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0-吕景琳正说洪武大帝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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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0-吕景琳正说洪武大帝朱元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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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应天,友谅举手可拊应天之背,情势自然十分不利。元璋之失,正是友谅之得。占据太平,扬帆东下,拔应天之帜,易平江之旗,矛头南指,一路奏凯,貔貅北进,犁庭扫穴。梦寐快意处,直把人喜煞。但冷静一想,清醒一觑,即使天下一统,南面称孤,这黄袍巍冠者竟是何人!眼下不正摆着一个天完皇帝徐寿辉吗?哼,你徐寿辉是何许人,连一个倪文俊都挟制不了,算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的什么皇帝,这半壁江山,本来就是我陈某挣下的。当行则行,当断则断,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方算得顶天立地伟丈夫。这次徐寿辉随来太平,岂不正是天意如此!接着一个详细周密的安排在友谅脑子里形成。    
    闰五月初三,就在友谅攻下太平的这一天,他派人到采石矶徐寿辉座舰启奏事情,在娓娓讲论间,预先安排在徐寿辉身后的兵士举起铁杖向寿辉击去,手起杖落,寿辉脑浆迸流,旁边几个寿辉亲信哪个敢动。一个傀儡皇帝的性命就这样结束,一场小小政变就这样完成。陈友谅不作任何掩饰,不作任何表白,也来不及作任何准备,就要马上穿起龙袍做皇帝。闰五月初四,天气闷热,极目北望,沿江几片浓云紧压江面,时而插进东方的几道霞光,把那云涂抹得光怪陆离,渐渐地那泼墨似的浓云由猛兽叠成山峰,峰峰相接,几乎与下面的急涛恶浪连在一起。这时陈友谅的兵卒们正在采石矶的五通庙大汗淋漓,忙个不了。各种神像从庙中请了出来,看他泥塑的掉了胳膊,铁打铜铸的伏身仰面,那狼狈样子,几乎是从神位上被扔了出来。清整空旷,临时摆上几个座位,这个面临大江的庙宇就成了陈友谅登基的行殿。本来要在正午时分举行登基大典,但看那雷闪咕噜的天气,只好提前。这样以来,就更加偬偬促促,许多人连衣冠都难以齐整。典礼开始,唱班司仪扯破了喉咙,也压不过江涛风浪和隆隆雷声,自然,就是没有外界的干扰,人们也不知道他喊了些什么,应该怎样起兴拜跪。这里正在大庙外江岸边七零八落磕头作揖,那瓢泼般大雨便从天上灌下来。官员们连泥加水,一个个成了落汤鸡。实在坚持不住,便各抢偏殿廊房暂避一时,有的人动作迟了一步,已经没有片瓦立锥之地,索性挤进五通正殿的天子脚下。一个霹雳响处,使整个殿宇为之一颤。那眼前的闪电在云幕中画出一个端坐的人形,许多人心里一惊,那样子很像是徐寿辉。当时谁也不敢做声,事过之后,却在人群中密相传告,他像一个阴影,长时间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不管怎样,凭借自己强大的军事力量,陈氏王朝业已宣告成立。他改国号为汉,改元大义,称至正二十年为大义元年。以赵普胜为太师,张必先为丞相,张定边为太尉。称帝第二天,闰五月初五,便派遣使臣到平江,联络张士诚共伐应天,他的几十万舟师待机而发。    
    陈友谅东下大军像猛虎下山,蛟龙游水,那泰山压顶之势,使人不寒而栗。在元璋召集的军事会议上,诸将议论纷纷,战守不一。主战者提出先收复太平,以牵制敌人。元璋觉得不妥,说:“我太平的壁垒壕堑是相当坚固的,当初如果友谅从陆地来攻,绝难得手。他的长处在舰队,所以太平陷落。现在他既然占据太平,控制了我的上游,我陆路进攻,同样碰到深沟高垒。以舟师攻击,则他的舰队十倍于我,我很难取胜。”有人提出,请元璋亲自督师,截击敌人,决一死战。元璋也不同意,说道:“如此硬拼,也未必是良策。况且如果敌人不与我正面交锋却用一支偏师对我进行牵制,而以舟师主力顺流直下,半日之内就可抵达应天城下。那时,我的步兵骑兵赶回增援,至少要一天的时间。就算赶到了,这百里趋战,也是兵家大忌。”那么,怎样破敌呢?元璋在苦苦思索。有些胆怯的将领见此情景,以为元璋未必主战,便乍着胆子提出另外意见。有的说,主公天命所归,应天钟山有王气,应该撤退到那里据守;有的主张先打一仗,战败了再走不迟;有的干脆主张开城投降。帐内立时笼罩了颓丧失败的气氛,使元璋大失所望。他以探索的目光搜视全场,但见刘基睁大眼睛,怒视着这些怯懦而寡谋的人。元璋急把刘基召入内室,问有什么高见。刘基说:“先斩主降及奔钟山的人然后说话。”元璋问:“依先生之见呢?”刘基说:“友谅杀了他的主子,僭号称帝,匆匆舟师东下,说明他志得意满,急于求成,正所谓骄兵必败。他上弑其主,下胁其众,名号不正,必然上下离心,矛盾重重。倘使主公能打开府库,宣布至诚,激励将士,必然人争奋勇,万众一心,这就是‘天道后举者胜’的道理。若能在战法上诱敌深入,我以伏兵邀击,打胜这一仗是完全有把握的。主公取威制敌以成王业恰恰在此一举,何忧之有!”元璋想而未通的门径一旦豁然洞明,不觉信心倍增。接着进行战争动员,府库里的粮绢金银也拿出来犒赏,应天内外士气顿时高涨起来。与此同时,元璋与刘基在进行周密具体的安排:派胡大海出处州经衢州(治今浙江衢州),捣信州(治今江西上饶),牵制友谅后方;又召康茂才密授诈降之计。原来康茂才与陈友谅是旧交,元璋让茂才遣人致书友谅,相邀投降,表示愿做内应。茂才告诉元璋,他家一个看门人曾经伺奉友谅,很得信任。这个看门人为人谨慎,又忠实于他,不会泄露,让此人前往一定会取信于友谅。二人计议已定,李善长提醒元璋:“茂才约降,岂不是加速友谅东下的进程?”元璋说:“这正是我的用意所在。友谅骄躁冒进,士诚柔弱寡断。速其来才能使二寇势分;拖延时日,两个贼人合起来夹击,我怎么能支撑?先破了陈友谅,则张士诚胆落,不敢动作了。”善长一时恍然。且说茂才的看门入夜间乘小舟直达友谅大营,说有密信呈报大皇帝。友谅马上接见。看门人述说元璋营垒人心荒乱,将士各打各的主意。随即把茂才的书信呈上。友谅看罢书信,不觉喜上眉梢。


第四章 大踏步往皇帝宝座奔去一、刘基掐指算天意(2)

    问看门人:“康公现在哪里?”回答:“现在守江东桥。”问:“桥是怎样的?”答:“是一座木桥。”友谅对看门人说:“回去告诉康公,我五月初十准时出发。到时候,我在江东桥呼‘老康’为号。”看门人诺诺连声,赶回应天复命。朱元璋听罢汇报,进行紧急部署。他让李善长连夜将江东桥的木桥更换成铁桥。派常遇春、冯国胜率三万精兵埋伏于城北江南岸的石灰山(幕府山),徐达屯于南门外,杨璟驻东南大胜港。张德胜率舟师出城北龙江关。元璋率部屯驻城西最高峰卢龙山,指挥全局。他在山左偃伏黄旗,山右偃伏红旗,到时以旗帜变换作为指挥信号。闰五月初十,友谅不等士诚作出反应,便亲自率领舟师顺流东下。至大胜港,受到杨璟的阻击,更加港河水路狭窄,只能容三舟并进,不便展开,便从大胜港撤出,一起顺入长江,共驶江东桥。到江东桥一看,哪是什么木桥,分明是一座铁桥,不免有些怀疑,急忙呼“老康,老康”,又不见回音,知道是上了当。但人多势众,并不畏惧,友谅同他的弟弟“五王”陈友仁统率舟师千艘直扑龙湾,分遣万人上岸立栅安营。友谅现在这个位置,北有常遇春、冯国胜石灰山(幕府山)伏兵,张德胜的舟师;南有徐达南门守卒;面对的,就是元璋卢龙山的大部队。这一天又是一个燥热天气。几天南风刮过,眼下东北微风,天边片云南移,显然是一场风雨之兆。当有人建议向友谅发起进攻的时候,元璋表现出少有的冷静。他让部队先用饭,吃饱喝足,等待出击。实际他是在等待将临的这场暴风雨。果然,东北风越刮越急,东北的乌云越扯越大。夏日的江南,片云作雨,那倾盆大雨真的飘落下来。元璋命令一下,山左一片赤帜高举。部队立即向友谅栅寨冲去。突来的风雨正把友谅的部队搞得缩头缩脑四处躲避,但见元璋军队冒雨冲杀而来,不觉有些胆寒。交手格杀之间,雨过天晴,真是天助我也,元璋急命擂鼓,鼓声响动,山右一片黄帜摇动,石灰山侧常遇春、冯国胜三万伏兵一时俱起,徐达和张德胜的部队也同时赶到,配合卢龙山正面大军内外夹击,使友谅陆续登岸的数万部队望风披靡,死的死,降的降。更多的人向江岸溃退,准备登舟逃跑,谁知又正赶上退潮,战舰搁浅,无法开动,于是淹死的,踩死的,不计其数,两万多人做了俘虏。还缴获了名叫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鳌的百余艘大舰和数百艘小艇,连陈友谅的指挥舰也被俘获,友谅另乘小船逃跑。元璋急命徐达、常遇春、张德胜追击。在太平府北面的慈湖,火烧友谅战船,至采石,陈友谅、张定边稍作喘息,出动外号黑旋风的黑旗军迎战,张德胜陷敌阵亡,冯国胜怒发冲冠,挥队冲杀,黑旗军纷纷溃逃。友谅边战边退,昼夜不敢停息。最后不得不放弃太平、安庆,收拾残军,向九江方面奔去。    
    陈友谅惨败如此,张士诚也自然不敢动作。    
    陈友谅龙湾之败,原因之一,在于轻敌。康茂才一纸文书竟能诈降成功,出乎常理之外,难怪朱元璋在陈友谅的卧舰上发现康茂才的书信时,竟得意得放声大笑,骂他愚蠢。陈友谅兵强将广,疆域广阔,又地控长江上游,如果与张士诚联手,上下夹击,足制元璋于死地,元璋担心的也正在于此。奈陈友谅狂妄自大,根本不把张士诚的分量放在台盘上,加上张士诚不识大体,犹豫怯懦,致使联合战线终不能形成,结果把一个很好的局面搞得一塌糊涂。失败的第二个原因,在于他的内部相互排挤,矛盾重重。陈友谅外战外行,却是内战内行,杀普胜、弑寿辉,对上对下一律靠武力挟制,形成他的致命弱点。龙湾大战的主力之一是赵普胜的安庆守卒,而最早举起降旗并建议元璋乘胜追击攻打安庆的,正是这些将士。陈友谅得天时地利不能充分利用,所欠缺的“人和”又不善补救,使他与元璋第一次大战便把胜局搞成败局。龙湾大战(也称石灰山大战)在朱陈争夺中有着扭转全局的战略意义。经此一战,友谅损兵折将,锐气受挫,又丢掉了几个战略要地,已经丧失了以强压弱的优势。元璋拓疆进土,冲出战略内线,搞得士欢马腾,已经从被动地位解脱出来,在整个力量对比中,可以与友谅平分秋色,一决雌雄。回头来看看当初刘基对友谅的分析,对形势的把握,以及“取威制敌以成王业正在此举”这种战局的预测,不能不使我们惊叹他的远见卓识、高明神奇。    
    与此同时,胡大海信州之战也取得胜利。起初,胡大海也措置失宜。作为牵制力量,他只派出元帅葛俊率一支小部队前往。路过衢州时,中书省都事王恺将葛俊劝止,而后飞骑至金华,面见胡大海,说:“信州是友谅东出江浙的门户,他倾国出战,不能不在这里摆下重兵镇守,主公派将军出兵牵制的深意也正在这里。所以将军非派大将统帅大军攻伐不可。像现在这样以偏师相临,不但不能攻克信州,还可能招致失败,弄不好衢州动摇骚乱,便会影响大局了。”胡大海觉得有理,便亲率大军前往。果然牵制了敌人,并攻克了信州。不久,在友谅内部又发生了浮梁州院判于光和徐寿辉手下大将袁州欧普祥向元璋投诚的事件,使友谅内部的裂痕进一步显示出来。    
    东西战场都暂时沉寂。元璋抓紧时间进行根据地内部建设。重点在整顿财政,建立正常制度,保证军需供应。原来的粮饷征收筹集,一是临时摊派,称为“寨粮”,一是向攻击区劫取,称做“捎粮”。这是农民军初起时惯用的手段,基本是一种掠夺式筹饷办法,它的弊端是可想而知的。要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巩固统治和严明纪律也是困难的。元璋很想改变它,但战事频繁,没有机会顾及,也暂时没有可能改变。闰五月二十九日,胡大海关于取消寨粮办法的请示报告递到应天,元璋下决心利用战争间歇解决这个问题。取消临时摊派和战地掠取,就要建立正常的赋税制度,按亩征税。然而多年战乱,人口流徙死亡,土地荒芜,李善长手中所掌握的各县地亩册子,好多已经不足为凭。于是只好重新踏勘,登记。元璋就把这项繁难复杂的工作交给了督水营田司佥事章溢和叶琛。他们首先在江东老区摸索经验。这里流亡百姓虽然陆续返回家园,但是战争的残破景象到处可见。有的土地仍然荒芜,有的废弃土地重新开垦,还有的大户人家乘战乱霸占了更多的土地。现在听说重新登记,不少人户报熟为荒,章溢他们发布严禁欺隐的命令,在好多村镇进行了重新踏勘,并雷厉风行地打击了几个向弱家小户转嫁负担的豪强恶霸,使呈报、造册工作得以顺利进行。而后,在其他地区陆续推进。经过近一年的努力,终于把大部地区耕地、荒地、人口、土地占有等情况基本掌握起来,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了赋税制度。虽然这个制度还是粗糙的,但依然起到了巩固根基,保障供给的作用。    
    为了增加税收,开辟财源,元璋还于至正二十一年(1361)初命李善长制定了盐法、茶法和钱法。盐法规定,严禁私盐,设官盐局实行专卖。令商人贩运,以二十分之一取税,后来一度增加到十分取一。茶法也是一种专卖政策。规定:商人到产茶区买茶,必须向政府缴钱买贩茶凭据茶引,每引茶一百斤,纳钱二百文,不到一引叫畸零,给由贴。没有引和由帖或茶数与引、由不符,就叫私茶,准人告发或直接逮送官府。政府在宁国府和溧水州设茶局批验所,批验引由,检查茶货。凡私茶出境或关隘放私的,以及用过引由不及时缴还而辗转影射的,都处以重罪。与商人争利,在当时的环境下是解决财政困难的必要措施。所谓钱法,就是政府设局铸钱。元代交易本来用钞,就是纸币。这种纸币用金、银、丝作钞本,发行有限额,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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