔般不顾身躯地扑上去,如同以卵击石般想要与刺客一搏,人群中微微沸腾了,几个宾客转过身停止逃亡。刺客果断地推开他,郭翎却从刺客怀中掏到了东西。
  “银票……西陵钱庄的银票……!逆贼!这可是受的西陵钱庄指使!朱有聪!!你买凶杀害陈庄主!混帐!!”火光中,郭翎手中紧紧攥着一张银票,金色的章印描边祥云,确是西陵钱庄的银票。朱有聪早年爱摆弄些书画,这张银票是他当年亲手设计,取祥瑞金云以求旺财。西陵钱庄还是灰都第一钱庄时,商会里流通的皆是这种银票,不过万银楼入主后,这银票却极少见了。
  “这……我……与我无关啊!误会!误会啊!”朱有聪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但腿骨依旧软得使不上劲。方才他早已六神无主,此刻语无伦次,不知如何为自己辩护。
  “除了你朱老板,何人开得出这样大额的银票!”郭翎狠狠道,“陈庄主当年仁心放你一西陵钱庄条生路,留你养家糊口,你竟做出这般忘恩负义之事!”
  他这么说着,名剑龙刻已经出鞘。剩下的宾客们也停住了奔跑,他们呆呆地转过身望着这场戏的中央,年轻的郭翎神色凛然激昂。
  我无声冷笑,郭翎单凭从自己袖子里变出的一张银票就想嫁祸于人,实在拙劣。但此刻群龙无主,若他能揪出杀害前庄主的凶手扬威立名,不仅能稳坐上梦寐以求的万银楼第一把交椅,更能在南方商会中坐拥盛名呼风唤雨。
  我的视线飘过,正对上刺客的目光。他眼里深邃莫测,像在思考什么。
  我猛然被一声惨叫警醒,朱有聪的脑袋滚在郭翎脚边。这个可怜的商客终是保不全一家殷实,还枉丢了性命。
  我不觉有些怔住,郭翎竟然亲自动手,做得那么绝,全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犹豫与反胃。他在商场上风雅灿烂的笑容渐渐腐烂下去,露出嗜血狠毒的獠牙。
  “逆贼已遭我枭首!此后南方商会任何人欲对我万银楼不轨,有如此人!”他狠狠将朱有聪的人头踢开。
  人群陷入死寂,只有大火噼噼啪啪地响。宾客们并无半分凶手被就地正法的快意,唯有低头称服的深深恐惧。
  刺客站在那里,一袭白衣,映着火与光的影。
  “来人!拿下刺客!为陈庄主报仇!”他扭曲的厉喝响在火光里。
  我想笑,我看到刺客眼中闪出的锐光,这不是他与刺客的串谋,那便是他在自寻死路。
  但我没有笑出来,我看到黑暗中十几道闪出的黑影,那些人,我很熟悉。
  有两三个是其他分堂比我资历还老的高手,其他人也都是刀手里的中好手,他们的手法我很熟悉,那是九死盟的人,九死盟的刀。
  我的心在往下掉,那里面有两个是和那女孩同期的刺客。
  那是齐喑堂的人,洛惜鸣的人。
  我回头,女孩倒地的身体已经被湮没在火光里,她死了吧。她被派来拼死保护一个目标,而她的同伴在替雇凶者卖命。
  “拿下!全部拿下!”郭翎叫声嘶哑。
  他永远不会让我知道,黄雀的背后,是什么在等我。
  东侧的房梁也塌了一根,二楼顿时垮下来,宾客们尖叫着逃离,不知从哪里现身的镖客护送郭翎离去。
  场上唯余一个身影和十几道影子纠缠在一起,我远远跪坐在地上,眼里像起了一层火雾,心不知为何而痛。
  至始至终刺客的眉头没有皱过一下,他的白衣在火风中翻卷,已经有两个刀手捂住心口跪下。我看不清刺客的眼睛,他速度太快,如同飞卷的一片白叶,但即便是这样的速度,我也不认为他能胜过十几个九死盟菁英。
  女孩的一个同期倒下了。
  一个刀手的大腿喷溅出大片鲜血。
  四久堂的一名前辈瞪眼,左手被削去,随后是头颅。
  更多人的脖颈上喷出血雾。
  我眼里的雾渐渐散开了,那边白色的影子在火焰中飞舞,鲜红的颜色在他周身飞溅开。不需要花哨的剑舞,他的动作其实很纯粹,一击,一挥,只为取人要害,带着最原始的残酷与怜悯,纯粹的剥夺伴随最少的痛苦。
  天生杀手。
  过了很久我的视线静默了,视野所尽,只余下残垣断壁木瓦断梁,焦黑的尸体与漫天包裹的火光。
  满目滚烫的流火中,还有一袭白衣,踏火而立。
  “你还活着。”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话,清锐的声音淡淡而起,还很年轻。
  “你也活着。”我望着楼顶快要烧断的房梁,忽然很想笑。
  “你让我只有三日可活了。”他挑眉。火光照上他的脸,他的眼睛依旧锐利,但已不是刺痛人的锋利,这样他的眼睛就很好看,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你会活得比我久。”我无声地笑笑。其实有一瞬间我动过把解药扔给他的念头,那东西就藏在我贴身短刀的刀柄里,但女孩被烧焦的尸体还蜷缩在这个火场的某个角落,我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拿去”这两个字。
  “你想不想活的更久些?”他轻哼,漫漫说道。
  我惊异地抬头,他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没有等我的回答。
  我被一把抱起,身后传来房梁塌落的声音。
  火一直烧,噼噼啪啪,漫天火光在天地间舞蹈,滚烫燃烧,倏忽莫变。
  柳寒衣的眼里闪过飞火流光。
  他抱着我,仗剑踏火而去。
  

(四) 一生殊途
更新时间2012…9…8 20:46:44  字数:3297

 薄暮的曙光已经升上来了,朝云错综合璧,飞霞腾起。
  “你不怕么?”我坐在破败的驿站里,桌椅已经荒废多时,顶棚也倾倒一角,朽木难支。这是条废弃的北上驿道,未出灰都地界。
  “怕?”他冷笑,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谬语。
  “你把我带出来时,全身的空门都暴露在我触手可及之处。”
  “你的眼睛说你想活下去。”他轻笑中带着讥诮,“杀了我无非是同归于尽,你的内伤是我砍出来的,以你重伤之躯根本爬不出火场。”
  “但你可以杀了我,抱一具尸体出来,你多半知道解药就在我身上。”我淡淡道,“名震江湖的柳寒衣在生杀场活到现在,不会这点心思也没有。”
  我刀口涂的是青潆散,这种药物在九死盟的刀手间使用很普遍,虽然至毒侵骨要在两三日后,但功底好的人当场就能觉出筋骨中游走的异样。柳寒衣素来与九死盟过不去,与他过过招的同道少说有几十人,前两月,龙胤堂主都身死他的剑下,对我们的手段,他怕是早已烂熟于心。他既然随口说出自己只有三日可活,必然是当场察觉青潆散毒发,又对这药了如指掌。
  “倒是个好主意。”他眯起眼,目光锋芒毕现,我甚至能感到如刀冰寒的目光在脖颈上游走,考虑如何切得利落干净。
  “骗你的。”他转开头愉悦地笑了,“抱一个女人比起抱一具女尸,听上去也有风情很多。”
  “何况……”他又转过视线,毫不避讳其中毒辣,“要你变成一具尸体,不过瞬间的事。”
  他倒是个难得坦然的人,只不过与那个仗剑行侠的白衣传说相去甚远。
  柳寒衣又顿了许久,终于正色问道。
  “只是,你如何知道我是谁?”
  我重新打量起这个人,骨架清奇身形挺拔,倨傲清冷的眼睛下隐藏着更为汹涌的东西。不知为何,我隐隐感到他血液里流动着愤怒与狂躁,或许因为他出手的决绝跟那柄轻盈如叶的长剑很不相配。
  “是你的剑,百落碎叶柳寒衣,那是一柄我追不上的剑。”我叹道。
  “哦?”他挑眉。
  “江湖人都有自己称手的武器,少数得了名剑宝器,还能凭武器为主人挣一份名气。像兰亭柳拓心的辟骨刀,剑盟邵归雄的巨阙剑,但柳寒衣是不一样的。”我摇摇头,“真正的大家不凭借武器立名,柳寒衣惯用五尺长剑,但不问剑品声名,只要是剑身柔韧轻盈的长剑,他都挥洒自如,所有他用过的剑,皆得‘百落碎叶’之名。”
  “……”
  “而你手里那柄剑我是见过的,龙胤堂门下以擅使双锋剑出名,他们的堂主恰好有一柄五尺宝剑,柳大侠四处挥着这么柄亡人故器,似是怕九死盟的人不知该去哪里找你寻仇啊。”
  “呵。”他笑笑,“说来惭愧,我上一把剑是从个纨绔子弟手中夺来,剑柄装饰得招摇了些,在倚风楼留宿时不慎被偷。你们龙堂主武功太差,相剑的眼光倒好,这剑我不收,还留给他陪葬吗。这么说来,丫头你颇有造诣,不知出自哪个分堂,不会……是齐喑吧?”
  我本不该向他透露半个字,但那瞬间我的眼梢本能弹跳,柳寒衣眼神何其毒,又是冷冷一笑。
  “柳大侠不比我长几岁,将我当做小丫头可是会吃亏的。何况,之前那个更小的姑娘,下刀时也未见你手软。”
  “哪个姑娘?我忘了。”他毫不在意,“你不必遮掩了,齐喑堂么……也只有你们能在我手下撑过十招。洛惜鸣竟然派了两个姑娘来送死,他分明知道我眼里没有老弱妇孺的分别。”
  我心底微凉,洛惜鸣与我对谈时说他并不知刺客身份,但柳寒衣言下却别有深意。
  “我早就自觉异样,先前我将姓名附在索命书最后,没想到齐喑堂只派了零散几人,镖客的人数也不对,他们分明知道这样拦不住我。”他话中寒意毕显,“不想却是联手算计,到底是被利用了。”
  我黯然,他在书后附了名,那洛惜鸣总该知道的。
  但他并不言明,只是微笑着将我推入此局。
  “我三日后还有一趟活计,在此之前,解药给我。”柳寒衣平静锐利地看着我。
  我也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并没有什么选择,若是谎称身上没有,他定会利落地送我一剑;若是强行不予,他同样可以杀我搜身;若是我在半路偷偷将解药扔掉,虽然他三日后极可能丧命,但我定会死的比他早。如此算来,他确实没什么可担忧。
  只是柳寒衣此举略显匪夷,如同他将我从飞鸿楼中救出一样没有道理。
  “我怀里有把短刀,东西在刀柄里。”我终于说道。
  “……自己拿出来。”他见我半天没有动作,自己却迟疑着不想动手。
  “不怕我用刀暗算你吗?”我恶意而笑,右手飞快探入怀中夹着短刀掷去,直扑他面门。
  他轻轻握住。
  我脸色微青,冷汗自背心渗出,心脏的跳动快而轻微,剧痛在心底纠缠。
  “你再用力一点,心室开裂暴毙也在常理之中。”他面色自若地钻研着刀柄机关,一只手在刀身轻抚,似是饶有兴趣,“你在试探我会不会动手吗。你猜的不错,我当日没有杀你,现在也不想杀你,是因为留你有用。”
  他叩开了刀柄,精巧的药囊弹入掌心。柳寒衣眼里透出清冷,冷得像刀子一样。
  “我要你助我杀一个人。”他言语的温度阴寒至极。
  “破败之躯,恐难胜任大侠所托。”我咬牙,心中纠结更甚。
  “杀掉他,或者我让你先死。”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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