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青山不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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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青山不埋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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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发懵,凭直觉又往后退了退。
那女子却不依,手腕一翻扣住苏岑的脉门就把他拖了上来。苏岑委委屈屈地抱着舱门边的一根柱子,警惕地望着这女子。黄昏时分,游人们都已经渐渐地散了,喧闹了一天的南湖显得格外清静。那女子肆无忌惮地一步步逼近苏岑,唇角挂着笑意。苏岑欲哭无泪。
那边垂柳下假寐的石头,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杜蘅的眼力不及石头,好奇地发现原来一块黑黢黢的石头上也是能变幻各种表情的。还没等杜蘅惊叹出声,石头低咒一声,“砰”地一声化成了人形,连个过渡的时间都没有。看见这一幕,杜蘅的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见这惊悚的大变活人的场面。石头却丝毫没有顾忌到这一层,怒气冲冲地一阵风走了。
杜蘅阻拦不及,郁闷地在后面喊:“喂,你别走远了,苏岑应该也快回来了。”
苏岑看着越来越近的美人,冷汗都快下来了,偏偏后面就是水。虽说在井底生活了许久,但那毕竟是口枯井,苏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游泳。人淹死了会变成水鬼,可是鬼淹死了会变成什么,谁也不知道。眼看着那女子的脸已经快要凑到自己面前了,苏岑牙一咬,心一横,松开手闭着眼睛用力往后一仰。就在苏岑悲壮地等待着被冷水淹没的感觉时,被人大力一扯,跌进了一个怀抱。

第二章 重见天日(下)

苏岑看着越来越近的美人,冷汗都快下来了,偏偏后面就是水。虽说在井底生活了许久,但那毕竟是口枯井,苏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游泳。人淹死了会变成水鬼,可是鬼淹死了会变成什么,谁也不知道。眼看着那女子的脸已经快要凑到自己面前了,苏岑牙一咬,心一横,松开手闭着眼睛用力往后一仰。就在苏岑悲壮地等待着被冷水淹没的感觉时,被人大力一扯,跌进了一个怀抱。
苏岑绝望地想,没想到最后自己连一死以保清白都做不到。只得更加努力地闭紧了眼睛,一边自我催眠:我没看到的事情都是没发生的。
这时,耳边炸响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白痴,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岑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有些像石头,于是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结果看见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而自己,好像似乎大约是躺在他怀里。苏岑吓得一个激灵,顿时一跃而起:“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黑衣男子被他猛力一推险些掉下船去,好容易稳住身形,狠狠拧着眉毛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岑更加凌乱了,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选择闭口不答。
船上的女子见苏岑出糗,不由得好笑。听见笑声,黑衣男子转过头去瞪着她,带着明显的怒意问道:“你刚才想对他做什么?”
船娘却依旧漾着浅笑,捏了帕子轻轻掩唇:“这位公子,为何不问是他想对小女子做什么呢?”
黑衣男子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直视自己:“你信不信,只要一下,我就能让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下巴上的力道让那船娘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话绝对不是调笑,船娘却丝毫不惧:“我并没把他怎么样,只不过看不惯他坑蒙拐骗罢了。”
“坑蒙拐骗?”黑衣男子显然有些吃惊,转过头去望着苏岑,“苏岑,你居然还能骗人?”
苏岑愈发觉得眼前这男子似曾相识,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白石?”
黑衣男子翻了个白眼:“做什么?”
苏岑差点没晕过去:“你,你,你,你怎么……”
苏岑本来是想问为什么石头会弄成人样出来的,石头当机立断地截断了他的话:“我跟杜蘅在那边等了半天你都没回来,杜蘅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苏岑痛苦地咽下剩下的半句话,内心很是悲痛:你自己能走,为什么还要让我一直抱着你啊,几十里山路啊!
看见苏岑悲苦的目光,石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还以为是苏岑被欺负的狠了,这会儿见到了自己人,委屈不自觉就流露出来了。
船娘保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艰难地开口:“这位公子,二位要叙旧的话,能不能先放开小女子?”
“放开你?”石头目光诡异,缓缓地凑近船娘,那船娘竭力摆出迎合的姿势,石头接着贴近,直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石头轻轻地在那船娘脖子边呵气:“你长得真倒胃口。”
船娘媚笑的脸顿时扭曲,石头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掀,船娘“扑通”一声掉到水里,奋力挣扎。苏岑目瞪口呆。石头扯着呆若木鸡的苏岑就下了船,毫不在意地抱着手臂在岸上等了一会儿,等到她落汤鸡似的攀上了船舷,才冲她挥了挥手:“拜托你下次勾引人的时候,先照照你自己那副尊容。”说完,拉着苏岑扬长而去,留下那船娘气急败坏地跺脚。
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杜蘅正愁眉苦脸地蹲在树下。
这时的苏岑已经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了,好心问他:“你怎么了?”
杜蘅保持着苦大仇深的表情转身:“你们回来了。”
石头也开始好奇:“杜蘅,你到底怎么了?”
杜蘅默默地伸出了中指。
苏岑看着他血肉模糊地手指,惊呼了一声。
石头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杜蘅收回了手指,继续转身对着柳树,并不答话。
苏岑犹疑地开口:“我好像看到了牙印?”
杜蘅咬牙切齿地回头:“你不说话会死啊?”
苏岑从善如流地闭嘴。
“刚才有个小乞丐把咱们吃的东西全都抢走了,我追过去夺,反而被他咬了一口。”杜蘅闷闷地说道。
石头大笑:“杜蘅你居然连个小孩子都抢不赢,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杜蘅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再说了,那是大家的口粮好不好?”
“错,”石头摇了摇手指,“我和苏岑都不用吃饭,那只是你一个人的口粮。”
听完这话,杜蘅的表情更加悲苦了。
苏岑有些不忍心,慌忙将下午“乞讨”来的那些首饰都拿了出来:“你看,我讨到了这么多东西呢,拿去换些吃的吧,你别难过了。”
杜蘅看见那些五花八门的首饰,立刻紧张了起来:“你你你你你,哪里来的这些?我们是乞丐不是劫匪啊,你这样会被官府抓走的知不知道?”
苏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抢啊,这些都是别人给我的啊。”
石头阴森森地在后面补充:“而且还都是年轻姑娘给的。”
杜蘅惊讶地张大了嘴。
石头冷笑:“看不出来吧,刚才还有个女人差点把自己都给他了呢。”
杜蘅立刻感到身上泛起了阵阵凉意,忙不迭保证:“我错了我错了,明天还是我去好了。”
石头继续阴沉地盯着他。
杜蘅哭丧着脸改口:“以后都是我去。”
石头这才满意,从那堆首饰里捡了一根金钗,用两个手指拈着递给杜蘅:“给你的晚饭钱。”
杜蘅眼巴巴地伸出被咬伤的中指:“医药费?”
石头哼了一声:“你砸断苏岑尾骨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苏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尾骨的位置,好像已经不太疼了。杜蘅看着苏岑的动作,缄默了。石头得意地将剩下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在此过程中杜蘅再也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
虽然有了钱,但是秉着勤俭节约的原则,他们还是决定回荒山,客栈什么的,太奢侈了。虽然杜蘅一再表示山神庙已废弃多年,里面的神像也早就不知被人挪到哪里去了,苏岑还是本能地害怕。石头英勇地表示,有自己在一定不会让苏岑出事的。苏岑抑郁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你也是妖怪。”
石头泄气:“那我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说完还阴森森地看了杜蘅一眼,其中有着浓浓地警告意味:“杜蘅,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信不信在死之前我会让你变得很惨?”
杜蘅肃然:“当然相信。石兄请放心,我敢担保不会出事的。”
石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我都说了没事的吧。”
苏岑默默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离荒山还远着呢,现在就下断言似乎为时过早。
回去的路上,石头倒是没再耍赖让苏岑抱着他,自己乖乖地靠着两条腿走上了山。
破庙果然如杜蘅所言,蛛网斑驳,门墙破败,别说神像,连个供桌都没有。石头打了个哈欠,变回原形,找了个避风的墙角一路滚了过去。
苏岑却没有再化做骷髅,正对着门的台子原本应该是用来供奉神像的,现在已经坍塌了一半。苏岑抱着膝盖坐在那个台子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过了几十年不能合上眼皮的日子,重新拥有的身体让他觉得格外不适应。杜蘅卷了些稻草在地上摊开,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地和衣睡了。清醒的就只剩下苏岑,屋子中央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在肮脏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跳跃的影子。一旦安静下来,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苏岑不由地开始回想今天的经历,有一些不安,更多的,是新鲜和奇特的欣喜。
好多年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了,苏岑微笑着想。今天那个船娘虽然很凶,可也是活人,活着真好,手指是有温度的。石头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可是自己并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记得谁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事实上,在井底的漫长岁月里,他不仅没能够回忆起什么,反而连原本的记忆都变得模糊。日复一日,他记忆里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遥远的天空,圆圆的一小块,时常变化着不同的颜色,直到现在,他一阖眼都还能清晰地看见。
就算能够找到仇人又能怎样呢?即便是他活着,现在应该也已经白发苍苍了,以牙还牙,苏岑做不到。石头的恩人若是尚在人世,大约也是差不多的光景。更何况人命如蝼蚁,能够平平安安活完一生的人又能有多少?想到这里,苏岑叹了口气,自己可不就是典型的死于非命的例子。
夜已深,屋子里渐渐响起了杜蘅均匀的鼾声,苏岑看看睡得四仰八叉的杜蘅,无奈地笑了笑,捡了些柴枝把火烧得更旺些。
很多很多年以后,杜蘅都还记得那个温暖的夜晚,月光从屋顶的漏洞里洒下来,火堆里时不时传来木柴轻微的爆裂声,杜蘅毫无形象的睡姿。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光。

第三章 浪迹江湖(一)

天亮之后,苏岑叫醒了杜蘅和石头。杜蘅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对苏岑笑了笑,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苏岑默默地呆了一下,没想到这倒霉孩子发癔症的时候还挺讨喜的。
迷离状态的杜蘅径直绕过了出门洗漱去了。石头对于他的无视感到非常愤懑,追上去骨碌骨碌地滚到门口,被门槛挡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是还是人,长腿一迈就能进来,现在变回石头却是出不去了,只好转过头去喊苏岑帮忙。
苏岑走过来把石头搬到门外,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变成人啊?”
“我不喜欢做人,太累。”石头毫无愧色地回答。
苏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杜蘅已经洗完脸回来了,看样子是完全清醒了,坦然地跟苏岑和石头打了招呼。苏岑好奇地望着他,这人犯迷糊的时候跟清醒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怎么了?”杜蘅纳闷地低头看了看,“有什么不对吗?”
苏岑摇摇头,说:“我只是有些奇怪,除了昨天上午,平时很少见到你笑。”
杜蘅“切”了一声:“没人给钱谁乐意笑,老子过得还不够惨么?”
石头面无表情地撞了他一下。
杜蘅低头纳闷地看着它:“怎么?”
石头深沉地看着他:“小孩子家,不要说脏话。”
“今天还去讨饭么?”苏岑问道。
石头和杜蘅同时用“你很没出息”的眼神看向他。
苏岑郁闷:“不去的话,杜蘅你今天吃什么啊?”
杜蘅深沉地看了看石头,发现石头根本没有搭腔的意思,决定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深深的鄙视:“昨天还剩下那么多首饰呢,买处宅子都够了,还讨什么饭?”
苏岑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管。
石头艰难地翻了个身,说道:“杜蘅,去租辆马车,我们走。”
“去哪里?”苏岑纳闷。
“当然是去别的地方了。”杜蘅再一次地鄙视了苏岑,“你昨天在南湖演了那么一出,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苏岑想了想昨天那个很凶的船娘,缩了缩脖子,觉得离开这儿其实也不错。
石头又撞了杜蘅一下:“要不是苏岑,你昨天连晚饭都没得吃。”
杜蘅深吸一口气,霍然弯腰,绽放了一个灿烂如花的笑脸:“是,您老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苏岑目瞪口呆地看着杜蘅变脸。
石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少笑得假惺惺地恶心我。”
杜蘅做了一个夸张的抹泪动作。
杜蘅很快从山下找来了一辆马车,苏岑抱着石头坐了进去。杜蘅把几两碎银子塞进赶车老汉的手中,老汉眉开眼笑地走了。杜蘅大大咧咧地坐上了车辕。苏岑十分着急:“喂,你让车夫走了,谁来驾车?”
杜蘅甩了甩鞭子:“反正不要你赶就行了。”
石头看向杜蘅的眼光很是高深莫测。
苏岑依旧不安:“那你走了之后怎么办?我和石头都不会啊。”
杜蘅笑而不答。
石头往苏岑怀里蹭了蹭:“怕什么,钱都在我这儿呢,大不了到时候再雇一个车夫就是。”
杜蘅吆喝了一声,马车朝山下疾驰而去。
当马车停在路边的茶水铺时,苏岑脸色苍白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接着石头晕头转向地从车子里掉了下来,撞击地面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石头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苏岑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它的嘴。见苏岑衣着精致,小二忙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一边招呼道:“哟,这位小哥,出门还带着这么大块石头啊?莫不是做花鸟生意的?瞧瞧这石头,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
杜蘅凉凉地开口:“这位兄台不简单啊,还知道什么是上等石头。”
那小二方才是看见杜蘅从车夫的位置下来的,所以也不甚恭敬:“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做的是行脚人的生意,知道些小事也没什么稀奇的。”
杜蘅冷笑:“那你倒是说说,这山石分为几等”
小二顿时傻眼,向苏岑投去求救的目光。苏岑却一直担忧地看着石头。分辨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之后,石头就自动自发地闭嘴了,可是它那脸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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