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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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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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她取出关于自己生平经历的纸张。意外、惊讶也不少,却没霍天北诸事带给她的感触更重——看过那男人幼年那么孤苦、如今这么正邪难辨,任谁也不能轻易再对什么事心头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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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回到府中,下了马车,就看到有家丁带着郎中急匆匆往内宅而去。
李管家在这时也快步跑过来,语声略急:“夫人,二夫人昨夜不知何故动了胎气,今日还是有些不妥当,连大小姐也说不舒坦。二房此事不论真假,怕是都与眼前事有关,有心人要让夫人多承担一个罪名,还请夫人权衡轻重。不论何事,侯爷都能拦下,却不见得能保夫人名声不受损。”
顾云筝颔首,眼中现出戾色。
管家的话句句属实,不论二夫人母女不妥是真是假,在今日都会被太夫人、大夫人所用,给她加一个毒害霍家子嗣的罪名,种种真真假假的事情全部放出来混淆视听,从而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想要的结果,可以不择手段。同理,她不想要的结果,不择手段也会避免。
她对管家摆一摆手,随即唤来徐默,问道:“我吩咐你的事,你会做么?”如今能用到的人,也只有霍天北的亲信。他们主仆都不会愿意看到四房闹出丑闻。
徐默在这关头敛了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分外平静而恭敬地道:“侯爷要我保护夫人。保护夫人职责之一就是听命行事。”
“那好,你去帮我做一件事。”顾云筝低声吩咐几句。
徐默正色称是,疾步而去。
顾云筝转去书房之前,手指碰了碰宽大左袖中的匕首,又捏了捏右袖中的两个牛皮信封。是翻盘还是与霍天北联手,此时还不能确定。
唤上春桃,走入书房厅堂,顾云筝最先注意到的是霍天齐。这人倒是心宽,妻子动了胎气、女儿不舒坦请了郎中,他却来这里凑热闹。如此,二夫人母女到底有无不妥,已不难推测。
太夫人与长房夫妻分别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比之旁人或紧张或期待或胸有成竹,霍天北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刻都还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
顾云筝也懒得和太夫人见礼,恰逢小厮奉上茶盏,她接到手里,踱步到书案近前。
霍天北淡淡看她一眼,“还顺利?”
“嗯。”顾云筝微笑,“侯爷这里着实热闹。”
“他们说你处处怪异,定是借尸还魂。”霍天北语声平静,“他们也派人去请你爹娘了,另外,我们霍府大爷也要请一些幕僚前来。”
“这么大的阵仗。”顾云筝挑一挑眉,为那句霍府大爷轻笑,“借尸还魂——你怎么看?”
霍天北深凝她一眼,笑得云淡风轻,“我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我也见识一番。”春桃搬来座椅,顾云筝悠然落座,又问,“熠航呢?”
“让人送他回房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当太夫人等人不存在一般。
太夫人与大夫人也不介意,只是偶尔对个眼神,大夫人出门去观望了两次。
先来的是霍天赐几个幕僚。
近正午,顾丰与顾太太才赶到。
一名官员微声询问霍天赐:“巡抚大人给皇上的宝物上路了么?”
霍天赐微不可见地一颔首。
另一名官员将话接了过去,亦是微声道:“已离开此地,罕见宝物,必能让龙颜大悦,只管放心。”
霍天北垂眸敛去讥诮。若非他们认定范启、秦阁老能逃过制裁,霍家人怎么敢与他挑事窝里斗,这些人又怎么敢上门来趟这浑水。
随即,他唤人将座椅搬去院中,“书房是清静之地,有话去外面说。”
一干人等先后去了院中。
顾云筝与霍天北落在最后。
霍天北心情不错,轻敲她额头一下,“该安排的安排下去了?”
顾云筝不免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霍天北笑了笑,“要我强留,还是自愿留下?”
“你怎么打算的?”顾云筝戏谑笑道,“真没打算趁势把我休掉?”
霍天北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中。
这样一个举动,于他一度太难、太重。
她不了解,所以才怀疑。
他也不喜重复相同的话,是以轻轻一笑,放开手,“别听我说什么,要看。”
竟是这样自信。不在意她怎样,不与她商量哪怕一个细节。
到了院中,霍天北与顾云筝分左右居中而坐,其余等人分列下手。如此入座,是根本没将太夫人当做尊长的意思,旁人不好指出,太夫人也不争这一时意气。
太夫人吩咐下,大夫人将字迹完全不同的纸张取出两份,一份交给丫鬟去分发给几名官员,留下另一份,唤顾丰与顾太太:“二位来看看,四弟妹如今与以往的字迹有何不同。”
顾丰与顾太太细细看了几遍,再望向顾云筝时,顾丰匪夷所思,顾太太则是惊愕地喃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真是借……”
“胡说什么!”顾丰急躁地斥道,“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大夫人则问顾丰:“您养了这么多的女儿,可曾见过她用左手用暗器?”说着话,神色变得阴沉,“我这四弟妹,左手用暗器伤了我儿锦安,手法可是如火纯情。”
顾丰为之失语。左右手都会用兵器暗器的人也有,可他不会,顾云筝也不会。
顾太太失声问道:“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夫人语声高了一些,徐徐看过在场众人,“我可以用我娘家、孩子的性命起誓!”
顾太太慌慌张张到了顾云筝近前,目光闪烁不定,“你、你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呢?”语毕,眼中浮现泪光。
顾云筝没来由地想笑,却与霍天北一样,没给回应,料定太夫人与大夫人还有后招。
果然,太夫人温声道:“亲家也别只顾着伤心,你是云筝的娘,她生平诸事你是最清楚的,不妨一一问过,看看她是否答得出。”
几名官员在霍天赐带头下,齐声附议。

  ☆、第022章

顾太太凝视着顾云筝,眼神变幻不定。在大夫人不耐提醒下,才强行敛起思绪,道:“我问你,来西域之前,我们住在何处?家中有哪些人?你爹平时最喜喝什么茶?我平日最爱吃什么点心?”
顾云筝一个都答不出,可是她看着顾太太,笑意越来越浓。
春桃在一旁心急起来,走上前来,因为紧张,手无意识地攥住了顾云筝的衣袖,试图为帮忙辩解:“四夫人在闺中时……”
大夫人沉声斥道:“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余地?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东西!”
顾云筝目光瞬时一冷,瞥过大夫人,悠然站起身来,“原本我是想让侯爷定夺,在一旁看看热闹就罢了。可看你们这阵仗,是打定主意不依不饶。”这是她的心里话,语声一顿,她看住顾太太,“看起来你与旁人一样,急着让我坐实借尸还魂的说法。”
顾太太心虚地垂了眼睑,“怎么会,不是……我这不也是想让你给出答对,也好还你清白。”
顾云筝冷笑,“你倒是爱女心切。既然我们这般母女情深,那么我也问你几句: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习武受过多少次伤?我哪根手指断过?哪条腿上有剑伤?再有,我平日喜穿什么、喜吃什么、喜看哪本剑谱?”
顾太太明显慌乱起来。
大夫人却走到近前来,讥诮笑道:“四弟妹,你总该先回完长辈的话再反问。眼下这叫什么?心虚?”又问观望的众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云筝不等人接话就笑道:“既然是母女情深,我问的这些话可有一句出格的?反倒是让我答得那些话委实莫名其妙。我一个众所周知的武痴,对于历年来的事,除了习武还能记得什么?”看一眼顾太太,又道,“若是母女情深,就该如数家珍。若是她都不知我喜好,甚至于连我受伤之处都不记得,我因何不能怀疑她与你们串通一气?”末了凝住顾太太,语声沉缓,“你倒是说啊。”
春桃长舒一口气。
霍天北看向顾云筝,眼中有笑意,亦有赞许。
顾太太飞快地看了太夫人一眼,嘴里则是吞吞吐吐地拖延时间,“我记得,我记得。是哪一年来着?你手伤了,应该是春日那次吧,你平日最是容易磕磕碰碰。我给你请了有名的郎中到家里……”摆出了长篇大论的姿态。
顾云筝完全不抱希望,回身落座,察觉到霍天北凝视自己的视线,侧头对他一笑。
霍天北语声低而温和:“为何?”
“看戏就要看全。”顾云筝慧黠一笑,用气音对他解释,“这种小伎俩我就帮你挡了,有更难的你再上。”
霍天北垂眸一笑,指关节轻叩一下桌面,“好。”
春桃轻轻扯了扯顾云筝衣袖,附耳道:“太夫人方才命丫鬟出门了,恐怕是还要生事。”
对于这个就算是她再怎么折腾、落于什么境地也忠心耿耿的丫鬟,顾云筝已开始从心底信任。方才站出去,全是不满于大夫人的喝斥,此时笑了笑,又拍拍春桃的手,“放心。”心里加一句:不论今日闹到什么局面,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说话间,一名婆子匆匆走进院中,对太夫人屈膝行礼,径自道:“禀太夫人,二夫人与大小姐不妥当,二夫人更像是动了胎气。方才请了郎中过来,郎中说、说二夫人与大小姐是中了毒。”
这一番话,自然就打断了顾太太在那边含糊不清的言语。
太夫人脸色一沉,又一拍椅子扶手,“竟有这等事?哪一个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毒的心思?!”
顾云筝若无其事,端茶啜了一口。心里却在叹息:你这么装腔作势的累不累?何不直接点名是我?那婆子分明是早就等在院外,只等你唤她进门栽赃给我。
放下茶盏时,眼角瞥见徐默的身形出现在院门,侧目望去。徐默对她打个事成的手势,顾云筝颔首一笑。
婆子在这时道:“郎中说应是饭菜出了事端。”
大夫人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四弟妹主持中馈虽然才两日,可是人人都说她赏罚分明。”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顾云筝嫌疑更重了,又含笑建议:“既是饭菜有问题,就将厨房里的人找来询问,还有二嫂母女两个,也一并请来吧。”
太夫人正有此意,忙让婆子去将人逐个唤来。
厨房里昨日当值的人全过来了,绝大多数不明就里,只有两个说是受了顾云筝指使往饭菜里下毒。
霍天北没给太夫人、大夫人做戏的功夫,抬手分别指向报信的婆子和指证顾云筝的两个人,吩咐小厮:“先关起来。传那名郎中。”
原来他对这件事也并非无准备,用来扭转局面的是给二夫人诊治的郎中。顾云筝想到这一点,愈发心安。
郎中是与二夫人一起来的,徐默则抱着昏睡不醒的大小姐跟在二夫人身侧。
太夫人与大夫人一见徐默,心就沉了下去,知道布下的这一环是白费了。
大夫人勉强笑了笑,道:“依我看,这家事还是私底下再处理为好,也省得被人看了笑话。”
霍天北连话都懒得说。
顾云筝抿唇轻笑,“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今日提及的哪一件不是家事?怎么?心虚了?”
大夫人脸色青红不定,说不出话了。
郎中与二夫人俱是战战兢兢,前者是看到官员不少,胆怯;后者则是担心被徐默抱着的女儿不知何时就一命呜呼。
郎中对着霍天北跪倒在地,霍天北询问之下,直呼冤枉,道:“侯爷明鉴,是大夫人命人重金收买,并且威胁小人,要么收钱做事,要么自尽,小人只得听命行事,说了那些违心的话。还请侯爷饶命,为小人做主啊……”
大夫人就算料到局面逆转,也没想到会逆转得这么快、这么狠,一时又急又怒,点手指着郎中,切齿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
“你闭嘴!”
霍天北语声寂冷,一个冷眼递过去,大夫人看得竟是心头发凉。别说他,就是那些做看客的官员,也因此将呼吸都屏住。
霍天北又看向二夫人,“你说。”
二夫人哭哭啼啼跌坐在地,“都是大嫂,偏要我装作动了胎气,我不肯,她就说等她再主持中馈的时候,让我真的小产……”说着话,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徐默,“我也是没法子啊侯爷,你也该知道,我自来最怕大嫂……”
霍天北轻一摆手,问太夫人:“依您之见,此事怎么了?若是觉得大嫂冤枉,尽可报官,让衙门来处理。”
太夫人脸色已是灰败至极,一听衙门二字,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行不行!你大嫂是巡抚大人的女儿你忘了么?你要闹出天大的丑闻么?!”
“不同意报官,那我就做主。”霍天北唤人,“给大爷、大夫人找个清静之地。大夫人栽赃四夫人,其心可诛;大爷治家不严、教妻无方,该好生思量几日。”
霍天赐猛地起身低喝:“你敢!”
霍天北漾出满含锋芒、残酷的笑,“你且看。”
太夫人眼看长子长媳就要陷入困境,着实地焦虑起来,这让她的目光变得凶狠,语声急促地道:“老四,你执意发落你大哥、大嫂也行。只是有一点,今日是非皆因顾云筝而起,你若是不心虚,就等顾云筝的事情有个了结再发落他们。在我看来,你今日要做出手足相残的事,分明就是被她迷了心窍!”
语声微顿,便将矛头对准了顾云筝,“你方才为何言辞闪烁不答你娘问你的话?你为何那般关心京城云家灭门之事?锦安只是说了一句云家是乱臣贼子,便引得你动手是为哪般?你是不是云家人的魂魄附身到了顾云筝身上?亦或是你与顾云筝样貌酷似,如今是以假乱真?你倒是与我说个清楚!”
眼看着说借尸还魂不成,便将话题引到了真假顾云筝上面。顾云筝不得不承认,太夫人这次为她可是下足了功夫。听得太夫人提及云家,她已有些火气,却又不好在这场合下说什么,就递给霍天北一个“该你了”的眼神。
太夫人却已了解提及云家能最快的激怒顾云筝,不肯给她看热闹的余地,快步到了近前,语速又急又快地出言相逼:“云家就是乱臣贼子,所以才被满门抄斩诛三族。乱臣贼子就该为人不齿,锦安有何过错?在我看来,真是大快人心!倒是你,竟敢出言为奸佞抱打不平,只这一条,就该将你逐出霍府!”
霍天北不需看也知道,小东西要炸毛了。他只看了看太夫人,心说你执意惹她做什么呢?这不是自找倒霉么?

  ☆、第023章

怒极时,顾云筝反倒漾出了笑。
那笑容犹如阳光下的冰雪,耀目、冷冽。
她缓缓起身,到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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